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随即发生的事证明,她的想法太天真了。
又是嫔妃给皇后请安的日子,宁采薇在解除禁足后,照例到凤仪宫给皇后请安。这一天和以往并没有什么不同,可就在中午,欧阳姌听到一个消息,宁采薇被姜婕妤推入水中,事发地点就是钟粹宫附近的荷塘。
宁采薇从凤仪宫回钟粹宫要经过附近的荷塘,问题显然是出在姜婕妤身上。
宫里的人都知道,姜婕妤和苏贵妃走得很近,准切的说就是依附苏贵妃。姜婕妤的父亲只是一个七品地方知县,是和欧阳姌宁采薇同年入宫的秀女,刚入宫时只是一个五品才人。姜婕妤早早投靠了苏贵妃,与欧阳姌和宁采薇的关系并不好。欧阳姌记得一年前,姜婕妤被自己和宁采薇下令罚跪,当时她是二品昭仪,宁采薇是三品婕妤,姜氏还是四品美人,姜氏借着宁采薇的位份比自己低一级,就挑唆她们的关系,阴阳怪气说了许多不堪入耳的话,她是在气不过,便罚姜氏跪了一个时辰,姜氏从此对她与宁采薇更加怀恨。几个月前宁采薇被降为才人,姜氏却更加受宠,由美人升为婕妤。
通报的宫人并不知道具体情况,不过即便不问,欧阳姌也能猜到是姜婕妤故意找宁采薇的麻烦。
欧阳姌来到钟粹宫,正看到芷兰和另一个宫女端着盆从殿中走出,两人见到欧阳姌连忙下跪行礼。欧阳姌走上前,只见盆内都是一片触目惊心的猩红,她只感到一阵阵眩晕,脱口问:“宁才人现在怎么样了?”
芷兰的眼泪落了下来,哽咽道;“娘娘,才人的孩子没保住……”
欧阳姌双腿一阵发软,强撑着身子,疾步朝寝殿走去。
皇帝和皇后都在,皇帝坐在床沿上,皇后站在皇帝身边。跪着的除了两名为姜婕妤诊治的太医和一干宫人,还有姜婕妤。姜婕妤发髻散乱,身上的衣裙也湿透了,周围的地面上也全是水迹。
欧阳姌厌恶的看了姜婕妤一眼,向帝后行过礼,疾步走到床边。她并没有看夏子熙,眼中只有躺在床上满面泪痕的女子。
宁采薇含泪望着欧阳姌,没有血色的唇微微蠕动,“阿姌,我的孩子没有了……”
欧阳姌合了合眼,眼泪夺眶而出,就在昨天,宁采薇还沉浸在即将为人母的幸福里,她还为未出世的孩子做了许多衣裳,她还求自己作这个孩子的养母,竭尽心力为这个未出世的孩子谋划着,她不求孩子能给她带来多少荣耀,只是希望她的孩子不被人欺辱,平平安安度过一生,而现在,一切都毁了……
她目光看向夏子熙,深吸一口气,平稳着声音;“请皇上给宁才人一个公道。”
夏子熙点点头,眼中含着悲痛,宁采薇失去的毕竟是他的孩子。他看向姜婕妤,眼中的悲痛化作凌厉的杀意。
姜婕妤吓得浑身哆嗦,连连求饶,“皇上开恩啊,臣妾当时只是气不过,臣妾知道错了……”
话音落下,宁采薇吃力地用手臂支着身子坐起来,颤抖的手指向姜婕妤,沙哑的声音里带着彻骨的恨;“我已经了沦落到这个地步,你为什么还不放过我,为什么要杀死我的孩子?”
夏子熙冷冷看了一眼跪了一地的宫人,姜婕妤身边的宫女也在其中。“到底是怎么回事?”
姜婕妤的近身宫女翠云颤颤巍巍的说;“禀皇上,奴婢陪着婕妤到荷塘边散心,撞到了正要回宫的宁才人,主子们说话奴婢不敢多听,只是没说上几句,宁才人就和婕妤争执起来,婕妤一怒之下将宁才人推入水中,然后婕妤为了救宁才人,自己跳入水中。”
事实上是,宁采薇经过荷塘时遇到姜婕妤,宁采薇因为位份低,遵循宫规下步辇向姜婕妤行礼,姜婕妤嫌她行礼太敷衍,态度太傲慢,出言奚落,百般刁难,还出口羞辱宁采薇的父亲,诅咒她的孩子,宁采薇忍不可忍开口还击,姜婕妤的气焰更加嚣张,以宁采薇“以下犯上”为由出手教训,就这样将宁采薇推入池中。姜婕妤怕担责热,在退下宁采薇后自己也跳入池中,认准了皇帝看到她的惨状对她从轻发落。她身边的宫女自然是向着她的,毕竟将人推入水中是所有人都看见的,可她和宁采薇到底说了什么,只有翠云听得清楚。翠云扭曲了事实,咬定宁采薇以下犯上在先,姜婕妤将她推入水中反而成了有情可原。
宁采薇的身子微微颤抖着,“事实根本不是这样……”她哽咽着将真相说了出来,说到最后,她的声音越发凄厉,指着姜婕妤,颤声道;“你为什么要害我?为什么……”
欧阳姌缓缓跪下,一字字说;“皇上,臣妾以性命起誓,采薇绝对不可能主动冒犯姜婕妤,她不是这样的人!”
皇后也道;“宁才人进宫两年,以本宫对她的了解,她绝不是这种不知礼数的人。倒是姜婕妤这性子……”她没继续说下去,只是意味深长的摇了摇头。
欧阳姌站起身,转头居高临下地看着翠云,“你主子说了什么,你真的一句都没听清楚?”
翠云颤声道;“奴婢……奴婢听主子提过宁才人的父亲,却不敢多听,所以没听清楚……”
“那宁才人对姜婕妤说了什么,你又听到多少?”
“奴婢……也只听到宁才人提起姜婕妤的父亲,但没听清楚具体说了什么……”
欧阳姌对夏子熙道;“臣妾以为,姜婕妤虽然性子浮躁,但并不愚蠢,她不会不知道将宁才人推下水的后果,宁才人小产对她又有什么好处?除非,她如果不这么做,下场会更惨。”
皇帝看了一眼姜婕妤,皱眉道;“你的意思是她是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把柄落到别人手里,推宁才人下水是受人指使?”
“是。”欧阳姌一字字说;“臣妾不相信一个头脑正常的人会做出这种蠢事,只有一种可能,如果推宁才人下水罪不至死,那么她一定是做过罪该万死的事。”
皇后对夏子熙道;“皇上,淑妃的话但是有几分道理。”
夏子熙点点头,“后宫的事,朕就交给皇后处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