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找!韩相无力道,见仆役站着没动,怒吼道:去找啊!王妃似笑非笑的表情,让韩相心里没了底。若不是人多,他真想当众问问王妃。然而恰巧这个时候,韩府管家哭丧着脸进来,见到韩相噗通一下就跪了下来,哭哭啼啼道:老爷,少爷他没了。莫二皱眉,瞥了王妃一眼,虎毒尚不食子,没想到王妃竟心狠手辣至此。随着韩林的尸体被人抬上大厅,韩相在一瞬间苍老了不少。王妃稳操胜券:洗显,你的解释呢?莫二明知道这个局很不高明,但是洗显已然讲不清了,首先他的确醉酒砸了石屏,其次他和韩林不对付久了,甚至将对方打成过重伤,而自己教他的话也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从一开始,莫二就低估了王妃心狠的程度。他万万没想到对方用了韩林做这盘棋的祭品,他教洗显的那句话,堂而皇之的显示了一个意思,那就是石屏还在洗家。但是如果拿不出石屏,或者王妃手里有被砸毁的石屏碎片,不就可以逆向推出洗显在说谎,甚至阴谋论一点,韩林就是洗显所杀。而他还恰恰帮着王妃圆上了缺掉的那一点。王妃真是好谋划,怕是连安排的人证都用不上了,就能拉洗显下水。洗显不屑于解释,本来黑就是黑,白就是白,他自己身正不怕影子斜,因此颇为赌气道:又不是我杀的,我解释什么。与洗显不同,莫二不相信绝对的是非黑白。现在的局面对洗显已经很不利了,若是不能抓住关键,那么韩林之死一定会推到他头上。莫二在心中一遍又一遍推翻重演整件事。然而结果却不尽相同,韩林之死虽然漏洞百出,但这一切都会归结到洗显头上。尸体都抬到了你面前,难不成本宫是在这污蔑你!王妃的语气不重,但字字见血,此时若是拿不出证据,洗显便算是交代了进去。洗显可算是气急,站在堂上,眼见着平日里跟他关系也算好的那帮子人,一个个低着头,装成缩头乌龟,谁也不搭话,生怕引火自焚的小心翼翼模样,心中几欲作呕。王妃一声暴呵:洗显!紧接着步步紧逼:你要么出示证据,要么为韩林陪葬!压根没有证据,事情发展到现在,已经算是搅不清的一滩浑水了。眼见着王妃一声令下,她自宫里带出来的那几个侍卫当即就围上前来,将洗显团团围住。莫二比任何人都清楚,洗显若是落到王妃手中,绝对是见不到明个儿的太阳了,王妃有一百种手段整死他,还不把自己赔进去。想至此,莫二挺身而出:王妃,此事关联甚广,不如交由王来决策。王妃这才给了莫二一个眼神,毫不掩饰的恶意,让莫二讪笑了一声。二人算是对上了。第11章 第十一章若是城里的大小事务都交由王来裁决,王非被活生生累死不可。王妃眼神一转,抬手捋了捋自己袖袍上的花穗,轻笑道:怎么,难不成二王子觉得本宫处理得不公道吗?莫二呵呵一笑,对上了王妃的视线,不置可否:公与不公,我不敢评判,但是我若是所记没错,后宫不得干政吧!被莫二戳到了痛脚上的王妃,愈加冷淡,艳红的指甲几乎插进她的掌心。在场的人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人人皆以为王妃会大发雷霆,却没想到她轻轻松松化解掉了这句话:二王子说得是,我一无知妇人岂能干涉朝政,这事就按照规矩,交由刑罚司查办吧。王妃看似让步,但实质上却是寸步不让。刑罚司要取证调查,绝非一日之事,在此期间,王妃有得法子弄死他,还不牵扯上自己。此事非同一般。莫二也是寸步不让。王妃怒拍桌子,震得茶碗掉在了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不一般?你倒要说说,它不一般在哪?随着这声脆响,是侍卫们刀剑出鞘的声音。一时间,屋里寒气逼人,明晃晃的剑尖正对着莫二与洗显。此时,莫二意识到在与王妃过多的纠缠,不过是耽误工夫罢了,落不下好的。莫二失言,一切还是要由王妃做主。莫二技术性地撤退,收敛了刚刚锱铢必较的性子,规规矩矩地低下头。王妃轻哼:不愧是汉人的种,贪生怕死的德性学得一模一样。莫二也只是笑,没讲话,低垂着的头,掩饰了他一闪而过的愤恨。与此同时侍卫们上手去抓洗显。洗显本存着反抗的念头,但莫二一个眼神,他就冻住了,乖乖束手就擒。也不知为何,洗显就是能从莫二众多的眼神里分出他的企图。刚刚一瞬,莫二明显是在告诉他,别反抗,乖乖站着。莫二从来都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只不过以前他不信他,而现在他有几分信他罢了。洗显被人带出去时,口型明显再说:你可别让我失望。莫二的笑容有几分苦涩,他是有个不成型的的主意,至于好不好用,就要靠命了。还望哥哥节哀,人死不能复生。王妃拍着韩相的背,轻飘飘地安慰了两句,便起身离去了。一瞬之间,韩相的头发明显白了不少,似乎老年丧子的悲痛如最后一根稻草将他彻底压垮了。莫二走时,远远看着韩相佝偻着背,站在风口,身影几乎缩得没有了,心里也不是滋味,韩林这人,莫二交情不深,但是他人似乎不坏。然而他能给得也只有一声叹息。离了韩府,莫二一边往王宫走,一边派人给洗府的管家带口信,让他若是有可能,立即派人将洗家主叫回。等莫二赶到王宫,却发现今日宫门明显戒严。平日里四人看守的宫门,变成了八人,就连王城里面,也成了十步一岗哨。而莫二自然被人拦在了宫门口,守城的侍卫还算恭敬:二王子,今日没有王的御令谁也不准进。多做纠缠已是无用,可见王妃是非要杀洗显灭口了。莫二绞尽脑汁,也不曾想出如何进到王宫里去。而时间却在一分一秒地流失。多等一刻,洗显便多危险一刻。他在宫城外来回跺脚,除了能让自己着急上火外,别无一用。然而天无绝人之路,莫二远远看见一队人,瞧那大车小车的样子,应该是为王宫提供食材的车队。一般这种车队是不让从玄德门进得,而是要从西侧门进。莫二立即跟上了车队。走到西侧门之前,要经过一片林子。在车队转弯,进到林子里时,莫二拦住了车队。几位大哥好!莫二抱拳行礼。被拦下的车队负责人是个三十余岁的汉子,他运送蔬菜进王宫少说两三年了,这不是他第一次被拦下来。他比划了个钱的模样:东西。莫二也爽利,他直接掏出身上所有的财物,一小块碎金,交给领头的汉子。车队的负责人许三皱着眉头,掂量了一下金块的分量,并且用牙咬了咬,试探了下真假,不满意地说:就这么点东西,还想进王宫,没门儿。对方的贪婪几乎具象化,莫二想装作没看见都不成。但是就这块金还是莫二来之前,问洗显家的仆从借得。在多的财物他也拿不出,一时间陷入了两难的局面。莫二许诺:不如先生先带我进去,事成之后,我定以十金相报。许三自是不信,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财货两清才是正道,那有先交货后交钱的理儿,万一对方跑了,或者失言被王处死,他不就竹篮打水,到头来,落了个一场空。我那懂你讲得话算不算数,拿不出钱,就哪凉快哪待着去,别耽误我送货的时间。许三不客气地上手驱赶莫二。许三到底是做惯粗活的汉子,手上微微一用力,就把莫二推了个趔趄。眼见车队越走越远,莫二急了,他心里清楚,若是错过了这个机会,想在等到一个机会进王宫便是难于上青天。突然贴身放置的玉佩引起了他的注意。猛然间莫二心生一计,叫下许三:先生,请过目。当莫二掏出林城所赠的玄鸟玉佩时,许三的眼睛都直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玉佩用得料子极好,玉胚皆成乳白色,散发着幽幽微光,唯有玄鸟眼睛上,画龙点睛有两点红,虽破了整块玉质,但胜在意境。尤其是玄鸟形状,这是梧桐林家的图腾,普通人用不得。若是没猜错,眼前这人与林家怕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许三想通这一层,态度柔和了不少:那公子的意思是?既然许三把他错认成了林家人,莫二也不解释,将错就错:我以这块玉佩作为抵押,事成之后,拿十金来赎可好。许三推却着不敢收,他祖籍阳城,乃邷越一支的越人。即便是邷越当年战败,并入了瓯越,但许三自始至终都认为自己生是邷越人,死是邷越鬼,林家所命,再死不辞。请吧,公子。许三一边招呼莫二,一边吩咐身旁的少年,让他把衣服脱下来,换给莫二穿。莫二摇头谢绝了许三的好意:我窝在车里便可。运送瓜果的大车环境逼仄也肮脏混乱,许三百般劝解之下,见无果,只好命人打开货车,果不其然,一捆捆的青菜几乎占据了整个车厢,菜叶子腐烂了的气味熏得人几欲作呕。莫二倒是不嫌弃,他让人将捆好的菜往里挤挤,给他挪出来了一个站人的位置,等他进去站好,又让许三绑好了遮盖的巾子。从外面看,别无任何异样。或许许三不认识他,但是宫里的奴才们,对这个可有可无的二王子还算熟悉,莫二要确保做到万无一失。自西侧门进去,莫二肯定是要随车队辗转到御膳房的。而御膳房离崇德殿尚有一段不少的距离,莫二需想个法子混进崇德殿。莫二想法子的功夫,车队已经进了西侧门。自西侧门进来,每走十米,许三基本上都要被人拦下来,询问一番。凭借着许三的口舌,车队也算顺利地驶过了上虞门。过了上虞门,就到了御膳房。但就在此时,车队又一次被人叫停。高公公,身子骨可好啊!讲话的同时,许三塞给了对方一锭银宝。放在平日,高翔一定会收的,但今时不同往日,王妃交代下来的事情,他若是办砸了,那么他这颗脑袋怕是要不保。推却掉许三的银宝,高翔的心几乎在滴血。真是不明白,平白无故地详查宫里进出人口干甚。许三,别来这套,把车上的篷子全部打开,例行检查。有命拿没命花的钱,高翔可不敢动。说话的同时,高翔叫小太监开始检查许三手下的人员。此时别说许三心里犯嘀咕,就连莫二也是一脑门子冷汗。高翔不是普通人,他是王妃手里的一条老狗。平日里虽然贪财好色,但是王妃吩咐的事情,绝对不含糊。他没想到今个儿,竟在御膳房给碰上了。高公公,一点小意思,就当小的孝敬您喝茶了。许三又多加了一锭银宝,试图阻止高翔让人拉开车篷子。但许三越是阻拦,高翔越觉得不对劲。他表面上微笑着满口应下,但私下里给手下的小太监使过眼神,叫他们去拉开车篷子。高翔是个人精,许三拦是拦不下他的。前面三车的篷子已经被人掀开了,小太监也到了莫二藏身的车前。眼见着车蓬子要被掀开,许三的脸上都没了血色,车里面的莫二也是着急,脑门上的汗珠比黄豆还大。然而也算赶巧,此时竟然有人高呼:来人!快来人,有人混进王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