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老君灰溜溜离去的身影,三生莲顿了顿:喂药?从非夜白以往拿着丹药直往他花苞里塞的斑斑劣迹来看,他觉得还是需要确认一下这个喂药所指的范围。非夜白眼中笑意更甚,将手上拎着的一只乾坤囊放到桌上,倾身压下,带着草药清香的气息打在他耳边,嗓音有些低:不错。你闻着味道便躲,本皇无可奈何,只能牺牲自己,嘴对嘴给你渡下去。三生莲瞪大双眸,精致的薄唇也张的老大:你你你他虽然是一朵不怎么通人事的花,可也知道这是非礼啊!既然你不愿喝这碗药,本皇只能按照老办法别。三生莲连忙打断他,抄起手边的药碗,两眼一闭一股脑全灌了下去。一股奇异的苦味在唇齿间肆虐开来,他皱着一张脸直吐舌头,也不知那太祀老君是如何配出的如此清奇的口味。非夜白见他实在苦的难受,心下不忍,便挑起他的下颚往那微张的薄唇间喂进去一枚蜜饯:这个甜,是你爱吃的桃仁蜜饯。唔唔,确实好吃。他确实最爱吃桃仁的蜜饯,从前神坛上的供桌那放着许多,都是白帝特地给他寻来摆上的。而后他转念一想,非夜白虽曾为上仙,但凭资历是不能出入神坛祭拜他的,又如何得知自己的喜好?☆、化形作为一朵深明大义的花,深知不能随意提起他人不愉快的过往,只得按捺下心中疑惑,转而问道:桌上这乾坤袋里装的是何物?非夜白从容道:老君热情非常,备了许多特产,尤其是丹药与药材备了不少,本皇却之不恭,便收下了。你且看看可有喜欢的,若是不够,再找他拨些。三生莲拨开乾坤袋的口往里瞧了瞧,一股浓郁的药香扑鼻,粗略算下来这里头的药材竟有不下千种,各类成品的丹药都有上百颗,灵品丹药有数十,极品丹药有五,就连魂品丹药都有一枚!他攥着口袋的手顿了顿,迟疑道:老君如今处境艰难,咱俩收他这么多东西,可有不妥之处?这些只怕是动了太祀老君压箱底的东西了,算起来,这得是打劫了吧?非夜白在他对面撩袍而坐,长腿一搭,一派清贵优雅:恰恰相反,本皇逗留此处的消息定是早已泄露,天帝按而不发,一方面是上回趁本皇功力大减之时都没能拦住本皇,这番自然不会再以卵击石自讨没趣,另一方面便是他在酝酿的阴谋,远比擒拿本皇要重要的多。他着实有些不解,对于天帝来说有何事竟比擒拿魔界头号大魔头还要重要?非夜白看穿了他心中疑惑,心中有些好笑,眼前之人砸吧着嘴吃完了蜜饯,下意识的伸出灵舌□□唇角,一脸满足的眯起了眼,眸中似是闪着细碎的流光,顶着一张倾世的脸却毫不自知的做出这诱人的表情,单让人看了便想纳入怀中做些什么。你若是不愿与我说,不说便是了三生莲接收到非夜白灼热的目光,不由得往后缩了缩,他怎么觉得这魔皇一脸想将他生吞活剥了表情,难不成涉及到了什么不可让自己知道的机密,想要杀人灭口?非夜白一挑眉,瞧他一脸警惕的模样,似乎是脑补了些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他扶额轻叹一声,虽说与那人一样修行了八万年,可毕竟未化形,依照灵植的生长来看,化形后方为少年,如今,终究是个孩子。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对于天帝,把弄权术,让众仙服服帖帖的拜倒在他的脚下,远比跟魔界真刀实枪的拼命来的容易。太祀老君在八重天威望颇高,天帝虽接着些由头将他打发到了这偏远的摇光神山,而太祀老君不争不抢,多年来行无过错,天帝自然撼动不了他的根基。而天帝铁了一条心的想动他,便只能从勾结魔界这等陈年老套路上下手,一旦你我回了魔界,天帝定会派人来严查一番,再扣个叛变的罪名下来,太祀便是死罪。那可如何是好?本皇将太祀的山头烧了大半,他又许了本皇这些个东西,日后无论谁来查看,都是一副被本皇洗劫一空的景象,天帝就算再怎么想刁难,也只能治个拦截不利之罪,罚个几年的俸禄罢了。三生莲恍然,敢情这打劫还是有名目的。随后他又一想,非夜白一来便大手笔的放火烧山,莫非是料定了天帝会借此向太祀老君发难?又或者,他正是知道天帝将矛头对准了太祀老君,并不会轻易派人围堵,才大摇大摆的只身闯入这八重天,藉由天帝弄权的私心,来去自如,从容的跟逛自家后院一样!所以说,他不费吹灰之力,治好了自己的病,搜刮了一大批惹人眼红的灵丹妙药,再大摇大摆的回去,顺带还狠狠踩了天帝一脚简直是细思极恐!呵呵,幸好自己识时务站了大魔头的队。药喝完了,是时候启程了。摇光神山脚下。君上他这是太祀老君直愣愣的仰望着上方这朵长的起码有半人高的莲花,极其诡异的悬在非夜白的头顶,金光四射的活像个小太阳。非夜白不愧是见过大场面的,如此滑稽的模样,仍神色自若的向太祀老君讨教:仙上可有法子让他变小一些?这老夫也没法子啊。太祀老君抹汗,他着实未研究过让灵植体型缩小的丹药。太祀老君捋着胡须又道:不过话又说回来,这未必是坏事。他修行八万年,除修为精进之外并无任何变化,迟迟无法化形。如今这体型变大,想必离化形之日也不远了。如此便好。这番多谢仙上相助,这份恩情本皇记下了。哈哈,死小子你这么礼貌的跟老夫说话,老夫都有些不习惯了。太祀老君探入袖中拿出一只小巧精致的布袋塞到非夜白手中,说道,老夫大半辈子积蓄都在这里头了,你可得好生保管。不过你别误会,这些东西不是给你的,是老夫孝敬君上的,倘若你敢私吞了,老夫定饶不了你。非夜白拧眉看他:你这是何意?有时候老夫当真羡慕你这小子,年纪轻轻便有如此修为,又黑心的很,要拿下这任魔神之位也不在话下。不似老夫年岁大了,资质有限,修为也没法子再突破,不日天劫将至,老夫抗不过天劫,终究要归于尘土。太祀老君话锋一转,又哈哈笑道,老夫这些徒子徒孙们虽修为不高,眼力劲也不行,不过对老夫是忠心耿耿,还望看在老夫这些家底的份上,日后能高抬贵手,留下他们性命。说完,太祀老君佝偻着年迈的身躯,竟屈膝跪下,对着非夜白郑重一拜。这一拜,重逾千斤。他大限将至,于自己已别无所求,可那些年轻人还有大好的时光,有着无可限量的前途!非夜白垂眸看着老君花白的头发,长叹一口气:仙上这份嘱托,本皇定当竭力完成。多谢。太祀老君望着非夜白离去的身影,重重叹了一口气。山雨欲来风满楼,白帝一死,维系了万年的和平时代已走到了尽头,六界的格局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他无力阻挡席卷六界的战争,只希望在乱世之中,保住他摇光神山最后一抹希望。回到魔界后,三生莲听非夜白说,自己离化形之日不远,便开始闭关修炼。他修行期间,魔界与仙界的战争在三百年后结束了。相比从前那些动辄千年的大战,这番快的让他侧目。仙界大败。不仅失去了魔界割让的十一方小魔天,连南海缥缈仙境也丢了个干干净净。镇守魔界的二十万仙兵无一幸免,都成了妖龙口中可口的食粮。清扫战场时仙器法宝更是搜罗了数十万件,尽数冲入魔界国库。听说,仙兵的白骨遮蔽了魔界的慕纳达平原,积尸草木,血流成河,腥味弥散在死寂的废墟上。荒野萧条,千里无人烟。他摇晃着硕大的花瓣,蹲在窗前往外看,隐约看见茫茫夜色中,魔都灯火辉煌,家家户户摇曳的烛火汇聚成金光闪闪的长龙。魔宫此时正在欢庆战争的胜利。因而非夜白推门而入的时候,他呆愣了许久。许久未见,你又大了许多。非夜白感叹。初见之时还能揣进怀里,不过几百年的时间,已经长的有十几个他那么高了,着实无法理解上古灵花的生长模式。他听罢顿时黑了脸,许久未见,这人还是这么不会聊天,专门戳人痛处。前些年他住在非夜白的寝宫之中,非夜白不在的时候,他便霸占了他那云萝绸为帐的紫檀雕花床。后来他吃着非夜白从国库里给他淘来的各类灵丹妙草,修为飞速上升至五劫上仙,谁知连体型也是成倍的增长,那张能睡五六个人的紫檀床也睡不下了。非夜白对于他日渐硕大的花苞也是无可奈何,只得给他另换了座宝塔式的宫殿居住。谁知他个头蹿的极快,没过多久那宫殿便又显得拥挤了,非夜白无奈,只得将原本的宫殿铲平了,另给他修了座高的突破天际的宫殿。仙界败了,你可会恨我?他默然。他是一朵不会化形的花,虽是上古高贵的品种,可终究还是一朵花,不懂爱,也不懂恨。天道轮回,万事万物皆有自己的一番因果,仙界兵败,不过是从前种下的因,如今收了这等恶果罢了。你倒是十分通透。非夜白自顾自地笑着,眼中弥漫着淡淡的苦涩:是了,你和他一样,不懂爱,也不懂恨。他莫名觉得有些难过。非夜白总是用忧伤脆弱的目光,透过他,在看另外一个人。非夜白的手指抚过他的花瓣,笑了笑,目光放远:从前,我做了许多事情,想引起他的注意,想看他生气,愤怒,伤心,痛苦。可他无情,无欲,无爱,无恨,从头至尾不过是我一人的劫数。他向来不乐意听非夜白念叨着另一个人。这不,越听越烦躁,越听越想呼扇着大叶子将非夜白扇出去。可他打不过人家。罢了。此番前来,是有件要紧的事与你说。非夜白顿了顿,今夜天帝要抢你回去。他愣住,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非夜白偏眸看他:趁火打劫的事情他干的也不少了。如今魔界打了胜仗,大肆庆祝,守卫自然薄弱。我若是他,今夜前来,无疑是最好的选择。他莫名,这天帝几百年不曾想起将他夺回,为何偏偏是这个时候?天帝修行大罗婆佛经多年,从前一直只得前八式,后三式寻遍六界却不得。白帝死后,他从云伏神宫得了婆佛经后三式,视若珍宝,这些年勤奋修行从不懈怠。他疑惑,若是白帝王当真有那后三式,为何要瞒住天帝?天帝这些年心性大变,喜怒无常,手段诡谲,白帝自然不会将后三式交于天帝。可天帝在云伏宫搜出,自然大发雷霆,认为是白帝蓄意打压。天帝本就心性不定,急于求成,又因此事心生怨恨,生了心魔,如今已走火入魔。他叹了口气,看来,白帝当初是为了天帝才瞒住,可如今落得个为人怨恨的下场,这天帝心胸之狭窄,确实不是从前的天帝了。大罗婆佛经本是上古之物,天帝受的伤,也只有上古灵植才能医治。他明白了,敢情天帝这时候急于寻回自己,是为了拿自儿个回去疗伤!想到此处,他顿觉浑身经脉滚烫,仙气夹杂着怒火在滚滚而行涌入丹田,汇聚成灵气之海,汹涌翻腾一道稚嫩清脆的声音怒喝道:真是狼心狗肺的家伙。他心中一惊,脱口而出:谁在说话?他看着非夜白惊诧的神色,难以置信道:喂喂难道是我在说话?!☆、公子容谴黑夜之中,数十丈高的重重花瓣中溢出点点金光,流转汇聚一番,顺着宫殿的穹顶蜿蜒而上,绽放出朵朵金莲,似有生机一般,摇曳生辉。八十一朵金莲在殿内盛放,而殿外的夜空中异变突生,风起云涌之间聚集了浓厚的淡金色劫云,风雨呜咽,天雷滚滚而来,九道紫金色的天雷划过天际,穿透层层云海和穹顶,夹杂着雷霆万钧之势,对着宫殿内的花苞生生劈了下来。山脉震动哀嚎,整座宫殿都被笼罩入内,九道光柱冲天而起!这一番惊天的动静将那些酒过三巡、喝得半醉的魔宫弟子吓了个不轻,纷纷撂下杯子跑出来观看,一个个瞠目结舌。你们看,那是什么?莫不是劫云?不能吧,我魔族的劫云可是黑色的,这金色的云又是怎么回事?这劫云颜色怪异不说,九道一齐劈下的也是闻所未闻。哎,怎么说散就散了?结束了?魔宫众人望着劫云散去后星河遍布的夜空,面面相觑道:这莫不是搞错了?哪有人渡劫这么快的?许是我等今日喝的有些多了众人迷迷糊糊一脸茫然地回去了。天宫。天帝端坐御座,沉声问道:怎么还没有消息?郜斛元君颤声回禀:启禀陛下,天华上仙他们并未找到囚禁三生莲的宫殿什么?郜斛元君继续说道:早些时辰魔界似有异象,降下九道天雷,轰平了数十个山头,那囚禁三生莲殿下的宫殿已然灰飞烟灭了。天帝当场黑了脸,阴鸷的目光死死盯住郜斛元君煞白的脸,一字一顿道:你说清楚,什么颜色的劫云。这是金色劫云,唯有仙族才有天帝一拍桌案,横眉怒目:放肆,三生莲乃上古灵植,天生仙骨,如何会有天雷淬骨一说,它就算是飞升上神也会不会有天雷落下!郜斛元君皱着一张老脸,为难道:这是自然。难不成,是化形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