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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相关 (3)(1 / 2)

州庐陵的时候,是吃过苦头的,可比这里糟糕得多。

傍晚太阳快下山的时候,李长宁首次见到了未来的唐玄宗李隆基,十五岁的李隆基被封为临淄郡王。

少年李隆基刚从深宫走出来,阅历尚浅,行动得以自由的他迫不及待接触社会、了解民情。李长宁第一眼看到临淄郡王,仪表伟丽,有非常之气度。

☆、暖萌郡王李隆基

李成器起身迎上去,满眼是亲和的笑意:“三弟,快来,我这儿可有贵客。”。

李长宁见状也跟着起身,心里七上八下跳得厉害,眼前这个少年的个头跟她差不多高,显着少年老成的仪态风姿,他就是李隆基!

“大哥。”李隆基爽朗叫了声,又侧头看向风采照人的李长宁,“这位姐姐好生美丽,不知是哪儿来的客?”

“是周王之女长宁郡主。”李成器轻轻拍了下李隆基的肩膀,“你唤长宁姐姐便是。”

“见过长宁姐姐。”李隆基站得笔直,双手合拱,又弯了下腰,“姐姐可跟大哥一样叫我三弟,或是三郎。”

眼看现在的李隆基还是暖萌少年,李长宁见状大喜,能应付就好,嘴角的笑容要多友善就多友善:“好啊,那我就不见外了,叫你三郎。”

李隆基热忱道:“早就听说周王叔叔一家来了长安,可我等也没入宫,还没来得及拜访,长宁姐姐勿怪。”

“不怪不怪,我这个当姐姐的该来好好看你……你们才是。”李长宁走上前,牵起李隆基的手,“来,快坐下,好好歇息会儿。”

李隆基手一抖,这个美丽大方的长宁姐姐态度热情过头了,他愣了下后会心露笑,想来还是李家人亲切,血浓于水。

十五岁的李隆基出阁后,与武皇祖母之间的关系有所缓和,但他仍旧不会忘记丧母之痛。长期处于险恶多变的宫廷内斗,又经历了朝政激烈争斗,复杂的生活境地造就了李隆基“英武果断、不拘小节”的性格。

用晚膳的时候,李长宁一个劲儿给李隆基夹菜,还讲着些有意思的故事逗乐李隆基兄弟,想着法子给他们留下个好印象。

李隆基也很喜欢李长宁,开始问起李长宁一家在房州的经历,李长宁挑了些姐妹间发生的趣事儿说。

李长宁热情活泼,跟李隆基以前见过的那些宫中女子都不一样,再加之李成器说李长宁善骑射,李隆基更是对她好感大增,两人还兴趣相投地相约下次一起狩猎游玩。

三人聊得尽兴,到李长宁想起该回宫的时候,已经天黑了。李成器便留李长宁在兴庆坊住一晚,可留宿在妹妹寿昌郡主的院子里。于是李成器派心腹随从王英去夜华宫一趟,告诉周王与韦氏今晚李长宁就暂不回宫了。

起初李长宁觉得不回宫不大合适,而李隆基很高兴地告诉她,明天会举办个小型的诗友会,劝李长宁留下花院日下一起吟诗作赋。李长宁考虑在现在是跟李隆基建立良好情谊的关键时期,既然李隆基开口,也不能让她失望,便答应了。

留在兴庆坊不去拜访皇叔李旦也说不过去,李长宁见天色已晚,就想着明日清早再去拜见皇叔。

李成器又派人去邀来了寿昌郡主李月,李月与李长宁同岁,是个文静端庄的郡主。李长宁这一夜就住在了李月的院子里,李月听弟弟李隆基提起明日吟诗作赋会,兴致颇浓。

“三郎喜欢诗文啊?”李长宁还以为李隆基是个严肃的政客,计较着如何投其所好,今天才知他还是个文人。

“是啊,三弟文采非凡,才华过人,喜欢对诗。”李月答道。

李长宁心里荡起小小的不安,她平日里饱读诗书,有点底子,可也没有达到上官婉儿那种大才女脱口成章的境界,作诗作文章可不是她的强项。呃,但愿明天不要太丢人就行了,对不上来诗被人嘲笑才浅,会很输好感的。

念及诗词歌赋,李长宁眉宇间闪过一缕异色,她幼年时第一首会背诵的诗便是骆宾王的《咏鹅》。

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

她心里过了一遍骆宾王七岁看饿游水嬉戏时作的诗……骆宾王在官场混迹近十年,经历蒙受冤屈而罢官受辱,从此看淡黑暗的官场,即便是穷困潦倒也苦苦坚持着不再出仕。一家人的生计却是越来越艰难,最后到了山穷水尽,糟糠不赡的境地。为了家人生存下去,年事渐高的骆宾王头上满是白发,他终于重新去了长安,开始又一轮仕途多舛的生涯……年过半百最终却是不得结果。

李长宁不禁湿润了眼眶,她想如果骆宾王没有那么清高,没有那么倔强,没有拒绝当年道王李元庆的举荐,多懂得些适当的迎合和服软该有多好啊。可惜不是的……如果他不是那个“不求生入塞,唯当死报君”的骆宾王,她也不将他视为心中的孤清大才诗人。

第二天,一大清早,李长宁不敢睡懒觉,就起来做准备,先是去拜见了李旦。用“心静如水”四个字形容李旦再贴切不过了,李长宁看到淡漠的皇叔,表现得很懂礼节,此外也不知该多说些什么。

“长宁啊,和月儿一起去玩吧,你们年轻人多在一起聚聚,挺好的。”性子恬淡的李旦对李长宁道。

“是,皇叔。”李长宁在李旦的眼神中看不到任何光彩,他更像是一具行尸走肉,令她多看了两眼只觉得有点心疼,“皇叔多保重身体。”

“恩,好,谢谢你来看望我。也代我为向你父亲问好。”李旦微笑道。即便他脸上带着笑意,可笑容依旧是冰冷的。

李长宁这个问好请安感到十分压抑,她能明白一个生于忧患而最终心灰意冷的人有多痛苦。连自己的爱妻爱妾都保护不了,眼睁睁看着她们被处死,他苟延残喘极力求生,不止为了自己,也为了保护他的儿女们。李旦做过比李显更软弱的傀儡圣上,不是个好丈夫,但他还想做个慈爱温和的好父亲。

诗歌大会在兴庆坊的院子里举行,家仆王英张罗着,喊人布置案几桌椅,煮茶奉酒,摆上果盘糕点。

李成器坐在主人的座位上,招待他请来的几位诗友。李隆基高兴地告诉李长宁,他有位贵人朋友也会来,到时候介绍给李长宁认识。

“好啊,三郎的这位贵人朋友是何人?”李长宁很有兴致地问。

“是个很有意思的兄长,姐姐一会儿见了就知道了。”李隆基递上了个俏皮的眼色,“先保密。”

还以为李隆基嘴里的贵人诗友是哪个鼎鼎大名的诗人文人,李长宁见到那人后,险些郁气难舒,哪儿是什么贵人,就是那个行事张扬的观国公杨慎交啊!

李隆基见杨慎交来了,意气风发地迎上去,两人打了招呼谈笑自若。

看到杨慎交那张放荡不羁的脸庞后,李长宁脑子里炸成空白,杨慎交不是和李家人没什么来往吗,什么时候勾搭上李隆基的?而且杨慎交差不多比李隆基长了八岁,他们怎么会成为好朋友?更何况半年前李隆基才从东都洛阳来到长安……

“原来是观国公啊。”李成器喜出望外,没想到三弟约见的朋友竟会是杨慎交。

“寿春郡王,我们又见面了。”杨慎交今个儿穿着一身华丽无比的深蓝色锦袍,衣袖绣着金丝暗纹,丰姿如玉。

寿昌郡主李月站在李长宁的身边,仔细端详着杨慎交:“听说观国公可是长安首富,我先前还以为是个半老头子,原来如此翩翩潇洒。”

大概是八字不合吧,李长宁一看到杨慎交那邪魅狂狷的样子,就觉得可笑又可气,小声在李月耳边嘀咕:“可别靠近那人,听说他没什么好名声,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是个风流伪君子!”

不知道是不是说人坏话,对方就能敏锐感觉到,李长宁这话刚落音,杨慎交那对桃花眼目光就自动锁定到李长宁这个方向来。

不会吧……李长宁有些心虚,距离隔得这么远,她的声音也不大,杨慎交又不是顺风耳,当听不到她背后说他坏话才是啊。

李长宁只听李隆基高声道:“杨大哥,我给你介绍一位姐姐,这个姐姐也很会讲有趣的故事,你们一定很投缘。”

接着李隆基就带着杨慎交走向李长宁,李长宁脸上对李隆基保持的微笑快挂不住了,尤其是听到李隆基那句——你们一定很有投缘。

“这位是……”李隆基抬手指着李长宁,正要向杨慎交介绍。

“长宁郡主,原来你也在啊。”杨慎交风韵斐然,手持铁扇双手合拢冲李长宁示礼。

“呵,观国公。”李长宁微微欠身回礼。

李隆基小小傲娇呆萌的脸看了看他们二人:“你们认识啊?”

杨慎交侧头对李隆基笑道:“三郎啊,前日你大哥和长宁郡主不是在南郊狩猎么,我见过他们啊。”

“哦,对,我想起来了,昨日大哥跟我提过。”李隆基点了点头。

李长宁悠悠盯着杨慎交,他又不是李家人,什么时候跟李隆基这么熟,熟得叫“三郎”?

“既然都认识那就好,长宁姐姐,你帮我招待下杨大哥,我又有两位朋友来了。”李隆基匆匆对李长宁道了声,就走开了。

李长宁虽然很喜欢李隆基这个阳光少年没把她当外人,可招待杨慎交全然不心甘情愿。

☆、兴庆坊诗友聚会

“长宁郡主,我们很有缘分啊。这才三天时间,我刚回到长安,就与你见过两面。”杨慎交似笑非笑道。

“哦。”李长宁冷冷应了一声,随手指着个位置,“你就坐那儿吧。”

“郡主为何对我如此冷眼寡语?”杨慎交故作不解地问。

“你这个人风评不怎么好……”李长宁懒得跟这种厚脸皮的人绕弯子,“你想勾搭女人,有的是,但劝你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我对你这种类型,不感兴趣。”

杨慎交咧嘴笑了:“原来长宁郡主的知书达礼都是装出来的,说话也是如此直白而不堪入耳。”

“坏事你做得,我说不得?”李长宁翻了个白眼,作势要走开。

可杨慎交上前两步挡住李长宁的去路:“我是喜欢美丽的女子,可这也没什么错吧。兰有秀兮菊有芳,怀佳人兮不能忘。”

李长宁气得脸色发青,狠狠地瞪着他。杨慎交这个人不但人品不端,还很毒舌,总喜欢和女人争个嘴快!看看人家苏彦伯、李成器之类的谦谦君子,从来不和女人多废话,一个高冷孤傲,一个温文儒雅,这才是正常男人吧。

“你这么看着我是何意?难道被我的容姿深深吸引无法自拔了么?”杨慎交迷之自信地甩了下头发。

“劳烦你离我远一点,就算是全天下男人都死光了,我李长宁也不会对你这种人感兴趣!”李长宁放了狠话。

无论李长宁话说得多难听,杨慎交不怒不惊,嬉笑自若:“各色各样的女子我都见过,欲擒故纵的把戏我也懂。”

“观国公,你那些哄小女子的把戏,还是留着甜言蜜语对武瑶儿说吧。”李长宁绕开刻意走得远远的,贪生怕死的她自然要离这种克妻克女人的男人越远越好。

杨慎交眯长了双眼,眼神中带着说不出的柔柔涟漪……前日,马车上的他撩开帘子,老远看到那边有两帮人在争执不休,他素来是不干涉任何政事的,也没有必要得罪人。可他却竟然看见一位女子身着男装,英姿风发,光采照人。那女子持弓射箭,破了淮阳王武延秀头上的王冠……

不知为何,见到这样智勇超群的女子,他冰封多年的心有了莫名的悸动,于是他让书童驾车过去,管了那门子闲事。

“在下见过观国公。”一位紫衣青年很有礼节地朝杨慎交行礼。

杨慎交回过头来,目光落到紫衣青年身上,只见此人五官俊秀,气度不凡。杨慎交并不认识此人,便问:“你是?”

“在下是殿中侍御史崔湜。”紫衣青年躬身又是一拜。

“哦,你好。”杨慎交点了下头,没有多与崔湜说话,转身入座。

崔湜几年前便以文辞著称,后考中进士,又参与撰写《三教珠英》,任殿中侍御史。

李隆基读过崔湜的书,对他的文笔大有印象,两人前不久机缘巧合而结识。李隆基广交朋友,也就把崔湜也邀请来了。崔湜现在不过是个从七品的芝麻小官,能参加郡王和权贵们的诗会感到非常荣幸,主动和大人物们打着招呼。

又过了一会儿,李重润、李裹儿兄妹也来了,李成器昨日派人去宫中告之李长宁留宿兴庆坊,就邀请了他们来参加诗友会。

“姐,你昨夜没回来,我一个人还挺害怕呢。”李裹儿黏人地跑到李长宁面前,拉起李长宁的手。

李长宁先前并不知大哥与裹儿也会来,笑了笑:“宫里那么多人守着,有什么可怕的。”

“还是第一次参加什么诗会,来的人想必都是些文人墨客吧。”李裹儿晃着头,她心里的小心思不就是给自己挑个如意郎君。

李裹儿扫视全场后,目光落到紫衣青年崔湜身上,才貌双全的崔湜在一群人中很容易脱颖而出:“姐,那个紫衣男子你认识吗?”

“不认识。”李长宁淡淡瞧了眼崔湜,她的满颗心思都放在李隆基的身上,哪里有闲心理睬别的人。

李长宁递了个眼色向李隆基那边,对李裹儿道:“那位是临淄郡王李隆基,德才兼备,文武出众。裹儿,你以后可好好跟他相处,不要得罪他。”

李裹儿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李隆基,一个比她还小半岁的少年,个子也不高,有什么好看的,敷衍道:“知道了。”

李裹儿眼珠子一转,就向那紫衣青年走过去打个招呼。紫衣青年看到李裹儿后,眼前一亮,赶紧屈身行礼:“安乐郡主。”

“呵呵,你怎么认识我,你叫什么名字?”李裹儿笑得心花怒放,仔细端详崔湜,真是相貌堂堂。

崔湜是个非常聪明的人,他自有办法打探到这些人的身份:“在下崔湜,殿中侍御史。”

李裹儿明亮的眼神瞬间黯然了下去,殿中侍御史……咳咳,这她可不感兴趣,于是含糊说了句话,就转身提着花裙子走开了。

崔湜的心跳还没有平静下来,他呆滞地望着美艳绝伦的李裹儿,心中暗叹安乐郡主倾国倾城之姿容。

宽阔的院子里三十余张座位,来的是长安城赫赫有名的文人,或是有功名在身的文臣,或是昭文馆饱学之士……宾客都差不多来齐了,纷纷入座。

李成器坐在最上面的主持座位上,主人座的左边分别是李重润、李长宁姐妹、李隆基等李氏兄弟姐妹。右边则是以观国公杨慎交为首的宾客。

正道诗会要开始的时候,侍从王英匆匆赶过来,走到李成器的面前附耳说了些什么。

李成器怔了下,赶紧站起了身,脸色变得复杂。李隆基见大哥如此问:“怎么了?”

“是上官婉儿的车驾到了!”李成器缓缓平复了心绪。

此言一出,众人皆感到意外,李成器兄弟没有邀请上官婉儿,但上官婉儿得知这儿举行诗歌宴会,竟不请自来。

要知道上官婉儿在这些文人墨客心中的地位是极高的,长安城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上官婉儿的诗词歌赋。

“快请她进来吧。”李隆基忙提醒道,略有犹豫,“这样,大哥就在这儿,我去迎她进来。”

上官婉儿是武皇一手提拔起来的贴身心腹,处理百官奏表,参决政务,权势日盛。李隆基示意李成器坐在主座,尽管上官婉儿拥有比他们想象中还大的权力,可他们毕竟是李氏的王,怎能对一女子卑躬。但又不能怠慢了上官婉儿,李隆基权衡之下,让大哥坐镇,他迎礼。

听说上官婉儿来了,李长宁的心猛然一颤,早就听闻过上官婉儿的手段和才智,颇为敬佩,而因一个月前的那件事,她对上官婉儿更是惧怕的。

沉住气沉住气……李长宁不断提醒自己冷静下来,她得找对感觉应付上官婉儿。

很快李隆基就走出去迎接这个时代最具盛名的大才女上官婉儿,一位美丽华贵的中年女子踏入庭院内。

这个女人不再年轻美艳,却是贵气雍容,容止端雅。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上官婉儿的身上,无不表示恭敬。最显眼的便是上官婉儿额头上的红梅妆,有流言说这红梅妆是因她犯了错,武皇一怒之下拿簪子伤的,她眉间就落下了个伤疤。上官婉儿就剪了花瓣贴住,后来反而成为宫女们争先效仿的时髦打扮。

李裹儿咬了咬唇,悄悄问坐在旁边的李长宁:“姐,这个上官婉儿也没多大官职啊,不过是小小女官,为什么大家都这么怕她?”

李长宁按耐住内心的忐忑答道:“她掌生杀大权,实权胜比宰相。”

李裹儿听了这话,眼珠子一转,不说话了。

“我路过附近时,听人说起寿春郡王举办了诗友宴会,就过来看看。”上官婉儿目光一扫在座,随即朝李成器一拜。

李成器忙站起了身,躬身回拜:“就是几个朋友聚在一起对对诗罢了,算不得什么宴会,没想到把上官尚仪给请来了。”

他们心知肚明,若不是有眼线将兴庆坊聚会之事提前传进宫里去,传到了武皇的耳朵里,上官婉儿必定不会有这份闲情来参加私人诗会……此时的武皇无论是对李家还是武家的某些举动依旧是敏感的。

寿春郡王李成器本作势要让上官婉儿坐主位的,李重润见状却道:“宾客之礼,岂能乱乎。”

客座首座位置上正坐着观国公杨慎交,杨慎交笑了两声起身让位解围:“上官尚仪年长慎交,请入此座。”

杨慎交是个不在乎虚名的人,可他这一起身想让,位置就满了,李成器再喊人加座位在最后头,让观国公坐尾座于礼不合。

“我随性惯了,就在邵王那边挤着坐坐吧。”杨慎交温和地说了这话,如鱼得水般大摇大摆坐到李重润与李长宁的中间。

李长宁顿时傻了眼,往旁边移了移身子,气得全身发抖:“你!”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他一个大男人坐在她旁边成何体统,不是让人误会么。

“郡主可多担待啊。”杨慎交脸上那笑容是要多灿烂有多灿烂。

“既然有上官尚仪品评,那今日诸位可就得不能胡乱敷衍了。”李成器爽朗笑道。

“那我们以何题为诗呢?”坐席有人问。

李成器看向上官婉儿:“就请上官尚仪点题吧。”

上官婉儿轻轻笑了笑,抬头看了一眼阳光明媚的天:“今个儿天气好,我们只谈风月不谈政治,以‘情’为题作诗吧。”

有上官婉儿在场,谁还敢非议朝堂政治,敢说武家人一个不字?李长宁微微端详,上官婉儿虽待人客气,但举止谈笑间却有不输太平公主的气势。

☆、一言不合就互怂

李裹儿撅起小嘴,她哪里比得上这里满腹经纶的才子们,无助地看向李长宁:“姐,我一时想不出什么好点子怎么办?”

李长宁淡淡答道:“那就别说话,我也不会即兴作诗,我们听他们表现就便是。”

杨慎交听到李长宁这话,忍不住笑了,手持铁扇挡住了半张脸。这时李成器宣布了吟诗的规矩,第一个人作诗后,便随意点名下一个并提出要求,后者按要求作出诗来算过关,对不出来可就要罚酒三杯。

也就是说如果李长宁与李裹儿被点名点到了,她们就必须即兴作诗,否则就要在所有人面前出丑认罚喝酒。

众人苦思冥想时,杨慎交第一个举手:“那由我来抛砖引玉,第一个对诗吧。”

李长宁顿时紧张了,刚才耳边隐隐约约听到杨慎交冷笑哼声,他该不会等会儿故意打击报复她吧。

杨慎交一扫院子里的情形,余光扫了一眼李长宁,唇角露出甜蜜的笑,慵懒的声音响起:“桐香幽幽翠,春蜓踏花蕊。缘来缘阑意,为伊销魂归。”

“好!”众人拍手为杨慎交这露骨的绝句情诗喝彩。杨慎交毫不避讳地当场说情,李长宁在旁听了只觉得头皮发麻,心浮气躁。

上官婉儿的目光落到杨慎交身上,微笑未语,杨慎交做的不过是一首平常诗,押韵、粘对方面还行,但没有惊艳之处。

李成器挥了挥手:“杨兄请点名让下一位朋友对诗。”

李长宁内心祈祷着杨慎交不要作妖,果然她的预感是对的,杨慎交转身侧头望着李长宁,饶有兴致地道:“长宁郡主,你离我近,我就点你了。”

此刻李长宁的心境是极度崩溃的,就知道杨慎交会点她的名,她也不能当众丢人吧,只能撑着站起身,朝杨慎交点头示礼。

李裹儿嘴巴长得大大的,心里想着长姐真倒霉,第二个就轮到她了,不知道长姐想出点子没。

呵,这个杨慎交可真够狠的,表面上对她钟意有加,背地里就耍手段害她出丑!李长宁悠悠吸了口气,虽然文采不算出色,可方才杨慎交作诗时,李长宁便格外留意,顺着他的诗来应付还算得行。

“蔓馨漫漫醉。昔霞避朝蕾。花惜花落没,回眸空枝垂。”李长宁轻轻瞪了一眼杨慎交,她这首诗可是绝情诗,示意竹篮打水一场空的情。

李长宁即兴吟作,杨慎交的眸光变得澄澈而明亮,脸上洋溢的笑容不减。他的确方才随口一言不是为了捉弄她,而是为引起她的反抗兴致。只要她认真了,他才有机会更了解她不是?

这次上官婉儿也拍了手掌,李长宁接的这首诗对仗很工整,表达的感情与杨慎交的诗绝然不同:“长宁郡主这诗接得很好。”

李长宁心有余悸,看向上官婉儿脸上的笑容稍稍僵硬了些……不知上官婉儿是敌还是友,若是她做了这个聪慧女人的敌人,那岂不是太可怕了。李长宁沉了沉神,朝上官婉儿欠了欠身:“上官尚仪谬赞。”

李裹儿拍了拍心口,冲李长宁竖起大拇指,还好长姐机灵,要换做是她可接不了诗。在李裹儿看来,作诗不是容易的事儿,不可能一气呵成,总得给足够的时间酝酿吧。李裹儿小声嗡嗡道:“姐,可别喊我啊。”

不等人说话,李长宁抬头微扬直接瞪着杨慎交道:“请观国公再赐教!”

这题作又扔回到杨慎交这儿,在场所有人怔住,这才会意观国公与长宁郡主在暗中较劲。

这正是杨慎交想得到的效果,他打开手中折扇,潇洒地挥动着扇了几扇,用诗回应李长宁:“狂歌婉婉媚,旭起云霄坠。觅痴觅思羞,意深唇语对。”

小娘子,别害羞嘛,你的痴情厚谊我已经感觉到了,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杨慎交情意绵绵的目光落到李长宁的身上。

“哈哈哈——好啊,国公果然是风流倜傥。”在场有人忍不住高声笑道,不少人呵呵附议。

杨慎交虽未点名,可都看得出来他醉翁之意不在酒,作诗就是为了示意对长宁郡主的倾慕之情。

李长宁极力让自己当众保持风度,嘴上跟他斗来斗去也讨不了好,索性装着听不明白,不予理会。

李重润见杨慎交言语中似乎在调侃李长宁,出面为妹妹护短:“观国公才华横溢,出口即成诗。国公和吾妹做的诗都很好,都可不能一直是你们两人表演,我等都无机会啊。”

“哈哈哈,邵王见笑了。”杨慎交无论如何也不能再指向李长宁,只得随意一指,一位年轻文官起身接诗。

李长宁哪儿还有心思去赏析别人的诗文,满肚子憋着火气,早晚她要好好收拾杨慎交这个克妻男!

而当李长宁愤怒的余光扫视向杨慎交的时候,他对过来的视线却是充满了无线宠溺柔情。

呵呵,李长宁翻了个白眼,在心里给杨慎交扣上了“戏精”的帽子,他一定在每个女人面前都装着甜蜜温情。

杨慎交右手撑在案几上,优雅地撑着头侧目望着李长宁,丝毫不计较别人的眼光,眼里都是她的倩影。

李长宁被他直白的目光盯得发毛,忍不住小小哼声:“观国公是得了花痴病吗?”

杨慎交只是笑笑,也不回答李长宁的话。李长宁又咬牙道:“你就是有病,得治!”

“我若还嘴,长宁郡主又要说我以大欺小。唉,难怪都说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杨慎交无奈地摇了摇头。

李长宁竟无言以对,面对这样的杨慎交,除了一不小心招惹上他自认倒霉,她还能有什么办法应付呢?

接了下轮了好几位作诗,大多人都能接上诗,也有少数没憋出来的,就罚酒。第一个作不出诗的罚三杯,第二个罚四杯酒,以此类推。

到了李隆基这儿,上位诗友说今日诸位朋友欢聚一堂,是个好日子,便要李隆基以《好时光》为题。

只见李隆基站起身,双眼炯炯有神,扫视全场思量片刻后即吟:“宝髻偏宜宫样,莲脸嫩,体红香。眉黛不须张敞画,天教入鬓长。莫倚倾国貌,嫁取个,有情郎。彼此当年少,莫负好时光。”

李隆基的诗文一出,众人皆是赞许过望的目光,不断拍掌喝彩。连上官婉儿都惊喜叹道:“临淄郡王年纪轻轻却是才高八斗。好一个‘彼此当少年,莫负好时光’,此句妙极,必能流芳!”

李长宁怔住,原来“莫负好时光”这句出自李隆基之诗,他这首诗水平可是高了先前所有人许多。此前李长宁把李隆基想象成心机颇重、善于玩权的人,原来此时的他也是位翩翩风流少年,更多是可爱懂情之处。

一句“莫负好时光”令人惊赞,李隆基仰着英气的头,全身散发着疏狂气息,望向坐在对面角落中无人搭理的紫衣少年:“崔湜兄,请你接诗吧。方才我以有情点题,崔兄就以绝情点题吧。”

崔湜本就文采卓绝,前有李隆基的“珠玉”,他也不能上不得台面。崔湜很感激临淄郡王李隆基把他当作朋友般的这份情谊。

“那在下就献丑了。”崔湜向众人行礼一拜,思索须臾后出口成章,“不分君恩断,观妆视镜中。容华尚春日,娇爱已秋风。枕席临窗晓,屏帷对月空。年年后.庭树,芳悴在深宫。”

李长宁听闻此诗眼前一亮,目光凝视向那位不引人注目的紫衣男子,心中叹道真是首戳人心疼的好诗。而因崔湜没有李隆基的地位,所以受到的吹捧也没有那么大,众人也是面面相觑地叫了几声好。

此前每人即兴作诗后,上官婉儿都会给出评价,而崔湜的这首诗出来后,上官婉儿眸子暗暗沉了下去,品味着那句“枕席临窗晓,屏帷对月空。年年后.庭树,芳悴在深宫”。这何尝不就是她自己在深宫的写照,不能光明正大喜欢一个人,不能快快活活做想做之事,在宫中一天天老去。

很快有人留意到上官婉儿脸色变得难看了,以为上官婉儿不喜欢崔湜的诗,便道:“这诗怨气太重,不太合适今日的氛围啊。”

崔湜愣住不语,李隆基笑着解围:“呵,是我疏忽了,点名让崔兄作了首悲情诗。不过我私心以为崔兄这诗极好。”

上官婉儿淡淡吸了口气,嘴角露出一缕苦涩的笑容:“是啊,挺好的。崔湜文采过人,下笔千言,今年多大了?”

“二十有四。”崔湜诚惶诚恐答道。

上官婉儿看着崔湜的双眼中闪过一缕特别的光彩,光彩之后又是无尽的黯然,不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李长宁的余光故作不经意地扫视着上官婉儿眼中的思愁,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熬在深宫,忍受长年的落寞,对武皇的宠男动了芳心……

崔湜作诗后,上官婉儿再无兴致听诗,而是举起杯中酒一饮而尽,喝了一杯又满上一杯。

上官婉儿失态了,而李长宁以为她那样的女人是不该被一首普通诗而牵动情绪的,可她的确失了分寸。

不对,李长宁否认了心里的念头,上官婉儿的失态一定不是因为那首诗,还有别的更重要的原因。

☆、有钱能使鬼推磨

轮了一圈作诗之后,诗歌大会开始了第二个环节,琴画展才、高歌饮酒……

上官婉儿是第一个喝醉的,李成器见状忙让妹妹李月扶上官婉儿去她的院子里休息。李长宁为主动接近上官婉儿,便自告奋勇和李月一起扶上官婉儿去房里。

“你倒是很懂人事嘛。”旁边的杨慎交嘴角轻扬。

李长宁假装听不懂杨慎交话中含义,扭过头没理会他,直接上去搀扶醉爬在案几上的上官婉儿。

两位郡主将上官婉儿送到了客房中休息,李月心里惦记着诗友会活动,李长宁让李月去继续玩,她留下来照顾上官婉儿。

“上官尚仪,你喝醉了,就在这儿歇着吧。”李长宁扶上官婉儿躺在床榻上。

“水,水……”上官婉儿缓缓恢复了点意识,口中念着。

李长宁倒了碗水过来,悉心喂上官婉儿喝下,这是李长宁第一次和这位天资聪慧、过目成诵的大才女接触。

“好点了么?”李长宁柔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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