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丰宇忽然觉得周围的空气十分阴冷,杯中装着的也并非是令人沉醉的美酒,而是潘志杰的新鲜血液,他低头道:抱歉,是我没有看好他们。莫绍蘅神色沉静,将酒一饮而尽,沉声道:把人给我带过来。是!齐丰宇立刻吩咐手下将潘志杰带来,随后他回到房间,见莫绍蘅心情似乎还算平静,便好奇地问,绍蘅,对方是什么人?你也知道,潘志杰就是个不成气候的货色,就会走些旁门左道。莫绍蘅看了他一眼,神色淡淡。齐丰宇心头不好的预感越发强烈,未等莫绍蘅开口,便快步走进房间,待看到躺在床上连睡着了也皱着眉头的覃桓昔时,想要做了潘志杰的冲动再次涌上心头,他紧握着双拳,竭力控制蔓延的怒火。潘志杰被人带上别馆的最高层,原本他还抱着一丝侥幸,或许只是齐丰宇找他,让他把之前送过去的人再带回来,但是当他看到坐在沙发上的男人时,他心如死灰,浑身一软便跪倒在地:莫、莫爷莫绍蘅只是静静地注视着玻璃杯里艳丽的液体,连一个眼神也没有施舍给跪在他面前的人。不过莫爷这个称呼倒是提醒了他,或许真的是好久没有让人这么称呼他了,以至于连阿猫阿狗都敢动他的歪脑筋了。处理干净,别让他惊扰了其他宾客。莫绍蘅看了潘志杰一眼,起身回了房间。唔潘志明刚想求饶,保镖立刻眼疾手快地捂住了他的嘴,他想挣扎,却惊恐地发现自己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莫绍蘅消失在客厅,他立刻调回视线,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齐丰宇身上。齐丰宇瞧着他浑身瑟缩,轻笑道:真不知道该说你是幸呢,还是不幸?或许你该庆幸,你现在还身处覃家的地盘,绍蘅断不会让覃家的地板沾染血迹。不过潘少不负‘情圣’盛名,眼光果然独到,覃少的确是今晚最耀眼的那个人。齐丰宇眼神一冷:在覃家的地盘,绑架覃家的小少爷,潘少胆子见长啊。潘志杰仿若雷劈,再也感受不到齐丰宇的愤怒,脑子里浮现出一张精致绝伦的脸庞,那人虽然一身贵气,他也以为只是哪家娇生惯养的小少爷,只要莫绍蘅喜欢,料想对方也不敢有丝毫反抗之意。潘志杰怎么想也想不到,那个人竟然是覃老爷子捧在手心里的覃家小少爷,他也知道自己肚子里没几滴墨水,覃家的小少爷,那是和他们这群不堪造就的富二代两个世界的人,对方是天才,而他们只是外人眼中的草包。所以潘志杰尽管对这样的寿宴满是排斥,却也迫不及待地攀着家族关系进来了,他的目的也只是想要出去后,彰显自己的身份地位,毕竟他是参加过覃老爷子寿宴的人,至于寿宴上发生了什么事,那就不是他感兴趣的了。因此,潘志杰自然不会看到覃桓昔的演奏,也不知道极负盛名的天才小提琴演奏家覃桓昔究竟长什么样子。其实他也不是没想过,只是他的脑容量和对人的认知素来浅薄,试想小小年纪就拥有如此非凡的成就,定是个一板一眼的呆子,无论如何,也不该是那副漂亮到极具诱惑力的样子。潘志杰对着那张脸,曾经下过最猥琐的定论,这么漂亮的人,就该躺在床上任人蹂|躏。让那张漂亮的脸蛋布满迷人的情|欲,最好还能让那双清澈的眼眸哭出来,红润的嘴唇发出令人血脉喷张的呻|吟,再在那具洁白无瑕的身躯上留下辉煌的战绩。然而此时此刻,潘志杰面对深刻在脑子里的漂亮脸蛋,再也起不了任何旖旎的念头,他颤抖的身躯开始不受控制地痉挛,脑子里脆弱的迷人小妖精摇身一变,变成了挥着鞭子的恶魔,一鞭一鞭抽得他血肉模糊。潘志杰忽然觉得这间金碧辉煌的房间,变得阴森恐怖,周围的墙壁和家居摆设开始扭曲,形成一张黑洞洞的血盆大口,朝他挤压而来,阴影将他笼罩,最终,他还来不及尖叫一声就被吞噬了。潘志杰失去意识前,心里仍在不断地告诫自己,快逃,他必须逃出覃家,否则他一定会被覃家吞得连骨头都不剩真是没用!齐丰宇抬脚踢了踢潘志杰,对侯在一旁的手下吩咐道,先将人带回莫宅,别引起其他宾客的注意,绑架覃少爷的人,明天我要在莫宅一并看到。是,齐爷!手下们迅速将人带了下去,房间里恢复安静。齐丰宇转头望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决定暂时不要打扰莫绍蘅,便离开了房间。覃桓昔消失这么久,覃家还是一片太平,想来莫绍蘅已经安排妥当,否则依覃老爷子对覃桓昔的疼爱,早将这座大宅翻个底朝天了。覃桓昔睡得很不安稳,他梦到自己在走钢索,身体在半空中摇摇晃晃,突然脚下一个不稳,便失去了平衡,整个身体开始往下掉。耳边是呼啸而过的冷风,他张开嘴想大声呼叫,却被刺骨的寒风堵得胸口发疼。覃桓昔猛得睁开双眼,入眼的是奢华考究的天花板吊顶,水晶灯闪烁着璀璨高雅的光芒。思绪渐渐回笼,他立马察觉到房间里除了他之外,还有另一个人的气息。覃桓昔循着感觉望过去,落地窗边的沙发上正坐着一个人,那人单手撑着额角,身前的茶几上摆着一杯酒,似乎是在闭目养神。从他躺着的角度,刚巧看到那人线条冷硬的侧脸,高挺的鼻梁,紧抿的双唇透着一股威严和冷淡,高大挺拔的身体淹没在沙发的靠背中。这个人就算只是坐着,也难以忽视他的气势,不过此时在覃桓昔的眼中,不管这个人如何出类拔萃、引人注目,也掩盖不了他见到这人时,胸中不断翻滚上涌的情绪,真真验证了一句古话冤家路窄!覃桓昔放弃了挣扎,心安理得地躺着继续休息,反正他和莫绍蘅已经不是第一次在这种尴尬的场面相遇了。索性除了被攻击的后颈还有点疼,身体没有丝毫异样,没有让他和莫绍蘅之间变得更糟糕。对于莫绍蘅,在没有见面前,他只是偶尔会想起这个人,毕竟莫绍蘅是他儿子的另一位父亲。如今见了面,他忽然觉得对这个人的心情有些复杂,当年的事怪不得莫绍蘅,自然也谈不上怨恨或讨厌。如果他们之间只是一夜风流,他完全可以把这件事当成成年人之间的一场艳遇,毕竟莫绍蘅是他非常欣赏和敬佩的类型。在此之前,他也没有想过自己究竟喜欢男人还是女人,对那一夜也没有什么排斥感。如果可以,他很想和莫绍蘅交个朋友,有这样一位各方面都超群轶类的朋友,相信他也能受益匪浅。可是他们之间却有了一个儿子,他不敢保证莫绍蘅知道真相后,会有怎样的回应,他不能拿儿子下赌注。所以在找到儿子之前,他不想和莫绍蘅有任何牵扯,等将来找到了儿子,他会以出国深造为由,带着儿子去国外生活,相信老爷子也会赞同他的选择。说他自私也好,无情也罢,儿子是他唯一不能放弃的执念,比他的命还重要,任何人都不能抢走。正当覃桓昔闭目沉思之际,一只温暖的手掌轻轻地抚摸着他的额头,他睁开眼,对上另一双神色沉静的眼眸,他镇定地坐起身:是你把我带回来的?莫绍蘅定定地望着他,沉默不语。覃桓昔总觉得莫绍蘅的眼神有些意味不明,难道不是莫绍蘅救了他?那他怎么又会躺在莫绍蘅的床上?总不会是莫绍蘅派人将他绑过来的吧?这个念头也只是一闪而逝,莫绍蘅怎么看也不是如此无聊的人。莫绍蘅将一杯温水递到覃桓昔面前:喝点水。谢谢。覃桓昔接过杯子,刚睡醒喉咙确实有点干涩,他差不多将整杯水都喝光了,正准备将空了的杯子放到床头柜上,莫绍蘅伸手拦住他,取过杯子放回了桌上,让他忍不住多看了莫绍蘅几眼。覃桓昔其实是个挺会聊天的人,可是面对莫绍蘅,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而莫绍蘅却不是个多话的人,沉默的气氛显得十分尴尬,让他有种迫不及待逃离这里的冲动。时候不早了,你也该休息了,我先回去了。覃桓昔刚掀开被子准备下床,一双手握住了他的肩膀,将他按回了床上,他疑惑地抬起头望着表情淡然的莫绍蘅。莫绍蘅将人按回床上,拉高被子替他盖上:睡吧,我去睡客房,明天早上我陪你去主院,覃老邀请我明日一早用早餐。谢谢。覃桓昔忽然笑了,瞬间明白了莫绍蘅话里的意思,他失踪了一个晚上,外面却风平浪静,想来莫绍蘅已经替他挡去了所有的后续麻烦,老爷子本就很欣赏莫绍蘅,莫绍蘅给出的理由,自然深信不疑。覃桓昔也知道现在不是追究原因的时候,不过这件事情他也不会善罢甘休,之前是车祸,原身直接魂飞魄散。这次又是绑架,虽然这次好运地遇到了莫绍蘅,让他化险为夷,但是他可不敢保证,这种事情多来几次,他还有没有命活。短时间内他可能找不到证据指认凶手,但他至少也该知道,究竟是哪些人屡次三番地想要致他于死地,也好有个防范。何况他也不是个以德报怨的好人,只要被他找到证据,他一定会让那些人身败名裂。这具身体还达不到健康的标准,又经历了这么一番折腾,之前昏迷时,覃桓昔始终不曾放松警惕,睡得昏昏沉沉。现在终于可以安心了,身心放松的瞬间,倦意席卷而来,他很快就睡了过去。第08章 早晨覃桓昔轻轻打了个哈欠,拉开落地窗帘,外面已经艳阳高照,从十楼的角度可以俯瞰整座覃家大宅,着实壮观。他举起双手交握于头顶,活动了一下全身的关节,后半夜睡得十分踏实,早上起来精神抖擞。此时身后传来轻微的开门声,覃桓昔转过头去,笑着向来人打招呼:莫先生,早!早!莫绍蘅低低应了一声,随后又微微皱了下眉头,似乎对这个称呼有点意外。覃桓昔也不甚在意,走到莫绍蘅身边道:莫先生准备好了吗?准备好了我们就去主院吧,爷爷一早就打电话过来了,等着我们一起吃早餐呢。莫绍蘅瞧着覃桓昔神采飞扬的笑容,完全没有了昨晚的虚弱,似乎被他的笑容感染,嘴角竟也有了淡淡的弧度,眼神也不似平常的冷淡,语气亲和地道:走吧。覃桓昔笑着点头,转身走出房间,看到走廊过道上不时地有宾客走动。覃桓昔眯起眼睛,他眼尖地发现这些宾客中,有些气息独特的人混在其中。这些人的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肃杀之气,那是在枪林弹雨中流淌着鲜血过活的人,不过隐藏得很好,若是不仔细分辨,根本看不出来。如果不是上辈子过惯了这种必须时刻小心谨慎的生活,尤其是重生前的两三年,他好几次就差点如了那些人的愿,不明不白地踏上了黄泉之路,否则他也不会一眼就能从人群里分辨这些人的存在。覃桓昔望向身边的人,顿时了然,莫绍蘅的背景十分复杂,有着双重身份。人前莫绍蘅是家财万贯、光鲜亮丽的莫氏财团总裁,眼光独到,雷厉风行。但是谁也不会忘记莫绍蘅曾经的经历,他即使穿上了一丝不苟的儒雅衣装,也依旧是道上令人闻风丧胆的莫爷。他们不会在覃家随意动手。莫绍蘅突然开了口。覃桓昔豁然抬头,望进一双深邃的眼眸,漆黑的眸子仿佛要将他吸进去一般,他慌忙转过头去,下意识地清了清嗓子。他当然听明白了莫绍蘅口中的意思,只不过这人的眼睛还真是尖锐,他的一点小心思,在这人面前根本藏不住。覃家也不是随便可以动手的地方。覃桓昔有些懊恼,粗声粗气地顶了一句。莫绍蘅突然笑了一声,语调上扬:你确定?昨晚那是意外!覃桓昔低声反驳,却没什么底气,覃家再怎么有权势、地位和名望,那也只是音乐世家,覃家的祖祖辈辈都是以艺术为生的人,和那些终日里争权夺势、明争暗斗的商人政客都不一样。覃桓昔叹了口气,嘴角弯了弯道:不过昨晚的事还是得谢谢你,要不是你及时通知了爷爷,我都无法想象还会发生什么事。爷爷对这场寿宴十分重视,就算最后我没有遭遇实质性的伤害,如果让这件事传扬出去,对我和覃家的名声多少会有影响,我不想爷爷难过。莫绍蘅注视着他清亮的双眼,沉默片刻道:你真这么想?假如这件事因我而起呢?什么意思?覃桓昔蓦然抬头,这件事他怀疑过很多人,音乐世家也不是没有劲敌,但还不至于明目张胆地在寿宴上绑人,他甚至想过对方是不是冲着黑色钻石而来,而他想得最多的就是覃家自己人。莫绍蘅顿了顿,将昨晚发生的事大致说了一遍,若是换成平时,他也不愿多做解释。却不知为何,面对眼前的这个人,总是会唤起他心底淡淡的悸动,并非是因为这张脸,而是这人身上带着他所熟悉的气息。覃桓昔听完莫绍蘅的解释,脑子里刷过荒唐两个大字,他抬手揉了揉额角,眉头也皱了起来。决定下次覃家举办宴会时,一定要严厉审核宾客的名单,不能凭着一点关系,就把乱七八糟的人都放进来。这个潘志杰究竟是什么人?胆子倒是不小,寿宴邀请的宾客都是名门望族,除了爷爷那些演奏家朋友们,还有像莫家和齐家这些商场、政治上有头有脸的人物。除此之外就是即使没有身世背景,但是在演奏方面非常具有天赋,爷爷很看中的学生们。覃家也不是古板迂腐的人,老爷子看中的并非是一个人的背景和家族利益,他更看重演奏者的天赋。虽然覃家有些人因为出生就比别人站得高,习惯了用鼻子看人,比如他这个二伯的女儿覃斯语,年纪倒是不大,个性却是一言难尽,他平时尽量躲着她走动,倒不是忌惮或是害怕,而是嫌麻烦。不过不管这个潘志杰什么来头,敢在覃家堂而皇之地绑人,也是个脑子不好使的,参加覃家的寿宴,却连他这个覃家的小主人也不认识。覃桓昔真不知道该笑,还是先将这人拖出来揍一顿再丢出去,不过他应该没这个机会了,瞧着莫绍蘅平时的行事作风,潘志杰这次就算不被打死,也会搓掉一层皮。莫绍蘅看了覃桓昔一眼,缓缓道:潘家的二少爷,在丰宇手底下做事。覃桓昔觉得莫绍蘅的话还没讲完,料想又是个复杂的大家族,他也不指望莫绍蘅能说得多详细,能回答他的问题就已经很不容易了,何况这个潘志杰在莫绍蘅眼里显然只是个小喽啰,不值得一提。正当覃桓昔想要换个话题,打破沉默的气氛时,莫绍蘅又意外地开了口。潘志杰是潘振荣早年在外面生的儿子,从小就被接回潘家抚养。覃桓昔了然:私生子?这样的人怎么会和齐少搭上关系?他在潘家很得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