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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力却又似非常轻松的古怪氛围。一溜黄巾走着走着,不时就能听到谷中营帐各处的笑闹,却不见乱。猛一看似乎无序,赤旗军的士卒好像无人指挥,三三两两都在各忙各的事。一点一块似是乱,可偏偏整体秩序井然。走在这种诡异的氛围中,一溜黄巾只觉得古怪。绕过高台,东面临岩壁的空场边,一层层挤着的士卒背对着他们,时不时发出一阵欢呼。随着绳子向前,角度不同,管中窥豹,可以看到山壁下竖着的一面面篮圈,黄圈,红圈的三环箭靶,上面插着零星的箭。几个张弓的擎弓士卒,似正在比箭。不像校阅,看不到大将在旁,那士卒这是做什么呢自练自比军营中如此儿戏“来来来,一人俩肉包子啊,不准抢。”三个端着笼屉的厨子,伴着八个充杂的士卒,从一座露天帐篷内晃了出来。“趁热吃。”一伙人走到绳旁,就掀笼捏包子朝夹着绳的黄巾手里递。“给我来个,给我来个。”绳一歪,打前的崔破一见腾腾白烟卷来,立马转身,伸手就朝厨子怀里的笼屉抓。“没你的,滚蛋。”一个膀大腰圆的厨子怀里笼屉一收,提脚就踹,嘴里骂骂咧咧,“火头就说给拉着绳的黄巾送,没说给你吃,等开饭吧你。”“晚上啥菜”“没菜,沾腥的就鱼干,烧鱼汤。”“又是鱼干”“知足吧你。”“俺还纳闷哪来的拉绳黄巾”身旁另一个厨子边端着笼让兵卒发包子,边好奇的看着身前的一溜黄巾,“这不营里拔河绳么你们这是干嘛呢,跟黄巾拔河”“拔个屁。”说是没崔破的包子,可还是被他捏到了一个,不管不顾的塞进了嘴,腮帮子鼓鼓道,“送人去南边出谷,仙帅还给我封了个官呢,导游估计跟游徼差不离。”“滚你的蛋吧。”厨子作势又是一个虚踢,“再捏我包子给你爪子剁了,够不上数。”“没事,跑了仨,没嘴福。”崔破混了个包子,不敢耽误正事,一边啃着包子一边又蹿到了前面,同样把绳子朝胳肢窝里一夹,双手松鼠一样捧着大包子,边啃边走。一溜夹绳的黄巾老弱,不是在狼吞虎咽的咬包子,就是没排上的正眼巴巴的流口水。来前怀疑谷中有诈的人多了,倒无一人怀疑包子有毒。皆是接过来包子就啃,一点不带客气的。牛春吃的也是肉包子。李轩请牛春吃饭,吃的就是与夹绳黄巾一样的包子,只是数量不同,随意吃,还有小米粥喝。但却是站在路边吃的。“时下这当口,自家弟兄被拉着走。”路边,李轩就站在牛春身边,手里也是包子,边啃边道,“请牛叔喝酒吃席不合适,倒不是故意慢待。”“牛叔明白小仙好意。”与刘关张等营内将领见毕,牛春就一直矗在路旁,一边啃包子,一边看着一绳绳的黄巾从眼前过去。过了三队后,磨合的差不多了,对各自会遇到什么情况有数了,彼此的信任建立了,绳子就又多加了两条,一次三绳穿谷而过。南谷口外的黄巾,也已经得到了允许,派出兵卒到谷口接人了,负责将北向黄巾,带出南谷口前的布障区域。“我对牛叔是好意,对黄巾可未必。”李轩低头咬着包子,慢条斯理道,“实话告诉牛叔,我就在等程渠帅大掠广阳郡呢。毕竟是州仓官库,官家的马场,我直接去抢不合适,倒不是故意好意。”“咳”牛春被包子呛了下,扭头瞪大了眼。“干嘛这么看着我”李轩侧头与瞪大眼的牛春对视了一眼,目光一收,继续低头吃包子,“我与牛叔是义,与黄巾可是战国。程渠帅又没到我这儿来,不能让我用一家人对他吧我只是不希望再与牛叔对上。”顿了顿,呵了一声,“我现在是保平争胜呀,居庸之围解了,刘公的令就应了,功就有了。公事办完了,不得私肥一下即便事办差了,有功于前,与刘公也好转圜,持宠而娇嘛,还不许我犯点小错误没缺点的下属,谁敢用啊。”正文 第七十七章 越线了“轩不想把同样的小错误,再犯到牛叔与邓将军身上了。”李轩语气依旧平淡,“与你们讲感情还是其次,关键你们比我还穷呢。佯攻之兵,随军就没带啥油水,真没啥好抢的。我与牛叔论义,可以与邓将军谈感情,因为我视你们为一家人。可是牛叔啊,对不是一家的人,我也有禽兽的一面呀。禽兽这个东西啊,最凶残的时候,就是护崽,护食的时候。我尚无崽,故我命即我崽。当我护我这条命的时候,我就不是人了,禽兽能做的事,我都能做。广阳郡的物资,就是我的食。我这条狗,若是闷头在盆里吃食的时候,牛叔您伸进来一只手,万一被咬了,不是我不义,是我的眼里只有食。那个时候的我呀,就是禽兽。若是遇上,恐怕就不能再跟牛叔,阵前叙旧了。”“沙场征战,各为其主。”牛春脸上的皱纹深了几许,轻叹出声,“网开一面已是不该,视警于前更是妇人之仁,多少士卒身系于你一念之间。君不密失其国,臣不密失其身,几事不密则成害。太平道起事仓促,便是失密。小仙之义,牛叔领了,往后切不可轻失军机。”“这种可对可不对的箴言,就是一个瓶,可让瓶中的人撑大成瓶,对瓶中人是指路明灯。对瓶外的人,不过就是个瓶。”李轩闻声一晒,几口吞掉剩下的半拉包子,抽出张纸,边擦手边笑,“假到真时真亦假,真到假时假亦真。失密可害己,就可害人。爱可爱人,就能杀人。我今释牛叔等老弱南归,对牛叔是义,对黄巾就是刀啊。”牛春正要说什么,就听见一声凄厉的哨响。循声望去,就见北谷口处,两面彩旗正在疾舞。谷口一传令兵上马,朝这里驰来的同时,谷内两侧待命的赤旗军,正在列队朝北谷口而去。“怎么回事”牛春一愣。“北山道的黄巾,越过五十步了。”李轩盯着旗语看过,歪头看向牛春,轻声道,“牛叔,您待在这,我看看去。”“同去。”牛春说着,起步就朝北走。李轩没与牛春一起朝北走,而是与身旁待命的临时侍卫交代几声,转身上了高台。北谷山道上,黄巾鼓噪不休。挤在山道上的黄巾人群蠕动着,不知不觉的向前。“不会有诈吧”“谷中虚实,谁知”“牛队率的人在啊,说是无恙。”“谁知牛春是否与短毛妖串通。”“让短毛妖出来,给我们一个交代。”山路上的黄巾正鼓噪,忽而头上天空一暗,一朵黑云“嗡”的一下雨落而来。“啊。”“赤旗军放箭啦。”“上当了。”突如而至的箭雨,把毫无防备的黄巾,射的一片哀嚎。挤在一团的人群,躲箭闪避中前倾后倒,一个倒下就是波浪般带倒一片,相互挤压践踏,哀嚎不绝。葫芦谷内。“小仙。”牛春快步跑到高台前,欲登台却被台下刀盾手左右拦住,只得惶急的朝台上虎皮高椅上坐着李轩大喊,“你为何让人放箭”“我没有让人放箭。”安坐虎皮大椅中的李轩一摊手,露出个无辜的表情,“早说好了,越过五十步,就会放箭,士卒执行的只是早前未撤销的命令,无需我再让人放箭。”“老弱鼓噪,是随性惯了,性子发了,不是为冲谷。”台下的牛春一脸惶急,“你先让弓手停手啊。”“鼓噪是因为有人鼓动,因为那些人,不尊重你,不守你的令,不守约。”李轩安坐椅上,笑吟吟的望着台下的牛春,“牛叔,我若不想人不尊重我,士卒不守我令。我就不能朝令而夕改,不能言而无信。我若希望他人守约,我就不能不守约。既然与我约定了不越过五十步,越过的人,就是不尊重我,就是不守与我订的生死约。那些人为什么要越过线,我不关心。我只知道,他们越线了,不守信,毁约了。”“小仙。”牛春见身后号令不停,弓弦颤动不休,远远惨叫一片,不由激动的浑身颤抖,冲台上的李轩大吼,“那都是老弱啊。”“谁家的老弱呀自家的老弱,不相干的老弱,还是敌人的老弱呀自家的老弱才是老弱,不相干的老弱就是不相干,敌人的老弱还是敌人。便是敌人的妇孺,照样是敌人。对敌人,就要像寒冬一样冷酷无情。”台上的李轩无动于衷,一手似无意识的轻轻拍打着扶手,依然对台下的牛春笑语吟吟,“我可以原谅自家老弱的一些任性与见事不明,正如我家一堆七大姑八大姨的,也多是一群蠢货。我一群表弟表妹侄子外甥的,也是天天闹得我头大,我也想弄死他们。可那毕竟是亲人,蠢归蠢,烦归烦,闹归闹,还是一家人。我对一家人一向宽容,我不是大义灭亲的人,讲的就是小义气,最喜欢徇私枉法帮自家人脱罪,好让家里的蠢货老弱祸害外面不相干的老弱去,少他妈烦我。牛叔啊,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我家的老弱那么蠢,让他们斗虎扑狼的不现实,可又不能不进食。一家人一家人,我一人即便浑身是铁,能捻几根钉呀蠢家人笨归笨,摇旗呐喊,送个辎重的没问题。弟弟妹妹侄子外甥的闹归闹,爪牙锋利呀,干正事的时候听话啊。丰厚的辎重,锋利的爪牙,忍饥挨饿,忍气吞声能养出来么可家里的蠢货老弱又干不过外面如狼似虎的家伙,那怎么办呢那就只能让他们祸害外面不相干的老弱,以为滋补,磨磨爪牙。那就只能等我把敌人家的虎狼咬住,让自家的蠢货老弱,以敌人家的老弱为食嘛。牛叔啊,不相干的老弱,敌人家的老弱,就是我家老弱的磨刀石,就是我家老弱的食物啊,你该不会让我去同情食物吧您高看我了,也小看我了。我一个猎鹿的人,若为鹿感伤,又有什么资格,坐在高台之上”身后此起彼伏的报令声与弓弦的嗡嗡颤鸣,远方惨叫一片,面前是笑吟吟的面孔与和风细雨的话音,不含丝毫情绪波动,直让牛春感到浑身燥热,遍体生寒。“小仙帅。”牛春嘶哑着嗓子,张了张口又不知从何说起。他也是从军三十年的老卒了,军中的规矩又不是排解邻里纠纷。莫说同情怜悯,军中论的是军法,理都向来不论的。他情知小仙阵前释敌,已是仁至义尽,己方又不守约在先,鼓噪而进,还让赤旗军手下留情,这不扯么“求仙帅放俺出谷。”牛春昂头,冲台上的李轩一抱拳,“俺愿阵前喊话,让”“牛叔啊,甭扯什么帅不帅的,您还是喊我小仙吧,营里厨子都这么喊我。”李轩依然高坐椅中不起,脸上依然笑容和煦,“约是什么,就是盟。盟是什么割牛耳盛朱盘,取其血歃于玉敦,是谓盟。日月底下的那器皿呀,一落地就碎了,没再粘的必要。前约既已毁,咱再立新约吧”说着,抬手朝北谷山道一指,“南归之路,不动则通,动则无。这一动,约就毁了,穿谷南归的生路,自动的那一刻,就已不复存在。时下数千黄巾淤塞北山道,崖上旗语又告诉我,其后尚有源源不断的黄巾过来。若我猜得没错,方才于人群中鼓动的便是后续过来的黄巾精壮,证明居庸城下黄巾,战心已无,崩溃在即。时下你等已危如累卵,居庸之兵不出,一是内有雄关可依,外有八万黄巾轮番攻城。二是居庸之南尽皆山地,关内诸胡部酋节的随侍骑兵,使不上力,又互不统属。三是上谷郡太守高翔在关内,其乃高士,站得城关之高,才能看得远嘛。有坚城可依,易不敢轻兵,宁可闷城死守,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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