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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名昭著

宋金对峙,时值乱世,江湖上鱼龙混杂。

梁御风自从行走江湖以来,足迹已经踏遍了大江南北。所见所闻,却尽是些名不副实、浪得虚名之辈。

挑剔的目光依次把面前的男人们再扫视一遍,他长叹一声:“唉,无奈啊!”

想那洞庭湖,古来就有八百里云梦泽之称。连大诗人李白都写过一副名联“水天一色,风月无边”,来盛赞它的秀色。

可是为什么——

“这就是全部的人了?”他不抱希望地自言自语。

没有回答。

只有恶狠狠的目光齐刷刷瞪过来。

洞庭君山七十二连环坞,上至总瓢把子,下到喽啰小兵,上百口大男人全被他点了穴,只剩下眼珠子能动。上百尊泥塑木雕,就这么一排排直挺挺地戳在洞庭总寨的大厅里。

而裹着厚厚大氅的梁御风,则摇着白翎诸葛羽扇,从第一排走到最后一排,把他们挨着个看了又看,不停地叹气。

古人云,地灵人杰。可洞庭君山这样的神仙洞府,竟然连一个能看得入眼的男人都没有?这还能说得过去吗?!

难道他这次又要白跑一趟、无功而返吗?

不行,绝对不行!

……好吧。男人不应该光看脸,能力也是很重要的。

梁御风摇着扇子,踱到那位可怜的总瓢把子跟前,上下打量。

洞庭君山在江湖上也是数一数二的一方绿林势力,这位总瓢把子还不到三十就坐上寨主位子,手底下当然有两把刷子。

梁御风当初也正是冲着他年少得志的名头来的。啧,他要找的人可是青年俊杰!

仔细一看,这人轮廓虽然粗豪,但剃掉络腮胡子的话,五官也还蛮清秀的。在他可以入眼的范围内……无鱼虾也好,就他了!

扇子一扬,他解开了总瓢把子的穴道,和颜悦色地开口:“得罪了,还请寨主见谅。”

胡子男没想到自己这么简单就被解开了穴道,有点愣神。好半天,才戒备地反问:“阁下到底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他用生平最温文最儒雅的语调回答:“在下梁御风……”

话音未落,眼前的胡子男已经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怒吼——

“原来是你!士可杀不可辱,你还是杀了我吧!我死都不会从你的!”

梁御风:“……”

此时此刻,他心中不由生出无限苍凉之感。

这位壮士,你对在下、貌似误会很深啊!

此心昭昭,日月可鉴……他可是很真诚地想开展一段友情的!

他交朋友从来不计较别的,只要有脸就够了。现下连脸都不看了,还不够真诚吗?要不是尝够了孤立无援独木难支的苦,他才不会这么将就!干嘛这么急着拒绝他?还把话说得这么死!

三人成虎,众口铄金。在世人眼里,他梁少爷到底成了个什么样的人!

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这江湖虽大,谁又能慰我心忧?唉!

他默默扭头,迎风流泪。

他哭的,不是男人,是寂寞!

——江湖人都传说,梁御风是个采花贼。

还是武林恶人榜上排行第一的采花贼,专采男色。

众所周知,采花贼这个行当,虽然古老,却具有很大的风险性。九成九都落得个以身殉职的下场不说,因公致残乃至惨无人道的,也不在少数……

武林中人对淫贼可谓是深恶痛绝,人人都恨不得杀之而后快。许多少侠甫出江湖的第一战,就是去对付官府悬赏捉拿的采花大盗。名利双收,何乐而不为?

不过梁御风出道以来,一直有惊无险,倒是没怎么遭到过此类追杀。

原因很简单。

他不但系出名门,家学渊博,背后的靠山够硬,自己手底下的功夫也够硬!

提起他老爹,即便在中原武林也是赫赫有名。正是空前绝后的一代魔头,沧浪海合欢岛主是也!

宋金对峙,时局混乱。老魔头在海外荒岛关起门来称大王,自称什么“沧浪主人”,按时让海盗们给他猎艳进贡,久而久之,后宫佳丽没有三千也有八百。此外他还收养了数百个如花似玉的女弟子,据说个个都跟他有一腿。

不管是尼姑师太还是贞洁烈女,他荤素不忌照单全收,毫无节操可言,只有错上没有放过。连海外倭人都流传着他“夜夜七次郎”的“不倒”传说……

数十年来,这位邪派大宗师纵横海外,到处寻欢猎艳,至今还没人能拿他怎么样。沧浪海上万里水域,十几处岛礁,人人都知道是他的地盘。连扶桑国的海盗都不敢越界,生怕冒犯他老人家!

好色如命,打劫掳掠,占岛为王,独霸一方……

俗话说得好,万恶淫为首。自他横空出世以后,武林恶人榜第一名的位置,一直没有变动过。

——直到他儿子梁御风踏入江湖。

那是南宋绍兴三十二年。

一个初春的午后。

朔风扑面的大雪山下,手持白翎诸葛羽扇的少年缓步而来,白衫翩翩如梨花飘雪。

梁御风甫入江湖,生平第一战便是孤身一人,于雪山之巅独挑魔教三大长老。三招两式大败对手后,又在百招内击落教主的鬼面具,将对方点穴制服……

“诶,不愧是教主,真是一表人才。我这一路辛苦也不算白费工夫……阿欠!”话没说完,他就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教主目眦尽裂咬牙切齿:“本教百年基业毁于一旦,本座死不瞑目!小子,你到底是白道的人还是官府的爪牙?报上你的万儿来!”

“报上名来,让我们死也做个明白鬼!”东倒西歪躺了一地的长老们七嘴八舌地附和,吵吵嚷嚷。

“哎呀,何必说什么死呀死的,伤了彼此的和气呢!”

吸吸差点淌下来的清鼻涕,梁御风努力笑得不失体面:“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在下梁御风是也。年方弱冠,尚未婚配。此来绝无恶意,只要教主你一句话,在下立刻解开你们的穴道,向你敬茶赔罪!”

“什么?”教主愣了。

“……什么?”众长老也愣了。

白翎羽扇一扬,他挑起教主的下巴,盯着那邪魅狂狷的俊脸,眼神分外热切,语气更透出十二万分的真诚:“教主哥哥,你的长相在下十分中意。不如交个朋友吧?”

……静!

霎时间,所有人像是被雷劈中,脸色黑得不能再黑。

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他们想到哪儿去了?

梁御风觉得有必要说明一下。

“教主哥哥,在下的人品你可以放心。虽然我爹的名声是差了点,可你千万莫要因此对我生出成见……”

“你、你你……你爹是谁?”不祥的预感,浮起在教主心头。

“我爹啊,他在海外倒是有点虚名,中原恐怕就没什么人知道了。人家都叫他合欢岛主……”

合欢岛主、的儿子?

史上最恶魔头合欢岛主的儿子?!

难怪这小子言语轻佻,举止浮浪,没事还硬要他取下面具看他的脸。因他严词拒绝,便大打出手,直到他被击落面具……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合欢岛主那老魔头的儿子,当然也是淫贼!

更造孽的是,看来这小子不走寻常路……

竟然、还是个——好男色的!!

苍天无眼,竟让他遭遇此劫!!!

“本、座、宁、死、不、从!”

大丈夫头可断,血可流!他贵为魔教教主,好歹也是武林黑道至尊,岂能受此侮辱?

不等梁御风说完,教主满脸悲愤,狠狠一咬舌,自尽了!

“咻”!

猩红的血箭飙了梁御风一身。

“喂喂……”梁少爷一脸悻悻。

不是吧?

教主他究竟遭遇过什么?

有必要这么决绝吗?问问而已嘛,多个朋友多条路啊。不同意就算了,又不会强迫他!

……

经此一役,世人闻风丧胆的大雪山无名魔教一蹶不振。那位可怜的教主被及时点穴止血后,连同三大长老一起被五花大绑,丢进了山下的驿站里。而那传奇般的一战,从此也经由悠悠众口流传在街头巷尾,被江湖人津津乐道。

一山还比一山高,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一战成名,梁少爷就此挤下了老爹的排名,一跃成为武林恶人榜上金字第一号的采花贼!

这绝不是父辈的余荫,都是靠他自己的实力啊实力!

那以后……

西域白驼山、漠北连云寨、北五省青龙会、川南恶人谷……陆续传来总舵被挑的消息。

雄踞一方的黑道枭雄绿林霸主们,遭遇到有史以来最严峻的一次浩劫。

手持白翎羽扇的采花大盗,肆无忌惮地闯入龙潭虎穴的各家老巢,如入无人之境,色迷心窍公然调戏。反抗不从者一律被点了穴道丢进当地府衙……

他猎艳的足迹,踏遍了千山万水。

他好色的名声,传送到五湖四海。

黑道绿林元气大伤,帮主教主寨主人人自危,一片凄风苦雨。

专采男色、无法无天,世人谁能望其项背?最令人敬佩的是,连白道少侠们想追杀他都找不出充分的理由——

官府压根儿没出他的海捕公文!

从某个意义上讲,他还是铲除各地黑帮和非法团伙的义士哩。好几个县太爷甚至恨不得敲锣打鼓送匾额给他,上书“除暴安良,急公好义”。

恶人自有恶人磨,梁御风的名头风驰电掣般飞速传遍了江湖的每一个角落。

海客东来,名动天下。

他就是那淫贼中的奇葩,色狼里的君子。

女人们笑他情癫,男人们骂他禽兽。

做采花贼做到这个境界,真乃全天下同行的楷模啊!

作者有话要说: 接档新文,现代纯爱《重生1/2影帝》,求预收求支持^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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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赋满点·不正经爱撩影帝受*实力宠妻·反差萌老干部攻)

华娱yy励志苏爽文

附自填词谱一首,按词林正韵~

调寄小重山(梁御风)

家住沧浪本姓梁。

笑千夫所指、恶名扬。

天生旷荡爱疏狂。

披鹤氅,

摇扇少年郎。

酩酊又何妨?

正棋逢对手、兴徜徉。

听风听雨过潇湘。

同煮酒,

论剑趁重阳。

☆、洞庭初遇

“俺郝色这辈子,最佩服的就是一个人!”

秋风吹木叶,还似洞庭波。

岳州,正当洞庭湖的出口,当时又称巴陵。到了后世才定名岳阳。

这一带民风悍勇,玩刀枪耍拳脚的八方豪杰绿林好汉,多得像天上的星星,算是个龙蟠虎踞之地。

薄暮时分,洞庭湖上归帆点点,鸥鹭翔飞,一派祥和美妙的景象。

而湖滨的酒肆里,“采花蜂”郝色和同伴占据了门口的坐席,正在口沫横飞地高谈阔论。

“什么?你说俺佩服绿林盟主?那也太俗了!俺呀,就崇拜梁御风!俺们采花贼这一行,啥时候出过这么威风的人?就冲这一点,他就是俺郝色一辈子的榜样!”

西南一窝蜂,江湖上随处可见的三流货色。不过他们总是八个人结伴行动,暗器齐发乱刀齐下,还真放倒过几个落单的高手。

“什么?二哥你说他品味差?这个嘛,好男色纯属他个人癖好,就像俺就喜欢先奸后杀杀了再奸,嘿嘿……呜!”

凌厉风声掠过,“喀吧”一声,采花蜂的两颗大门牙和着血跌落在地。

“什么人?!”西南一窝蜂见事有蹊跷,腾地起身,呼啦啦一下站起来八个。人多势众,看上去杀气腾腾。

其他客人见势不妙,赶紧拔腿就跑。卖酒的掌柜也识相地钻进了柜台底下。

热热闹闹的酒肆里,除了西南一窝蜂,一眨眼的工夫,就只剩下了两桌人。

一张桌旁一个人。

西北角落里的那一桌,桌面上摆着一碗凉水一碟馒头,还有一柄连鞘长剑。

剑是好剑。黑沉沉的乌木鞘,错以亮银夔纹,亮银佩饰,亮银吞口,做工极为考究。就连剑锷上方,都镶着一方通透无瑕的羊脂玉。

不过坐在桌边的那个人嘛,就不起眼多了。

只见他头戴斗笠,身穿单薄的皂布葛衣,从头到脚全是随处可见的大路货,跟个寻常江湖客没什么两样。桌上更是连碟素菜都没有。他喝一口凉水,配一口又干又硬的冷馒头,看了就叫人难以下咽,真难为他吃得下去。

采花蜂一眼盯上他,大喝道:“小子,是不是你?”嗓门不小,奈何没了门牙说话漏风,呼哧呼哧听了很漏气。

葛衣人安如泰山纹丝不动,自顾自啃他的冷馒头。压得低低的斗笠下,眼角余光约略一瞥,冷眼斜挑给了一个不屑的眼神,凌厉逼人。

喝!这个人,不好惹!

采花蜂愣在原地,其他几只蜂围过来。

“是不是他?”

“也许……”

“一起上?”

“这嘛……”

“喂,不是吧?我们还没怕你就怕了?”

“俺是想打打杀杀的多不好……不如先套套交情?”

“呿!”不用旁人,连那几只蜂都忍不住鄙视他。

“唉!无胆鼠辈,就凭这德性也配叫好色?”一声恨铁不成钢的长叹,从东南角那一桌幽幽传来。

“原来是你!”听这口气,采花蜂知道寻衅的正主儿算是找到了,暴喝着回头。可这一看,人就呆住了。

东南角的桌子边,也坐着一个人。刚入秋的天气,他就似已不胜其寒,身上披了一领华贵的大氅。

上好的黄柑酒,刚烫好了送上没多久。热气袅袅,酒香扑鼻,引得人垂涎三尺。他端在手中,轻啜一口。烟气氤氲,朦胧了他的眉眼轮廓。

远远望去,他肤色微黑,样貌虽隽朗,也谈不上十分亮眼。可那种洒脱自如的风仪,却又不是世上任何一位玉面朱唇的贵公子所能比拟的。

白翎羽扇轻轻摇动,凉风徐徐,拂动他额前微褐的发丝。昏黄的灯光映在他的脸上,他抬起头来,朝着采花蜂展颜一笑,顾盼神飞,琥珀色瞳眸闪闪发亮,流露出孩子般的天真和顽皮。

“不错,正是在下。”

这世上有几个人会一边裹得像个粽子,一边还不忘摇着把扇子耍帅?

到了这个份上,采花蜂眼睛再瞎,也认出了他手上那把招牌样的白翎诸葛羽扇,顿时面如死灰,结结巴巴个没完:“梁、梁梁梁……”

“别喊我娘!”梁御风厌恶地别过头。

他才没那个福分生出这种不长进的儿子呢!

听听这小子刚刚说的都是什么话?好色就算了,可为什么要杀人?这么卑鄙的事也做得出来,要遭天打五雷轰的!更可恨的是,还敢诋毁他梁少爷的品味!

是可忍,孰不可忍!谣言足以杀人,别以为动嘴皮子就可以不负责任。

敲下这小子两颗发了黄的大门牙,不过是略施小惩罢了。

“你真的是梁御风!”其他几只蜂也惊呼。

“嗯哼?”他揉揉嗡嗡响的鼻子。

中原真的好冷,跟海外的合欢岛完全不同。想当初在雪山之巅受了风寒,整个春天他伤风喷嚏就没间断过。前车之鉴摆在那里,他只好刚入秋就把过冬的大氅披上了。不过嘛——

羽扇鹤氅,谈笑间,西南一窝蜂灰飞烟灭……听起来就很有高人风范吧?

呵呵……

笑声未绝,“咚咚咚”!

西南一窝蜂全给他跪下了,磕头如捣蒜。

“念在我五弟这么崇拜你仰慕你的份上,你就放过他吧!”

“啊?”他打了个哈欠,昏昏欲睡,暂时还捉不住这话里的重点。

放过采花蜂?

啧,这种不入流的小贼,吓唬吓唬就够了。哪儿值得劳烦他捉去衙门哩!

“梁爷爷,梁祖宗!求求你放过俺吧!”采花蜂磕头磕出了一脑门子的血,“俺真的只爱女人啊!”

“噗”!

梁御风差点喷出一口老血。

“放过你?!”我呸!江湖传言里,本少爷的口味已经有这么重了吗!

“百闻不如一见,梁御风。”低沉嗓音骤然响起,正出自西北角落的葛衣人。

梁御风一惊,循声抬头,眼中瞬间闪过精芒。

“看来你这是饥不择食了。”葛衣人嘴角一撇,冷嗤出声。

……惊!

西南一窝蜂呼吸骤停,连大气都不敢喘半口。

这位老兄又是谁?居然敢挑衅梁少爷!

他知不知道?出来江湖上混的,脑袋掉了不过碗口大的疤……可万一梁少爷怒了,把他们先奸后杀再奸再杀怎办?后门失守,连祖坟都没脸进啊!

不出所料,梁御风眼中怒色渐涨,紧紧盯住葛衣人。

“你……”

竟敢置疑他的品味!

梁少爷风流而不下流,被不靠谱的江湖流言传出臭名已经很闹心了。这人还冒出来火上浇油,是存心挑战他的底线?忍字头上一把刀,他忍!

“阁下高姓大名?”先把底细打探清楚再说。

“……石桐宇。”

“久……呃!”久仰两个字实在很难出口。完全陌生的名字!就连这石姓,也绝不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世家!

……到底哪来的无名小卒?

梁御风深吸口气。忍,他再忍!看这人年纪不大,多半是哪个名门正派初出茅庐的愣头青,这是想拿他梁少爷开刀扬名立万啊。何必跟他起冲突,因小失大呢?

要知道,梁御风离开合欢岛踏入中原以来,一直有惊无险。很大一个原因就是他非常识时务,还从没动到正道侠士的头上。白道武林,论起集结同盟讨伐公敌来,可比一盘散沙的黑道绿林要积极得多。

倒不是他梁少爷欺软怕硬。俗话说得好,无利不起早。名门正派讲究的就是一个堂堂正正,少侠大侠巨侠那是排着队轮着番在江湖上露脸,又不会像黑道枭首绿林豪杰那般深居简出见不得人。梁少爷想看谁就看谁,何必费工夫打上门去!

更何况,黑道绿林都被他得罪完了,再来开罪白道?双拳难敌四手,黑白两道全杠上,他梁少爷也没这么大的脸!

拂袖而起,他手摇羽扇洒然一笑:“呵呵,姓石的,你听着,我懒得跟你一般见识,好自为之吧吧吧吧吧……吧!?”

缭绕余音在舌尖上没完没了地打转,他眼睁睁看着拿下斗笠的石桐宇,脚下再也挪不动步子。

惊为天人!

墨染的剑眉斜飞入鬓,漆黑的发如丝如缎,清华绝俗,金相玉质。深邃的眼瞳里,是七情不动的冷冽,偏偏又亮得骇人,只那么漫不经心一瞥,便刺得人眉睫生痛。

岩岩若孤松之独立,卓尔不群。琅琅如玉山上行,光映照人。

美人,百年难得一见的美人!

“阿欠”!

这一惊非同小可,一个惊天动地的喷嚏打出来,清鼻涕也不知不觉挂下来,使劲吸溜都收不回去。恰似滔滔江水绵绵不绝,又如黄河之水一发而不可收也!

梁御风的心在荡漾。

石头城下听舆论,桐树心孤易感秋,宇宙此身元是客。

石桐宇,石桐宇……

他把这名字默念了一遍又一遍。

好名字。好意境。

帝子降兮北渚,目眇眇兮愁予。袅袅兮秋风,洞庭波兮木叶下。

好一个神仙中人。

“梁御风,相请不如偶遇,但求一战!”

这时就见石桐宇眉梢一扬,直截了当地对他放话挑战。修长有力的右手,已经握紧了剑柄。

……够狂,够傲,够直接。

不过有性格,他喜欢!

“嘶——”梁御风擦掉清鼻涕,试图一笑泯恩仇,“石家哥哥,咱们无冤无仇,你却似乎对我存在很大误会。不如坐下来喝杯茶聊一聊,交个朋友?”

“是敌是友,还是先动过手再说罢!”石桐宇冷冷道。

“……”梁御风叹息。

啧!他记得自己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缺德事啊,这兄弟咄咄相逼,何苦来哉?煮鹤焚琴,煞风景啊。

不过,男人的交情都是打出来的。既然对方喜欢,他就恭敬不如从命呗?

“跟上。”见他没异议,石桐宇当先举步走出酒肆,身姿如松,足下扬起一缕清风。

梁御风赶忙摇着扇子跟过去,顺便欣赏他衣袂扬飞的飒爽英姿。

也罢!正道少侠又如何?

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这位少侠显见得是与他有缘啊!

就算白道群雄全冲过来围殴他也顾不得了!

两大高手这一走,西南一窝蜂可真是如蒙大赦,赶紧屁滚尿流地溜了。

暮霭沉沉,微波粼粼的湖面上,到处都是匆匆归来的渔船。天空下,厚重的黑云压得低低的,眼看就是一场暴雨将至。

湖滨冷风萧萧,吹过漫山遍野的蔓草。

风中隐约浮动着桂子的清香,冷冽的香气中,弥漫出浓浓的肃杀之意。

长剑出鞘。

森冷雪亮的剑光,映在石桐宇的眉宇间。衬得他眉更黑,眼更亮,深邃五官清隽出尘,却愈见孤寒。

“此剑名照影,乃世外五绝中的神兵天成铸剑师,采陨星玄铁精英所铸,切金断玉无坚不摧。剑锋三尺三,净重四斤九两。”

“好剑!”称赞不由自主脱口而出,梁御风的脸上也浮出了慎重之色,有样学样地举起手中的白翎羽扇。

“此扇以天外秘银为骨为柄,稀世白孔雀翎羽织为扇面,出自合欢岛名家巧手。举世无双珍贵至极。”

“好扇!”石桐宇缓缓点头。一丝不易察觉的轻笑,在唇角绽开。

飒飒秋风呼啸而过,一场势均力敌的激战即将展开。

头顶上,云层越压越低,空气窒闷。

蓦地,一声龙吟,剑气冲霄,石桐宇照影剑出手,一往无前,凌厉无匹。

“好剑法!”梁御风不由暗暗心惊。

看这架势摆的!行云流水,浑然天成,更难得的是竟无一丝内力外泄之象,这么说这兄弟的功夫已经到了完全收发自如的境界?宗师级境界也不过如此。哇,简直就是色艺双绝啊。

以武会友,他也得使出压箱底的真功夫才行!

肩上大氅随手向后一甩,他手中羽扇轻挥,全力迎上。

随即,剑出扇扬,骤然交击在一起。

天际电光疾闪,一道霹雳从云层中劈下,映得这一幕纤毫毕现。长剑向天,羽扇横挡,气势直冲斗牛,百年难得一见的激战!

“咣”!

兵刃相交的一瞬间,梁御风忽觉不对,脸色立时就青了一半。

“不好!”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啊——”

当世绝顶高手的惨叫声,响彻湖面,惊起野鸭子无数。

“啊、啊、啊~~”

阴雨天电闪雷鸣,举剑向天又引雷……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五雷轰顶,电上加电!

霎时间,只见——

两人浑身抽搐,嘴角狂吐白沫,难兄难弟一起变黑炭!

此景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太突然……

两大高手顶着蘑菇爆炸头,化作一幅惊世骇俗的黑白剪影,保存在湖畔渔民的记忆中,世世代代永流传。

当朝宫廷大画师张择正,适时恰好泛舟洞庭,目睹此情此景,画兴大发。只恨惊鸿一瞥,没法留下传世之作让更多的人欣赏到,不由捶胸顿足,引为毕生憾事哪。

瓢泼大雨哗啦啦打下。

白眼一翻,烧糊了的两人同时昏倒。

“打雷啦!下雨啦!收衣服啊……哇,不好了,出人命啦!”

☆、神魂颠倒

浑身上下轻飘飘的,像飘在云端里。手脚四肢都好像不是自己的了,酸软无力,一点都动不了,连眼皮都黏在一块睁不开。

五彩缤纷的光芒在眼前乱舞。体内,纵横交错的气穴经脉中,仿佛有酥麻的电流一波波涌过……

如果不是鼻子里还能隐约嗅到焦糊味,坦白说,还真满舒服的!

就好比猪八戒吃了人参果,神魂出窍,三万六千个毛孔,无一处不畅快……

“公子,公子!”耳边有声音急切地在叫他。

梁御风翻了个身,不太想理他。

可是这声音始终不屈不挠,锲而不舍。他只好睁开眼来,就看见一张小脸凑在自己跟前,一股莫名之郁气又俗称“起床气”在心头生发——

你谁?

你妈贵姓?

少爷认识你嘛?

那童子却十分欢喜:“公子,你总算醒啦!”随即殷勤地开始忙前忙后,打水给他擦身净面。

不知道眼下是个什么状况,梁御风眯起眼装高深,以不变应万变,舒舒服服的任他施为。

小童越发恭谨,伺候他洗漱后又捧来一面铜镜。

眼珠子转来转去,梁御风悄悄把四周打量个遍。却发现这里不过是寻常客栈房间,并没什么特异之处。心中越发古怪,面上却仍是不动声色。

——直到他在铜镜里看见自己的脸。

“噗!”漱口水从鼻孔里喷出来。

这、这、这张脸……

娘喂!这张百年难得一见的俊脸,分明是洞庭湖畔与他交手的石桐宇!

纵然发梢焦了点,发型乱了点……但以他爹沧浪主人的名义发誓,他绝不会认错!

这是什么道理?睡了一觉起来壳子就换了?就算世人都传说他老爹是邪魔外道,也做不到让个大活人换了壳子吧?!

小童目瞪口呆地站在一边看着他。他这才惊觉失仪,顺手用袖子抹掉铜镜上溅到的水珠,不顾小童更加凌乱的表情,开始向这孩子套话。

这小童大约是被主人积威所慑,倒是并不怀疑。老老实实交代了经过:他在客栈久候主人不归,又听说湖畔有两个外乡人被雷劈了,才赶过去雇了人把主人抬回来。

无疑,他话中的主人应是指石桐宇。

难道,他们是“神魂颠倒”了?就因为比武时那个落雷?可怜梁少爷行事一向光明磊落,从不做亏心事,怎会好端端被雷劈?

更糟的是,石桐宇有人捡身体,他梁少爷却是孤身一人独来独往,只怕死了也没人收尸哪!

梁御风揉了揉下巴,忙追问那个同被雷劈的倒霉蛋哪去了。

小童幸灾乐祸:“那也是个外乡人,又没人来找,只怕还在医馆躺着哩。”

没死便好。

还可以抢救一下。

梁御风松口气,略一点头,便命小童领路,带自己前去医馆。

……然后他就看到了自己的壳子,只不过壳子里换了个芯子就是不一样。那张熟悉的脸上如今挂着谁都欠他八百万的神色,还真是——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太好笑了。

“梁御风!你到底动了什么手脚?意欲何为?”石桐宇一声暴喝,怒不可遏。

这位难兄难弟显然也并无大碍,不但有力气冲他怒吼,还把罪魁祸首的帽子抢先扣在他头上。

“慢慢慢!石家哥哥你暂歇雷霆之怒。”梁御风懒洋洋举起三根手指,“苍天可鉴,此事与我全无干系。”

石桐宇眯起眼,上上下下打量他,见他老神在在不慌不忙。半晌,不情不愿问道:“你有解救之法?”

梁御风笑了,状似胸有成竹:“等一等吧。”

此类怪力乱神之事,民间亦有传说。无非是天雷劈下,身魂分离而已。既然两人躯壳神魂皆无损伤,等到了午夜子时,阴极而阳始至,万灵正位,想必自然会魂魄归体。

……

结果这一等就等了大半夜,子时已过算是第二天了,他们还是顶着彼此的壳子,一点变化也没有。两人黑灯瞎火对坐在客栈的房间里,相顾无言。

石桐宇冷冷地睇着他,不言不语。

只是眼神里鄙视的味道都快溢出来了!

梁御风招架不住,只得清咳一声:“如此看来,只有定魂珠才能令我们复原了。”

“定魂珠?”

——那是传说中的神物,这世间仅有一件的珍奇异宝。

沧浪海合欢岛主称霸海外数十载,乃邪派第一高手。他也是近几十年来,武林中唯一真正晋升宗师之人。

传说,沧浪主人的修为已经不弱于成名一甲子之久的世外五绝!

他在海上曾有奇遇,于风雨中遇恶蛟,一种近乎于龙的妖兽。最终,他险死还生,一战成名,留下屠蛟的传奇并得到了一颗蛟珠。

及至他声名远扬、称霸海外之时,那颗蛟珠自然也成了合欢岛的镇岛之宝。

传说中,这珠子可定神魂,坚道心,镇心魔之隙,保肉身不腐,几近神物。更别说引魂归体这种区区小事了!

“听起来就很对症的样子对不对?”

“那你还不速速拿出来?”

“诶,哥哥现下顶着我的壳子,没搜过身上的物件吗?怎么会不知道它不在呢?”

“那它还在合欢岛上?”

“不,这定魂珠已不在合欢岛久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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