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结从国库支了许多灵丹妙药给他服下,拖了月余也不见任何起色,后来实在没辙了,只得咬牙写了封密折,以最快的速度送往前线。三生莲倒是觉得他小题大做了,不过是生了一场病,居然火急火燎的递了折子给魔皇。不过说起来这还是他这八万年来头一回生病,当真是如书里所说病来如山倒,如今他丝毫不怀疑路边随随便便一朵花儿都比他精神。这些日子,他吃了药倒头就睡,总能梦见生前与他私交甚好的白帝,站在远远的云端,时而吹箫,时而弹琴给他听。他这莫不是得了凡人话本里说的相思病,不然如何会每每如梦都梦见同一个人?他以前总想着,白帝会那么多曲子,若是自己过些年化形成人了,定要与他好生讨教一番。他还想过,日后化形时的模样,定要依照着白帝的绝世容貌,哪怕有三分像,想必也能艳压群花了。然而世事难料,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化形未成,故人却不在了。他远望着云端之上的人,莫名有些生气。他举起最大的那片绿叶遥遥一指,高声质问:你去年生辰时,与我说好要手拉手再活八万年,为何今年就抛下我美美的去投胎了!白帝的面容隐在云雾之中,看不清神色。但他笃定,白帝肯定是偷偷笑了,笑他炸毛的样子跟松果一般!他气急,恨恨的大喊道:白上闲,我诅咒你投胎失败嗷,谁在弹我?他猛然惊醒,定睛一看面前一身铠甲光华耀眼的人,又闭上了眼睛。居然还在做梦。可恶,这魔头的入梦能力居然也这么强。你若是再睡下去,本皇便把你种到土里去。一道凉凉的声音响起。他再度睁眼,发现这竟然不是在做梦,随即惊呼道,非夜白,你怎么在这,你不是在打仗么?打仗?等仗打完你还有命在么。不过几月不见,你怎成这番模样了?非夜白拧着眉头,将他端在手里翻来覆去的查看了一番,脸色黑的跟锅底一个样,幽结,为何不早些禀报!启禀尊上,属下属下担心您分心,所以不敢幽结护法一张俊脸上顶着俩硕大的黑眼圈,整个人都憔悴了不少。他哪里知道这朵花如此受重视,不过生个病便让尊上连仗都不打了,千里迢迢的跑回来!想到自己竟然拖了月余才禀告,幽结已在心中描绘出了自己的无数种死法了。荒唐至极!你这护法的位置坐久了,连事情的轻重缓急也分不清了?仙界那拨虾兵蟹将本皇还不放在眼里,可他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本皇便让你陪葬!非夜白眼中涌上层层寒冰,自己去魔狱圣池泡一个月。是幽结生无可恋的退下,这是免了死罪,却让他生不如死啊。三生莲眼瞅着非夜白发落了幽结护法,有些愣愣的说,非夜白,你大可不必哪知非夜白不愿与他纠结这些,直奔主题:你是何时出现不适之感的?我记得你从前线离开之时,并无异常。他想了想,确实如此。非夜白成日喂他些好东西,将他养的白白胖胖水灵极,哪有半点不适之处。这回来的路上也是一路畅通无阻,并无异处,那定是回来之后中的招了。非夜白皱眉道:那你回来后都吃了些什么,与平日我喂你的可有不同之处?他摇头,吃食与从前一样,他是能分辨出来的。只是回来的那日淋了些雨,许是着了凉的缘故?非夜白眼中寒光一闪:魔宫上方布有结界,终年无雨。你是在何处淋到的?他这才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连忙细说一番。那日他熟门熟路的穿过重重阵法到了寝宫门口,见一位身姿妙曼的侍女打着油纸伞行来,他好奇,便飘飘荡荡的过去询问,天未下雨,为何要打伞。侍女朝他柔柔一笑,说虽是仅飘了些细密的雨丝,但她体弱受不住,便撑了伞。他抬眼一看,发现果真有极细的雨滴落下,不仔细瞧还真瞧不见。那名侍女又说入秋的雨极凉,淋到了会得病,让他仔细些,然后便撑着伞走了。那并非雨水,而是魔狱圣池的池水。魔狱圣池?这不是刚刚幽结护法被罚的去处么?你为魔气所侵,这种圣池的魔气对仙体损伤极大,上仙以下但凡触碰到一丝一毫都是无药可救。好在你修为不错,心无所求,并未生出心魔,否则早已走火入魔。不过眼下情况也不容乐观,若是不根除这魔气,一月之内你将爆体而亡。他心中大骇,他这么一朵安分守己远离世俗纷争的花,究竟得罪了什么人物,竟招来此等灾祸!倒也不是无药可救。普天之下唯有一人可解你体内的魔气。三生莲颇为无语的望着眼前高耸入云的摇光神山,转头道,太祀老君就是你所谓的唯一能解除我体内魔气之人?不错。三生莲急的直瞪眼,心说大魔头你要闯神山,怎么也不多带些人马,这是把神山当做自家的后院,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么!非夜白横扫他一眼:他们纯种魔族的体质,到一重天便会触发警戒,若想到达这八重天上的神山,除非是将仙界整个给占领了。他浑身无力的瘫坐在非夜白肩头,简直生无可恋。虽说确实是这么个道理,可非夜白这位仙君头号通缉犯居然只身前往,就算他披了个扶苏的马甲,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了这摇光神山,一旦踏入主殿的范围,这马甲立马就得给人掀个精光!非夜白看他转的跟个陀螺一样,挑眉道:你慌什么,就算被识破,他们也不会对你如何。他连忙摆了摆叶片道,世界这么大他还想去多看看,他可不乐意回去听那些白胡子老仙念经。非夜白连连摇头,心说这朵花活的年岁久了,心眼儿当真不少。与其说是自己将他打劫来的,不如说是他请来的一尊大佛,好吃好喝的供着,还不能打不能骂,他十分怀疑当初自己不过耗费六成功力便能破开神坛的上古结界,这朵花定是暗地里做了不少手脚。按下心头所想,非夜白抬脚踏上了神山的结界之内雄浑无比的钟鸣在这宁静的神山之上响起,无数血红色的光耀在天空中如烟花一样绽放,霎时间整座神山被一层巨大无比的血光结界笼罩其中。这是血红结界有妖魔入侵!有魔主以上的大妖魔入侵!快!速速禀告仙上!啧,多年不见,这太祀的阵法修为倒是精进了不少。非夜白眉间一皱,当场心情差了不少。这警钟敲的跟丧钟一样哐哐直响,是个活人都能听到,待会等全山的人马都集结过来,再要上山可得花上许多功夫了。三生莲拽着非夜白的衣领着急道,要不算了,如若就这么正面杠上,定是要吃不少苦头!非夜白抬手将他枯黄的花苞塞进衣襟里,漫不经心道:无妨,不过是与这些冥顽不化的娃娃们多费些功夫。你且看好了,本皇今日便教他们些做仙人的道理。非夜白嗓音淡淡的毫无波澜,似乎在说不过是教训些路边的阿猫阿狗一般。他莫名抖了抖身子,这句话怎么有些似曾相识。作者有话要说:新文,谢谢大家支持哟~☆、太祀老君非夜白一路疾行,却仍在靠近山顶处被人拦下了。来者何人,速速报上名来!为首的碧瑶仙子一柄水蓝色碧水剑遥指前方闯山的黑衣华袍男子,娇声喝道。非夜白眯眼扫视一番,拦路的千人当中,有十三名一劫上仙,三名二劫上仙,其中修为最高的便是为首这位拿剑遥指他鼻尖的女修,乃二劫巅峰的修为,剩下的不过是些不入流的仙君,不足为惧。旁边一位男仙见眼前黑袍男子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不由得怒道:你是聋子么!碧瑶仙子与你说话,你竟然无动于衷!碧瑶仙子讥讽的笑了笑:罢了,魔族的蛮夷自然不懂礼数。何必与这妖魔废话,直接拿下便是。然而一道冷冽的目光掠过叫嚣的几人,非夜白冷厉的声音响起:虚罗天葬。霎时,一簇明艳无比的火焰之芒自非夜白指尖燃起,随后狂风乍起,一阵飞沙走石之间,漫天瑰丽夺目的火海狂肆的席卷开来,耀眼的火芒冲破了血红色的结界之穹,无数道硕大无比的炎剑在长空中划下一道道磅礴的火焰之影,齐齐朝着神山陨落!碧瑶仙子,当心!碧瑶仙子不屑的冷笑:哼,徒有其表罢了,本仙子便来会会你这魔头啊!随着一声惨叫,碧瑶仙子纤弱的身子被一柄灼热的猩红炎剑狠狠刺入,火焰自她身体里喷涌而出,在众目睽睽之下瞬间焦黑如炭,毫无生气的坠落到火海之中仙子!快快跑!在无数惊恐的目光下,巨大的火之浪潮肆虐袭来,疯狂的涌向拦路的所有人,千名仙君如坠地狱一般,周身被灼热的烈焰爬满,缭乱人眼的红芒源源不断焚烧着众人的身躯,火浪翻滚之间,弥漫出一片比血红结界还要妖异的红色。住手,快住手!住手!太祀老君风风火火的赶出来,看着漫山的火海和遍地嗷嗷直叫的众人,气的两撇白花花的胡子都翘起来了,死小子,翅膀硬了不少啊,敢跑老夫这儿撒欢了!非夜白眉梢一动,冷眼看向他:本皇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可惜你手下这些人油盐不进,一言不合就动手。本皇出于自卫,便施展了些小法术,让他们吃了点苦头,想必仙上不会怪罪。强盗!土匪!太祀老君一张老脸气的通红,什么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什么叫自卫和小法术?跑到别人家地盘上来踢馆,在叫自卫?还有这漫天的大火将他的老窝烧了个精光,这叫小法术!天底下还有比这人更无耻的么!太祀老君见那火光堪堪向着他后山的药田蔓延了过去,连忙喊道:且慢!死小子,你且收手,咱有话好说。非夜白淡淡扫他一眼,手下半点不留情:用力过猛,收不住了。住手!五成!老夫仅收你五成的费用!太祀老君急的直跺脚,那片药田可是他的心头肉,但凡被这魔界之火沾染上一星半点,那他数万年的心血可就白费了!本皇在仙界滞留许久,魔体受损不堪重负,恐怕有心无力。太祀老君,来日再找你叙旧,告辞。说着,非夜白转身就走,那叫一个干脆利索,然而火浪肆虐之势却丝毫不减。慢着!老夫私库里的丹药,随你挑!非夜白蓦地转身,冲他一挑眉:既然太祀老君涕泪横流,再三邀请,本皇便在此处歇息片刻罢。说着,抬手便挥灭了漫山的火焰,一撩衣袍,风一般的掠过嘴巴张的老大的太祀老君,往山上去了。太祀老君这才反应过来上了当,气的直拍脑门:哎呦老夫这张臭嘴,真是没个把门的。仙上,那魔头上山了!太祀老君仔细瞧了瞧这帮徒子徒孙们表面上烧的跟黑炭似的直冒烟,不过也就是些皮肉伤,将养几日便好了,至于那掉到山沟里的碧瑶伤势稍重了些,不过也没有什么大碍,便心下也明了那臭小子不过是做的些表面功夫,手下却留情了。只是这些兔崽子的愚蠢行为让自己被那臭小子狠狠敲诈了一番,这口恶气他是无论如何也咽不下的。想到这里,太祀老君抡起手中摆谱的法棍,挨个儿捶了一顿,锤的这帮崽子们嗷嗷直叫这才罢休。你们知道他谁么,就这么冲上去拦他?凭你们这些三脚猫的功夫,能拦得住么!师尊,魔族来犯,我等自当以命相搏嗷,徒儿哪里说错了。太祀老君气的脸都绿了:修行这么多年,你们是涨了修为丢了脑子么!人家九劫满修的魔君,比天帝都足足高了三层的修为。你们不夹起尾巴做人便罢了,竟然敢言语相激动起手来,这不是自寻死路么!可这魔头的法力并不如想象中的强啊,师尊你瞧,我等不过受了些皮肉之苦,并无大碍,想必这魔头的名号不过是吹嘘出来的罢了。师尊就算不来,我等也能将其捉拿。太祀老君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敢情他教养了这么多年的崽子们是群不知天高地厚的智障么!人放水快放了一缸了,他们居然认为仅是略有不敌么?全部,给老夫面壁思过一个月!随着太祀老君一声咆哮,众人收起仙剑,灰溜溜的跑去后山面壁去了。多年不见,仙上仍是昔日仙风道骨,道貌岸然的模样。噗。太祀老君听着前半句还捋着胡子直点头,听到后头直接一口茶喷出来,老夫每每见到你,都得折寿!非夜白往南檀横木椅上一靠,双手交叠,漫不经心道:仙上说笑了。就您这副为老不尊的模样,再蹦跶个几万年也是不成问题的。太祀老君:得,说不过他便不接话!非夜白瞥他一眼:本皇记得前些年拜访之时,前来求医之人络绎不绝,为何如今如此冷清?太祀老君老脸一红,撇了撇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老夫从前同天帝有些个过节,如今受些排挤也是自然。当年你仗着白帝之威,动不动便将天帝劈头盖脸训斥一顿,如今风水轮流转,落到这个下场,也怨不得旁人。太祀老君又炸了毛,花白的胡须给他吹的老高:什么叫这个下场!老夫本就不乐意给那些人瞧病,现在多清净,老夫乐意!非夜白抬眸看了看天,血红结界已被撤下了,这青天白日的那叫一片祥和。他似笑非笑道:本皇闯山已然一个时辰,按理说九重天的仙兵早应将此处围了个水泄不通。可本皇瞧着,这方圆百里连一名仙兵都未曾赶到,仙上的这处摇光神山,莫不是已被仙界遗忘了?太祀老君哑口无言。多年不见,这死小子还是那么讨厌,说话一针见血。别说今日这小子跑来火烧神山,就是把这些山头给铲平了也无人问津,事后还会治他个看护不当的失职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