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不过就是个半大的孩子。至少,于他而言,如是。睡着了,觉得听话,乖巧得多。丝毫不色防备,仿佛可以任人```为所欲为。眼前的人,竟是他的妻,他的小妻子。一时,不由想起了昨夜。军营里,无规矩不成方圆,军纪严苛,他在军营多年,一切生活早已经形成了严丝合缝般的规矩习惯,就连吃饭睡觉亦是。往床上一趟,不过眨眼之间,方能入睡,且一丝不苟,从闭眼到睁眼,身姿鲜少移动,即便离开营地这么久了,依然如是。、不想,昨夜方一掀开被子躺入,被子,香得令人有些恍惚,连呼吸都困顿了不少。而身侧,还躺着一道温香软玉般的人儿。薛平山一度闭着眼,回忆了一遍军营铁纪。心情,这才稍稍平复了几分。这场婚事,从三月前就开始操持着,几乎全部由他亲历亲为,尤其是这几日来,忙得几乎没有多少时间合眼,大婚这日,后半夜早早便起来,辗转两地,忙碌一日一夜无休止,到现在,其实是有些乏了。他见身侧安安静静的,一声不吭的,原想开口询问一句,问她还疼不疼,只话到了嘴边,蠕动了片刻,终是止了步,正欲合眼入睡,不想,这时,身侧的人只缓缓转了个身,小心翼翼地将身子卷缩了起来,随即,喉咙发出一声细微的呻,吟声。像是压抑了许久,终究忍受不住了。再然后,只来来回回小心翼翼地蠕动了起来。薛平山双眼嗖地一下睁开了。“还疼么?”黑暗中,他终是喉咙沙哑的询问出了口。然而回应他的,却是小猫似的一声一声的轻哼声。也不说话,就是“嗯嗯嗯”的轻哼声。不多时,身上的被子忽而飞起,被人一脚踹开了。薛平山微怔了一下,立马嗖地一下从炕上坐了起来。下炕,点灯。他举着油灯来到炕前时,只见炕上的人儿正抱着被子一角,将脸埋在了枕头里,双手紧紧捂着肚子,正一脸难受的蠕动着,嘴里还一直呜呜喊着娘。薛平山眉头顿时一跳,立马跨上炕,将趴在被子上的人小心翼翼地翻了过来,只见她苍白的脸上亮晶晶的,咬着嘴,正在掉金豆子。她眉头蹙得紧紧的,整张脸都皱巴了起来,瞧着难受得不行。他一靠近,她便紧紧拽着他的袖子,一声一声呜呜哼着。薛平山一时有些方寸大乱。忙过去将人搂了起来,将床尾的被子拉扯过来,盖到了她的身上,却不想,刚给盖上,又被她一脚踢了开。许是疼得难受,正拿被子撒气了。只见她弓着身子,趴在他的腿上,用力的拽着他的袖子,一声一声,哼哼唧唧的唤着爹,唤着娘。薛平山没有应对过这样的局面,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可见她仿佛疼得厉害,良久,终是板着脸便要下炕。这时,一只手紧紧拽住了他的衣袖?“你```你要哪儿,呜呜?”趴在他腿上的人儿终于抽抽嗒嗒的开了口,只呜呜问着。“去将你爹娘接来!”薛平山盯着她背上撒乱一地的乌黑青丝,似乎想要去抚,手抬到一半,又落下了。只盯着她痛苦的背影,低低开口道。他话音一落,抽抽嗒嗒的呜咽声似乎嗖地一下止住了,腿上的人儿没了动静,良久,趴在他腿上的脑袋终于缓缓抬了起来,顶着湿哒哒的小脸仰头看了他一眼,湿漉漉的眼睛里满是惊讶,正直勾勾地盯着他瞅着彷佛正在卖力辨别他话语中的真伪?因为,而短暂的忘了疼痛?去接她的爹娘?沈媚儿一时被这话给惊到了。这```这得三日后才能回门见爹娘了,这新婚夜去将她的爹娘给接来,还不得将人给吓死了。要知道,这洛水镇到沈家村,可是有一两个时辰的马程了。沈媚儿一时愣愣的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久久缓不过神来。若非她对眼前这人有过几分了解,怕是得被他这话吓了一大跳。不明所以的人听了,怕还以为```还以为他要半夜退货了?沈媚儿一时撅着嘴,一动不动的盯着这个蠢人看了好半晌,终于咬牙擦了擦脸上的水儿,鼓着脸,败下阵来道:“不```不用了,横竖爹娘来了也起不了什么作用。”说罢,摸了摸肚子,犹豫了片刻,只撅着嘴将身子一翻,重新躺回了枕头上,却是拉着打铁匠的手,往自己肚子上一贴,有气无力,楚楚可怜道:“给我揉揉肚子。”说着,又将脸一鼓,道:“娘亲来了,也是要给我揉的。”说完,嘴里还轻轻的哼了一声。说这话时,眼角的泪还挂在睫毛上未干了。薛平山粗粝的大掌一时贴在了她的柔软的小腹上,僵硬着五指,久久缓不过神来。于是,在他的按揉下,这才终于渐渐收了泪,乖乖躺了回去。只是,彷佛依然还有些疼,嘴里一直呼乱哼哼着,松不了手。他略微一停,她便闭着眼嚷嚷喊疼。若重了几分,亦是哼哼歪歪的。一整个晚上,没个消停时刻。薛平山的指尖越来越僵硬,越来越麻木,与指腹下的细腻柔嫩,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一直到了后半夜,嘴里的哼哼声这才渐渐小了几分,瞧着终于安睡了过去。薛平山的手,早已经不是自己的手了。他正欲将发麻的指尖收了回,却不想,身侧那片柔软却适时凑了过来,将他的臂膀当作了靠枕,抱着他的胳膊酣然入睡。薛平山半边身子凝成了山石,然漫漫长夜里,却也终于悄然松了口气。直到天亮了。看到她恬静安详的睡颜,就着渐渐亮起了天色,薛平山缓缓抬手,朝着微鼓的小脸轻轻触碰了去。却在看到她嘤咛转醒时,立马收了回。薛平山立马闭上了眼。第118章 大鼻子。他也不知为何要闭眼。横竖是立马闭上了, 仿佛带着几分虚心的味道。方一闭上,他身侧的沈媚儿便嘤咛几声,将额头埋在薛平山的胳膊上胡乱乱蹭了几下, 这才睡眼惺忪、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睡得还算饱。睡得有些沉。睁开眼时,沈媚儿迷迷糊糊觉得脑袋有丝疲倦感,却又有些魇足感。两种千差万别的感觉齐齐涌入大脑,终归还算睡得好。一睁开眼, 视线里便出现了一张放大的脸, 沈媚儿不由想抬手揉揉眼睛看清楚一些, 却发现自己身子压根施展不开, 一只手被压在了一块巨大的胳膊底下, 另外一只手,搂抱着一个腰身。沈媚儿不由支起了身子, 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两只手, 又看了看眼前的那张大脸, 顿了顿,飞快将腰上那条胳膊收了回。至于大胳膊底下那条胳膊, 自然是被大胳膊稳稳压住了。沈媚儿彻底清醒了过来。眼前这张放大的脸,是打铁的。只有在睁眼那一刻,有片刻迷糊, 毕竟,冷不丁的换了地方,醒来时周遭一切全变了,自然没有那么快适应, 不过,看到眼前那张脸后,沈媚儿便又瞬间清醒了过来。毕竟, 昨儿个折腾得够呛。折腾了她自己,还有他。没想到大婚之日就那样过完了,她原本还有几分焦虑跟紧张的,要知道,前世可是遭了不少罪的。不过,昨儿个也遭罪不小。竟然来了葵水。昨儿个有那么一瞬间,她只想寻个地缝钻进去。她素来怕疼,每回月事来的头一日都得疼痛一遭,不过,却没有哪一回比得过昨儿的。许是昨日心里头紧张,又加上一大早起来,又是见客,又是赶路,着实累坏了,身子有些疲软,更加疼痛了。她每回来,娘亲都会陪她睡。昨儿个疼得厉害了,娘亲又不在跟前,一时也不知怎么了,就呜呜的委屈得掉金豆子了。其实也没有那么疼。不过那打铁的倒还算有耐心,还算有眼力见,给她揉了一个晚上的肚子,渐渐的,肚子开始发热,暖和舒服了不少,后来竟迷迷糊糊睡着了。这会儿,瞧着像是无碍了,竟一点儿也不疼了。终归来说,昨儿个还算是顺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