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有鬼……”
稚儿一把拉住夏清时,双目直直的看着那具和木偶交缠在一起的诡异尸体,不停的低声喃喃自语。
“什么?”夏清时没有听清。
转头见稚儿惶恐不安,像是受到了莫大的惊吓,冷汗簌簌,脸色惨白如纸。
想到刚刚讲述的噩梦,夏清时生怕稚儿在这命案现场再受刺激,赶紧揽了她从人堆里退了出来,将心神不定的稚儿送回了漪水阁去。
前脚刚出小南苑,便听闻段南唐已经回馆,召她前往折梅院。
摘星候在那株白兰花树下,见到夏清时迈进院门,遥遥的一指,示意三皇子在书房等她。
夏清时点头示意,走到书房前,轻轻敲了两下房门。
“进来吧。”屋子里传出清淡的声音。
夏清时深吸口气,推开了房门。
昨日给段南唐的交涉以成为了他的贴身侍女而告终,虽然他的话说得很无情,但不知道什么原因,他却没有明确的拒绝自己。
夏清时明白,这便是机会。
她分析过朝中势力,太子贵妃党有沈家的太尉和太子太傅等一干重臣,势力盘根错节,实在是她一人无法抗衡的。
三皇子是皇后所生嫡子,也是目前南玉国年纪最大的皇子,却只因皇上偏爱佳乐贵妃,而没有被封为太子,想必心中是不肯甘心的。
她和段南唐有着相同的敌人,她不相信段南唐不希望太子被废、沈家落败,他只是不确定自己的能力而已。
夏清时跪拜行礼,叩在下首。
段南唐隔着几案望着她良久后开口:“你在命案现场?”
夏清时明白段南唐所指何事,点头道:“奴婢刚从箬阑阁回来,目睹了现场。”
“破了这个案子。”段南唐不再看夏清时,低头摩挲手里一枚缺月形的玉佩,“只要你能找出凶手,我便给你机会,报你夏府满门的血海深仇。”
“一年前夏文渊涉及谋反叛逆的重罪,证据确凿,被抓入狱后,当日傍晚便被斩杀在校场口。还未搞清楚状况的夏家家眷,在接到亲信报信,欲图逃跑,被羽箭队当场射杀干净,一个不留。便连府中的侍从,丫鬟,甚至只是前来送递家书的信使也没有落下。”
段南唐不带丝毫感情的讲述,如同一把刀刃,挑开了夏清时最柔软的血肉。
“揭发夏文渊的正是南玉国当朝太子段璟升,执行夏文渊案的主官便是如今的沈太尉。夏文渊将军为国征战,人人敬仰,却在一夕之间满门被灭。只留了唯一的一个女儿,夏清时,因与契兰交战时身受重伤,受不得寒气,那年冬日京陵又是极寒,连日的大雪,夏文渊听说蜀中炎热,便把爱女送到了蜀中照歌山,旧部家中疗养,竟因此救了她一命。”
夏清时点头。
那时候在照歌山上十里梅林里玩得不亦乐乎的自己,哪里知道千里之外的京陵发生的巨变。
“然而在得知夏文渊的女儿逃过一劫时,本着斩草必除根的念头,九个月前,一队暗卫前往蜀中,将照歌山上一户姓邹的人家尽数斩杀,只可惜在查验尸体时,却没能找到夏家的那个女儿。”
“什么?”夏清时蓦地昂起了头,她跪在地上,双手紧紧的捏成拳头,因为一时的用力,坚硬的指甲狠狠的掀进了掌心的肉里,“你是说,邹伯他们……还有衍哥哥……”
段南唐嗓音如死水般平静:“都死了,据说那日照歌山上的十里红梅,盛开得分外绚烂,殷红的花海与天边的夕阳连成了一片。”
夏清时再也忍不住了,以为早就流干了的眼泪,又再一次顺着脸颊滚了下来。
滴落在地面上洇湿了一片。
九个月前,远在蜀中的她终于得知了家门不幸,哪知前脚刚走,后脚邹家竟也跟着灭了。
段南唐从案几后站了起来,目光里的锋芒一闪而过:“你若能破得了这个案子,找出凶手,我会将你送入宫中,查另一个旧案。”
“只要能让那旧案重见天日,整个太子贵妃党都将不复存在。”
夏清时恍恍惚惚像是没有听见一般。
许久她才回过神来:“进宫查案?”
段南唐颔首,走到夏清时面前,摊开手掌。
在他的掌中,是一块约莫两寸的半月形雕刻凤纹的羊脂白玉佩,看起来应该是一对,这只是其中半枚:“十六年前,皇上身边原本有个极受宠爱的贵嫔妤嫔,皇上曾答应妤嫔待她诞下孩子就封为皇贵妃,哪知其竟在生产时难产去世了,便连那刚诞下来的小公主也是个死胎。这事被压了下来甚少有人知晓,若那孩子平安出世,与你一般大小。”
夏清时看向段南唐,心里头的念头一闪而过:“你是说……这事与佳乐贵妃有关,让我进宫查这个案子?”
段南唐笑着摇头,将那玉佩递了过来。
夏清时接住握在手中,有丝丝温润的余温从掌心传来。
“我是说,让你假冒那个十六年前就已死去的公主。”段南唐接着说,“这玉佩是皇上当年赐给妤嫔的,一半龙,一半凤,龙的那一半至今仍佩戴在皇上腰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