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还不到八点,太阳已经有了热度。
秦斐脸上戴着口罩,头上扣着一顶鸭舌帽,整张脸遮得严严实实,只有那双深邃的眼睛暴露在外。
熙熙攘攘的菜市场中充斥着大叔大妈们的吆喝,一边是“唉就这个价,不能再低了,我们这可是自家种植纯天然的,我也就赚点辛苦费了:”另一边更大声的叫卖起来了“瞧一瞧看一看!农家种植最新鲜最天然的蔬菜!一大早才从菜园里摘下来的,大家伙儿来看一眼啊!”。
秦斐有点不能适应这样的吵闹,他拘束地迈动步伐,每走一步都要谨慎万分,下脚前还得先看看地面有没有菜叶子。
“哎小秦!今天要买点什么菜啊?”一个穿着浅蓝色衬衫、宽松黑裤的大妈眼尖瞧见了秦斐,忙叫住他。
秦斐迟疑地转头,何苏则提醒他:“这是陈婶,她家的小葱之类质量很好。”
“陈、陈婶早上好。”秦斐扯着嘴角笑笑和这位热情的阿姨打招呼。
“小秦这是怎么了,这大夏天的戴什么帽子呢?”陈婶嗓音很大,这一嚷就把大半个菜市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秦斐身上。
“哎是啊,你说你这么热的天还戴个帽子做什么,不嫌热得慌?”就在对面卖熟食的李伯应和。
“真是小秦啊?我刚才看身形像又包得全身上下都看不见,还不敢认。呵,小秦啊,要不要来看看钱妈的菜?今儿个有你喜欢的莴笋。”不远处的钱妈笑呵呵开口。
“小秦买不买胡萝卜?你们年轻人总是拿个手机整天就低头看,听说多吃点胡萝卜对眼睛好。”又一个大妈插嘴。
“是啊,我家那个小娃娃,才8岁,一放学就拿他爸妈的手机玩什么游戏,没电了还换着手机玩。”这位显然对自己的小孙子玩手机成瘾有点意见。
“可不是……”
这群大叔大妈的话题变得非常快,秦斐先前还担会不会有人问他为什么戴口罩,显而易见,他多虑了。同时也趁着这个机会,他加快脚步走出了家长里短的包围圈。
“难以想象,简直难以想象。”秦斐喃喃,“我以前还觉得你买菜的时候能够和每个人都搭上话很有趣,现在一看,这么热情又跳跃的氛围还真是……”
他思索再三,给出一个形容词:“难以招架。”
何苏不留情面地嘲笑他:“是谁说的不想让我顶着这张脸在菜市场被人围观来着?现在你知道买菜也不是件简单的事了吧。”
“心服口服。”
走过了主要的蔬菜区,他到了肉类区。
才看见肉类区的招牌,血腥味混杂着各类肉的味道扑面而来,秦斐抬起的脚迟迟落不下去:“苏苏,打个商量,我们今天不吃肉了,或者吃熟食也行,就不要买生肉了吧,多、多麻烦是不是?”
何苏一听就知道这人打的什么主意,也没想难为他——毕竟看起来他就不像会出入菜市场的人,刚才在蔬菜区估计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耐心了。
“去超市吧。”一锤定音。
“好,好,好。”忙不迭连应三个好,活像身后有什么吃人的怪物一样,秦斐几乎是以竞走的姿态走出了菜市场。
鼻子闻到的终于不是各种奇奇怪怪的味道,秦斐逃出生天般呼出口气。
出入菜市场一趟便是十分钟过去,秦斐和何苏说了下现在的时间,决定买菜的事情还是明日再议,现在得先回去应付迟来的身体转换了。
堪堪赶在八点钟走到家门口,秦斐拿出钥匙,插/进锁孔的一刹那仿若毁天灭地般的撕裂感从小腹迅速传遍全身。
艰难抬手擦去额上沁出的大滴冷汗,他跌跌撞撞进了门,再没有力气关上平日里于他而言轻而易举的门,就这么躺在地上生受这可怕的疼痛。
“秦斐?小秦斐?你还好吗?”何苏并没有什么感觉,但从秦斐进门时磕磕碰碰撞到墙的声音来看,他似乎并不好。
“嘶,没事了。”秦斐语气有点儿夸张地形容刚才的感受,“我刚才还以为要死了,想还没有给你交代遗言,就连新卡的账号都没有告诉你很遗憾呢,现在终于又活过来了。不过我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转换身体居然会疼。”
何苏本来还想安慰他,等听到他最后一句话,所有的安慰皆化作一句不甘的哀嚎:“破盒子就知道欺负我!”
最后这个话题当然是不了了之。何苏再悲愤也拿这种外物非人为因素没有任何办法。
何苏因为自己现在每天只能吃一顿饭而哀伤,所以早上买菜的担子理所当然地压到了秦斐的身上。所幸秦斐去超市买菜的时候何苏还会在一旁用自己并不丰富的经验指导几句,因而这项工作秦斐完成得不错。
几天的时间眨眼而过。
秦斐的脸已经好得七七八八,大面积的淤痕已经不见,只有一两处的小青紫没能完全消去。
休息了这么些天,秦斐也不是完全什么都没有做,他又接了个工作,并且已经快要收尾,可以预见的,那张只存储了“外快”的卡的数字又将变大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