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铁渐渐减速驶入沁安南站。等车完全停稳,乘务人员站到门口,旅客接二连三从车厢走出来。
秦盏走在最后,从八号车厢下来,手上拖着一个酒红色的大行李箱。人潮攒动,她随着人流坐上电梯,往一楼出口走。
外面正艳阳高照。
正午十二点,太阳像个大火球,不知疲倦地给这口大蒸笼加温,热气一浪一浪往上涌。
秦盏立在出站口,眯眼望着差点冒油的柏油路。等出租车的人走了一批又一批,终于排到,她将行李箱放好,对司机说了一个地址。
车内空调沁凉,成排的树木从两侧滑过,阳光射进来,后座一半被照亮。
电话响了,她垂眸看一眼,直接挂断。那端锲而不舍又打过来,这次秦盏直接关了机。
总算安静下来,她嘴角勾起一抹略带嘲弄的笑。
半个小时后车子停在小区前。
打开门,一股叫人窒息的热气扑面而来。秦盏拖着行李箱走进小区,进了大堂,在信箱顺手收了这两天攒的单据,然后直达十五楼。
这处是新楼盘,秦盏刚搬进来一年。自己住,只买了两室一厅。一间卧室一间工作间,一个人,悠然自得。
进门后,她先去冰箱里找了一瓶矿泉水灌下去。早上到现在她只喝了一碗粥,并不觉得饿,就是格外的渴。
一口气喝完,她去了工作间。翻了半天,在犄角旮旯找出一个已经积了灰的点钞机。
回到客厅,从沙发上捞了个靠垫坐地上,插上点钞机的电源,咔嚓几声将躺着的行李箱打开。
二十八寸的大行李箱里,一摞摞用扎钞纸捆好的百元大钞整整齐齐的码在里面,放眼过去一片艳红。空气里似乎都飘着纸币特有的油墨味。
秦盏视线在这极为吸引人的地方短暂停留,按下点钞机开关,拆开一沓钱放进去。
点钞的声音充斥整个房间,在红色数字跳到一百时停止。秦盏将钱捆好,重新拿出一摞放进去。
这样拆一沓绑一踏,整整用了两个小时才数完。原本码在箱子里的钱已经被秦盏分成几份摞成山。
搭在脚踝上的a4纸一笔一笔地记着数量,仔仔细细数完,秦盏把纸随手扔开,身体后仰靠在沙发上,压着呼吸吐出一口长气。
原本也料想到不会全部找回来,现在事实摆在眼前,心底除了抓心挠肝的愤怒再没别的情绪。
屋里静得针落可闻,头搭在黑色皮沙发边缘,秦盏闭着眼睛缓了缓。等心里那股邪火散了些,才开机拨了个号码出去。
“秦盏?”
“嗯。”
简短打过招呼,两端都安静下来。似乎都在等对方先开口。片刻,女人温婉的声音响起:“刚才怎么不接电话?”
“怕分心。”秦盏随口搪塞,“我在点钱。”
这句说完那边又沉默下来,但即使不说话,呼吸的改变也被秦盏敏感的捕捉到。
“差多少?”
“少了三十五万。”她讥讽地勾了下嘴角,“这才一个星期的时间。”
“……我真的没想到会是这样。”当初这钱如果不是她张嘴,秦盏不可能毫不犹豫的借出来。沉默过后,秦棉哑着声说,“真的很抱歉。”
“你还是决定不报警?”
“……嗯。”
秦盏握着电话走到窗边,杏仁色连衣阔腿裤让她身材看起来十分修长。近乎是破罐子破摔,她笑了声:“你还旧情难了呢?何川还有个弟弟,找不到他,你要不要换成弟弟再继续谈?”
“秦盏!”秦棉绷着声音叫她名字,打断她的口无遮拦。然而自己的声音也已经难掩沙哑。
秦盏抿了抿唇,不再说话。
天空蓝得近乎透明,白云缓缓移动,地上的影子瞬息变化。树木一片翠绿,鹅卵石铺就的小路上偶尔有人走过。
秦盏靠着落地窗,阳光披在身后,光影衬得一张脸更加深沉。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她冷冰冰问:“你这种人,知道别人怎么形容吗?”
秦棉艰涩地笑了出来,“我知道托你帮忙去找人又做出这种决定你会生气。可是……”
秦盏能猜到几分这表妹的心思。何川这件事上她的纵容不是因为别的,只因放不下。
即使被伤成这样,她也在尽量把对何川的伤害减小到最低。在感情里投入最多的人总是容易吃亏。
但是,她和秦棉不一样。
这种极致的背叛,她无法容忍。
秦盏握着电话,隐在阴影里的眼眸微眯了一下。她把想法清楚的告诉秦棉,声音冷静又冷漠:“你怎么决定那是你的事。至于找到何川后怎么办,我会看着办。”
——
舟车劳顿,这一觉直接睡到傍晚。
想起六点还有个饭局要去,秦盏从床上爬起来开始拾掇自己。下楼刚坐进车里电话就响了。
“哪呢?就等你了!”话筒那端全是说说笑笑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