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江逢就跟郑茜要了她妈妈的电话号码, 方便到时候给她拿东西, 郑茜说,挂了电话就给他发过去, 然后再次道了谢。
挂电话之前,她又问了一遍他回去到底是去干嘛的, 结果他打了个哈哈就蒙混过去, 一看就是不打算说了。
郑茜只好作罢,挂了电话。
这边电话一撂下, 刘江洋看着江逢,呼出一口气来。
自从步入六月以来, 天儿是热了不少。
饶是机场里头有空调,可频繁的走动还是让他们出了一身汗。
刘江洋抹了抹额角的汗, 伸手拍了江逢一下, “还行不行啊兄弟?什么都不告诉他们?”
江逢伸手托了托背上的双肩包,回:“告诉他们什么啊?告诉他们我爸坐牢了,我妈还病了, 让他们行行好, 给我捐点儿钱?”
他脸上全是讥讽, 这表情让刘江洋浑身不得劲,他张了张口, 半天才说出来:“要实在不行你跟信信说吧,信信家那么有......”
“得了吧,没到那地步, 你当我妈得了什么治不好的大病呢?”
刘江洋着急,“那就算不严重,你好歹让他们也知道你的情况啊,你什么都不说,他们以后要知道了会杀了我的!”
这语气夸张,他神情也夸张得真有人能把他怎么着似的。
饶是这样,江逢依旧神情漠然,事不关己般开口:“那你永远别让他们知道就行了。”
取了登机牌过安检,刘江洋看着头也不回的那人,总觉得哪哪儿都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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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飞机,热气扑面而来。
江逢跟郑茜家在同一省份的同一座城市,他估摸着时间,最后还是先去了医院。
江妈妈正靠坐在医院的病床上,看起来并无大碍,旁边的小姨正边看手机边跟她闲聊。
江逢走进去,叫了一声“妈”。
两人见了他,都是一愣。
“唉你这孩子……”小姨首先开口:“不是让你别回来呢嘛?机票多贵呀。”
江逢扯了个凳子坐下,一言不发,只是笑了笑。
他妈妈也开口:“就是一个小手术,不对……肠息肉都算不上手术,回来干嘛呀?”
“不是,我就是回来看看您。”
江妈妈没办法了,拧眉开始埋怨起旁边的妹妹来:“让你别告诉他别告诉他,不听吧,这下可好……”
“我哪晓得……”她自知理亏,声如蚊呐,也不敢再多说什么了。
倒是江逢,难得开口替她辩驳:“妈,您生病住院了还想瞒着我,要这样我当初还不如别出国了。”
“说的什么糊涂话,怎么着也得把书给我念完了!”
江逢听完,没说话,可他心里头却门儿清,艺术生一个,他念的那导播专业压根就不是庆大的强项,回国之后除了d语,他跟别人比起来就没有什么优势。
“未来”这个词从父亲入狱那一刻起,就被蒙上了一层阴影。
江逢在国内待了两天。
就像他妈说的那样,肠息肉手术并不算什么大手术,她动完手术在医院挂了一天水就回家养着去了。
平日里有他小姨照顾他妈,他也没什么不放心的。
倒是江妈妈手术完那天下午,江逢趁着出去买东西的当口,抽出空来去看了看被父亲开车撞到的那家人。
地址是他妈给的,之前她也去给人送过东西,只不过那女主人从来都是拒绝。
到了地方,江逢找了一阵才找着那家人住的这栋楼。
江逢手上拎着一箱特仑苏,伸着脖子朝二单元的门口处张望着。
楼层老旧,单元门口甚至连防盗门都没有一道。
在近二十二年的人生中,他的心情第一次那么复杂。
他实在不知道到底该如何面对那家人,如何面对那个因为自己的父亲而支离破碎的家庭。
深吸了一口气,他好歹是迈开步子走进去了。
“二单元302、二单元302......”
姜信在心头默念了无数次那家人的门牌号,却不想自己居然能把这串数字念出了声来。
“干嘛呢你?”
才刚一走过二楼的拐角,后头忽地响起了这一声。
楼道空旷,就是不回头江逢也能猜到这是有人在跟自己讲话。
才一回头,江逢便看见一个留着齐耳短发的小姑娘,看样子约莫十五六岁。
声音跟人一样稚嫩。
他低头俯视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