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要找封信,依旧无异于大海捞针。
烦躁地挠了挠头,算了。转身就要往外走,却是蓦地一顿。
商陆就抱着胳膊,侧臂倚在书房的门框上,带着点儿睡意看她。
向南星心尖突地一跳。
他的声音一片惺忪,确实没睡醒:“梦游呢?”
他这么一说,向南星琢磨了一下要不自己干脆就装作梦游蒙混过去,转念一想还是放弃,干脆不回答,没事人似的朝门边走去。
路过他时只丢下一句:“我睡不着,我想吃宵夜。”
他一扬眉,意思似乎是,她想吃宵夜,不是应该去厨房?来书房作甚?
可转念一想,他又豁然开朗了似的,突然弯腰,打横抱起她——
这回换做向南星三分诧异、七分不解了,下意识地还搂住他的颈项:“干嘛?”
“你不是想要宵夜么?”
他抱着她,头也不回地往书房里走,很快把她放到书桌上。
向南星未坐稳,手往后一撑,书桌上那摞文件被她撂倒,她却再也顾不上了——
他吻住她,带着欲望。
向南星终于恍悟过来,她说的宵夜,和他以为的宵夜,压根就不是同一个意思……
吃完这顿“宵夜”,向南星这一晚是彻底不用睡了。
从书房到厨房,倒杯水的工夫都不想和她分开,他哪是要喂饱她?分明是要吃了她。
若不是她最后把他反锁在洗手间外,怕是再折腾下去,天都快亮了——
她可是个白天要上班的人。
洗了个热水澡,才终于缓过来。
向南星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眉梢眼角的疲惫,无不是纵.欲带来的恶果。
裹着浴巾出了洗手间,正见商陆手里抱着叠衣服,朝她走来。
他怎么还能一脸神清气爽,半点不见倦怠?向南星真怕他还有精力继续胡来,走到她面前的商陆却直接把手里的衣服展开,直接往她头上套:“穿我的睡衣睡吧。你还能睡……”
回头看眼墙上的挂钟:“……三个小时。”
三个小时?!
向南星顿时只想厥过去。
他却帮她套好了衣服。
他的卫衣,她穿着刚好遮到大腿。
就是袖子太长了,向南星甩了甩袖子,跟水袖似的。
他看着她,笑了下。
下一秒却敛了眸,拿起她乱甩的袖子,把一封信交到她手里。
向南星低头一瞧,也瞬间没了表情。
是姥爷的信。
“你刚才满屋子乱翻,是在找这个吧?”
“……”
向南星没抬头看他,只在心理暗忖,他能不能别这么聪明……
安静了好几秒,向南星的声音带着些迟滞:“信你看过了?”
“嗯。”
很简短,简短到教人辨不出情绪。
“姥爷信里对你说了什么?”
“你可以自己看。”
向南星却摇摇头,把信还给他。
绕过他,直接回卧室睡觉。
商陆也没再说什么。向南星睡下没多久,他也上了床,向南星仰躺着看天花板,只余光瞥见他朝她挪了挪,似要抱着她睡。
“这封信,我明明收在宿舍里,你是怎么拿到的?”
她终究还是问了。
商陆原本要搂住她腰的动作稍稍一顿,继而又起,将她搂得更紧,唇点在她额角:“你答应搬过来和我一起住,我就告诉你。”
“……”向南星当即一个侧身躲开,“想得美。”
她这么突然一侧身,被子都滑了下去,商陆帮她盖好被子,又说:“我想去一趟墓园,把信烧给姥爷。”
告诉姥爷,他是真的,已经放下了……
在这个话题上,她从来不跟他犟,声音低了低,问他:“什么时候去?”
“我过两天得回一趟纽约,等我回来,你跟我一起去墓园?”
向南星想了想,点了点头。
刚点下去的头又定住。只因他接踵而来的下一句:“以外孙媳妇的身份?”
“滚。”
向南星扯过被子蒙住头。
用实际行动告诉他:想得美……
向南星之前其实很怕他要离开北京。
最近却突然变了,巴不得他赶紧走。
不是只有男人会精.尽而亡的……
她补过生日那天,蒋方卓迟到,似乎就是因为s-lab那边出了问题,看来商陆急着回纽约,也是因为这事。
向南星没多过问,只在试图在外网上查一查。可惜没有任何关于s-lab的新消息传出来。
反倒阜立出了医闹的新闻,近来频频见诸报端。
商陆回纽约的隔周,向南星照常上班,就被一群披着孝服的人堵在了大门外。
第一次见到这阵仗,向南星还挺憷,医院门前,两米长的白色横幅摊在地上,上书“医生无德,杀人偿命”几个黑字。七八个身着孝服的人坐在横幅前,怀里抱着一位中年女子的黑白照,花圈则摆放在两旁。
医院门前俨然成了灵堂,过往路人无不驻足围观,本想来阜立就医的患者也都吓得退避三舍。
这些人把医院大门堵死,压根不让人进出,向南星只能绕道西侧门进医院,一进急诊就发现,医院大门口这么一闹,急诊的患者出奇得少,中医急诊这边还不是很明显,平常门庭若市的西医急诊那边尤其显得空落。
关于医院大门外堵门的那波人,消息一大早就已经传开了:“听说是心外的主任汪洋,病人死在手术台上了,病人家属就带着一帮人跑阜立闹事来了。”
又是这汪主任……
当年商陆姥爷,就是因为这汪主任的过度医疗而险些丧命,向南星虽对这汪主任的印象极差,但也就事论事:“患者觉得是医生把人治死了,可以去申请医疗事故鉴定,在医院门口设灵堂,这也太……”
同事赶紧做了个“嘘”的手势——
主任火急火燎地来了。
护士长招呼了一声:“都去会议室。”
谁也不敢当着领导的面八卦,一个个收拾好表情,三三两两跟过去。
各部门都召开了临时会议,说明了一下医闹的情况,虽然病人都被大门口的摆出阵仗的灵堂吓跑了,但身为医护人员不能乱。
但是小道消息永远比会上领导的讲话传播得更快,听说家属代表已经在和院长谈条件了,开了个天价——当然也没人敢去证实。
但似乎,家属代表和院方一直没能谈妥,医院外的灵堂一摆就是一个星期,迟迟没有要撤掉的迹象。这事警察出面都没用,倒是混进来不知哪个平台的新闻记者,跑进医院来暗访,被保安请了出去。
商陆不知从哪看到的新闻,还打电话让她请假别上班。
可向南星怎么会答应?
隔天就有护士找到她:“向大夫,有人找你。”
向南星心里一惊。
难不成他又故技重施,突然跑回国给她惊吓?
再一看时间,他上回来阜立给她送戒指,也差不多是中午这个时间点……
向南星坐在座位上没动,听护士补充道:“她说她叫邹然,是你朋友。”
“……”
向南星一头雾水地出了急诊。
等在门口的人,背对着向南星,白色风衣配裸色高跟,一身干净利落。
向南星作势咳了一声,对方回过头来,还真是邹然。
多少年没见了,向南星总觉得面前的邹然和记忆里的学姐相比,还是有些不同的,眉眼间多了丝轻熟的魅力。
邹然应该是打听过阜立的上班时间,11点半来找向南星,本以为向南星正好刚开始午休,却没算到阜立的上班时间刚调整为夏令时,向南星得12点才能走。
最近医院病人少,向南星索性让邹然进急诊坐会儿。
可她俩从来不是朋友,真的对面而坐的那一刻,除了沉默再没别的。
倒是外头突然传来一片混乱的动静,向南星在急诊待久了,一听帘子外纷乱的脚步和轮子的滑动声,就知道是有病人紧急送医。
这点动静也惊醒了邹然似的,她看了看向南星,抱歉地笑了笑:“其实挺不好意思这样唐突来找你的。”
她这么客气,向南星也只能硬着头皮接过话题:“学姐,你找我是为了……”
邹然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你知道富通医疗发了律师函给叶氏,要求s-lab全面停工么?”
“……”向南星的表情一紧。
邹然便看明白了:她并不知道这事。
邹然的声音隐约严肃了些:“富通医疗先我们一步注册了深度学习的算法模型专利,搞得现在s-lab很被动。”
“……”
“如果不是因为商陆最近一直被拴在国内,没办法回纽约,我们的进度肯定会比富通医疗快。可现在,我们不仅落后了人一大截,专利权还被他们抢了先。”
邹然一席话,柔中带着刺。尤其是一个“拴”字。邹然说这个字时,目光是一瞬不瞬看着向南星的。
显然邹然觉得,把商陆拴在国内的人,是她……
向南星哑然地张了张嘴。
邹然虽半个字都没责怪她,但她怎么听怎么觉得膈应,偏又找不到任何说辞反驳。
“我真的无意冒犯,但……”
邹然语气里的犹豫,仿佛多不忍伤害向南星似的。
向南星吃不消她这套,明明是她找上门来,还这么犹犹豫豫,不说重点。
“你想说什么直说吧。”
向南星彻底冷了脸。不想和她绕圈子了。
邹然却依旧一副知心小姐姐的样子:“现在是s-lab最紧要的关头,别耽误他,好么?”
“什么叫‘别耽误他’?”
其实向南星更想说的是:关你什么事?
邹然看着她,就像在看一个极不懂事的小朋友。
向南星终于意识到对方段位太高,那她就好好扮演她的知心小姐姐吧,向南星索性两手一摊,任性到底:“好,既然这一切都是我的责任,那我现在就打电话给商陆,告诉他,我听完学姐你这番话,觉得我确实不该耽误他,让他以后都别再来找我……”
邹然赶紧按住向南星拨号的手,被向南星曲解了一般,眉宇间透着委屈:“你误会了,我不是这意思。”
“……”
向南星冷淡地瞅了眼邹然按在她腕上的手。
邹然很快识趣地拿开了手,作势抬腕看了眼手表:“这样吧,马上12点了,我们先去吃饭,边吃边谈?”
“我习惯吃食堂。”
向南星说完就起身,走了两步又停下回头,抱歉地对要起身跟过来的邹然说:“不好意思,最近我们医院严查院外人员,不允许院外人员在员工食堂用餐。”
向南星说完便拉开帘子出了急诊室。
言外之意已经很明显,学姐爱上哪吃上哪吃去,她并不打算奉陪。
邹然坐在急诊室里,没跟出来。
向南星更不可能等她,加快脚步就要朝出口走去——
走了不到三米却又猛地被逼停。
急诊手术室里突然一阵骚乱,转眼冲出一个一瘸一拐的男人,护士头破血流地冲出来,尖叫着:“快叫保安!快!”
向南星被这声尖叫惊回了神,才发现那男人手里有把手术刀,应该是从手术室里随手拿的——
随着被砸破头的护士那声尖叫,候诊区里所有人,全都吓得直往出口涌去。
向南星脚步纷乱,刚要随着人流往外跑,才想起邹然还在她诊室里。
她刚要折回去,中医急诊对面的儿科急诊,就有孩子跑出来看热闹。
那孩子几乎是与拿着手术刀的男子迎面撞上,向南星赶紧把那孩子扯过来,蹲下去用身体护住那孩子。
不论是医生还是患者,全都在慌乱地朝外涌,向南星死死抱着那孩子,不敢移动分毫,混乱中,向南星手臂被划了一道,撕裂般的疼痛更加令脑子一片空白。直到被闻讯赶到的保安一把拽起,一路推搡出了急诊。
在急诊受伤的人,全被安排到了门诊二楼。
和向南星一同被救出的那个孩子,在二楼被他妈妈找到,向南星由着护士包扎伤口,也起身四处寻找邹然。
门诊二楼人头攒动,散落着各种惊魂未定的声音,向南星只好站起来,沿着座椅一排一排地找。
各种声音,一同混杂进向南星的耳朵——
刚才在急诊闹事的,就是医闹的家属。
他没能和医院达成赔偿一致,又在闹事时受了伤,怀恨在心,才有了急诊那一出。
只是可怜了个倒霉的急诊医生,被那疯子抓着一同摔下了楼。
……
也不知道哪个消息更准确——
又有人说被医闹摔下楼的,并不是阜立的医生,而是院外人员。只不过因为穿着白色的风衣,被那红了眼的疯子误认为是医生,给害了。
向南星原本匆忙的脚步,瞬间定住。
脑中早已一片空白。
只余她在急诊外初见邹然的那一幕,白色风衣,裸色高跟……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500红包。
以及,昨晚的0.5,大家还满意不?
商6:0.5腻了,该上2.0了,尽快安排一下。
这……安排还是不安排?
(陆=6=1夜6次郎,商6这个新昵称如何?可我怎么觉得还是商处这名字最好,要不要沿用呢?纠结中……)
☆、第 54 章
向南星在几个同事群里都问了, 一直没问到任何消息, 焦急地如热锅上的蚂蚁。
只能一边深呼吸让自己保持冷静, 一边分析,如果真是摔下楼, 那么最有可能在脑外或骨科的手术室里抢救。
脑外在7楼, 骨科在9楼, 向南星当即直奔电器要先去7楼,紧攥在手中的手机却在这时接连进了数条微信。
向南星点开来看。
同事告诉她, 护士群里提到那个医闹了, 说是颅内出血, 正在脑外做手术。
向南星连忙问:那个和医闹一同摔下楼的院外人员呢?
同事颇为无奈:我正准备问呢, 她们护士长就下了封口令,不让任何人提这事。
不止是护士, 全院医护人员都被下了封口令, 向南星除了网上那些真假掺半的消息,也再没有别的信息来源。
迟佳微信联系了邹然, 邹然也一直没回过。
向南星两天没睡好觉,她手臂被划伤,班也请假不上了,就成天待在宿舍里, 只想做只缩头乌龟。
阜立第一附属的医闹事件, 两天以来在网上传得愈演愈烈,院长不得不出面接受采访,在医疗事故认定结果出来之前, 院长并没有透露任何细节,只说:“这次医闹事件并没有造成人员死亡。”
有院长这句话,向南星的心起码宽了一半。
向南星刚在午间新闻里看完这消息,主任就突然打电话给她,让她回一趟医院。
语气十分严肃。
这还是向南星这两天以来第一次出门。
她到了主任办公室,推门进去,主任正铁青着脸在那儿等着。
一向和蔼的主任这次却没叫她坐,只锁着眉开口:“那个邹然,是你带去急诊的吧?”
向南星一听,这两天来每分每秒都在困扰着她的担忧,终于有了出口,都没去思考主任为什么突然这么问,顾着反问主任:“她没事吧?”
主任无奈抚额。
她这明摆着是默认了——人是她带去急诊的,主任都顾不上气愤了,只是叹气:“小向,你上班时间把外人带到急诊去干嘛?”
问责的口吻,令向南星下意识地浑身一僵。
主任见她这样子,只是一个劲儿地摇头:“你要我怎么说你?你这既违反了医院规定,还变相害了人家!”
“我……”
主任或许以为她想狡辩,不留情面地打断了她:“我们都查过了,这个邹然压根不是来就诊的,就是来找你的。好在她只是脊椎骨折,万一她真给摔死了呢?这责任你要怎么扛?”
脊椎骨折——
这不是最糟糕的答案,但也好不到哪儿去,万一伤着了脊椎神经……向南星的神经突突跳着,不敢往下想。
主任教育了她一番,沉了口气,这才恢复正色道:“邹然的家属现在就在院长办公室里坐着,对方指明要见你,我现在带你过去。”
向南星并没有料到是会有这么一出。
她依稀记得迟佳提过,邹然父母早年离婚,邹母再嫁嫁得很好,早年就搬到了北京,邹然生父则一直在广州,似乎还挺颠沛流离——大概也是因为这个原因,邹然或多或少觉得商陆的境遇和她很像。
然而无论此刻在院长办公室里坐着的是谁,向南星都愧于面对对方。
主任特意先让向南星来自己办公室一趟,就是为了提前给她打个预防针,向南星当年是他招进阜立的,也是那一批里最快升主治的,他对她顶多是怒其不争。
院长办公室里那些人,可不会这么轻易饶了她。
主任只能最后提醒一句:“对方看着教养很好,但也保不齐她见到你会情绪失控,你自己好好担待着。”
主任的言外之意很明显,这桩医闹事件一出,只会让医患关系更紧张,当着邹然家属的面,既要她表现悔意,又要她保护好自己。
向南星点点头。
可就算主任提前给她打了预防针,向南星走进院长办公室,依旧紧张到手脚僵硬,嗓子干涩。
尤其是看见坐在沙发上的那位神情憔悴,却姿态得体的阿姨。
向南星站在门边没动。
邹母看到她,分明是咬牙切齿,恨不得冲过来撕了她,却强忍着——确实如主任所言,这位阿姨,用尽了教养在克制自己。
院长之所以把向南星叫来,是因为这位邹太太不见到向南星本人,就不肯开口谈条件。
现在院方只希望能尽快平息事端,挽救医院的名声,尽快谈妥了赔偿事宜,免得再出什么幺蛾子。
“邹太太,”院长比邹母大半轮,语气却十分恭敬,甚至是小心翼翼,“你可以放心,我们院已经组织专家团为令爱会诊,关于赔偿方面……”
邹母平声静气地打断他:“你们医院不开除她,我是不会答应和你们医院和解的。”
邹母看了向南星一眼,目光极寒。
向南星头顶发麻,想要避开,身体却被钉在原地,一动不动地迎接对方投来的恨意。
“我们家不缺钱,就缺一个公道。如果我女儿以后落下残疾,我不会放过你们。”
“……”
此时此刻的商陆,就站在阜立的宿舍门外。
他叩了叩门,里头没人应。
他在网上看到阜立出了医闹伤人的恶性事件,当时他只是想问问向南星的情况,她却只字不提医院出的事,反倒和他说,她请了几天假好好放松一下。
报喜不报忧,其中必有诈,商陆这才赶了回来。
s-lab全面停工,他与其在纽约待着,干等着叶氏和富通医疗的斡旋结果,不如回到他最放心不下的人身边。
商陆的航班到了首都机场,刚开手机没一会儿,特地旁敲侧击问了她一句:你这假期过得,该不会又在宿舍里,一觉睡到大中午吧?
她还回他:刚叫了外卖,准备吃完再睡个午觉。我得把工作五年缺的觉都补回来。
站在门外的商陆低头一瞧,门口的把手上确实挂着份外卖。
她却不在屋里。
商陆一边往楼梯走去,一边摸出手机,正犹豫着要不要给向南星打个电话,却听一串脚步声伴随着交谈声,从通往楼下的楼梯口那边传来。
午休时间,两个阜立的医生,在食堂打了饭,带回宿舍。
在医院里不敢说的事,此刻大可肆无忌惮:“我还以为这事一出,汪主任铁定下台呢,怎么我反而在出国研修的名单里,看到了汪主任的名字?”
“院长肯定会保住汪主任的,谁让汪主任是他的爱婿呢。先借着出国研修,躲到国外去避一避风头,等一切平息了,照样该干嘛干嘛。”
“那倒也是,反正被汪主任治死的那人家属这么一闹,有理也变没理,不止没理,还成了罪犯,自身都难保了,还怎么找汪主任算账?”
“那医闹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说是要替死去的老婆讨公道,其实呢,还不是因为欠了债,把老婆气得心脏病发,他也不管。好了,现在人死了,他终于盼来了钱的味儿,张口就要医院赔1000万。不过话说回来,这是闹那么大,总归得有个人背锅吧?都上新闻了……”
“就看院长能找到哪个倒霉蛋,替汪主任背锅咯。”
“……”
二人交谈着上了台阶,忽见台阶口杵着个人,全都吓得噤了声。
再一看,对方应该不是阜立的人,二人这才放下心来——
还好是个外人,不然被阜立的同事听见她俩这么八卦,总归是影响不好。
二人就这么交换了个眼色,便绕过了商陆,朝各自的宿舍走去。
商陆看一眼那二人的背影,收回目光,走下楼去。
人虽已拾阶而下,思绪却停留在了刚听见的那番话里。
姓汪的主任肯定不止一个,但一说院长的女婿,商陆脑中就已浮现出了心外主任,汪洋的那张脸。
当年这位院长就是为了维护汪洋,找去了阜立大学,以势压人,他不肯妥协,才退学重读。
这次的医闹,又和汪洋有关?
医界毒瘤。
商陆忙着思考,等走到了路边,才记起自己忘了打电话给向南星。
他摸出手机,拨她电话。通了,但她没接。
他又打了第二遍。
打电话对方不接,绝对不打第二遍的传统,从来不适用于她。商陆又打了第三遍。
出了宿舍,再拐过面前的岔路口,就是阜立第一附属医院的正门,前几天在医院外摆出的阵势吓人灵堂如今全撤了,但大门口进进出出的患者人数,依旧是肉眼可见的少——
最近阜立的负面新闻实在太多。
商陆在想,还能去哪找她?
却被一串熟悉的手机铃声引得一蹙眉——
爷爷,孙子给您来电话了。
那是向南星为他专设的手机铃声。
他几次让她换掉,她都没换。
商陆还凑在耳边的手机传来提示: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无人接听。
同时,那铃声也断了。
商陆挂断,继续拨。
铃声再次响起。
商陆循着这铃声快步拐过岔路口,脚步忽地一收。
向南星就坐在岔路口的墙根处,抱着膝盖埋着脑袋。
很安静,肩膀不见起伏,也不闻抽咽声。
却依旧显得有点悲伤。
商陆下意识要拉起她。
手却在碰到她肩膀前的一瞬间,僵住,又收回。
这样的她,令他有些手足无措。
他挺怕拉起她时,看见她在掉眼泪。
终是双手往口袋里一放,敛去所有该有的不该有的情绪,语气平常,带着点儿他一贯的不满,问:“能不能把这铃声换了?”
他能看出她肩膀一僵。
她缓慢地抬起头来。
还好,她没哭。
只是很无力。
像个很久没有睡饱觉的可怜虫:“你怎么在这儿?”
商陆鹦鹉学舌:“你怎么在这儿?”……还,这么丧气?
他只说了前半句,便没了声,沉默地朝她伸出手。
向南星没接。
她看看他的手,目光又顺着他精瘦的胳膊,来到他脸上。表情很是惨淡,这惨淡的表情还稍稍犹豫了一下,才说道:“能暂时收留我几天吗?”
“……”
“我得搬出宿舍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不要瞎猜,只需相信,一切阻碍到我这儿都能变成助攻,亲妈认证。
本章500红包。
☆、第 55 章
向南星带着商陆回宿舍收拾行李。
她忙着往两个箱子里塞东西, 什么也不说, 也不问他为什么突然回来, 如此反常,商陆把箱盖扣下去, 不让她在瞎忙:“为什么要搬出宿舍?”
她扯出一个笑容:“院长特地优待, 让我带薪休假。”
可她的语气, 一点儿也不开心。
院长确实是这么说的,让她先休假, 不用上班了, 但说这话时, 院长的语气十分值得玩味——大概把她当做医院和邹母谈条件的筹码了吧。
如果是无期限放假, 和开除有什么区别?只不过好听一点儿。
向南星尤其记得院长让她先出去时,邹母看她的眼神:“我女儿就是被你和那个姓商的害了……”
她来不及对这话做出任何反应, 已经被同在场的主任用眼神撵了出去——这都知道, 在这个节骨眼上和家属谈什么都是白搭。
等她人离开医院,主任的电话又过来了, 主任告诉她:“院长被卫计委一个电话叫去了,邹家应该是有卫计委的关系。”
“……”
主任叹着气:“你就好好休假吧。”
官大一级压死人,而她,俨然成了食物链的底层。
看来她的宿舍业住不了多久了, 与其忍着即将到来的流言蜚语继续住在阜立, 不如她自己先离开。
向南星正要重新打开箱盖,继续收她的行李,商陆却扣住她的肩, 让她在床尾坐下。
思忖片刻,还是问了:“是不是因为邹然?”
向南星脸色定格。
足足一分钟的沉默。向南星原本还想站起,却终是肩膀一沉,颓丧地窝进床垫:“你知道她出事了?”
商陆点头。
“她妈妈给我打了电话。”
向南星心尖一沉。
半晌,苦笑:“她妈妈跟你说了,是我把她带进急诊以后出的事?”
向南星之所以出事以后一直没跟他提过,其实是怕他怪她……
就像……当年那样。
可如果真和当年一样,他又怎么会像此刻这般,站在她面前,平声静气地和她说着话?
“没有。她妈妈只是警告我,如果邹然落下什么后遗症,她不会放过我。”
向南星并没有想过还有这一出:“这关你什么事?”
“……”商陆在犹豫该不该说。
思量过后,还是说了:“我离开北京前一晚,邹然来找过我。她喝多了,说了些……”
他的欲言又止,令她也下意识地小心着语气:“说了……什么?”
商陆却摆了摆手:“都是些胡话。”
他并不想交代太多细枝末节,惹她胡思乱想:“她既不肯走,也不肯告诉我她家在哪儿,我只能打电话让她弟来接她,没想到她妈妈也一起来了。”
“她是对你表白了吧?”
向南星又不傻,怎么可能猜不到一个女孩子喝多了,还能说些什么?
商陆并没有很快重拾话题。
停了几秒,见她并没有太抗拒,商陆才继续道:“她见到她家人就哭了,说她在国外飘这么多年,都是为了我。说实话我挺震惊的,我以为……”
“你以为她是为了科研,为了理想,才和你们这帮大男人一样这么拼?”
商陆确实是这么想的。
除了工作,他并没有过多关注过邹然,自然不会想太多。
不像对她——商陆看一眼向南星——她此刻一皱眉,他都会忍不住去深究,她心里正想些什么。
“看来我俩在她妈妈眼里,都是罪人——你辜负了她,而我,害了她。”
向南星回视着商陆。
还有他给自己垫背,心里多少好受了一些。
现在也只能指望他告诉自己:“邹然现在情况怎么样?你应该见到她了吧?”
“你觉得她妈妈会让我去见她么?”
“……”
怎么就没一件事是顺心的?
向南星叹气都叹到不想再叹了。
商陆见她不知想到些什么,本郁郁寡欢的,又突然眼睛一亮——
向南星赶紧摸出了手机:“主任说邹然是脊椎骨折,我让我同事去骨外和神外打听一下,肯定能……”
商陆却按住了她的手机:“别折腾了。”
甚至把她的手机收走:“就算你打听到了,也什么都做不了——除了徒增烦恼。”
……
为什么世界上偏要有那么多力所不能及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