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争吵(2)苏漾忽然之间平静了下来, 仿佛一瞬间所有的心情都消失无踪,只剩下无可奈何的叹息。或许是失望了太多次,多得连自己都懒得去计算了,索性就让它淡忘在了记忆深处, 不期待、不计较,就不会再伤心难过了。姗杉和桓昔还在等我, 若是没有其他的事, 我先过去了。苏漾淡淡地道,站起身准备去拿行李箱离开,和苏闻天这个父亲面对面多待一刻, 她都会觉得像要窒息一般, 忍不住就会发疯。别以为我一次次地纵容你, 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别忘了你姓苏, 不是姓莫。苏闻天终于忍无可忍, 过去我可以睁只眼闭只眼, 由着你任性,但是从现在开始, 你要是还当自己是苏家的大小姐, 就给我安安分分地待在家里。苏漾脸色沉静,半晌才掀起一个淡淡的笑容:我倒是想姓莫呢,只是不知道莫叔肯不肯收了我这个侄女,我什么都不羡慕姗杉,唯独就羡慕她有一个真心疼爱她的小叔。不过我想, 不管我姓不姓莫,莫叔也会把我当成半个侄女,给与一点关心吧。苏闻天顿时皱紧了眉头:还真是我苏闻天的好女儿,胳膊肘一个劲地往外拐,莫绍蘅到底给你吃了什么迷|药?让你一心向着他,连我这个父亲的话都不听了吗?苏漾猛然抬头望着他,自嘲地笑了笑:看来你是永远也不会懂了,我要的到底是什么,莫叔他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在我无家可归最孤独的时候,愿意收留我,给我一个容身之处,在狂风暴雨中给我一丝丝的温暖。你说得对,你可是我的父亲呢,可是在我最需要你,想要体会一下父爱是什么滋味的时候,你又在哪里呢?或许沉醉在哪个温柔乡里无法自拔吧?没有我这个父亲,你能过上人人都羡慕的苏家大小姐的生活吗?能这般无法无天肆无忌惮吗?苏闻天心下不以为然,只当是她小孩子脾气,任性至极。苏漾放在膝头的双手轻轻握了握拳,随即又很快地松开,沉默不语,直到许久她才重新站起身道:爸,我真的不想每次都为了这些问题跟你吵架,这段时间为了应付考试,我累了,我现在只想找姗杉聊聊天,放松一下心情。说完,苏漾不再看苏闻天的脸色,拉起行李箱往外走去。你确定要这么离开?不计任何后果吗?苏闻天突然道,真以为我会一直由着你的小性子,治不了你吗?你要是还清楚自己的身份,是我苏闻天的女儿,今天就别出这个门。爸!苏漾停下脚步,转身轻轻叫了一声,神色很淡,看不出丝毫情绪,你口口声声说我是你苏闻天的女儿,苏家唯一的大小姐,那你又什么时候能像一个普通的父亲疼爱自己的女儿一般,把我当成一个人看待,而不是你随时可以换取利益的工具。原来在你心里,我这个父亲就这么不堪?苏闻天有些恼怒地道。苏漾抬眸注视着他,反问道:我会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吗?莫姗杉为了一个厉俊彦犯傻,你也要跟着她一起傻吗?苏闻天皱眉问。苏漾突然低低地笑了,扬起下巴看着苏闻天道:好啊,你不就是觉得我能近水楼台先得月吗?你要是有这个能力说服桓昔和覃老爷子,我保证从今往后安分守己,乖乖等着嫁入覃家的那一天。好了,既然你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我抓住良机,我这就如你所愿地去找桓昔‘培养感情’。苏漾见自家父亲难得地露出一脸吃瘪的样子,莫名觉得十分痛快,朝苏闻天丢下一个飞吻,拉起行李箱脚步轻快地往外走去。直到走出大厅,苏漾才慢慢放缓了脚步,笑容逐渐自脸色消失,随之而来的是无法掩盖的疲倦。为人子女,谁也不愿意和自己的父母弄得如仇人一般,说不到两句话就吵得天翻地覆。只是她和苏闻天之间的结,恐怕这辈子都很难解开了,如今她还未毕业,苏闻天就已经打上了让她联姻的主意,若是将来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反抗,还不知道会闹成什么样子,这个结恐怕会彻底变成一个死结。何况她的心里,和莫姗杉一样,已经藏着一个属于她的厉俊彦呢苏漾轻轻叹了口气,拉着行李箱穿过庭院,远远看到那道熟悉的挺拔身姿稳步朝他走来,那人沐浴在冬日暖阳中,周身朦上了一层淡淡的光辉,温暖了她那颗冰冷的心,洗去了蒙在她心头的那一片岁月留下的尘埃。小姐!关翼走到苏漾面前,伸手拉过行李箱,去莫宅?苏漾点了点头,越过关翼沉默地走在前头,听着身后传来行李箱滚动的声音。关翼,如果我在这个家里待不下去了,你会跟着我一起离开吗?直到坐上车,车子驶离那座豪华却冰冷的大宅,苏漾才淡淡地开口问道。关翼清冷的眸底闪过一丝异样,轻声道:您又和苏先生吵架了?我倒是不想吵啊,吵得都快没力气了,可是他总有办法三言两语就能惹恼我,不想吵都难。苏漾仰靠在椅背上,侧头注视着他脸上那道狰狞的伤疤,再一次问道,如果真到了那一天,你还会留在我身边,保护我吗?关翼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语气坚定地道:当然,小姐去哪,我自会跟着。苏漾轻笑一声,转头望向车窗外倒退的街景,双眸渐渐失神。发生什么事了吗?关翼见她沉默不语,略带关切地问道。他让我接近桓昔。苏漾的口气带了些许试探,目光紧紧锁住关翼的脸庞。关翼俊挺的眉头瞬间皱了起来,像是在认真思考着什么,许久才道:覃少爷和莫爷都不是好惹的人,何况他和莫爷关系非同一般,您又和覃少爷交好,若是夹了有目的的私情,断然会影响你们之前的感情。你就这么肯定我不会喜欢上桓昔?苏漾笑着开起了玩笑。关翼刚毅的脸庞闪过一丝窘迫,故作镇定地道:覃少爷才华横溢,又懂得收敛锋芒,是个深藏不漏的人所以老头子才千方百计地想要撮合我们,而且莫家主宅那边也打着撮合姗杉和桓昔的主意呢。苏漾似乎来了兴致,一个劲撩拨他。关翼张了张嘴,好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苏漾轻笑一声,凑向他道:所以不如我们私奔吧?小姐关翼握紧了方向盘,认真地道,您不会这么做。为什么?苏漾看着关翼问,是我不会做,还是你不愿意?关翼沉默良久才开了口,话语中带上了一些无奈和温柔:您不是一个天生愿意接受孤独和寂寞的人,否则您就不会一次次地与苏先生争吵了,或许他的一些所作所为让您难以接受,也无法苟同,但是您也希望苏先生能够正视你的存在。也许您会因为一时的愤怒,做出冲动的决定,但事后您定然还是会后悔。不管身处多么艰难的处境,这里有很多您放不下和无法割舍的人和感情,您也不忍心让他们难过和担心。有些话关翼说不出口,在苏漾很小的时候,他就被派到了苏漾身边,护着她陪伴她长大。这个外人眼中刁蛮任性,脾气也格外暴躁的苏家大小姐,却有着不为人知的善良和善解人意的一面。苏漾定定地凝视着关翼专注的侧脸,许久才柔声道:谢谢你,关翼。关翼再次沉默了下来,许久才恰似承诺般道:无论如何,我都会保护您。苏漾轻轻点了点头,转过头去,双眸微微泛红。所以,她永远也无法理解苏闻天的冷心冷清,就像苏闻天永远都想不明白,为何会有她这么一个轻易感情用事的女儿。她要的从来都不是苏闻天的正视和陪伴,而是可以自己做主的未来,仅此而已。苏闻天家大业大,掌控一个如此庞大的家族,苏漾从小就能理解父亲的忙碌,自然不会任性地苛求他的陪伴,何况时间久了,她也渐渐地明白了自己在父亲心目中的地位。不是她想要把自己的亲生父亲想成洪水猛兽,而是他真的没有那般高尚的品格,那些维持和发扬家族不易、你要理解父亲等冠冕堂皇的话,不过是希望她乖乖听话,时刻做好为他所用,以便换取更多的利益,苏闻天真正放不下的不过是征服和掠夺的劣根性罢了。但是关翼有一点还是说错了,她是做不到不顾一切地抛下所有远走高飞,割舍不下的不是只有与莫姗杉他们之间的感情,而是她知道,一旦她真的逃离了,苏闻天不会放过的人不是她,而是她身边的这个男人。关翼只是苏闻天派到她身边保护她的保镖,除此之外也是苏闻天执行任务的棋子,若是被他知道这颗棋子有可能影响到她的未来,苏闻天轻而易举就能让关翼在任务中有去无回,从此这个世界上就再也没有关翼这个人了。苏漾笑得有些落寞,还有谁能比她这个女儿,更了解苏闻天的心狠手辣,一切威胁到他利益的障碍,他势必会不择手段地铲除。第70章 过往覃桓昔将吃饱喝足又玩了一会儿的莫寺源哄睡了, 抱到观景厅一旁的休息室沙发上,替他盖好毛毯,让他睡得安稳一些,随后轻轻拉上门回到观景厅。见莫姗杉又在收拾莫寺源那一桌子手工材料, 而莫绍蘅这位当爸的却坦然地坐在沙发上,悠闲地端着茶杯和覃屿聊天。覃桓昔不由得轻笑摇头, 莫姗杉素来细心体贴, 尤其是在照顾莫寺源这件事上,比莫绍蘅这位亲爸仔细周到多了。或许是因为自身的性格和过去的遭遇,让她对莫寺源有着非同寻常的疼惜, 所以在莫寺源受到委屈时, 才会表现得那般强势和勇敢。此时, 管家推门走了进来,身后跟着拖着行李箱, 怒气冲冲风风火火的苏漾, 他侧身往旁边让了让, 略带恭敬地道:苏小姐来了。覃桓昔瞧见满脸不悦的苏漾,好笑地问道:谁又惹我们苏大小姐生气了?苏漾将行李箱递给管家, 故作骄傲地扬起下巴:笑话, 这个世界上真正能惹到本小姐的人,一个手就能数过来。不巧,姓关的就是其中一个。莫绍蘅也难得地开起了玩笑。苏漾顿时垮下了脸,摆摆手有些撒娇地道:莫叔,怎么连你也取笑我?莫绍蘅抚了抚覃桓昔的腰, 但笑不语,似乎是苏漾真的愉悦到他了,心情相当不错。覃屿笑了一会儿,招招手示意苏漾过来坐:总不是又和关翼吵架了吧?苏漾摇了摇头,随手拿起一颗草莓丢进嘴里,叹气道:别提了,来之前我刚收拾完行李准备出门,就看到我家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老头子,神奇地坐在大厅里等着我,我还以为今天的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呢,他竟然还记得回家的方向?苏漾说着摆摆手,自嘲地笑了笑:你们也知道,我和他向来不和,一见面必吵架算了,我先去放行李,待会儿再说。覃桓昔和莫绍蘅对视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看来苏漾和苏闻天的关系是个误解的大难题,短期内想要缓解恐怕是不可能了。想到这,他倒是有些好奇了,苏漾和苏闻天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父女俩闹到这般不可开交的地步?虽说原身和苏漾、莫姗杉青梅竹马,又是校友,但从前的原身心里只有小提琴、比赛和音乐会,哪怕从小相识,十几年来彼此间的交情也只是停留在点头之交,自然不会了解和关心苏漾小时候的事情。莫姗杉刚收拾完莫寺源的手工材料,就被苏漾拖着去客房收拾行李了。覃桓昔若有所思地望着两人离开的背影,苏漾明显是有什么心事不想告诉他们,却想和莫姗杉单独聊一聊,看来她和苏闻天恐怕不是吵架那么简单,不过他也没在意,毕竟闺蜜之间更能互诉衷肠。怎么了?覃屿体贴地给覃桓昔倒了杯茶。覃桓昔端起茶杯吹了吹,喝了一口道:以往苏漾和苏闻天吵完架,都会找我和姗杉抱怨,除了生气就是对苏闻天的失望,但是今天好像有些不一样,她看起来不太开心,是那种看不到希望的伤心。覃屿惊讶地睁大眼睛:是不是她对关翼的感情,被苏闻天知道了?覃桓昔摇摇头表示不清楚:既然苏漾不想说,我们也不能逼问她,只是很少见她这个样子,我有些担心和不习惯。对了,苏漾和苏闻天之间到底怎么了?父女俩怎么弄得像不共戴天的仇敌似的?覃屿听覃桓昔这么一说,心里也有些担心起来,皱着眉头想了想道:你也知道我很早就出国留学了,这次回来要不是遇到你,我和苏漾这辈子都不可能有这么深的交情。所以具体什么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只是听说和苏漾已经过世的母亲有关。也是,上一辈的恩怨也该问上一辈的人。覃桓昔说着朝莫绍蘅眨了眨眼,那意思再明了不过了,对吧,莫叔,快给我们这两个晚辈讲讲你们那一辈的恩恩怨怨。莫绍蘅哭笑不得地掐了掐覃桓昔的脖子,语气带上了些许危险之意:你确定?桓昔,你这是在作死的边缘疯狂试探呢。覃屿取笑道,看着覃桓昔和莫绍蘅互相笑闹,垂下眼帘盖住满眼的羡慕,笑容里却多了一份真诚和欣慰。他和宁莘最开心幸福的时候,也没有像覃桓昔和莫绍蘅那么自在,如今再回忆起他和宁莘的这段情,他才算彻底地看明白,一段只有独角戏的感情,怎么可能有恩爱这么奢侈的时光存在。不过此时此刻,他倒是松了口气,在一段注定没有结局的感情中,能够早点醒悟,于他也不是一件坏事。其实他心里很清楚,他没有覃桓昔的魄力,更没有覃桓昔那份坚定不移的心,否则当初也不会在伤心欲绝的时候选择逃避,而不是面对。停,我错了还不行吗?覃桓昔一把抓住莫绍蘅越来越不规矩的手,朝他使了个眼色,别让小叔看笑话咳咳,言归正传,我还从没听苏漾提起过她母亲的事,只依稀记得苏漾的母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莫绍蘅:覃少想听故事可以找我啊,我保证给覃少提供最详细最真实可靠的情报哦不对,应该是故事才对。莫绍蘅还来不及开口,观景厅门口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话语中夹杂着丝丝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