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朝臣提议,“厌真生如此重要,还是交由太子殿下来审吧!”皇上立时否定了,“难道我朝无人了,还要太子来审?!笑话!”赵凛这次不能再站着看笑了,上前一步。“这厌真生搅风搅雨许多时日,又惹得江南学子为他联名,儿臣倒是愿意审一审此人。”他说的皇上眉头紧紧皱了起来,看赵凛的眼神凌厉起来。赵凛半低着头只做不见。但他见后方有双鞋动了动。是魏阁老。“臣附议。”魏阁老还是那三个字。立刻“臣附议”再一次涌了上来。相比上一次,此番的呼声强了起来,如同浪头拍打着龙椅上的人。一浪又一浪。赵凛被浪涌到最顶,仿佛已经与龙椅上的人齐平。父子二人无声地对峙着。直到魏阁老再一次开了口。“厌真生此人约莫知道些辛密。太子殿下乃是国本,应该交由殿下来审,以免辛密误传。陛下在先太子去后不久便立了太子殿下,对太子殿下如此信重,交给殿下来审,陛下也当放心才是。”太子是皇上亲自立的,是这朝堂的根本。皇上能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承认自己不信任太子?半晌,皇上脸色阴沉开口。“如你们所愿!”… …南巡之前,赵凛从不在朝中有如此呼声。今日立于呼声之上,有种说不出的心潮澎湃。下了朝,他走到了魏阁老身边。魏阁老行礼,赵凛托住了他。“阁老辛苦了。”“是殿下辛苦了,厌真生的事,还要殿下劳心劳力。”赵凛看过去,魏阁老年迈的眼中情绪复杂。他老人家的声音有些低沉而凝重,与他对视着。“厌真生之后,殿下更要负重前行了。”“孤晓得。”魏阁老走了。兵部尚书程阁老从赵凛身旁路过。赵凛看过去,程阁老沉默行礼。厌真生的事,程阁老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一句立场,皇上也没有问他一句。赵凛看向他的脸,他神情似乎比魏阁老还要凝重几分。*狱中。穆弦只是剩下半条命。赵凛让人给他醒了神,问他,“可晓得这次审你的是谁?”穆弦连看都不想看一眼,“谁都一样… …书是我编的,我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其他的,我是不会说的。”赵凛见他果真守口如瓶,在看他满身的伤,暗暗点头。“孤也不为难你,不过换孤来审你,终归要审出些什么来。”穆弦闻言,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你是… …太子?”赵凛任他打量,甚至走到他身边,“怎么?你还认识孤?”赵凛说着,低头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一句,“你不认识孤,但认识孤的准太子妃。”话音一落,穆弦大惊失色。赵凛提醒他,“莫要如此明显,继续守口如瓶即可。”言罢,赵凛又回到了太师椅上坐了回去。“想好了再说。”穆弦神色复杂,半晌,摇了头,“我是不会说的。”冯效跟在赵凛身边,附在他耳边,“爷,咱们的人到位了,现在动手吗?”赵凛既然接手了厌真生,自然不是为了审他,而是要把人弄出来。赵凛看了一眼忽明忽暗的烛火,在地牢里晃动着。“等等吧。”冯效不明,但也不敢动手,向各处使了眼色垂首站到了一旁。不多时,地牢外有了动静。很快声音传了过来。“皇上驾到。”冯效深思一凛,庆幸地看了一眼厌真生。赵凛并无太多意外,他没有立刻替换掉厌真生就是因为皇室一定会来的。他起身恭迎。“太子此番辛苦了。”幽幽的话语声在牢中回荡。赵凛半低着头,“儿臣不辛苦。”“那太子可有问出些什么?”赵凛道没有,“这厌真生只道写书乃是意外,至于影射朝政并没有多言。”赵凛感到了皇上的目光,而皇上又掠过他看向了穆弦。穆弦用几乎是最后的气息哼了两声。皇上笑了笑。“年轻人,年轻气盛的很,如今这般还不肯说,倒也算是有一把硬骨头了!”太子顺势道,“父皇说的是,只不过这厌真生恐怕熬不过两日了。”一路被抓,一路被审,到了京城更是严加审讯。穆弦本就有伤在身,能撑到如今已经不容易了。皇上不在意,“既然如此,明日就处置了他,可不能让他随便死了便宜了。”赵凛抬眼看了皇上一眼。“父皇要将厌真生凌迟挂城门?”皇上哼笑,“太子不同意?”“儿臣不敢。”赵凛想到了这些年皇上拼了命的施行仁政,“父皇一世仁名,儿臣不想因此人有碍。”皇上没有回答,看了厌真生一眼。“此人也惯爱皇帝的仁政,太子呢?要像你先去的长兄那样?”赵凛听到他提起先太子长兄,默了一默才开口。“先太子为仁是本性便为仁,如若不然也不能被襄王等宵小所害。儿臣也盼仁政,只是儿臣非是先太子长兄那般禀性,所谓仁也许与百官期盼不同。”皇上瞧了他一眼。“你这般年纪,倒有这见地。看来太子真的长起来了。”这话前半句,赵凛只当夸他,后半句却有些耐人寻味。皇上示意太监上前,不由分说照着厌真生抽了一鞭子下去。“朕问你,到底为何要写那些东西?”厌真生吐出一口血来。“随意写来,没有目的!”“哼。”皇上转了身,“谅你也没有,这天下是朕的天下,不容任何人置喙,你写了便是错了,错了便是死。明日行刑。”皇上负手离去。赵凛恭送。他看着皇上离开的身影,细细品着那句话。赵凛总觉得那句话仿佛是在有意解释为何置死厌真生。不知为何,总有股欲盖弥彰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