二人对持片刻,见对手纹丝不动,影三牙关一咬,只得挥剑上前。“怎么夏国的人都喜欢用这种兵器?”观礼台里的赵翎似乎心情好了一些,好奇地问道,“我看到展大哥白大哥他们用的都是长剑,就连徐三哥用的锤子也没他么那么大?”“可能是武功路数不一样吧。狼牙棒是江湖中少见的兵器,他手上这只重量怕是不下百斤,夏国人的腕力真是惊人。”春妮托着下巴,要知道她跟师兄都是用长剑的。邵安没说话,只是握着茶杯看着台上缠斗的二人,只见野利清源重手之下,影三频频闪躲,他不由得眉头微蹙,心中暗叹:这一战怕是无法取胜了……眼下,影三已被逼到擂台边沿,他双肩一晃,足下一点,试图越过野利清源头顶。野利清源哪里让他如愿,一瞬间,狼牙棒已夹带着虎啸般的风声横扫而来,直击影三双踝。影三长剑回击,点在狼牙棒上,要知道剑轻棒沉,两者相击,长剑必折。“不好,”展昭道,“两人实力相差太远,影三此般强撑,必受重伤。”果然,影三虎口长裂,手中长剑也断做三节。他看也不看手中伤口,摆开架势,打算赤手空拳再战。两人又战了十来招,野利清源嘴角挂起一丝轻蔑的笑容,狼牙棒扫将过来,势至半途,徒然由横转直,突袭影三肋下……没有人经得起这一棒的威力。影三被打飞老远,单膝跪地,一手紧捂着肋下受伤的地方,口中吐出一大口鲜血,指缝间也淅沥沥的渗出了鲜血。野利清源大步上前,还待给对手最后一击。“阿弥陀佛,”枯木大师闪身拦在他身前,“施主既已取胜何必徒造杀孽呢。”野利清源冷冷的看了大师一眼,收了狼牙棒转身下台。东边青帐这边,早有人赶上来将影三扶下来,送入帐中疗伤。枯木大师宣布道:“第二场,夏国野利清源获胜。”宋国帐内,众人将影三围作一团。影三上在肋下不能躺,值得半靠在椅子上。他面色苍白,额上满是冷汗,双目微合,嘴角止不住的鲜血看得人心惊胆战。影十五平日里跟他最要好,这会儿蹲在一边牢牢的抓住他的手,指关节都发白了。“兄弟,”他抖着双唇说道,“撑着点,你会没事的。”外面第三轮比试即将开始,夏国武士已经站在台上了,此战夏国派出的人叫李子明,此人本是从大宋逃离的恶徒,不但功夫出众,而且诡计多端。影一皱了眉头,一撩袍子就要上场。白玉堂一拍他的肩膀,低声道:“自己小心,这家伙歹毒得很,会使□□暗器。”影一点点头,飞身上了擂台。“让开让开,御医大人到了。”帐子外面有太监引了御医来,围着影三的人缺开一个口让太医进来。包拯走进来见此情形,沉思了一会儿,便唤了张龙出来,让他们俩回开封府去把公孙策接过来。因为不知道那夏国人到底想挖什么,公孙策和王朝汉留守在府中。看了影三半身染血奄奄一息的模样,包拯不由得担心起来,万一展昭他们有什么事情,还是公孙策的医术比较可靠。这厢,御医轻轻揭开影三胸前的衣服,所有人都看到了他肋下那个汨汨流血的狰狞伤口。御医眉头紧皱,不能再流血了,再流人就要保不住了,他手中不停的给影三做简易的包扎,一面轻声呼唤伤患,让他保持神智清醒,影十五见状也跟着御医一起呼唤他。影三低垂的眼睫动了动,忽然撑着扶手喷出一大口鲜血。御医见那血色鲜亮,血中带有泡沫,心道不好,那一棒子怕是伤到了影三的肺腑。影十五慌了神,越发握紧了影三的手,只觉得他的手越来越冰凉,整个人好像都握不住一般。展昭见影三状况不妙,挤开众人走到他身边就要为影三输送内力续命,不想却被他拦住了。“展大人,不用白费力气了。”影三声音微弱,嘴角的鲜血依旧不住的流淌,“我本有旧疾,这次刚好伤在旧患之上。你还要比试,切不可白费内力。”“你别说话了,养养力气。”展昭扶着他的肩膀,轻声安慰。影三像是没有听见他的话一般,眼睛直直的望着帐口的方向,幽幽道:“是我无能,请大人带我向皇上请罪吧。”“别这么说,你已经尽力了。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养伤……”展昭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兄弟们还等着跟你一起喝酒呢。”他们都是习武之人,虽然相处不过几日,却已经结下了深厚的友谊。他们本来盘算着,等到这次擂台比试结束,一起到聚仙楼去,白玉堂在那里预定了十八年的女儿红。“我怕是等不到了,兄弟,对不起。”影三声音渐渐微弱下去,失去光芒的双眼渐渐合上。他一直是一个在暗处执行任务的人,能够像这样在阳光之下,以善鹰的本名死去,已经是影卫们的梦寐以求的事情。“三哥……”影十五双目通红却没有流出一滴眼泪,他只是默默的帮影三把衣服穿好,又擦去他嘴角的血渍,让他坐得舒服一点。这一会儿工夫,影一也从台上下来了。因为有了白玉堂的提醒,他没有受什么伤,可那李子明实在是狡猾,施毒将他逼到角落里踢下擂台。枯木大师微微摇头,第三场夏国虽胜,却胜之不武。现在,宋国一胜两负,暂时处于下风。“影一惭愧。”刚从台上下来的人向包大人行礼,然后又投以询问的目光,众人低下头不忍再说。影十五掀起帐子,红着眼睛喊了一声“大哥”,影一就明白了。他叹了一口气,进了帐子,同影廿七一起为影三整理仪容,送他回皇宫。刚刚送走兄长的影十五想要请战,被包拯以情绪不稳驳回。眼见夏国那边的人已经上台,宋国这边还有杨文广、展昭跟白玉堂尚未出战。展昭仰头看向擂台,台上立了一个高挑的男子,他身披暗红色的罩衣,就那么漫不经心的站在那里,双手吞在宽大的袍袖中,如画一般的脸上是妖冶的诡笑。不是那不人不鬼的何欢又是谁?赵虎冷不丁的打了个哆嗦,嘀咕一句:“这家伙到底是男是女,看得人渗得慌。”白玉堂冷冷道:“他本来就是个妖人,而且是个厉害得紧的妖人。”他一握雁翎,侧头问道,“猫儿,要不我去?”展昭思忖道,连续两场都以失败告终,这一场非赢不可。只是这何欢功夫诡异得很,影十五怕不是对手。而且那萧猛萧扬还未上场,那两人十有八(= =)九就是夏国压阵的人物。以他并二人肩作战的惯例,我方也必须派两人应战,自己本就有意同白玉堂一起对战萧兄弟。这一战……他转身朝杨文广拱手道:“杨少将军,此人厉害非常,这一战有劳你先行上场!”杨老夫人点点头,她亦明白此战的重要性,那影十五此时太过冲动,不宜上场,而白玉堂跟展昭……她暗中叹了一口气,萧氏兄弟不是她孙儿现在能够对付。开封府也算是顾及到杨家,将最重的担子接了过去。“好!包在文广身上!”杨文广银枪在手,大步流星的走上擂台。台上,枯木大师看着一边浑身散发着妖气的何欢,又看看另一边正气凛然的杨文广,淡然宣布:“第四场比试,夏国何欢对战宋国杨文广。”第三十七章 杨家儿郎“你就是那杨文广?”红衣人依旧将双手笼在袖中,歪着头将杨文广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满意的点点头,轻声细语道,“果然是一个俊俏少年郎啊……”台上杨文广倒没什么反应,台下听到他这话的人都觉得背后凉飕飕的,这人说话怎么鬼气森森的。赵虎抬头看看天,咧了一下嘴角:“我滴个娘啊,还好现在是正午,大太阳底下咱不怕。要是搁在晚上遇到这不男不女的怕是要吓死。”他左看看右看看,见旁边人都没反应,又小声嘀咕了句:“喂喂,杨家小哥被这妖人调戏了……”白玉堂闻声瞪了他一眼,您老安静点行不行!赵虎见状忙闭上了嘴,继续看台上的比试。那何欢见杨文广不回话,又笑道:“怎么着,不愿意与我这妖人说话?唉,居然被这么俊俏的小哥讨厌了,我好伤心啊……”兜着的双手慢慢打开,依旧掩在宽大的袖子里。杨文广手握银枪,朗声说道:“多说无益,请兄台赐教!”“赐教?哈哈哈哈哈哈……”何欢仿佛听见什么好笑的事情,仰着头一阵狂笑,笑的在场的所有人都有些莫名其妙。就在大家以为这人疯了的时候,红衣人笑声一收,飞快的掠上前来,身形如同鬼魅一般。杨文广见此情形袍袖一挥,忽然腾空跃起,银枪如练,幻化成无数道寒光,竟也迎头而上。“哐当----”一声,二人在半空中交手,台下之人只觉得人影晃动,耳边听着兵器相接的声音。“这何欢用的到底是什么兵器,怎么还不亮出来?”影十五用冷水洗了一把脸,情绪已经稳定了一些。展昭盯着台上上下翻飞的身影,摇摇头,以他的眼力当然看得出何欢手中并无兵器,难道他是赤手空拳在作战?“展弟,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人的兵器怕就是手上的金丝手套。”蒋平走了过来,摇了摇羽扇。“金丝手套?”众人问道。“嗯,金丝手套只是武林人士的简称,这东西其实是用天山雪蚕丝做的。”蒋平点点头,羽扇指台上,“你们看。”众人望去,正好碰上杨文广挺枪突刺,那何欢不闪不避单手抓向枪头。正午的阳光下,映照出那只手上似有金丝闪烁。“果然是天山雪蚕。”展昭有些惊讶。何欢哪里弄到这样珍贵的东西?天山雪蚕顾名思义,是生长于天山敖雪峰上的蚕王。这种蚕王只能生活在极寒之地,所以极为罕见。而它所吐的雪蚕丝则是武林人士所求的至宝,雪蚕丝轻盈细软、剔透晶莹,至柔却也至刚。用天山雪蚕丝织就的软甲不惧任何神兵利器,是真正刀枪不入之物。昔年辽国檀渊之盟后曾进献给先皇一件天山雪蚕丝织就的小衣,几度救先帝于水火,后来先皇驾崩便随了他陪葬。可惜,这般守护之物到了恶人手上却变成了夺命的利器。“难怪他以前犯下的案子中,受害人都被开膛破肚、大卸八块,想来就是这就是用这金丝手套伤的吧。”展昭说道,这人的手劲儿还真不小。开膛破肚、大卸八块……众人一想到那种鲜血淋淋的场面竟然是徒手造成的,不由得对这何欢的厌恶又增添了几分。用毒爪杀人,这人就是从哪里学到这种旁门左道的诡异功夫!台上红影忽上忽下围着杨文广直打转,杨少将军稳扎稳打,一条银枪舞得密不透风,不给何欢半点可乘之机。“喂,我说俊俏的小哥,你我这般打打杀杀多杀风景啊。”红衣人面带微笑,悄悄传音说道,“不如收了这局,找个地方好生耍耍?”他抛给杨文广一个媚眼,血红色的眼线妖异的几乎滴下血来。杨文广“哼”了一声,嘴角挂起一丝冷笑。“怎的,小哥你是看不起我?”何欢缠住枪头,欺身上前,一手够上杨文广腰际,“你不是要我指教么?怎样,‘指教’之后可愿意做哥哥我的小心肝?”杨文广回手一拉银枪,本来就靠的近的何欢这回都要挤到他怀里去了。何欢心中一喜,莫不是这少年也起了心意,当下也不想着擂台比试输赢的事了。“你若是年轻个三十来岁重新投胎做个女子,我倒是可以勉为其难。现在么,”杨文广手腕一翻,一记耳光扇了过去,“你这恶心不死的败类给小爷滚远点!”他飞起一脚将红衣人踢开,接着手中银光晃动,枪尖一点一挑又复一点一挑,一双银色的东西就飞离何欢落到了台下。“杨少将军好枪法。”白玉堂称赞了一声,刚才杨宗保那两枪精准无比,居然将何欢的金丝手套给挑了下来,若不是那人带了金属护腕,只怕双手就要当场废掉。“呵呵呵呵,好!”何欢晃晃悠悠的落在一边,脸上带着一个红红的手印,“终日打雁被雁啄,杨家的小子确实辣的够味儿,值得我何某人出真功夫!刀来!”他扯开红色罩衣一甩,露出里面大红的精干短装来。话音刚落,一把关刀自西飞来,何欢纵起接到回身前冲,所有动作一气呵成,瞬息之间,手中金芒斩向台上银光。赵虎目瞪口呆:“我的老天啊,这变化也太大了点吧……”不只是他,东边帐子里的所有人都觉得何欢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之前这人手中关刀横扫直劈,大开大阂,一改方才鬼魅莫测的身法,变得刚猛起来,也……顺眼了一些。难道刚才他一直未出真力,直到被杨文广扇了一耳光才露出了真面目?还真是一个疯子,众人望天。居然舍弃这等正经功夫不用,却要走些歪门邪道。杨文广也起了兴致,反守为攻,枪势游若灵蛇,幻化出一道道枪影,将何欢周身罩住。何欢管它真身幻影,一概不拒,学着之前对手防守之时的样子,舞出一阵刀花,将全身上下护了个周全。关刀和银枪撞到了一块儿,发出“叮叮当当”一阵乱响之后,人影再次交错,各立一角微微喘气。“好……好久没打得这么痛快了!”红衣人气喘吁吁,脸上却满是笑意。“我也是。”杨文广杵着银枪,倒是比他显得轻松,“这样多好,刚才那样子恶心死了。”“老子愿意,你管得着吗?”何欢笑着骂出一句粗话,手中关刀一横,“再战!”“奉陪。”杨文广捏紧了银枪,顿了一下又说道,“大叔,把汗擦擦,妆都花了。”那红色的眼线已经不是鲜艳欲滴,而是真的滴下来了,配上何欢惨白的面妆,就像是地狱里的恶鬼哭血泪,配上一副手握关刀的模样,要多别扭有多别扭。“呃,臭小子!”何欢闻言,胡乱用袖子摸了一把,摆开了架势又迎了上去。这一次他抢先出刀,手中关刀直劈杨文广面门,杨文广身子一侧,银枪上挑堪堪避过,回扫一枪直刺敌人腰际。何欢一个凌空,翻身从其头顶越过,关刀反向下旋斩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