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句,写,王婆卖瓜,自卖自夸。”
沈月卿坐在秋千上,目光飘向远处,缓缓合上了书本。
我在纸上写下最后一句听写的内容,搁下了笔。
今天是我学业考核的日子。
沈月卿的听写并不是如我所想的那样简单,不是光听写书本上的字,而是只要出现过的字,他都会进行自由组合,有的甚至是成语和歇后语。
他收走了我的答题纸,并将书还给了我。
这本书上的字我已经全部都学完了。
而距离上次的姚丽妖怪事件,已经过去有一个月了。
我翻开书,里面的纸张因为被水浸泡过又晒过太阳,所以微微泛黄又发皱。当时幸好碧池救书及时,若是再在水中泡一会儿,恐怕字和画就要模糊了。
沈月卿很快给我批改好,将试卷递给了我。
我细细查看,四百多个字的听写,只错了一个字:瓜。
并非我王婆卖瓜自卖自夸,这个成绩算挺优秀了。
“朱珠,你可知道这个‘王婆卖瓜,自卖自夸’里,王婆卖的瓜是什么瓜吗?”
“……是西瓜吧。”
这句歇后语并不陌生,我们时常会用到,但一时之间问我这瓜是什么瓜,我还真不能肯定。
但多半是西瓜吧,王婆应该没那么新潮去卖其它瓜。
“错了,这瓜指的是胡瓜,喏,你看那里――”
正说着,阿影端着一个托盘走了出来。
托盘呈上,是一壶清茶和一碟水果。
沈月卿的抠门在人员使用方面也体现的淋漓尽致。
阿影不仅是他的护卫,也要替他打扫院子、削水果、泡茶以及处理一切杂事。
我也曾因此委婉地提出异议,沈月卿却一本正经:“我跟阿影讲过,这些事粗中有细,他若都能处理好,我就考虑让他升职了。”
这句考虑让他升职让阿影已经等了三年,目前看来,可能他还要一直等下去。
“这就是胡瓜。”
沈月卿指了指碟子里的水果。
切成薄片的橙黄色,明显就是哈密瓜。但在这里,它的名字还叫胡瓜。
沈月卿开始了愉快的吃瓜时光。
他一天工作安排的再紧凑,有两件事也是必须要做的。一件是在歪脖树下荡秋千,还有一件事是抽出下午的一段时间来,喝喝茶,吃吃瓜和糕饼。
当然了,我和阿影只有看着并羡慕的眼福份,没有吃的份。
阿影比我更惨,有时候他看着看着,沈月卿还会给他安排事情把他支开:“后院的草拔了吗?蔬菜浇水了吗?你很闲吗?”
阿影只能默默走开。
沈月卿吃完一盘胡瓜,将剩有一片胡瓜的碟子端到我面前:“吃吧。”
“……谢谢沈总。”
淡淡甜味的胡瓜入口,还没细尝,就咽了下去。
不过我没有抱太大的期待。
古代的蔬菜很好吃,脆脆的饱含汁水,但水果却没有那么好吃。
所有我们现代吃到的水果,基本都经过培育和改良,口感和甜度都没得挑,但古代的水果都是微甜发酸。
“恭喜你呀,第一本书学完了。还算不错,只写错了一个字,回去再抄几遍吧。”
沈月卿左手支着下巴,右手握着茶杯,难得露出轻松平和的笑容。
我的心情也不错。
今天,意味着我在古代从“一年级”毕业了。
初步认识了三百个常用字,并且还能熟练运用了。
目不识丁的帽子也算是摘掉了。
接下来就是学习第二本书了。不过沈月卿还没给我发第二本书,估计是他还没有画完。
临走时,沈月卿还通知了我一个消息:从今天起,我不用再给宁王采摘洛梅伺候晨沐了。我已经被调配到了王府的绣楼里,从粗使丫头上升到了细使丫头的级别。
对于这个调配,我先是呆愣,随即进行了委婉的抗议。
我压根不会缝纫,也不懂刺绣,拿个针戳来戳去的,迟早把自己的指头给戳烂掉。
与其这样,我还不如继续采洛梅,苦力活再怎么苦,也比那些细活少费脑子少操心。
沈月卿却根本不管我的意愿:“我只是通知你,不是征求你的意见。阿影等会儿会带你去新的住处,你到那里要虚心请教他人,勤学苦练,莫要让我听到关于你的闲话。”
“……是。”
“还是有好处的,绣楼不像朝林苑,她们六天可以休息一天,不用做活的。”
也是,朝林苑几乎全年无休,绣楼却可以上六休一。
换了工作,自然也要换住处。
绣楼离朝林苑不近,楠丁和我是必须分开了。
近两个月的时间相处下来,我还是挺喜欢这个健壮结实又心眼实在的黑姑娘的,阿影帮我搬行李的时候,楠丁看着我,慢慢的就红了眼眶。
“朱珠!朱珠!我舍不得你啊!”她扑过来抱住我,终于哭出了声。
……有点夸张,不过我相信她是真情流露。
“朱珠,你走了,谁把早饭让给我吃啊啊啊啊――哇哇哇――以后我又要吃不饱了!我的早饭啊!”
突然间,感动的情绪烟消云散,我的心情变得有些不可描述。阿影直接在旁边吐槽:“吃吃吃,你再吃下去,还嫁的出去吗?”
“关你什么事!我胖我快活!我又不嫁给你!”楠丁恶狠狠地瞪着阿影,恨恨道,“谁像你,整日跟着沈爷后面吃香的喝辣的,你当然不在意那顿早饭了!你哪能懂我的辛苦!”
这话简直戳中了阿影的痛楚,跟着沈月卿后面,别说吃香的喝辣的了,连吃剩下的瓜皮,沈月卿也不会给阿影的。
阿影吃得少动的多,却不瘦,那身肉简直来历成谜。
老实说阿影和楠丁就外貌而言,两人还是挺般配的。
但双方就是互相看不上。
楠丁的心上人是账房的莫掌柜。莫掌柜终日懒洋洋地窝在账房里打算盘,还不许闲杂人等去打扰他。
王府一月发一次月钱,楠丁也就一月能见到一次莫掌柜。她无数次抱怨过王府若是能够日结工资,她就能天天看到莫掌柜了。但她又很矛盾,那样莫掌柜的工作量就非常大了,会累着。
对于她的心思,莫掌柜是懒得去表态的。楠丁雷打不动送了他一年的花,他也没夸过一句好看。
毕竟莫掌柜的所有精力都放在沈月卿身上了,他的工作直接对接沈月卿,且沈月卿早就放话了:别人犯错可以原谅一次,你莫思思犯错了,直接滚蛋,不用解释。
从朝林苑搬出来,再搬进绣楼,我从粗使丫头就变成了细使丫头。
绣楼安排的房间是单人单间,干净敞亮,我不会再有室友了。
这里的住宿环境提高了很多,梳妆台上还放了一盒胭脂、一盒口脂和一支青黛眉条(描眉用的),硬板床上也铺上了软垫,工作服也没那么挫了,不再是水泥灰,而是少女粉,甚至还配上了一条绣了桃花的白色腰封。
我的隔壁房间住的姑娘叫祈真,就是那天来给我和楠丁送了两床新被的可爱姑娘。
祈真话不太多,总是微微笑着,眨着明亮的大眼睛,但偶尔开口说的话总令人瞠目结舌。
比如我慨叹沈月卿长的好看,祈真表示赞同:“是的,他确实长的好看,我想跟他睡,已经很久了。”
“……”
见我露出惊恐的表情,祈真面上的笑意更深:“怎么了?难道你和他相处那么久,就没对他起半点心思?”
我很实诚地摇了摇头。
如果沈月卿对我大方些,不扣我的月钱也不打我,我可能早就对他动心了。
“两年前,我有幸偷看过他洗澡,他那里,”祈真两手比划了一下,划出一个骇人的长度,“有这么长,很粗,很大。”
“呃……”
完全看不出来啊。
沈月卿小脸白白嫩嫩的,我以为他全身也是白白嫩嫩的,不会出现那么不和谐的物事。又粗、又大,很长,这些匪夷所思的字眼能形容他?
“你再猜,我还看到了什么?”
祈真又笑了一下。
那笑意令我不寒而栗。
“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身边没有一个侍奉的女人,但他也是个男人,货真价实的男人,你猜的到吧?”
我一拍脑袋瓜,大胆地猜想:“他在自.渎?”
“不,不是,他在看春.宫.图。”祈真缓缓说道,“你还小,你不知道,表面越冷情的男人,骨子里越淫.荡,也越容易动心思。”
“咳咳,祈姐姐,我们该去吃晚饭了――”
再偷偷讨论领导的隐私,被别人听到,肯定要告发到沈月卿那里去。
屁股上的伤口刚愈合,我可不想再挨一顿打了。
沈月卿看春.宫.图也好,自.渎也罢,跟我没有半点关系。
职场里切忌一条,对领导的隐私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