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经黑的瞧不清人影了,四下已经安静,只听得见村里的狗吠声。屠安一直握着她的手,把她送到了她家。门口的菜篮子还稳稳的放着,这个人是傍晚的时候又过来给她送饭,没瞧见她,以为她有想不开又要投河,所以才会那般气急吼她吧。苗苗站在门口,对着叮嘱她记得把饭菜和汤热了再吃的男人,小声喊道:“屠大哥。”屠安话口一顿,嗯了一声。“这几日总是麻烦你,屠大哥若是不嫌弃,以后可不可以……可不可以让我帮你做些事,像煮煮饭洗洗衣服我都可以。”屠安看她说着说着低下头头,辨不清她具体说了什么,但洗衣服这点他侧着头是瞧清楚了。他眼神柔和,低声问。“你今日是不是去过我那边?”苗苗没等到他回答,却被反问,愣愣的点头。“嗯,我拿篮子过去。”屠安喉结滚动,声音更低了。“院儿里的衣服……”是你吗?苗苗微微点头。“你帮了我这么多,我现在能做的事也只有这些。”她穿过他的衣服,还给他洗过衣服,屠安心头热热的,斟酌着与她说。“那……以后我的衣物就累着你了,可好?”以后,他负责打猎,她负责理家。苗苗只以为他是同意她帮忙,松了口气,笑着点头。屠安的这份恩情,她不做点什么,当真是受之不安。第二日,苗苗才明白,屠安说的那句话的意思。她刚起来不久,打算提着自己的衣服去河边,想着一会儿顺便去拿了屠安的一起洗。之前上门给她说媒的那个媒婆上门了,不仅是她,还有屠安。屠安传了一身半新的衣服,束着发,带着两只公鸡,红封包裹的两包糖,两条巴掌宽的肥瘦相间的猪肉,两吊银钱,以及其他零零总总的,一堆东西。最重要的是,还有苗苗的两身衣服,大红色的,崭新的衣服。苗苗只听见提亲两个字人都蒙了。屋子外面很快围了不少人,大人,小孩儿。有平时和他打招呼热情的叔婶们,接济过她的长辈们,随和的同辈,都是一脸笑呵呵的,一句一句的恭喜,让苗苗说不出半句拒绝的话来。就稀里糊涂的,等人散了之后,瞧着屋里的东西,方才知道,她和屠安这回不是口头上的什么婚约了,而是彻底定下了。不仅定下了,婚事日子都定了,赶着三日后的好日子,这个日子,还是村长给他们圈的日子。苗苗本想找屠安问清楚这件事,但,也不知哪个长辈提了一句,说什么过几日要大婚了,婚事前按照习俗新人两个不便见面。虽然农村里不拘束,但到底新人避讳一些没坏处。苗苗这份复杂的心思,一直维持到当天晚上。晚上,她睡不着。听着外面风吹着竹林呼呼的声音,虫子趴在草上窸窸窣窣的声音,一个人缩在被窝里,眼睛盯着床前不远处的两只时不时扑腾一下的公鸡。这鸡,昨日.她在屠安厨房里瞧见过。当时还纳闷,明明前几日都没有见着有,昨儿就有了。昨日,他应该是专门去了镇上,买了这些东西。昨晚,他说以后我的衣物就累着你了,原来是这层关系。原来,他早几日说把婚事办了,不是说着玩儿的。外面风声有点大,惹得两只鸡突然惊着,咯咯咯的直叫唤。在夜里,这声音格外的清晰。以至于,苗苗都没听见门外的脚步声。直到有敲门声传来,外面一声低低的“苗娘”。苗苗一扯被子,快速的穿了鞋子下地。屠安站在门外,手里提着半袋子的粮食。见着穿着中衣就跑出来开门的人儿,他蹙眉,放下手里的带子,别开眼推着她进屋,半拢着门,隔着门缝儿与她道:“外面冷,我说句话就走。就是记着你这里没有喂鸡的粮食,给你提了些过来。”说完,屠安就准备离开。那哪成?苗苗本来就有话问屠安的。他要这么走了,她不得憋着这份疑惑等个好几日?苗苗再次开了门,深吸一口气。“我也有话与你说,你先进来。”进去?三更半夜的,她刚才那模样是歇下了,她让他进她的屋?但,苗苗眼底的坚持,让屠安为自己找了进去的借口。门口冷,不是说话的地方。再说,不进去,隔着门他未必能与她正常交谈。不过,进屋前,他道:“天冷……你……”说着,他别开眼。苗苗方才反应过来她只着了中衣。她匆匆留下一句等等,慌慌张张的跑到床边找衣服,手脚都不怎么利索。苗苗匆匆穿好,这才再次走到门边,红着脸拉开门。屋子很小,屠安这么大个的人一进去,显得拥挤。苗苗搬了个板凳让他坐,站在他两步之外。屠安进屋后没四处打量,只眼神盯着苗娘的唇,轻轻颔首,双手握拳,放在膝前,背脊笔直。虽他面色板正,苗苗竟也能瞧出他有些紧张。苗苗其实也紧张,毕竟孤男寡女的,这时候他二人本不该见面。可她必须与他谈一谈,问出了她心底的疑惑。“为什么?”屠安疑惑的盯着她。苗苗轻抿着唇,低声轻语。“我俩之前议亲时,屠大哥是拒绝了的。可我一落水,你便转了态度,我知道你是觉得我落水因你而起,心生愧疚,怕我再次想不开,方才决定把我当成你的责任。”她语声虽低,但言语中确是肯定之音。她也瞧着他的面色,瞧着他并未否定,心下微涩。第10章 010虽然如此,苗苗还是与他开口解释。“可我想告诉屠大哥,我之前两次落水之事都是失足实数巧合,并非是想不开,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你本对我无意,当真不必为了一个误会,搭上你的婚事。”“白日里,我本想与你说清楚,但那种情况大家都在,我也说不出旁的。”今日,他带着媒人礼数而来,村里人都在,她若当着人的面有什么不对,或是与他说了,终归怕会落了他的面子。屠安听不见,一直盯着苗娘,她的话很长,长到他需要时间斟酌她的话。许久,屠安站起身来,与她面对面。他低着头,垂在身侧的双手握了握,最后,扶着她的双肩,使得她抬头盯着他。他现在没心思与她确认落水是否真假,只在意一点。“你……不愿嫁我?”苗苗眼睑微垂,立在身侧的手指尖微颤。“我不想你违了你的心意。”这话没说不愿,也没说愿意。屠安只以为她是愿意,却始终顾虑。“你不是我,怎会觉得我要聘你,便是违了我的心意?”这话苗苗睫毛微颤,突然想问他之前为何拒绝。他的手一直扶着她的肩,那微颤的睫毛,那双映着清泉的眸子,屠安轻叹一声,“男女婚事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我二人却与旁人有差,无父母做主,婚事便是我二人的你情我愿了。”“你也应该知晓,从前也有媒婆与我做媒都未有结果,皆因我脸上这道疤,很难让人接受。”话到这里,屠安颇为紧张的问。“这疤,你怕吗?”虽然先前赵妹子与她的话,他瞧见了,他依旧想听她亲口的答案。苗苗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