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我确实签下了婚书,可那和纳后又有何关系?荼融不愧是坐到魔主这位置上的人物,瞬间理清了眉目,灵光一闪后便是一阵幸灾乐祸的狂笑:哈哈,您该不会不知道,历代魔皇只与正妻签订婚书的罢?魔皇正妻,自然是皇后,那婚书上可是写的明明白白的,您该不会是不识字吧尽管最后那几个字说的极小声,容遣仍是听了个一清二楚,真是恨不得当场化成原形,刨个地洞钻进去!他当真是不识得魔界的文字!从前非夜白丢给他看的话本子,还有书房里摆着的书籍,都是仙界的文字,除了魔宫各个大殿上挂着的牌匾以及那张婚书,他何时识过魔界的文字!那日他见非夜白神色悲戚,又自觉理亏,脑子一热,便以血代笔签下了那纸婚书所以是他自己把自己给坑进去了?不对啊。容遣转念又一想,他初来之时非夜白房中的书籍都是魔界文字,他看不懂,非夜白便大手一挥,全换成了仙界字的版本。化形之后,他曾跟非夜白提出想要学习魔界的文字,非夜白却说魔宫并无那么初级的书籍,还需去民间寻得,后来便不了了之了简直是细思极恐他这莫不是被骗婚了?!想到此处,容遣那脸色简直堪称风云变幻,精彩至极,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看得荼融背脊有些发凉:非夜白此时,人在何处?御书房此处劳烦魔主打点了,我去去就来。说完,容遣拨开人群,大步走了出去。留在原地的荼融莫名打了个寒颤,他似乎,把事情办砸了?容遣站在御书房门前深吸一口气,他发誓,以他的教养,像今日这样踹门而入的无礼之举,仅此一次,断不会发生第二次。在左右两位卫兵惊恐的目光中,容遣抬脚,破门而入。非夜白!门板应声倒地。非夜白放下手中奏折,一个闪身到了容遣跟前,抬手将人揽住,微微皱眉道:仔细脚疼。容遣瞠目:这话头让他怎么接?一肚子质问的话愣是当场给憋了回去。过去坐着,把鞋袜脱了,看看可有伤着。容遣正晃了神,企图重新组织语言,便被非夜白揽着坐到了椅子上,脚底板一凉,鞋袜不翼而飞。容遣哑然:他进门时想说什么来着?非夜白在他面前单膝跪下,握住两只白玉般的脚掌仔细打量一番,上手捏了两把,又顺手摩挲一番,手感果真如同想象中的一般美好。容遣被挠到了痒痒肉,严肃脸一下没绷住,眼睛一弯,扑哧一下笑了出来:哈哈你别挠了好,我不挠了。非夜白嘴上那么说着,手上却爱不释手地继续揉着,目光逐渐灼热起来。非夜白你个骗子哈哈,说好的不挠了呢容遣拼命往回缩着脚丫,却始终挣脱不掉魔爪,直笑的眼泪汪汪,双眼如水一般湿润润的,哎呦,别痒啊烟晕潮红染上少年白皙的面颊,看的人已然有心猿意马。容遣死命蹬着脚,不料非夜白一口叼住了他的脚趾,轻轻咬了一口。容遣两眼挂着泪花儿,闹了个大红脸:还踹不踹门?非夜白挑眉看着他。许是心跳如鼓的感觉着实难受,容遣连忙笑着求饶:你别我不踹了不行么尊上,微臣哎呦,这门怎么叫人给卸了!门口响起一声惊呼,荼融以为里头打起来了,赶紧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却撞见了魔皇陛下单膝点地、不可描述的一幕,当场虎躯一震,一扭头便麻溜地往外走去:哎哟我的眼睛,怎么突然瞎了!御医,快传御医!容遣:他这下是怎么也说不清了,也不知明日宫里头会传出怎样引人遐想的流言。被荼融一搅和一番,容遣趁机抽出了双脚,从乾坤囊中掏出一双鞋袜仔细穿上,看得非夜白一阵惋惜。不与你闹了,我来是说正事的。非夜白撩袍坐下,沏了两杯茶,递过来一杯:你说。容遣没接,瞪眼道:先前你怎么不与我说,那婚书是给王后的。就算你不愿意搭理那些塞进宫的美人,也不应当如此开玩笑。尤其是拉他做了垫背的!玩笑?本皇从未拿此事开玩笑。容遣对上非夜白认真至极的眼神,难以置信道:你的意思是,当真要纳我为后?不错。你疯了?众大臣如何会同意,天下人又会如何议论你?非夜白抿了一口茶,轻笑道:容容,不论天下人说什么,本皇都会迎你为后。况且,方才荼融没跟你说过,元老院已全票通过之事?容遣一愣,喃喃道:似是确实提了那么一嘴,我当荼融随口一说罢了并未放在心上,敢情是真的?你魔界的元老院如此开放,竟能同意如此荒谬之事?此乃大事,自然做不得假。那各位魔主呢?他们也能同意?非夜白从容道:那是自然。荼融身上顶着廖青的案子,本就身陷囹圄,此时自然不敢阻拦生事。拒鹿向来忠心耿耿,对于他的决议从来都是闷头执行,决无异议。至于其他几位,山高路远的,就算反对也来不及了。容遣欲哭无泪,他原本咬定了此事定会遭多方反对,他这边再婉言相劝,此时便过去了。谁知魔界民风如此犀利,竟能接受仙族的王后?这都是什么事儿!这些年他虽在非夜白这儿混得风生水起滋润的不得了,也逐渐接受了魔界的诸多习俗,可并不代表他能接受坐上王后之位号令群魔这档子事既然容容也无异议,那此事便这么定下了。非夜白看着风中凌乱的少年,眼中盈满笑意,下月初一,本皇便与你订婚。☆、天焰之礼奴婢见过容殿。奴才参见容殿。下官拜见容殿。白衣少年朝来来往往的宫人们温煦友好地笑着,内心却是万马奔腾,其中心酸苦楚唯有自知。他一早便知非夜白腹黑的性格,土匪的作风,却万没想到竟黑得如此有深度。之前趁他兴师问罪之际一番胡搅蛮缠,直接定下了婚期,后来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竟哄骗得元老院联名上书,请求立他为后。结果,非夜白大手一挥,竟然拒绝了?随后,元老院声泪俱下地再三劝说,非夜白百般推辞无果,便勉为其难地应下了。敢情非夜白还自导自演了一出大戏,以堵悠悠众口!容殿。容遣转过身,低头看着满脸红晕的侍女,温和一笑:何事?侍女小心翼翼道:容殿这钵花,您揪了半个时辰现在,已经全秃了容遣:侍女见容殿似乎面色不善,想着自己一番话许是败坏了这位的兴致,连忙提议道:要不,奴婢给您换一盆,您继续?容遣轻咳一声:将这些给你们尊上送去,刚好让他泡一泡花瓣浴。可地上这些多半是叶子。无妨,送去便是。此叶对于清热去火,降温去燥有奇效。是,奴婢这就去办。小侍女红着脸走了,心中暗想这位与尊上当真是感情好,一片一片的扯了大半个时辰原来是为了给尊上泡澡用,想必尊上知道了定会十分欢喜。非夜白确实十分欢喜。只是当夜泡完澡后,浑身起了密密麻麻许多疹子,大半夜急诏御医会诊之事,倒是让容遣笑了好一阵子。容遣因恼了非夜白骗婚一事,连续几日未眠,眼看着明日便是订婚之日,着实撑不住,在床上翻了几个身便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也不知过了多久,耳旁传来阵阵琴声,清泠明净,潺潺若溪,一下下地撩拨着他的心弦。他睁开眼,只见眼前霞光瑰丽,云海翻腾,一眼望去是无数琼楼玉殿,竟然是在仙界的九重天上。走到这一步,你可后悔?容遣一惊,这才发现一旁是一位白衣仙人,正背对着他抚琴。这声音,这身形,他当真是化成灰都不会忘记,不正是弃他不顾独自跑去投胎的白帝么!容遣强忍住在那袭白衣上留下一枚脚印的冲动,凉凉道:你还知道入我梦,算你还有点良心。不过你来的也是够巧,明日便是我与珈婪魔皇订婚之日。我当初也不知这事儿会闹得这么大,哪里晓得这非夜白居然还玩儿了一手骗婚,骗婚!白帝似是笑了笑:你在魔界,过的可开心?容遣走到他身边坐下,感慨万分道:你这么一说,倒是确实过的不错,起码是比在仙界呆的有意思多了。凭良心说,非夜白这个人除了心黑点,做事霸道点,人还是挺大方的。白帝仍低着头,自顾自地弹着琴:既然他对你甚好,为何不愿做他王后?容遣摇了摇头,长叹一口气:毕竟仙魔殊途,若是违背天道强行在一起,会遭天谴。所以,你并非不愿,而是担心他?铮铮的琴声霎时停了下来,白帝幽幽道,你是喜欢上他了,还是爱上他了?容遣,想必你忘记了一件事。容遣愣了愣,接道:何事?你,是没有心的。说着,白帝侧过身子,那张白玉般的脸上,竟然是没有五官的!容遣腾地一下跳开,指着他大声叫道:你,你不是白上闲,你究竟是何人?我是容殿,容殿,时辰到了,您该梳妆了。容遣蓦地睁开眼,额间一点淡金微光一闪而过万神历八万两千零二年三月初一,虚骨大魔天黑色的云层中,无数玫瑰色的火焰划破天际,层层重影将云层染成了辉煌的红色。魔界永夜,而这点亮了黑夜的天焰之礼,绚丽而夺目,是历代魔皇大婚时的规格。珈婪魔皇将如此盛礼作为订婚之用,其手笔之大方令人瞠目,想必那位准王后定是身份尊贵,极得宠爱的。也不知到了大婚之日,又将是何等的盛况?魔界以黑色为尊,又因容谴是男子,自然没有凤冠云帔那一套,非夜白便命人缝制了两套一模一样的蟒袍,以作大婚之用。这一日,容遣身着纯黑云烟龙纹锦袍,腰束金丝流云带,绯红的丝线绣出朵朵怒放的莲花,盛下满地倾泻的月华。容谴素日只穿白衣,又为人温和,那是妥妥的一名美如画卷的白衣美少年。而今日这黑色宫服穿在身上,繁复却不失大气,微扬的唇角反倒令他多了些蛊惑的意味,绽放着与平日截然不同的邪魅的神采,让婢女们看得个个羞红了脸,在一旁叽叽喳喳地小声议论着。你们瞧,容殿当真生的一副好相貌,怪不得尊上那么宠他。那是。尊上后宫空置多年,多少贵女们抢破了头都没拿下半点名分。可尊上不但许了容殿正宫之位,还昭告天下,真是旁人几辈子都修不来的福分呢。就是就是,先前我还听人说容殿姿容寡淡,配不上尊上,今日一看,那些人分明是嫉妒!对,就是嫉妒!容殿与尊上相配极了!容谴并未理会这些闲言碎语,心中却满满的都是不真实之感。吉时到随着门外礼官一阵高呼,容谴抬脚走了出去。容容。非夜白早早便立在门外,瞧见容遣一袭黑色宫装出来,愣了那么一瞬,随后眼中炽热的火光燃起,一双眼睛恨不得腻在少年身上。容遣见他不说话,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眼中毫不掩饰地流露出满满的惊艳,觉得有意思极了,不由得笑弯了眼:好看么?好看你也好看。容遣毫不吝啬地夸赞一番。非夜白艰难地撇开眼,暗地调息一番以压制浑身的灼热,耳尖却悄悄地红了红。容遣强忍住没有笑出声来,却是憋得格外辛苦。先前他被非夜白撩脸红心跳的,如今好不容易扳回一局,当真是整个人都神清气爽了不少。非夜白定了定神,这才神色如常地上前握住了容遣的一只手,与他并肩而立:郑重道:容容,从今日起,你便是我的王后。容遣与他相视一笑,携手向着前方万千白玉梯走去,接受百官朝拜。一名随行的侍女红着脸推了推旁边的一位:紅鸳,你伺候的时间最久,有没有发现,容殿和从前,不大一样了?紅鸳想了想,悄声道:你这么一说,确实有些不一样了。另一位好奇地凑了过来:唉唉,你们俩在说什么,给我也说说呗,哪里不一样了?是啊,有哪里不一样了呢?魔宫,阎封门祭台。你们瞧,不过是个订婚仪式,居然如此大的阵仗!不仅元老院一个不落全来了,还有两位魔主亲临。可不是嘛,尊上亲自去迎接,可是大婚才有的规格。啧啧,真不知到了大婚那日,会是何等的奢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