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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如梦令 001.英雄救美?

大觐·金陵城郊外

金色的夕阳很快地跌下了地平线,夜色渐浓,暮霭沉沉,风乍起,吹起一片树林簌簌作响,湖面波光粼粼。

蓦地,远处传来一阵阵凌乱而急促的步履声,只见一名身着黑衣的男子不急不慢地乘着轻功在上方追赶着,而下方,是一名男子,他那一身白色的长衫已被淤泥染得斑驳褴褛,发冠已不知已经丢在了何处,发丝在冷风中散落飘扬,步履亦是跌跌撞撞,尽显狼狈。

只见那白衣男子停了下来,大口大口地靠着一旁的树干喘了几口气,然后开始不住的咳嗽,那黑衣男子见此便落了下来,立在白衣男子的不远处,缓缓道,“康王,您这一副苟延残喘、气息奄奄的样子在小人看来实在太过辛苦,与其这样行将就木,不如您就成全小人,好让小人回去复命,王爷放心,小人刀很快,绝对会让王爷感觉不到痛意!”

康王封屹眉目一凛,“大胆!”

毕竟是一朝王爷,即使已是病入膏肓,只是这么一句“大胆”,便让黑衣男子怔了片刻,缓过片刻后,发现封屹已经又往前逃了几步,便急忙追上,刀剑出鞘,在夜色中折射出冷厉的光芒。

便是在这一片刻间,黑衣男子忽然只觉得一寒,完全没有防备的他,后背似是被针扎一般钻心地痛,继而扩散到全身,密密麻麻的痛,眉头一皱,还没缓过神来便刹那倒地不起,竟是七窍流血而死。

只见树梢上,一身红衣的男子懒懒的伸了个腰,打了个哈欠,慢悠悠地嫌弃道,“扰人清梦!”

红衣男子轻轻松松的从树梢上一跃而下,在封屹的面前稳稳落定。

却见封屹背过他,朝树上拱手行礼道,“封屹谢过姑娘救命之恩,敢问姑娘芳名?”

那红衣男子饶有意味的看了封屹一眼,便绕到他面前,张开五指,在他面前晃了晃,晃了又晃,看到封屹毫无反应的睁着眸,心中暗叹:原来这康王不但病入膏肓,而且还是个瞎子,也是怪可怜的。

红衣男子叹了一口气道,“在下柏歆,久闻康王大名,今日一见……倒是颇令人难忘……”柏歆笑了笑,继续不要脸地道,“不过,在下虽然声音好听,长得也好看,但是,在下是男子呀!”

柏歆自小便喜女扮男装,女扮男装的技巧对她来说也算是经验之谈,却没想到被这个瞎了的王爷一语道破,在纠正他的同时,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假喉结,喉结还在,而且她音色经过改良,也一点不女气啊!

封屹一愣,似是这才发觉柏歆不在树梢上而在他跟前,转而拱手道,“原来是墨袖楼的柏歆公子,倒是封屹失礼了!”

柏歆笑眯眯地眯了眯眼,笑道,“王爷客气,墨袖楼不过是一家赌坊罢了,好说好说!”她懒洋洋的打了打哈欠,一副不欲多言的样子,清浅浅的道,“王爷保重!”便径直离开。

柏歆走了几步,却发觉封屹还不远不近地跟在她的后头,遂问道,“王爷这是?”

封屹抿嘴,似是有些尴尬,“不瞒公子说,有人想置我于死地,声东击西,使我与下属失散了,这才……”想到刚刚的场景,封屹不免有些窘迫,“只是,我双目失明,实在无法独自找到王府的路,不知公子可否帮忙?”

这是要她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家啊!

柏歆思量片刻,道,“也罢,这附近既然有人想追杀王爷,想来此处也非久留之地,若是康王不介意的话,便随我去找一家客栈安顿一夜,明早,我差人送你回府?”

说完,柏歆便发现封屹茫然无神的眼睛定定地看着自己,迟疑道,“这……”

柏歆皱眉,斟酌了片刻,才允道,“好吧,既然康王有所顾忌,那休息一晚后,明日还是让区区不才在下送您回府吧!”

“那便麻烦公子了!”封屹睁着无神的双眸,将手举了起来。

柏歆看到面前的手,再看了眼一身脏兮兮的封屹,心道,这丫的是想让她牵他手啊,便皱眉道,“王爷请稍等。”

柏歆便从不远处捡了一支细细的短枯树枝,树枝一头她拿着,另一头由封屹握住,她这才深呼口气道,“王爷见谅,所谓‘男男有别’、‘男男授受不亲’,在下也是为了王爷的声誉着想。”

封屹人畜无害般摇头道,“是我拖累公子了!”

柏歆摸了摸脖子,“王爷客气,举手之劳罢了!”心中却暗想着,跟酸儒文人讲话就是麻烦啊……

“柏兄也知我如今危机四伏,为谨慎起见,可否省去王爷称谓,唤我风柒即可?”

柏歆点头,风柒是因为封屹排行老七吧,后又想起来他双目失明,她点头他根本就看不到,遂轻声的的“恩”了一句。

拿着树枝另一端的封屹闻此,便温和的笑了。

柏歆转头,恰看到他笑容清浅,心想,这人虽是脏了点、乱了点,但是笑起来,竟然还是挺好看的。

第一卷 如梦令 002.王爷你真可爱

两人一前一后,慢腾腾地走出了这片胡杨林,转眼间来到了一个人迹罕稀的小镇,两人刚走进小镇没几步,便听到远处传来女子惊恐的哭喊声和男子毫无顾忌地淫笑声。

两人同时眉毛一皱,柏歆转身问道,“风柒公子可还好?”

封屹轻咳了几下,道,“无碍,救人要紧!”

由于封屹不谙轻功,两人便加快步伐往声音的源头快步走去,只见不远处,一女子被压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声音惊惶而嘶哑,“放开我,放开我……”

而她的身上男子笑得流里流气,不断的吻着女子脖颈,“好素云,你就从了我吧……”一边说着一边撕扯着女子的衣裳。

“你住手,住手……”那女子挣脱不得,挣扎只见,打了那男子一记耳光。

“软的不吃吃硬的是吧!”那男子脸色一变,对着女子的脸接连打了好几记耳光,便直接撕破女子的衣服。

柏歆看了少顷,出口打断,“瞧着这色胆包天,饥不择地的猥琐样,这大半夜看着可真是……有伤眼睛、有碍消化、晦气啊……”

男子转头,这才看到柏歆和封屹,索性坐在那女子身上,那龌蹉的目光从上到下打量了柏歆和封屹一眼,道,“你们这断袖分桃的样子也没比老子好多少,想来英雄救美是吧?行,老子成全你们,只要你们银子拿过来!”说着,便摊开手,从女子身上起来,向柏歆面前走去,“素云这姿色,怎么说,你也得给老子五百文,老子才不亏啊!”

那女子急忙忙起身整理衣衫,两手抱膝,瑟瑟发抖的坐在一旁的墙角,不住地哭。

柏歆闻此,不气反笑,“书读的少,果然见识也少,这么楚楚可怜,五官清秀的女孩子,五百文那能够!”柏歆掏出几锭银子,扔在地上,“本少爷也不是小气、不识货的人,这些都归你了!”

那男子急忙忙的去捡了银子,转头便要跑,却见柏歆眸色一变,“只不过,本少爷这人素来小气,要从本少爷这边讨银子,岂是这么容易……”说完,袖口一根银色的光芒一闪,转眼间,那男子的胸口处便钉了一根银针。

那男子急忙拔掉银针,厉色道,“这什么……”

柏歆这才一副急急忙忙的样子道,“不能拔,拔了,你这毒就解不了了,你那宝贝地方,恐怕以后都不能传宗接代了!”

男子听闻,那还得了,从怀里便掏出一把刀,气势汹汹地朝柏歆杀过去,“老子杀了你……”

封屹不动声色的揽住柏歆的腰,往前一步。

那男子举着刀朝封屹这个方向跑了过来,只见柏歆拿着枯树枝,往男子的手腕一打,那男子便吃痛,松开了刀,柏歆又朝他的后背一打,力道之大,使得树枝登时断裂,那男子,也因此晕了过去。

“啧,长这么大头,还这么不经打!”柏歆叹了口气,垂眸看向腰际的手,封屹这才似有所觉地收回了手,柏歆又看了看自己原本光鲜亮丽的红衣裳,上面硬生生地多了道黑乎乎的掌印,柏歆抚了抚额,刚花大价钱订做的衣服,这才第一天啊……

两人这才朝那女子走了过去,那女子愣了片刻,这才似有所觉地跪地行礼道,“感谢二位贵人的大恩,素云没齿难忘,贵人若需要素云留在身边做牛做马,素云绝不推辞!”

柏歆歪头道,“我倒是不缺牛,也不缺马……”

素云:“……”

封屹则伸手扶素云起来,婉拒道,“姑娘,以后保重!”

素云欲言又止,清秀的面孔上已是泪流满面,“只是,这人是镇长的儿子,素云恐怕躲得了这一时,躲不过这一世啊……”

封屹思量片刻,便掏出一袋钱袋,“姑娘,不妨带着这些钱,带上家人,离开这里吧……”

柏歆却把封屹的银子一手接过来,往自己的怀里一收,脸色一凛,“银子不是已经给了,本公子想那些钱应该够素云姑娘和那人平分了……”

素云泪盈盈的脸孔一怔,“公子所言何意,素云不明白您的意思!公子若是嫌弃素云,尽管直说便是了,素云亦不会死皮赖脸,但是,公子这番话,令素云……”

柏歆点点头,“恩,戏的确是演得挺好的,也挺真的,就是……”柏歆掏出一块深蓝色的手帕,一手抓住素云的手,将她袖子一撩,一只红痕满满的手臂便出现在她面前,柏歆却是不急不慢地擦着素云的手臂,“本公子也算是行走江湖多年了,真的惨还是……仙人跳,本公子又不傻……本还想给你点台阶下的,毕竟都不容易,没想到,你这么贪心啊……”

素云察觉到柏歆想做什么,急忙想伸回手,然而,手被柏歆紧紧锢住,令她完全挣脱不得,而她的红痕满满的手臂上,那些一条条触目惊心的红痕却被柏歆的手帕一点一点的擦掉,恢复原本的白净如初。

柏歆挑眉,这才放开素云,“既是如此,姑娘便带着那人去看大夫吧,我刚刚跟他说的话的确不假,不过,来得急得话,还有救……”柏歆将那擦过的手帕随手一丢,便牵着封屹的衣角走了。没办法,她也不想这么牵人,跟牵小孩似的,可毕竟,树枝断了也不能用了。

而背后,素云却是懊恼的跺了跺脚,走到那昏迷的男子前,踢了一脚他的肚子道,“没用的东西!”

而慢慢意识到刚刚不过是一场仙人跳的封屹一边跟着柏歆,一边忍不住问道,“柏兄是如何识破刚刚的骗局呢?”

柏歆波澜不惊的哦了一句,“以前苦日子过多了,这样的事我没少干,她这个,完全是班门弄斧,破绽百出……”

看到封屹一脸惊诧的面容,柏歆这才补充道,“我开玩笑的,不过是因为我开赌坊,很多人仙人跳来坑墨袖楼,久了我就有经验啦……”

封屹皱了皱眉,“那柏兄开赌坊还是蛮不容易的……”

柏歆嘻嘻一笑道,“啧,我开玩笑的,谁敢来我赌坊仙人跳啊,你还真相信啦,王爷你真可爱……”

封屹,“……”

第一卷 如梦令 003.被蛊惑了?

两人你来我往说了几句,终于到了一家客栈。由于镇上人烟稀少,因而客栈也是冷冷清清的,两盏红灯笼高高地挂着,伴着冷风左右飘摇,显得越发寂寥。

“两间上房。”

“一间上房。”

两人同时出声,引来掌柜一阵莫名其妙,左看看右看看,问道,“二位公子到底是要几间上房?”

封屹咳了几声,意味深长地看了柏歆一眼,对掌柜说道,“一间上房即可,再有劳小二打点热水,准备两套干净的衣裳。”

柏歆瘪瘪嘴,心中哀叹。

两人住进客房,柏歆立即快步走到床边,紧紧抱住帛枕,毫不承让道,“虽然王爷是为了稳妥起见才只定了一间房间,但是‘男男有别’,所以还是王爷屈就睡地上,我睡床上……”

封屹倒是毫无架子地应允,“亦可,本就是我连累柏兄……”说着,又连连的咳嗽了几声。

柏歆见此,突然觉得这样欺负一个又病又瞎的王爷不大好,就抱着帛枕到桌上,一副败给你的样子道,“要不还是王爷睡床吧,我趴着就可以入眠。”

封屹连连摆手,“这怎可?今日,本就是我连累柏兄……”

“王爷无需推辞,若因为这一个晚上使王爷身体状况雪上加霜,那在下才是难辞其咎……”

“柏兄可是觉得我现在朝不保夕?”

柏歆摇头,“王爷身处皇家,久经磨难,很不容易……”

她自小研究毒物,如今也算是深谙毒术,而毒术与医术也算一脉相承,是以,她懂几分医。观封屹其面色,听其气息,察其举止,自是不难看出他这病,恐不是一朝一夕造成,她粗略猜测,封屹这病,与其说是病,不如说是慢性毒,只是这慢性毒不知何时被何人植下,不动声色一点一滴逐渐地渗入他的骨髓,侵入他的心脉,使之五感六觉渐失,却毫无察觉。也罢,这大觐皇宫本就明争暗斗不断,这都不是她一个外人,可以凭直觉随意揣测一二的。

便在这时,客栈小二敲门进来,抱着两套干净的长衫,令人放好热水道了一句,“二位客官慢用。”

那客栈小二离去的时候,柏歆分明看到了小二那一副挤眉弄眼,滑稽调侃的表情。

很明显,一身男装打扮的她和封屹同居一室,还要了一桶热水,两套衣裳,他们恐怕被再次当做有特殊爱好的断袖分桃者。

柏歆觉得,自己这苦心经营的一世英名皆尽数毁在了这一晚。

眼看着封屹起了身,摸索的朝屏风后面的朝沐浴间走去,柏歆干咳了一下道,“那……我出去看看有什么吃的……”

她眼瞧着大门就在前方,便在这时,后面的某人好不容易摸索到了沐浴间,“啪嗒……”一声,屏风被某人绊倒了。

柏歆心里“咯哒”了一下,转身,只见那屏风无力的倒在了地上,所幸看起来没有坏,她开始为不用赔钱而倍感侥幸,再平移目光,封屹狼狈的跌在地上,一身被淤泥染成的黑白长衫早已面目全非、一头凌乱的乌发使他平添了几分无措和几分无辜。

只见封屹抿唇,似是斟酌了片刻,才问道,“柏兄,我如今盲无所见,实在无法一人……可否劳烦柏兄帮忙……”他说到这里一顿,耳根竟然开始泛红。

泛红?他有啥好耳根泛红?有啥好害羞的?明明亏的是她,她在金陵,本就是风度翩翩的柏歆公子,偏偏救了一个又盲又病的金贵王爷,被误会成断袖也变罢了,如今还要变成一个苦命巴巴的搓澡小厮?如果是个气质出尘的美人儿,她想想也会勉为其难的接受,偏偏是个身体赢弱,一身淤泥的王爷,更何况,她还是个未出阁的大姑娘……

柏歆打着商量,“要不我让小二找个小厮来伺候你?”

封屹摇头,“这般时刻,我信不过他人。”

柏歆扶额,也不知道是不是该感谢康王爷的信任有加,认命地走过去,“好吧……”

她一把将封屹扶起,又抬起一旁的屏风,认认真真的扫了屏风一眼,看到屏风的确毫无破损,无比放心地摸了摸怀里的钱袋,这才朝封屹再次走了过去,三下五除二地便把封屹的外袍给解了,一层一层解了外衫以后,到亵衣这一层,柏歆开始有点犯难,毕竟再怎么厚脸皮也是个女儿家,便问道,“这个其他的,王爷可否自己来?”

封屹摇头,一脸无害。

柏歆欲哭无泪,时而闭着眼,时而睁开眼,就这么半睁半闭地解下了封屹的亵衣,卸下他的亵衣以后,目光却开始止不住的看着他,毕竟外衫下的他,皮肤白皙,肌理分明,这这这……这人身材怎么这么好……完全不似病秧子该有的样子啊!

封屹等了很久,迟迟察觉不到柏歆有动作,疑惑地“恩?”了一句。

室内水汽迷蒙,柏歆也不知道是被这迷蒙暧昧的水汽迷惑了,还是被某人的身材蛊惑了,反应了片刻才缓过神来转身道,“王爷剩下的自己来吧,那浴桶便在您的正前方一步。”便朝屏风外面快步走去,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再动手了,

沐浴间内,封屹看着柏歆三步并两步走离去的样子,忍不住勾起了一抹极淡极淡的笑意。

第一卷 如梦令 004.有匪君子丰华

月影婆娑,星光稀薄。

封屹见外间久久毫无动静,这才穿好衣裳,摸索着走了出来,却见影影绰绰的烛光旁,柏歆已经枕着帛枕趴在桌上入了眠,点点亮光透过她纤长而卷翘的睫毛在她的脸上映照出长长的阴影,柔和的烛光衬得她袅袅婷婷。

他细细聆听了她均匀的呼吸声,这才带着淡淡笑意,竟是笔直的走到柏歆身侧,因他双目虽并不是真的完全失明,视物也仅是是隐隐约约看得并不甚分明,是以,他微微俯身,凤眸微眯,就这么近距离的打量了她半晌,才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试探性道,“柏兄?”

睡梦中的柏歆只是懒懒的摸了摸鼻尖,头翻了个方向,依旧丝毫没有醒的迹象。

封屹不知此时他的脸上又不知不觉地勾起了一抹淡淡的弧度,他揽上她的后腰,轻轻松松地将她横腰抱了起来,一步一步稳健地走到床边,将她放于床铺内侧,细心地将她褪去鞋袜,盖上锦被。

“久违了……”他如是轻喃着,手微微一扬,那几盏忽明忽暗的烛光骤然熄灭。

夜色渐浓,一室之间万籁无声。

柏歆是被刺目的阳光给灼醒的,她睁眼,金灿灿的阳光直射她的眼里,晃得她有些晕,她起身揉了揉眼睛,洗漱完毕后,才反应过来,昨天她好像靠在桌子上便睡着了,怎么早晨,却是在床铺上醒来的?

她寻了一圈,左右不见封屹身影,便打开了房门。

房门外,一身深蓝色制式服装侍卫打扮的男子立在门口,似是等了她很久,见她开门,才行礼道,“见过柏公子,我家王爷已于昨夜安全回府,柏公子大恩,令我家王爷不胜感激,责令卑职留下向柏公子致谢,略备薄礼,还请公子笑纳。”

柏歆颔首回礼,“劳烦阁下久候。”

送走那侍从,她才进屋打开那盒木匣,竟是一颗成色上乘的夜明珠,只一眼,便知其价值连城,这个康王,倒似很了解她的喜好,只是,就这么不打招呼的离开,也是挺不够意思的。

她稍加收拾了一会儿,便准备下楼找掌柜的退房,在她打开门的那一刹那,住在她正对面的门也被打了开,她便好奇地看了一眼,那面那人似是有所察觉地同时看了过来,刹那间,两人四目相对,同时怔了片刻。

对面那人长亭玉立,身着一身白色锦袍,腰间是一条宝相花纹的银带,剑眉星眸下,鼻梁高挺,薄唇微抿,不染自红,气质可谓绝尘拔俗,贵气逼人。

柏歆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红衣似火的一抹黑黑的掌印,顿时觉得自己硬生生被比了下去好几个台阶。

她哀叹,真是对家啊对家,连随意挑的客栈,都是住对门。

金陵城中,她的墨袖楼,表面为一家赌坊,实际上却是养了一堆杀手,专收钱解决那些为富不仁、狡诈卑劣之人。

而他的听风楼,表面是用来让文人相互切磋学问之地,暗地里却养了一堆细作,专收钱帮忙打探豪门辛秘以及文武百官暗地里的龌龊事。

她以赌会人,他以文会友,他们从一开始,就是对家!

江湖中人都说柏歆专横跋扈、下手狠辣,双手染满鲜血,殊不知,她从不滥杀无辜之人。

江湖中人都说丰华温柔敦厚、谦谦君子,殊不知,他为了打探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又是害了多少无辜之人。

柏歆看着丰华,无精打采地打了个招呼,“对家,难得还能在这种人烟稀少的小镇看到你。”

丰华谦恭有礼地笑了笑,声音浑厚低沉,带着点点柔和,“柏歆公子,久违了,鄙人在此是为了拜会陈老爷,柏公子呢?”

柏歆看着丰华这一副谦谦公子、温润如玉的样子,想着这人不论从皮相上看,还是从行为举止上来论,的确是满分,怪不得,有那么多不明真相的女子趋之若鹜。

她回之一笑,“恩,我来这散心的……这附近的胡杨林,挺好看的。”

丰华点头,“金秋时节,确是欣赏胡杨林的好时节,柏公子若是不介意,下次可否带鄙人同去?”

柏歆走过去,拍了拍丰华的肩膀,轻飘飘地道,“好的,对家~”转眼又正色道,“对家现在有空吗?来比一场呗……”

柏歆虽不甚喜欢丰华的行事作风,但是她也不得不承认,丰华武艺的确高她一筹,每次与她比试,她都可以有所收获,因此,她的日常遇到他的爱好便是抓着他让他跟她比试一番。

只是,丰华甚少遂她意。

果然,丰华不出意外的摇了摇头,“下次吧,陈老爷那边的事情有点急,鄙人不得不先去看一看什么情况。”

柏歆叹了口气,“好吧,那柏歆告辞。”说完,便要朝楼下走去。

“柏公子且待,可愿一同前去陈府?”丰华追了几步,询问道。

柏歆皱眉,陈述道,“可是你那个陈老爷,找的人是你。”

“事出紧急,鄙人觉得,这事恐非我一人能及。”

“可墨袖楼不管大户人家的闲事。”

“鄙人所说的陈府便是陈永深,你也知他是大觐第一富商……”

“在下虽然喜欢那些奇珍异宝身外之物,但毕竟墨袖楼的主业不在此,除非他为富不仁,其罪当诛,那么,在下倒是很乐意帮丰华公子一把。”

“这陈老爷倒是没有为富不仁,他是受害者,为富不仁的另有其人,不知柏公子这回可感兴趣?”

柏歆回头,眸色微亮,两人对视一眼,她伸手比了一根食指,丰华毫无迟疑的点了点头,倒是默契十足

第一卷 如梦令 005.有种被下绊子的感觉

原来,陈永深有一独女名唤陈袅袅,她肤白胜雪、气吐如兰、姿容妍丽。一日陈袅袅偷偷出府,却在镇上遇到了流匪,流匪觊觎她的美色和钱财,便在这时,端王封棣出手教训了流匪,解了她的危机。

本也算英雄救美、美事一桩,陈袅袅对端王亦是感恩戴德,只是此时,封棣竟然提出让陈袅袅以身相许让他纳之为妾来报恩,却不想陈袅袅平日骄纵任性,怎会甘愿做一个不受宠的王爷的妾氏,遂毫不犹豫的拒绝了端王。

陈袅袅拒绝后,回府离去时,回头分明看见了端王露出诡异恐怖的笑容,她这才想起来,端王本就不是个好惹的爷。她左思右想,越想越觉得惴惴不安,便向父亲陈永深告知此事,陈永深早有听闻端王性格狭隘,害怕引来端王的伺机报复,便来相求丰华,希望丰华能够有端王的把柄,借以保全陈府一家人的性命。

丰华与柏歆两人在屋内商量了一下,均觉得毕竟端王是皇帝九子,位高权贵,端王王府中高手只多不少,不好明目张胆的采取冷硬措施,只能采取被动方案,以一人在明一人在暗的对策应对。

丰华受邀去陈府做客,在明面上保护陈府,是为明;柏歆入陈府做陈府小厮,暗中打探虚实,以在关键时刻可以保全陈府,是为暗。

一明一暗之间,再借机采取对策,调虎离山,只要端王被调离金陵一阵子,过后端王不一定会还记得陈家这点小事。

两人依计而行,当两人各自回房后,再次从各自房间推开门时,一个依旧衣冠楚楚、风度翩翩不改,另一个却衣衫褴褛、好不邋遢。

柏歆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自己,对丰华低声道,“为什么我总有一种被你下绊子的感觉呢?”

丰华只是笑,“一颗夜明珠,君子一诺,五岳为轻。”

丰华说完,便气质飘飘的出门了。

柏歆没好气的到楼下,喊了句,“掌柜,退房。”便也出去了。

掌柜见此顿时心有困惑,念叨叨着,“奇怪,什么时候放乞丐进来的啊?”

到了陈府,两人分道扬镳,丰华朝正门而入,而柏歆,却是来到了后门,可怜巴巴地问着门口小厮,“这位大哥,请问陈府可还缺下人?”

那小厮从上到下打量了柏歆一眼,原来是个脏兮兮的小白脸,便连连摆手道,“你这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样子,走开走开走开……”

一连着三个走开,眼看就差要进屋拿扫帚来轰她了,柏歆说时迟那时快,刹那间便硬是挤出了一堆泪水,泪如雨下,“大哥,小人家有八十岁的老母亲,下有八个小孩子要嗷嗷待哺,我的哥哥因为缺了手足,也无法挣钱养家,还指望着我拿着月钱好让他看病娶妻生子,这一家老小的生死存亡,便指望大哥了啊……”

柏歆给那小厮扣了个莫大的高帽子,小厮隐隐有些松动,“这……这么惨?”

柏歆连连点头,“是啊,大哥啊,小人家里都断粮一天了,小人所言句句属实,请大哥通融通融,不论是挑水洗衣,还是烧菜做饭,小人都是不在话下的。”

“也罢,看你也是挺惨的,我帮你问下李管家,看李管家答不答应吧。”说完,那小厮便关门走了进去,门内远远地传来小厮的询问声,“二少爷,你这是……”

另外那人压低声音,“闭嘴,别让我爹听到。”

那人声音离门口越来越近,不过一会儿,紧闭的大门,被再次打了开,只见男子身着一身深蓝色缎面外衫迎面而来,面容俊朗而带着不羁,当他看到抬头看到柏歆毫不闪躲反而打量他的模样时,便一把拉过柏歆,向后面的小厮问道,“新招来的奴役吗?”

柏歆捉摸着,这便是陈永深的二公子陈景致了吧。

“二公子,还没,小的刚打算去告知李管家……”

那陈二公子陈景致当即打断小厮的话,“得了,告知?还告知什么啊告知,恰好最近雾雨回家探亲了,这小子以后就跟我了……”

那小厮连忙阻止,“公子不可啊,这人来历也还没有调查,而且看似粗鄙,做些粗活尚可,若是跟了二公子,那李管家那边,肯定要跟小的算账的。”

陈景致烦透了地揉了揉头,“得了,啰啰嗦嗦的,你就跟李管家说人是我定的,与你无关。”说着便看向柏歆问道,“小子,你叫啥?”

柏歆急忙轻轻推开陈景致,行了个礼,“小人杨柏。”

陈景致波澜不兴的点了点头,“好,杨柏,以后你就是陈府的人了,现在,跟本公子出门一趟。”说着便径直往门口出去,柏歆见此,急忙跟了上去。

“杨柏,你知道这金陵城中哪里最好吗?”

柏歆低头,“小的……不知。”

“自然是风月阁啊,笨……”陈景致重重的敲了柏歆的脑袋一下。

柏歆摸了摸发疼的后脑勺,“所以,公子,所以我们这是……”

“对,我们去——风月阁!”

第一卷 如梦令 006.深不可测

丰华进了陈府大门,便被当做座上宾一样地请了进去,陈永深听闻丰华到了,也是立即来到了前厅,近来因为陈袅袅得罪端王一事,他吃不好也睡不好,虽然衣轻乘肥,但是看起来面色极差,两眼下面各一团浓重的青紫,更添几分憔悴。

陈永深急忙令下人款待上好的酒水,并命下人去叫陈袅袅出来见客,便双手扶着丰华,好一阵嘘寒问暖。

丰华颇有些不自在,轻轻拨开了陈永深过于热情的手,轻咳了几句,“陈老爷无需这般客气。”

陈永深不自在的干笑了几声,将丰华请入座后,便坐回主位,抚着胡子急匆匆地催促着下人,“小姐干什么去了,怎么还没过来见客!”

那下人急忙回道,“小的……小的刚刚跟小姐说过了,小的这便马上再去催。”

陈永深呵斥,“还不快去……”见下人远去,转眼脸色一变,变得和蔼有加,“丰华公子如今可有对策?”

丰华静默片刻,“陈老爷也知九王爷心性狭隘,性情诡怖,此事恐怕还需从长计议。”

陈永深连连点头称是,“不瞒丰公子说,老夫也曾进城区端王府求见端王,也有暗中用银两打点了一下,却不想,端王把那些白花花的银两都收了,却转眼间翻脸不认人了,还下令让下人们把老夫驱逐了出去……说起来,也实在是……”陈永深喟叹着,用右手捂了捂脸,“我经商这么大半辈子了,头一次碰上这种情况,我这老脸实在是丢尽了,颜面无存,颜面无存呐……”

丰华言语安抚了几句,“陈老爷莫慌,一定会有办法的。”

便在这时,陈袅袅施施然地走了进来,一步一步之间摇曳生姿,风情万种,杏眸中微波荡漾,顾盼生辉,虽然受端王一事的影响,她最近也有些不安,但是看起来却依旧神采奕奕,风采不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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