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重灿和余下的弟子们面面相觑一阵,小声道:“不如我去罢。”
“可是太危险了……”
“无妨,我与获月一同去,不会有事。”
葛慕云怀疑地看着在他手心缩成一团的鸟。
“此事莫要告诉司决,待我带回夜魄草来再说。”晏重灿又补充道,他在路上思来想去了许久,都觉得先斩后奏比较好。
几人讨论一番,发现劝不住晏重灿,他们也不能时时守着他,便默认了这个主意:“那你一定要小心,单枪匹马总是不占便宜。”
“我知道。”晏重灿叮嘱了几番记得保密,生怕司决临时出来拦着他,看他们各自乖乖回了房,便揣着获月从窗口一跃而出,直往黑化的群山赶去。
获月仰头看他:“没想到还真的要你来帮忙,你运气可真是绝了。只是你确定此行能够安然无事?”
“比起这个,我倒更担心司决,他今天显然不对劲。”晏重灿疾速御剑“夜魄狱山有阵法,寻常修士无法依靠法决或者法宝得到光亮,而我自己即可生光,你亦不受黑暗影响,此次任务简直就是为你我量身定做,若无意外绝不会出事。”
听他一说,获月也有了些胆气:“话是这么说,可宗门众多,你还是小心为上。”
“别太担忧,反正再不济也有神鸟大人你带我逃命,谁能比得上全速飞行的你?”晏重灿用手指点点它的头。
获月立即昂起了头,哼了一声,眼中皆是得意,满脸“你再能耐还不是得靠我才能活”的神情。
那黑雾就如迷障,不仅能阻碍大部分低阶修士夜能视物的双眼,还能阻绝法宝的光源,一群修士此时就如盲人一般在群山中摸瞎寻草。无数异兽蛰伏在山间,稍有不慎就可能被它们袭击,吞入腹中。
通常来说,晏重灿所处之地愈黑,他身上的光便愈亮,只要他不加压制,在绝对的黑暗中甚至能照亮方圆两丈的范围。只是今日这地方着实诡异,即使他没用法决,身上暖光也被那黑雾作弄得飘来摇去,就如手上拿了盏烛灯一般,微弱又单薄,但好歹还是比没有的强。
“也好,若我这光芒大作,只怕立即就引得他人注意,反倒害了自己。”晏重灿冲获月安慰般地笑道。
夜魄草喜暗喜潮湿,晏重灿就专往水源之处去,有获月在,他们这一路躲避变异灵兽躲得如鱼得水。
“它们倒方便,如此聚众生长也省去了我不少麻烦,”晏重灿将三五成群挤在一起的灵草装进乾坤戒“采摘也无甚难处,只要灵兽……”
“左前方!”获月惊叫。
但见幽幽暖光照耀下,一头成年男子高的巨狼半藏在树后,利齿外露,爪牙锋利,喉间不断发出低吼。
宝剑嗡得一响,铮然出鞘,轻轻落在晏重灿手中:“区区狼犬,当真寻死!”
似是知道他在贬低自己,野兽嘶吼着两爪腾空,矫健灵敏地迅速扑来,身躯在幽暗之中化作一道强劲的虚影。
晏重灿凝神屏息,在那巨狼猛冲直撞之时不躲不避,他的剑招洒脱飘逸,脚尖轻点便以四两拨千斤的巧劲击在了巨狼的头部,互不退让间但听一声哀嚎,竟是巨狼率先后退一步,一道血痕正中额间白毛,滴滴答答流下血液。
“小心!”获月藏在晏重灿衣襟内,小尖嘴险些把他衣服啄穿。
话音刚落,那野兽巨大的头颅突然一歪,原是脖颈被晏重灿那一击给撞折了,但它显然无碍,就以这副奇诡的模样,携着暴戾的狼啸再次撞来。
“不便久战。”晏重灿当即作了决定,一瞬间竟是借它疾冲而来的风势身形一飘,如轻云般悄然飘向远方,有获月的双眼,他这场猝不及防的逃跑进行得顺当无比,巨狼还没反应过来就已在黑暗中迅速消失,且不至于在复杂多变的黑雾与山形中迷路。
果然,他才刚以奇妙的身法逃脱,无边狼啸就已弥漫至山间,群狼密密麻麻闻讯而来,没察觉到它们前来的修士们不多时就如案板上的鱼肉被吞噬无影。
“……摆脱了。”良久,晏重灿用神识扫视仔仔细细一圈,终于松了口气,冷汗涔涔地靠树而坐“多亏有你,不然我决计无法这么快找到最好的路线。”
获月扇了扇翅膀:“可是,我们这一路疾奔,已经走到了夜魄狱山的最深处……我也有些看不清了。”
“无妨,我们已采了多少夜魄草?”
“九十二株。”获月精神有些恹恹的“阿灿,我好困……”
晏重灿忙把它捧到手心上,摸了摸它发冷的腹部:“怎么了?莫不是方才那一击波及到了你?”
“不是……是我……被压制了,我感觉到此山深处有上古飞兽坐镇,你记得……千万不要去往高空。”
晏重灿见它眼皮耷拉,眉头皱起,却也无可奈何“你好生休息,大不了我们在此过上一夜,待日出后阵法消失再走。”
“不行,太危险了……”
“出不去,也不能飞,与其在这山中四处寻路,不如索性寻个地方隐蔽身形,以不变应万变。”晏重灿将它轻轻放入心口前的内兜“我一定会保护你。”
获月已经没有精神反驳他了,在极端的血脉压制下,它被强制进入了自保性的沉睡。
晏重灿几番试着催动自身的光亮,却是毫无用处,几乎已经到了微不可察的地步。
轻叹一声,他将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耳部,循着声音辨别脚下山路,跌跌撞撞一个时辰有余才在隐蔽的小丘下摸索到了一个低矮的洞穴,几乎只能装得下一个单薄的少年人,好在他身形削瘦,方才勉强挤了进去,再在洞口扯下藤蔓作了遮掩。如没有比他修为高的人过来查探,兴许是无人能找到他的。
他安静地缩在洞里,身子一动,骤然发现洞里长满了夜魄草,身下还压着好大一片,愕然间简直是被这惊喜砸了个头晕目眩。
洞穴肯定没人来过,夜魄草长势甚好,比群山外围的灵气浓度高了不少,晏重灿一株一株小心地拔,神识外放,仔细着不伤到根茎,待到全部摘完也数不清一共多少,就累得倒头睡了过去。
夜色深沉,客栈依旧空荡,但也有少许修士带着灵草回来了。
司决正坐在窗台上闭目打坐,骤听门被敲响,他手指一动,门锁落下,是葛慕云战战兢兢走了进来。
“师兄,有一件事,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要告诉你……”
“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