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初停,院中几个丫头婆子正在院中扫雪。
叶甚与友人品茶方回,身上落了一堆雪。听得脚步声,屋内大丫鬟素琴忙迎上来,并未动手接下他身上斗篷,只拿鸡毛掸子替他扫了扫肩头落的雪,给他带话。“六爷,方才老夫人身边的初夏姐姐过来传话,说是爷回来还请您速去老夫人上房。”
叶甚道:“可说了甚么?”
素琴道:“未成,不过瞧着是好事。”
叶甚闻言,略一沉吟,便笑道:“可不是好事?我去瞧瞧便回,你去给我弄些小菜,晚些时候你我对饮一番。”
素琴道:“如此便恭喜六爷了。”
叶甚今岁二十又六,大周朝男子十六可娶,二十不娶视为不孝,而今他二十又六,不知愁煞了几多人。便是朝廷上也有些人常因此时弹劾他,次数一多,圣上也忧心,况是他母亲。
叶甚来到正院,只见叶老夫人屋中坐满了族中长辈。叶甚给叶老夫人请了安,又向各位叔叔伯伯问了好,方笑道:“不知儿子犯了何事,母亲竟要三堂会审?”
叶老夫人笑骂道:“莫给我嬉皮笑脸的,今儿个便是给你三堂会审,你待如何?”
叶甚道:“母亲若不心疼儿子,您审便是。儿子是您肚里掉下的一块肉,便是要打要骂也由您。”
叶老夫人道:“我心疼你,谁来心疼我。你瞧瞧你大侄子,如今十九岁,他孩子都三岁了,你呢?我且不提你孩子,你媳妇在哪里!”
大侄子叶原十五成婚,眼下十九,孩子三岁乃常情。而他叶甚,眼下未成亲,若真有个三岁的孩子才令人惊悚罢。
想起那大侄儿小小年纪便被媳妇孩子束缚,叶甚哂笑,“儿子这不是想多赔娘吗?”
叶老夫人怒道:“你少哄我!这许多年来你着家几回,我一个指头都数得过来。我也不盼你常年在我眼前侍奉,娘只求你快娶妻!”
顿了顿,她可怜兮兮地道:“娘想抱孙。”
这不是连重孙都抱上了,还抱甚么孙?叶甚心中嘀咕,到底不敢呛声,只道:“娘若是看中哪家姑娘,给儿子做主便是。”
叶老夫人冷笑道:“我倒是想给你做主,可我敢么!”
三年前叶老夫人看中一小姐,将那小姐画像给叶甚瞧,叶甚瞧着也不错,不像从来拒绝得干脆,只模棱两可道‘一切凭母亲做主’。叶老夫人听罢大喜,忙让下人准备准备,自己亲自上门给小儿子说亲。可谁知第二日他去了一趟怀恩候府,也不知撞了甚么邪,火急火燎的赶回来阻止了准备去提亲的叶老夫人。叶老夫人勃然大怒,将屋中一价值不菲的花瓶都给砸碎了,而他却没事人般,收拾了包裹便又去大漠,这一去又去三年。
“既如此,母亲便再容我两年罢。”叶甚央求道:“不是儿子不愿娶亲,实在没有心仪的姑娘。”
“以往是我太纵容你,从今却不会了。”叶老夫人大怒,指着在座族中长辈,厉声道:“男子二十不娶为不孝,你如今二十又六,身边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我不指望你孝顺我,只你给我当着族中长辈发个誓,今岁不娶妻便让我死不瞑目!”
叶甚连连应好,便对着族中长辈发誓。“我叶甚在此发誓,若今年不娶妻便让我死不瞑目。”
“是我,不是你。”叶老夫人大喊。
叶甚故作不知,道:“娘,我说的也是我不是你。儿子虽混蛋,却也不会拿您开玩笑。”说罢又对族中长辈拱了拱手,笑道:“各位叔叔伯伯前来,子谦本该舍命相陪,只母命难为,子谦这就去找媳妇,还请叔叔伯伯见谅。”
“你!”
叶老夫人指着叶甚气得不行,却也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