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有似曾相识感?陈星笑道,大家都这么说,看来我长得很面熟。哈哈哈----小兽林王说,是的,是的!请!项述说:陈星是大驱魔师,虽命途辗转,却终得同心,已有青庐之约。好!好!高丘夫忙道,这可得好好喝一杯了!恭喜你,述律空!高丘夫不过与项述年岁相仿,却已有一儿一女。众人寒暄后,高句丽设宴款待二人。陈星上次在鸿庐中匆匆一见,对他的单眼皮与笑意印象深刻,见两个小孩闹得不可开交,又过来缠陈星项述,比起自家肖山,实在是能闹了不止一个段数,心道这国王当得也不容易。高丘夫哄着两个孩子,让他们自己去玩,解释道:他们是我过继的孩儿。哦----陈星点头。是时又有一名清秀斯文的儒生礼貌上前,高丘夫说:这是我国丞相,金焕。金焕笑道:见过两位大人。说着便为高丘夫亲手斟酒,看那模样,眉目间气质竟与陈星有几分相似。项述点过头,与高丘夫喝了几杯酒,寒暄数句,陈星却有点心不在焉,偷看金焕。金焕虽为一国丞相,与高丘夫却并无君臣之别,该斟酒的时候斟酒,对高丘夫与项述聊的话题没多大兴趣,却对陈星的来处十分好奇,问了几句建康的事,显然很关心汉人国情与未来的动向。项述便与高丘夫停了叙旧,听两人一问一答。金焕问及,无非是农田灌溉、百工发展与商路开拓之事。陈星对治国所知不算多,却从谢安处稍有听闻,便拣着回答了一些,心想果然是丞相。能否再请贵国陛下批一道文书,让平壤学子去建康读书?金焕问。高丘夫忙道:鄙国会预备下重金与礼物,奉于大晋皇帝。陈星:呃我和他不熟,不过应该可以问问,你们有什么生发妙方吗?我想我们陛下也许更喜欢这个。金焕笑道:这几日就安排人去准备,我平生之愿,就是去建康,亲眼看看晋人是如何治理国家的。高丘夫朝金焕道:少喝一点,你去建康,平壤怎么办?金焕不太能喝酒,喝多了便有点激动,闻言把酒杯递给高丘夫,高丘夫就着他的杯,把残酒喝了。项述见高丘夫没有妃嫔,与金焕这等关系,显然不是寻常,却也没有说破,只道:这次前来拜访,想找你借一条船。高丘夫说:既已辞任,就在平壤先住着?改天金焕还想朝陈星先生请教,这么急着走做什么?金焕又说:隆冬时节,海中也不好去,等待开春吧。不行。项述当即拒绝了高丘夫,说:必须走,有急事,生死攸关,如果你不想平壤被苻坚带着一群活死人推平的话,最好快点准备。陈星心想还好有项述在,否则只有自己是绝对不敢这么威胁高句丽国王的。金焕大约也知道长安发生的情况,不禁问:已经这么严峻了吗?陈星转述王子夜与魃的情况,又将自己要出海找一只妖怪的详情解释一番。金焕看了眼高丘夫,高丘夫便点头,让金焕前去安排。我将王舟借你。高丘夫说,可是你们在外海找一只妖怪,这得多久?项述答道:这就不关你的事了,把船准备了就行。高丘夫,你都成亲了,怎么也不说声?高丘夫本想留项述与陈星,毕竟一个是天下第一勇士,一个是汉人名士世家之后,有这两人在,想必高句丽可以国力强盛,招兵买马,让项述率领几十万大军,前去称霸中原了。毕竟称王的人都有一个统一神州的春秋大梦,此时不畅想一番,更待何时?但项述这么一说,高丘夫思路顿时被岔开,反而有点不好意思起来。啊,是啊,高丘夫说,这个我与金焕,小时候就认识了。其间分离好几次,金焕极有学问,十年前就被家人带往东瀛,两地相望,后来高句丽与东瀛又开战几次嗯也算大起大落,幸亏老天待我不薄罢。陈星惊讶地问:你们相爱已经十年了吗?是,是,高丘夫难得地露出少许腼腆,说,十一岁那年相识,十年了。他是个很善良、又很有学问、愿意为高句丽付出一生的人。能有他在我身边,真是我这一生最好的事啊,我曾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他了,还好没有。陈星点头,知道高丘夫轻描淡写的一句大起大落,便囊括了他与金焕相见、相知与相许的许多惊心动魄的过往,内里不知牵扯了多少高句丽与东瀛的两国之争。正如项述简简单单一句命途辗转却终得同心一般。你要么出去走走?项述忽然朝陈星说。陈星莫名其妙,怎么说着说着,突然让他出去?你让我退下?还有没有天理了?又有什么想瞒着我?他怀疑地看着项述,项述使了个眼色,陈星更是疑惑,我又不想出去,让我做什么?但想到在高丘夫面前,还是给项述个面子,便假装欣然道:好。陈星走后,项述似在犹豫,高丘夫也看出来了,便问:怎么?述律空,你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项述考虑良久,终于道:高丘夫,此事当真难以启齿,你我虽未有安答之名,却情同兄弟,嗯高丘夫童年时,曾被送到敕勒川充当质子,虽只度过了短暂的一年,却与项述十分谈得来,两人更跟随老哲别习练射箭。项述继任大单于后,高句丽发生政变,亦是敕勒川借兵为他平了动乱。高丘夫虽不像车罗风有与项述一同长大的感情,却有着生死之交的故谊。快说,高丘夫道,怎么了?项述道:你们你与金焕平时不会受伤?高丘夫:受伤?项述拿起案上的饼,卷成条,朝酒壶的开口里放,一脸冷漠地示意他,意思是壶口太小,塞不进去。高丘夫哈哈大笑,明白过来,说:述律空,正好近日里平壤来了一名东瀛的异人!正在城中开馆献艺,我这就着人吩咐他单独开一场,金焕也正想听听。项述:???高丘夫说:这名异人,传说身怀重器,专门传授鱼水欢好之术。项述马上道:算了。高丘夫说:去看看罢,毕竟王舟也得等,金焕须得安排好食水,没有三五天不能成行。项述皱眉道:只给你一天时间,尽快办!陈星在王宫里乱逛,十分无聊,但很快项述就出来了并朝他招手,侍者过来请两人前去寝殿内休息,又备了崭新的高句丽服。金椽宫内,住房格局甚小,较之建康与长安大开大阖的宫殿,房间铺了地榻,一面山水屏风挡着,用纸门相隔,显得小巧而典雅。你们聊什么?陈星好奇道。项述展手,等陈星给他宽衣解带,说:出兵。出兵有必要避着我吗?陈星心想,但也不再追问,片刻后,又有人来请二位去洗澡。王宫后居然还有个天然温泉,两人浸泡在温泉里,陈星一路的疲乏尽数烟消云散。高句丽也很好啊!陈星说,真想在这里住下来了。项述说:每到一个地方,你就想安家,能不能别这么喜新厌旧?陈星笑道:因为跟你在一起,景色就都变得好看起来了。如果我没有记错,你还答应过我,要带我去很多地方吧?项述不接话了,脸上难得地一红,转过身,示意陈星给自己擦肩膀。陈星便拿了毛巾,在他背上搓了几下,心中温情忽起,从背后抱住他,说:要么咱们再试试看吧。项述的呼吸顿时急促起来,侧头看了眼陈星:不怕疼了?陈星紧张道:可以忍一下。他看见高丘夫英气有风度,金焕则儒雅俊秀,两人实在般配而默契,令人心生艳羡。殊不知在别人眼里,自己与项述亦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下次罢。项述按捺住冲动,把陈星抱到身前替他洗头,两人摸来摸去,都有点情难自禁,却又不知接下来该做什么。到得暮色中钟声响起,项述才想起来,说:看戏去?有戏看吗?陈星意外道,但想来高丘夫一国之君,自然会盛情款待。走罢。项述换上了修身武服,陈星则一身青袍,两人对着镜子端详。陈星忽然轻轻地说:咱俩也挺般配呢。般配?项述忽觉意外,不知陈星为何突然提起这个,转念一想,说,都是法宝成精,自然般配,除了我,你也找不到谁了。陈星笑了起来,确切地说,项述已经不是定海珠了,自己应该也不算法宝成精,不过是开玩笑一说。高丘夫派车将他们接到城中一处戏馆前,想是为了不太招摇,并未将那异人传进宫来表演。高句丽住的地方小,车也小。陈星在那匣子般的车里被挤得有点动弹不得。项述随口道:不像你们泱泱天朝上国,做好了车马等着被抢。陈星:对啊,被王八蛋抢。项述:侍卫上前,将两人请进戏馆,又躬身捧来两个黑色半覆面的面具,陈星心想这什么戏,听戏还要戴面具?但见项述接过戴上,自己也戴上。这个戏馆实在太过奇特,中央有一方台,面前则是四个正对着呈扇形排布的座厢,厢房与厢房互相隔开,犹如大匣子般,中设一案,案上摆有酒。侍卫明显不知道项述与陈星身份,只用高句丽语道:两位先生请。陈星也听不懂,两人在厢房中坐下。隔壁又听金焕小声说话,正要打招呼时,项述却制止了他。陈星:?不多时,座厢中熄灯,侍卫前来,在厢前放下一道纯丝制的帘子,帘子朝外一面绣了暗金线,这么一来,厢房内一片黑暗,再被丝帘一挡,外面再看不见里头。然而又因金线排布奇特且有反光,从陈星与项述所坐位置,却能透过这近乎无物般的丝绸,将戏台上看得一清二楚。唱哪一出?陈星小声问。项述示意不知道,让陈星靠过来点,倚在榻上,调整了姿势,武服内半现出白皙胸膛,牵着陈星一手,彼此手指绕来绕去地互相玩,懒懒望向中央戏台。咚、咚两声轻响,只听戏台上唱道:食色,性也----接着,戏台上灯火更亮了些,戏班撤去挡着的灯火,皮影飞旋,屏风挪开,现出中央一个跪坐着的、身穿华丽绣袍的男人。男人手执折扇,轻轻在手中一拍,以汉语说道:今日诸位,不远前来,为我长马君捧场,幸甚至哉!灯火映在那唤作长马君的男人脸上,现出少许沧桑浪子气度,此人鼻梁高挺、眉毛浓黑、嘴唇宽厚、手臂肌肉有力,看上去很精神。项述却带着几分怀疑神色。先说说我自己吧。只听长马君道,我的故乡,乃是平壤一万八千里外的小小岛屿,岛上人因我出生时天赋异禀,唤我作‘长马’,这个长马呢,是故老相传,住在岛上的一位野马化身的神陈星心想什么野马神,你该不会是一匹马吧?万法复生了,出来讨活计唱戏了?至于这个天赋异禀陈星说:你看他像妖怪吗?项述也看不出来,不知陈星怎么会莫名其妙地想到这个,低声说:妖怪变人?不会罢?陈星一打岔,两人便没注意到长马君的天赋异禀,但那家伙在戏台上一边说,一边解开腰带,那身锦袍内竟是什么都没穿,朝着戏台下坦然展开。陈星:项述:陈星:这是什么戏啊!我要走了!项述:不看了?陈星:这也不算很天赋异禀吧?好像和你的也差不多。不,确实比你的大但也大、大不了多少项述:长马君在明晃晃的戏台上站了起来,竟是丝毫不耻于以自己身躯示人,仿佛这是理所当然之事,又说:说到这家伙给我带来的好处嘛,那可就一言难尽了。说着又以折扇拍了拍它,在灯光昂起,足有一尺傲然。项述:陈星:翌日,陈星呵欠连天,跟在项述身后,平壤下起了漫天大雪,犹如鹅毛飞舞。高丘夫与金焕前来送行,金焕亦是一脸没睡醒的表情,高丘夫与项述却俱十分精神。项述牵着陈星的手,朝高丘夫说:中原见!高丘夫站在岸边,金焕与陈星挥手。陈星昨夜只浅尝辄止,竟是睡着了,早上又被项述抱了起来,带到码头,神情着实委顿,与高句丽王室道别,跟在项述身后,上了王舟。第120章 航行┃你在的地方,就是我的温柔乡王舟出海。较之上一次离开高句丽, 这艘船显得更气派, 也更宏大, 船上更配备了适合海战的巨大强弩,三层楼船,甲板宏伟, 船头装上了沉铁撞角。高句丽海军分散在船上的各个角落,于漫天风雪之中扬帆启帆,不到一个时辰, 便已驰离平壤海港。但就在近海区域, 一场暴风雪正从北方卷来,呼啸着掠向大海深处。这个天气出海, 实在不是什么好主意,尤其在王舟驰入风圈内, 暴雨夹着冰晶哗啦一声卷向风帆,水手们纷纷大喊, 调整航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