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分家
赵安氏不动,一双打皱的老眼充满浑浊,凶厉毕露。她摆弄了几下袖子,晾着赵宣,继续道:“把大姑娘和小少爷拖下去,动板子!”几个人已经治住赵顷,又欲上来拉扯赵宣道:“大姑娘,得罪了。”
“退开!”赵宣回头睨了府卫一眼,那府卫心下一紧,顿住步子。赵宣从宽大的袖间斗出圣旨,精致的眉眼透出几分锋芒讲:“我看谁敢动本郡主?!”她抬头看向上座的赵安氏道:“老太太年纪大了,挪不动。你们还不上来帮着挪挪?要叫本郡主站到什么时候?!”
府卫见了圣旨,一齐跪了下去。这会儿只管听赵宣的话。毕竟太夫人再厉害,能厉害得过宫里头哪位?几个人慢慢的朝赵安氏靠过去。赵安氏不待那些奴才碰到她,就匆匆站起来。指着赵宣,抖得说不出话。豆大的汗珠从额间滚下,颊间的香.粉化作浆液在脸上晕染开,苍老骤现,用拐杖重重的捶击这地面道:“你拿身份来压老身?宣姐儿本事见长啊!”
赵宣从赵安氏身边走过去,稳稳地坐下,把圣旨打开,仔细瞧上几遍。待婢子重新上了茶,浅呡一小口才说:“本事是圣上给的,老太太羡慕不来。”话说白了,也就是你一个继室,又是白身,实在没得理同她这个原配的嫡长孙女较劲。便是不端出身份来,你也罚不得。
遗书是恭顺长公主身边的言隰送来的,她走进来朝赵宣福身说:“郡主万安,公主有吩咐,叫奴婢亲自送过来给老太太看。”赵宣颔首。她便将匣子中那一纸遗书呈上去。
赵安氏瞧着,突然讲遗书夺了过去,撕个粉碎讲:“这哪是国公爷的字迹?一张纸罢了,还敢在这儿闹事?!”
“太夫人!”赵秦氏向前一步,欲言又止。赵宣也不急,轻轻地吹着杯里的茶叶,从腰间拿出帕子,压压嘴角讲:“老太太这是打算一张嘴说到黑?”她看着赵安氏说:“可惜啊,这份遗书是找了益老王爷做公正的。他那儿想必还有一份。既然老太太识不清祖父的字,也不必往益王府跑了,一应承到宫里去。叫太后娘娘拨几个常在宫里分点东西的姑姑来,帮着三房分。也省的老太太费心。二叔还在牢里,需得您四处打点呢。”
赵安氏既然想死咬住三房那份家产不放,那就往大了闹。一则,好叫二房吐一吐血,二则是为自己立威。她这时候不厉害起来,只怕时日久了,又要像前世一样,叫自己的人生被旁人插手。
“哎呦,我的老天爷啊!可叫人怎么活?分个家产都能闹到圣上眼前,到底是公主的女儿,脸大些。只可怜我家老爷还在牢里!”赵齐氏一屁股坐在侧凳上。赵宁拉拉她的袖子,也不抵用。只能给赵宣跪下说:“大姐姐可怜可怜我父亲罢,这事按遗书上的给三叔分就是了。可别再伤和气。”
赵宣吹吹指甲:“平白也不是我想闹。”她清冷的眸子闪了闪,站起来拉赵宁说:“动不动跪什么?别脏了衣裳。”赵连的事,赵渊是铁定要管的,她今日不过占占口舌之快。
赵齐氏愤愤跺脚,喊了声“母亲!”太夫人面色一狠,丢开拐杖就往静安堂走,说:“按大姑娘说的给三房……”她深吸了一口气,吐字道:“分!”
最后一个字,她咬的死死的,头也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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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夫人这回还算是老实,本本分分地给三房分了东西,总统四大抬。春末了,请上几个人,敲锣打鼓地往田方胡同里去。四进的宅院外头挂着“赵府”这一块大匾。
赵宣闲了也同长公主一起去贺喜。正巧她的敕造郡主府也落邸了,就在梧桐巷头,左邻昌武侯府,对面就是逸阳伯府。
赵宜、赵顷两人,童子似得站在门口迎客。府上管事的叫福叔,四十来岁,模样生的忠厚老实,也得孩子们喜欢。听说是赵秦氏从娘家庄子上提来的。
乔迁之喜,来的人也不多。大房来了,二房只送了礼,人未到。还有就是赵秦氏的娘家母兄姐妹和赵临的朋友们。林林总总还做了三桌。
恭顺长公主到的最迟,甫一进门,众人齐齐跪下说:“长公主金安,庄姝郡主万安。”恭顺长公主怀里身子,如今已快三个月了,弯不得腰。赵宣亲托起赵临夫妇说:“今天是大吉大利的日子,不兴这个。”她复又抱抱赵宜,在她脸上亲了一口,掂一掂说:“四妹妹又胖了不是?”
赵秦氏怕赵宣抱不动,连接过赵宜说:“宜姐儿正抽条儿呢。”她引着人入了席。秦老夫人拉拉右手边的孙女说:“可瞧见了?那就是你小姨母夫家的大姑娘,你多同她一处玩玩儿是有好处的。”
秦宛若偏开头道:“才不同她玩。”她说完,又偷偷往赵宣的方向瞄了一眼,怕被人瞧见,立刻垂下头。赵宣倒也没太在意这边,毕竟她只是对三房上心一些。
恭顺长公主一口菜还没送进口,倏的弯下身子,一阵干呕。赵秦氏连叫人打来水问:“殿下身子可还行?我这儿人多,怕冲撞。不如回国公府罢。”她给恭顺轻拍着后背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