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话
午后,天空中也只留下一些细碎的阳光正在慢慢撒下,阳光透过院中的那棵梨花树的层层树叶形成了不一样的斑驳点。然而一束阳光却有些俏皮似的,正好落在了站在窗边的苏涟韵身上,阳光打在少女细碎的头帘和长长的睫毛上,似乎是把她整个人都蒙上了一层别样的光辉。
屋内,苏涟韵正轻哼着歌收拾着她忙活了一下午的点心,看着盒中装扮的精美的样子不由感叹出声:“梨木,你说宸轩看到这些点心会不会很高兴很喜欢?毕竟这可是我准备了一下午才忙出来的呢。”说完还有些自我感动似的摸了摸手指上因为第一次做这种粗活而不小心烫伤了的拇指道。
“小姐!”一身着翠绿色衣裳的小丫鬟跺了跺脚叫道:“小姐您疯了不成?老爷如今已经给小姐您下了禁足令了,您居然还敢跑出去?而且还是去找段小侯爷。您就不怕老爷知道后打您的板子么!”
苏涟韵听了这话却也未太在意,只继续轻哼着歌:“哎呀,爹爹才舍不得打我呢。再说了,有祖母在呢。我们小心一点行事不被发现不就好咯?梨木你真墨迹,快点换衣服啦!”
梨木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盯了盯眼前的人,但最后还是垂头放弃道:“小姐你…哎,好吧。奴婢这就去准备一下。”梨木虽人在慢慢的向屋外挪去,但心里还是忍不住叹气和吐槽着,真不知道小姐到底是瞧上了那混世魔王哪一点,居然还这么如此死心塌地的甘愿为了他洗手作羹汤。毕竟京城中关于苏涟韵的言论可是一天比一天多了,究根到底还不是因为那人说了一句愿此生就是娶一只母猴子竟也不愿意娶将军府家的大小姐。而这么过分的话,小姐听了之后居然都还不生气!只继续乐呵呵的又给那人做点心了。想到此梨木更觉的心中的愤怨更深了,毕竟她家小姐怎么说也是肤白貌美体态娇羸,家室也是世代的家族,配那人也是绰绰有余了的,不过怎么到了那人眼里却是什么都不如了一般?
苏涟韵向来不喜欢在她屋子里有太多的人伺候,所以梨木一走后瞬间整个屋子都显得安静且空旷了起来。苏涟韵走向衣柜,翻出她曾经最偏爱的大红色衣服对着铜镜比了比,最后却还是叹了口气,只默默的放回了柜子。又翻出一件浅色衣服套在了身上。
这一切只是因段宸轩说他不喜欢红色,觉得那种颜色太过张扬和俗气,从此她便再未身着过红衣。每每拿出也只是趁着屋中只留她一人时,照照镜子给她自己美美了。其实有时候苏涟韵也会想想,她自己这么做到底是图什么。那男人明明对她的不屑一顾和厌恶她都知晓的一清二楚,却偏的还是放不下只一次又一次的放低自己的高度去祈求他那回眸的一眼便已足够?
不过照着镜子苏涟韵顿时臭美的性格又暴露了出来,镜子里的人长得也不丑,身材什么的也还不错,唯一缺点可能就是现在的胸小了点。可是她还会长的啊!你说她怎么就是摆平不了段宸轩呢?
苏涟韵甩了甩头,努力强迫自己还是不去思考多的为好。毕竟想太多可是容易长皱纹和白头发的,若是白了头发什么的,怕是段宸轩更会厌恶自己了吧。
“小姐,奴婢换好了。”苏涟韵一回神间便见梨木已经换好了一套不太显眼的衣服站在了她眼前了。
“嗯,咱们这就走吧。”苏涟韵点了点头。不过,才刚踏出自己房门一步的苏涟韵就发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那就是看来她的父亲为了控制她出去的力度,还真是下了不少血本啊,看看那门口站着的两个铁人一般的门卫苏涟韵顿时打了个哆嗦。看来正面突破怕是行不通了。“梨木,我觉得这次,大概只能我一个人走才行了。我估计我带不动你。”
“啊?”梨木有些呆滞,“小姐你什么意思?”
苏涟韵咳了咳嗓子道:“就是说,你先去前面吸引那几个门卫的注意力一下。然后我再从后门悄悄溜出去就行。”
“什么!?”梨木忍不住趴在窗户缝隙间又瞥了一眼那站在他们院子门口的两个护卫,随后坚定的摇了摇头:“小姐我不去。本来您就不应该出去的,您就歇一会吧,别去了。”
苏涟韵见状也想不去啊,可是一低头便就又看见了手中紧紧捏着的食盒一眼。她费了这么半天的劲做出的东西,段宸轩连尝都没尝,看都没看的话,那怎么行?那岂不是这一下午都白费功夫了?内心的两只小人仿佛在打着架,但最终苏涟韵决定,还是就今天去了算了,也算是一个了结的好。如果这样她都还不能让段宸轩对她的想法有什么改变,还是依旧那么厌恶她的话,那她不如就此放弃了吧,也算是给曾经那些写下了一个完美的句号。毕竟京中最近的内些传言就算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不可能一点都不会知晓。况且那人还是当着她面亲口和她说的,虽那日佯装着丝毫不在意的样子,可她毕竟也是个人,又怎么可能丝毫没有感觉,丝毫不去在乎?
梨木转过头来就看见了苏涟韵那一脸决绝和豁出一切的样子,也不禁又有些担忧,她家小姐别是又有什么事了吧?不禁开口小声叫道:“小姐?你可还好?”
苏涟韵回过神只微微笑了笑:“梨木,我刚刚也想好了。这是最后一回好了,我最后一次放低自己的自尊去见一见他。如果他还是无意,我也是早些放下的好,毕竟娘亲和哥哥他们担心很久了吧。也是我愚笨,直到了今日才有些想明这个道理。就当今日是我最后的一次任性好了。梨木,帮帮我吧。”
梨木沉默了一会儿,因为她相信苏涟韵刚刚所说的话都是发自内心而来的了。却也担心,如今太阳都已经落到了半山腰,苏涟韵若是这个时候再去的话怕是回来时已经要天黑了吧。虽然她家小姐有些拳脚功夫但都是三脚猫似的,女孩子一人出去身边还没有人陪着,她还是有些放心不下的。
苏涟韵见梨木迟迟不说话还以为是不信她,只有些激动的放下手中食盒一把握紧了梨木的手道:“我刚刚说的话绝对是真的,只最后一次吧,我便也死心的好。”
梨木叹了口气,点了点头道,“小姐你且放心去吧,这里有奴婢的。不过小姐你独自一人,天色也已经不早了,您可,您可万分要小心啊。”
苏涟韵似是俏皮的转过身冲着梨木吐了吐舌头,“这次我定会早去早回,你且放心就好,”
靖安侯府外。
苏涟韵已经站在这个墙角下好一会了,但却还是踌躇着不敢进去,毕竟进去的话就要面对那个事实了吧。也只怪她到了现在竟是还不死心,攥了攥拳头,似是给自己打了口气般。深吸了口气,苏涟韵一个跟头便就稳稳的翻过了墙头,完美的落在了院内。
“谁在哪?”院内传来一个略狂傲的男声,可这声音确是苏涟韵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了。
苏涟韵顿时有些慌乱,毕竟她虽然走之前信誓旦旦的发誓道这次一定就是最后一次了,但若是最后一次没见到的话,是不是也就不算最后一次了?想到此,苏涟韵有些不愿见到那阴影深处的人,只快速把食盒放下便打算匆匆轻功离去的好。
“呵,来了还想跑?”段宸轩这阵子正有一股子怒火发泄不出来呢,此刻逮到这么个疑似刺客的人必是要把心中这么些天的不舒服全发泄出来的好。这怒火似乎是打那日他对着苏涟韵说出那话之后便开始了。毕竟从那日起苏涟韵便再没出现过在他眼前,(罚禁足了,当然没法出来)他也未太过放在心上,只当是突然身边少了个黏人的话痨精有些不习惯罢了。可一日接着一日的心烦意乱似乎正在逼迫着他承认,那些他一直埋在心底,怎么都不愿意承认的事实,是真的。
“不说话?以为不说话我便会饶过你了不成?”说完,一记掌风便朝着苏涟韵的背后袭来。
“砰”的一声,苏涟韵眨了眨眼睛,发生了什么?她现在只觉得现在她的五脏六腑似是都要炸开了一般的疼。和她似乎慢慢听不到身边的声音了般,身体有些不受控制的渐渐的滑落在了地上,她现在唯一能做的也只能睁眼看看那天空中无数的星星。
天空真美啊,苏涟韵感叹着,不禁又吐出一口鲜血。她好困啊,眼前的人是段宸轩?他说了什么?苏涟韵想努力去分辨着,可惜她的耳朵已被鲜血所堵住,此刻一句话也听不清。段宸轩他哭了?苏涟韵不禁有些自嘲似的笑了笑,看来她真的要死了,都出现了如此可怕的幻觉了呢。
重生了
瓦红色砖下的大院中,阳光铺满了整个地面。春风吹过,也顺带着吹落了几朵院中树上的梨花。梨花飘飘洒洒的落下,仔细聆听中还能听见整个院子中还伴随着些许鸟兽虫鸣声,当真是极美的的一幅景象。可惜这幅极美的景象现在却是无人欣赏的状态,毕竟此刻所有在这个院子中的人,都已经的牢牢把心牵挂在屋内那个躺在床上沉睡的少女身上了。
“梨木,小姐的风寒是不是病的有些太过严重了?为何感觉到现在竟是还没有要醒来的迹象一般?”一身着鹅黄色衣衫的丫鬟难掩脸上的焦虑道。
“念儿你莫要胡说!”梨木只急匆匆的打断了刚刚那丫鬟的话,怒瞪道:“咱们小姐吉人自有天相,眼下只是太累了才睡了这么久罢了。你在这里乱嚼什么舌根。”话虽是这么说,但还是不难看出此时梨木的头上也冒出了些细密的汗珠,只怕是心里也是担忧的要命。
“嗯…?”这时躺在床上的苏涟韵悠悠醒来,坐起身,看了看站在她床侧的两个丫鬟道:“你们干嘛用这种眼神看我?奇奇怪怪的…”
“小姐!”
此刻见苏涟韵说了话,似是无碍了的样子梨木二人这才终于掩唇哭了出来道:“小姐你都不知道你昏睡了多久吧,你要是再不起来怕是奴婢也,也…”后面的话梨木没有说出口,毕竟现在她只在哭,说话什么的也说不太利索。
苏涟韵坐起来,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似乎是还有些微热啊,可是她不是记得她被段宸轩给一掌拍死了么?怎么会突然还回到了家中,还发烧了?内一掌莫不是还有让人发烧的功能?苏涟韵不禁蹙眉陷入沉思中,显然还是没弄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念儿见苏涟韵只说了一句话便不肯在开口,又似是陷入了什么很困惑的事情中不由轻口解释道:“小姐你才刚醒来怕是还有些糊涂吧,不过也还是先喝碗粥垫垫肚子的好。老爷和夫人听到小姐醒来的消息怕是马上就会回来的了,奴婢先去给小姐您盛粥,小厨房一直温着呢。”说完便小跑似的跑出了屋子。
苏涟韵听了这话更楞了,娘亲和爹都出去了?他们能去哪?自打那日起他们不是便一直待在了府中么,毕竟她自己给他们丢了那么大的人,他们不愿意出去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苏涟韵想到这只抬起头,看向目前还待在她身边的梨木道:“梨木,爹和娘都出去了?他们干嘛去了?还有哥哥他们呢?”苏涟韵此刻是感觉到有些不对了,但还是不敢确定这是真的,毕竟太过玄幻了不是么。所以只先按捺下心中更多的疑虑只挑些简单的问题问了出来。
梨木正取来茶碗,一边用手试了试温度似是不烫了才递给苏涟韵,缓缓道:“小姐你整整昏睡了有足足三日了,您都不知道我们有多着急。夫人说若是药石无用的话不如去求求佛祖,就当可怜可怜她这个当娘的心吧。老爷听后也觉得似乎是有些道理所在,于是便去随夫人一道去了法佛寺了。大少爷他去求了不知道什么神医,可惜到现在还未回来。不过也怕是快了的,刚刚念儿已经着小厮去告诉夫人老爷他们了,想必少爷们内边也会很快收到消息的。”
苏涟韵听完只呆呆的捧着那茶杯端坐在床上。她发烧了?还发烧的很严重?她似乎是有过这么一次,不过那是在她多久之前发生的事来着?那天她突然想起了家中的锦鲤池里的鱼似是许久没喂过了一般,便起了个大早就赶去了池边打算喂鱼。可那天昨日夜里其实是才下过大雨的,她一时未注意竟是踩到了那池边的青苔上,直接滑落至了水中。原本就冰冷的池水加上昨夜的雨水混合起来自是难以想象的寒冷。也就因为这,她才大病了一场。
想到此,苏涟韵猛地抬起头。掀开被子,未顾得上穿鞋便跑了下去,坐在梳妆台前仔细端详起镜中那少女的模样起来。白皙的皮肤,加上那长而且乌黑亮丽的头发。面上眉毛弯弯宛如天上弯月般,再配上再那如小扇子般浓密的长睫毛。苏涟韵眨了眨眼睛,镜中的少女也同样眨了眨眼睛,和从前一样的模样。她不禁有些抚上脸颊,却也惊窥见她手上的那块烫伤好了,且一丝痕迹都未留下的样子,毕竟那伤口就算不留疤也不是三天能好的来的啊。
苏涟韵回过神来不禁冷声道:“梨香,我且问你。今年是何年?”
梨木本是想开口提醒说小姐你的鞋子还没穿呢,病才刚好可千万别再复发了。可又见苏涟韵只呆愣的盯着镜子,一动不动的样子她有有些不忍开口打断。这也就导致她那到了嘴边的话也就憋到了现在还未说出口,此刻听苏涟韵问她这个问题虽有些疑虑但还是不迭道:“今年是历垣十四年,小姐你问这个做什么?”
果然,苏涟韵的心沉了沉,她似是重生了?不过…苏涟韵只有开始些面无表情的盯着镜子只的自己,心里怒骂道,要她重生干嘛?莫不是还要让她再经历和回顾一次那些丢人的过往不成?
念儿此刻却也掀帘走了进来,似是未察觉到屋内的内种诡异气息似的只自言自语道:“小姐您快来尝尝吧,奴婢特意让小厨房给您熬的呢,据说最是适合病中的女子了。”说着便把托盘轻放到苏涟韵面前邀功似的笑起来。
苏涟韵虽眼下对她自己身上的经历是百般诧异和不得其解,但还是先把那事放在了一边只点了点头道:“你和梨木都先出去吧,我自己吃完再躺一会的。”
梨木知道她向来不喜欢身边有太多人伺候也并未有太多的疑虑,只应了声是,便和念儿一并退了出去。
见周围空无一人,苏涟韵这才彻底的放松了下来。历垣十四年,正是京中还未传出她痴慕段宸轩的时候,而这件事目前也就圈只只有几个人知晓。她不禁松了口气,还好,一切都还算是有挽回的机会。
父母
“咕”的一声响起,苏涟韵这才惊觉肚子也是有些饿了的,毕竟已经三日没有进食了。也只得先放下那些层层思考,拿起盘中的勺子,一口一口的小心品着念儿端来的粥。感叹道大概是太久没吃东西了吧,只觉得这粥的味道当真是极鲜美的。只才一会儿的功夫,碗便见了空。苏涟韵有些可惜的盯着碗瞧起来,叹息道,可惜的就是美味总是过得很快,感觉才没吃几口啊,居然就见底了。
“韵儿!”正在苏涟韵还在感慨美味总是消失的最快的时候的时候,一个美貌妇人也推门闯了进来。在看清苏涟韵的那一瞬间,那妇人的眼泪顿时便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止也止不住的流了下来。飞奔到苏涟韵身后一把便把她抱入怀中,语气哽咽道:“韵儿你总算醒了。你若是再不醒来,娘亲,娘亲当真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苏涟韵只慢慢抬起头来,抬头间,那妇人的眼泪竟是滴到了她的脸上。凉凉的,涩涩的。似是道不尽其中的苦味一般。苏涟韵伸手抹了抹,那泪珠却仿佛越擦越多一般,怎么擦却也擦不掉了。原来,不知何时,她竟是也一起落了泪么…
苏柏川掀帘一进来,便是看到的苏涟韵她们母子抱在一起痛哭的样子,不禁皱了皱眉头道:“韵儿,你怎么也是跟着你母亲一起胡闹开了。你醒来这是好事,哭哭啼啼的成什么样子。”
安佩英听到这有些略责备的话才抬起了头,双手放开了苏涟韵。顺便从袖子中掏出了一方手帕擦了擦脸上的泪痕,语气幽怨道:“老爷你刚刚听到这个消息眼圈不也是红了的么,这么久没进来怕是不知道躲在那里去哭了一场呢吧。看您现在的眼睛还是红的呢,又何苦来说我。”
苏柏川听到安佩英居然就这么直白的把事情给捅了出来,面上也有些略挂不住。语气噎了一下道:“你!算了。不和你这妇人一般计较。”说完竟有些恼怒似的转过身背起手来,不再看苏涟韵她们。
苏涟韵看着不远处那不怒自威的苏柏川,和这个眼前总是用充满慈爱眼光看着她的安佩英。她这才真正有些忍不住,只捂脸痛哭了起来。
安佩英看着刚刚还好好的女儿却突然就开始了这般痛哭,不由得眼神一厉,怒气冲冲的走到苏柏川面前揪起耳朵道:“都怪你!好好的突然发什么火!看把我们韵儿都吓哭了,你平时和你内帮手里的兵摆摆谱子便也算了,如今到了家里你竟是还来这一套?你可真是长本事了啊。”
苏柏川被揪着耳朵也是十分难受,可现在他却说不了什么。毕竟他也知道他刚刚样子定是很凶悍,这也没办法啊。谁叫他平日都总只是和内些五大三粗的汉子在一起,又是他们的将领,自是要使得自己先看起来就凶狠一些,不然如何能震慑的住那些皮小子们?却没想到平日的一个无意举动竟是把他的宝贝女儿给吓哭了么…苏柏川心里也很苦。不过眼下最重要的事还是先请爱妻把手放下才是最重要的吧,不然这只陪伴了他多年的耳朵,怕是真的要报废了。
还未等苏柏川主动开口,安佩英却已见好就收的松开了手,语气凶狠道:“快去把女儿给我哄好!不然等下招待你的可就不止是拧耳朵了,你自己看着办。”
苏柏川揉了揉那只已经被揪的发红的耳朵,面露纠结。毕竟他在苏涟韵面前保持从来都是个严父的形象,一向以高大威猛的形象而自居。现在却要让他去安慰人,他还真想不出什么词。思了一会,苏柏川似是想到什么似的,几步走到苏涟韵面前道:“韵儿乖乖,快别哭了。等下爹爹给你买糖好不好?”说完还摆出了个他自认为最满意的笑容来。
苏涟韵抬头看着那有些僵硬和扭曲的笑容,这才忍不住笑出声,擦了擦鼻涕道:“好,这可是爹爹说的,要给我买糖吃。”
苏涟韵不禁有些想到前世。前世她总认为苏柏川的那一副样子凶狠至极,所以打心里自是就不愿与他有过多的亲近。再加上做父母的,哪个不是最害怕自己的孩子吃亏上当,所以苏柏川也是最反对苏涟韵去和段宸轩在一起的人。她那时只还有些叛逆,父母越不喜欢什么她便是越是要偏要拧着来。所以导致她至死似乎都未与苏柏川有过好好交流的时候。如今重活了一世,许多事她也看懂了许多,明白了许多。一个她无论如何死缠烂打都不会对她有所改变的男人,又怎么能让一个做父亲放心交出他最爱的女儿呢?眼下还未发生内些糟心事,苏柏川他们也没有对她彻底失望,所以一切都是来得及的吧。就让今日,一切都重新开始的就好。
苏柏川听到她这么说有些微楞,毕竟若是曾经的苏涟韵的话,虽可能不至于哭的更严重。但也怕是只会沉默以对,就是不肯不与他多说话。苏柏川也知道苏涟韵对她这个父亲是惧怕的,甚至是有些讨厌的,可是那能怎么办?毕竟似乎在他每次想要把两个人的关系更近一步的时候,事情往往便只会弄的更糟。久而久之他也只有些麻痹自己般,不去思考那些事,父女二人也就一直那么冷漠般的保持了下去。而今日苏涟韵不仅与他说话了,还对他似乎有些撒了娇?这大概是破天荒的头一回了吧。
苏柏川眼眶微红道:“好,父亲一定记得的。肯定会给你买,你且先好好歇着的。”说到这似有些掩饰不住似的突然背过了身,招呼过安佩英道:“你先好好照顾女儿的,我先出去一下。”
安佩英这次却没有拆台,只淡淡点了点头:“等你好了记得回来给女儿买糖便是,这里一切有我呢。”
苏柏川也只点了点头,便背手快步走出了屋子,似是再多呆一秒都不行了的样子。
好梦
见苏柏川走了,安佩英这才搬过一旁的凳子。坐在苏涟韵面前,揉了揉她的头发语气温柔道:“女儿长大了啊。”说完便只慈爱的看着苏涟韵,不再说其他的话。
知女莫若母,她知道如果再说下去的话,怕是只会让苏涟韵有些恼羞成怒了,那可就不太美了。所以只说了这一句,便不再提。只又岔开话题似的聊起这两天她和苏柏川在法佛寺的各种际遇,讨论僧人们与她讲述的种种佛法。
苏涟韵只微笑的听着,既不打断也没有露出一丝不耐烦的表情。毕竟在她现在看来,没有什么比一家人和和美美的说几句话更为重要的了。
母女二人正聊的欢快时,梨木却气喘吁吁的跑进来道:“小姐,夫人。宫里似乎来人了,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还请小姐早些做好准备。”
苏涟韵只楞了一瞬间,便赶忙起身去换好了衣服。体态端正,站的笔直,只等待着接下来的太监传话。
安佩英见她似乎很是紧张的样子不由掩唇笑了笑,顺便走上前去替她整理了一下衣服:“何必这么紧张的样子,皇后娘娘你又不是没见过。莫吓到自己了就好。”
是啊,她现在何必去紧张和害怕什么。苏涟韵的身体不禁一下子放松了下来。倒不是因为安佩英的话,毕竟安佩英和当今的皇后高舞蝶在闺中就是顶好的手帕交,而且她自幼就随安佩英进宫拜会过几次,对待她倒是极为随和的。不过苏涟韵对待高皇后还是有一丝的拘谨在内,不为别的。只因高皇后虽已位居皇后之首,可惜至今膝下无子,所以便把她自己的那一番母爱皆投给了她哥哥的儿子,也就是靖安侯府的小侯爷,段宸轩身上。
所以她自会一提到皇后娘娘的时候不由得的就身体绷的笔直,毕竟前世一直是把高皇后当未来婆婆似的讨好。现在前尘皆过,倒也不必那么认真了。
苏涟韵只神游着,那太监却已不知何时来到了屋外。苏涟韵回神,跪地行了个大礼道:“臣女接皇后娘娘懿旨。”
那太监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苏涟韵,眼神不细微处闪过一丝赞许。到底不亏是大家闺秀的,礼仪的周到和服饰的穿搭倒是一丝毛病都挑不出的。
苏涟韵虽刚刚有些神游,但此刻也已经完全回了神,仔细聆听着前面这太监所说的话。大体意思也就是说特念她身体不适,所以赐她近日都可以不去上书房听课的这个机会,待身子养好了再去也无碍。另外赏了一大堆的人参啊燕窝啊之类的,只要是能滋补身体的东西怕是一样也没落下。说是希望她可以彻底好起来,切莫留下什么病根之类的。
听那太监已经念完。苏涟韵这才徐徐起身,语气恭敬道:“臣女谢皇后娘娘赏赐,不胜感激。”
安佩英也早已在听到梨木传话来说宫里来人的时候,便差人准备了个红包。此刻走上前去,笑容和煦道:“劳烦公公跑这趟了,辛苦了。”说完便把那包好的红包往那太监手里一塞。
那太监也未推辞,只轻轻掂了掂那手里的荷包分量,便往怀着一揣,笑容更加灿烂道:“夫人讲的哪里话,洒家也只是个跑腿的罢了。如此还是多谢夫人了。那洒家便回去复命了。”
安佩英点点头,语气淡淡:“公公好走。”
见那太监已经走远,梨木这才小心的走进来,低头询问着:“小姐,皇后娘娘送来的那些东西可都是给您送到库房?”说完还有些征求意见似的看了安佩英一眼。毕竟皇后送的东西自然不可能是些寻找东西,那些药材什么的,怕只是随便挑出来一只都也是上百年的。所以她才不敢擅自做主就收到库房中去,若是随意处置糟蹋了好东西那可就真是造孽了。
安佩英接到梨木的眼神也未直面回答,只道:“一切端看韵儿做主就好,毕竟这是皇后娘娘赏给你的,处置安放皆看你就好。”
苏涟韵低头思考了一下,顺便再仔细扫了一眼刚刚那太监给的清单。东西还真是不少,若是都堆到她自己的小库房的话怕只会浪费了,毕竟很多东西也是她现在根本就用不上的。思了一会道:“你和念儿去把那些药材什么的便都收起来就好。鱼翅燕窝这些的,便是大家都平分了就行。毕竟若是我一人吃的话只怕是日日吃到腻了也还有余呢,而且这些东西怕也只会放坏的。”
安佩英听到她这般的分配也是欣慰的点了点头,看来病了的这一场,倒是让她真的懂事了许多。
梨木听了这话也只称了个是,随即便转身出去收拾打点了。
苏涟韵按了按太阳穴,感觉自己的精气神似是还没有恢复好的。才说了这么一小会的话便感觉有些累了,眼下只想再躺在床上去好好休息才好。
安佩英见状却早先一步的开口道:“韵儿是不是累了?快躺回去歇歇吧。虽现在是春天了,但还是有些冷的。刚刚娘看你和你那小丫鬟说话的时候似就有些精神不好了,现在可别逞强。”
苏涟韵点了点头,未语。只随便把外衫脱了留下里衣躺回了床上。
安佩英见她已经躺在了床上也顺势坐到了床边,眼神复杂道:“时间过得可真快,上次娘这么看你入睡的时候你才多大啊。如今却也已经都这么大了,你只闭眼睡吧,娘看你睡着了再走。”说完安佩英还有些像是哄小孩般的拍了拍苏涟韵的腰身。
苏涟韵倒在床上,眼睛微微眯起。只看着安佩英那慈祥的面容,只觉得周身一切都变得似梦似幻了一般,美好的那么不切实际。不过她的眼皮也是越来越沉了起来。罢了,就算是梦,那也是个美好的梦了。
安佩英见苏涟韵已彻底睡着这才低头替她拉了拉被子,低头轻吻了下她的额头。语气轻柔道:“好梦,我的韵儿。”
哥哥
苏涟韵觉得这一觉睡的那是相当的美了啊。伸了个懒腰,抬头向窗外看去竟是不知何时天都已经黑了。
梨木这两日也是累坏了的,一直就没怎么睡过一个好觉。此刻也只是坐在地上靠着苏涟韵的床榻边就睡着了,不过苏涟韵的这一动到底也是把梨木也给带醒了。梨木只赶快站起身来理了理发簪和衣服,有些结巴道;“小姐…奴婢…”
“没事没事,这两天照顾我肯定照顾的也是很辛苦了吧。睡就睡吧。”苏涟韵语气颇好的说着,毕竟一觉醒来发现美梦并没有破碎,反而成真,没有什么比这更令人开心的了吧。“嗯…睡了一觉有点饿了。梨木,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梨木低头算了一下道:“现在已经是戌时了,小姐可是要准备晚饭?”
苏涟韵只继续打了个哈欠,走到窗边,望着院子里的那棵梨树有些发呆。晚风吹得树枝又些许晃动,梨花在树下落了一地,想必是因为最近她的缘故这些个小丫头们竟是连花都忘了扫了吧。不过不扫也好,花落重回泥土中,也算是一场重生了吧。不禁神情有些飘忽道:“今天下午可有人来找我?”
梨木仔细想了想:“有的,大少爷似来找您过,不过被念儿拦了下来。毕竟您那时还未醒,大少爷也说既然您在睡觉那就等您醒来再来找您好了。”
“这样啊…”苏涟韵似是有些喃喃自语着,“那咱们便直接去母亲那里好了,想必这个时间他们是还没有开饭。顺便叫哥哥一起来就好,我感觉已经许久没有坐在一起吃顿团圆饭了呢。”
梨木有些困惑,不是前几日才吃过么?不过想到苏涟韵睡了三日,怕是对于沉睡中的人总是觉得时间过得飞快吧。点了点头:“那奴婢这就去找人传话给大少爷,小姐您先换衣服的。”说完便低头退了下去。
苏涟韵不喜欢有多人伺候的原因就是她认为换衣服什么的还是挺尴尬的,虽然大家都是女子,但她还是不喜欢。她自己也有手有脚,这种事情就不必让别人代劳了。
安英居内。
“娘亲。”苏涟韵一边解下身上的斗篷递给身后的梨木一边便有些小跑似的扑进了安佩英的怀中撒起娇来,“娘亲,想死我啦。”
安佩英放下手中的绣活,亲昵的点了点她的额头,语气无奈道:“你这小皮猴,娘刚刚在绣东西呢。手里可是有针的,万一一不小心碰到你可怎么办,下次可切莫不许这么做了。”
苏涟韵只抱着不说话安佩英不说话,感受着怀中女子馨香的气味。过了一会才道:“娘亲才不会那么做呢,而且娘亲我饿了。我到你这里就是为了蹭饭的。哥哥等下也会来,我已经派人去通知了。”
安佩英这才有些滞住了,低头看着怀中那抱着自己人,扬起的小脸依旧没有变化啊。可她怎么觉得似是有哪些看不见的地方,已经在悄然改变了一般…
不过安佩英还是笑着点了点头应了声:“好好好。”声音却有些狭促:“我们家韵儿这么晚了赶过来居然就是为了娘亲的饭啊。娘亲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了,居然还比不上一顿饭重要。”
“当然是娘亲重要了!没有娘亲哪里会有娘亲的饭啊。”苏涟韵虽嘟嘴说着,不过眼神中还是充满无限的调皮和喜悦。
苏墨烨只推门一进便看到的这幅情景,不禁有些呆傻的站在门口发起楞来。他妹妹和娘的关系之前有这么好么?好的令他都有些嫉妒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