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阮家外族的总管,就是此名,只不知是不是同一人?”
“阮姑娘是阮家的人?”白庄主问道。
“呃……”
阮软不好说“是”,也不好说“不是”,语塞了。
“她是。”
丘少冲帮着回答,不隐瞒了,毫无意义。
“好巧!”白庄主欣喜道。
阮软放开了,问道:“他去哪了?就是你说的阮公台。”
“走了。”白庄主理所当然的回道。
阮软略有失望,毕竟是前总管,关心一下还是有必要的。
“庄主为何提起阮公台?”丘少冲有疑问。
“唔……对,我要说的是,我看穿了他的内心。”白庄主高深莫测的说道。
“是吗?”
丘少冲随口应付,他真不信。
“怎么说?”阮软追问。
白庄主喝了酒,吃着菜,细嚼慢咽,好半晌才说:“他虽然不说,但我能看出来,他在找一样东西。”
“什么?”阮软紧张。
“他的儿子。”白庄主揭晓谜底。
“他儿子不是东西。”阮软很不屑,直言说出真情实感。
丘少冲差点喷出口中的酒,勉强咽下,咳嗽起来。
“是人,确实不是东西。”白庄主赞同。
“哼!”阮软冷哼。
“不是人了。”丘少冲平静说道。
“不是人?”阮软奇道。
“那是什么?”白庄主诧异。
丘少冲只喝酒,不答话。
阮软以为丘少冲不想告诉白庄主,不问了。
白庄主也不问了,转脸目视丘少冲,缓声说道:“你也一样,丘公子,你也在找东西,我说的对吗?”
丘少冲喝酒喝了一半,顿了一顿,喝下了另一半,说道:“庄主何出此言?”
“我说对了?”白庄主眼睛亮了。
阮软也瞧着丘少冲,她知道丘少冲在找药材,就看对方怎么应对白庄主的步步进逼。
丘少冲神色不变,笑了笑,说道:“我很少喝酒,酒量不行。”
“公子醉了?”白庄主不确定。
“即便现在不醉,再喝下去也一定会醉。”丘少冲答道。
“那么……”
白庄主手托着下巴,稍稍歪了点头,说道:“公子不喝了吗?还是说,不醉不休?”
丘少冲自己倒酒,倒满了,端起酒杯,瞧着杯中酒水,说道:“我要是醉了,恐怕会发酒疯,到底怎么疯,我自己都不清楚。”他慢慢喝酒。
“嘿!”
白庄主一笑,也自己倒酒,同样端起酒杯,伸过去示意碰杯,说道:“要不要,我陪你疯?”
阮软听了很刺耳,心中不悦,这是明目张胆的挑逗啊!你一个妇人挑逗一个懵懂少年,不知羞!
丘少冲仔细思考着白庄主的建议,须臾得出了答案,没有与之碰杯,快速喝光了酒,说道:“不要。”
白庄主收回了酒杯,脸色自然,毫无被拒绝的尴尬和愠怒,笑道:“不解风情。”
丘少冲暗道,阮公台解不解风情?
阮软也想到了这一层,冲口而出,立马提问:“庄主请阮总管、阮公台喝酒了吗?”
“喝了。客人到访,我尽下地主之谊,有何不可?”白庄主反问。
“他喝醉了吗?”阮软再问,咄咄逼人。
“这……我还真想不起来……时间太久了……”白庄主回忆着。
阮软自觉有些过分,对庄主不敬,说道:“我随便问问的。”
“不碍事。”白庄主不介意。
三人聊起了别的事,比如,这个菜怎么烧的,那个汤怎么炖的。
113 借宿一宿
酒喝多了,丘少冲有点晕。
阮软心细,发觉了身旁丘少冲的异常,凑过去小声道:“别喝了。”
“嗯。”丘少冲答应。
白庄主笑道:“你们小夫妻俩……”
“啊!”
阮软惊得大叫,几乎握断了手里的筷子,她满脸红润,手足无措的否认:“不……不是,不是夫妻!是……朋友,朋友!”说话太急,口齿不清。
“庄主不是说能看透人心吗?怎么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呢?”丘少冲笑着问。
阮软埋头吃饭,不声不响,绝不抬头。
“唉!”白庄主叹息,“人心难测,有时候,总会出点错的。”
“也对,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丘少冲也是叹道。
“还是丘公子理解我。”白庄主媚眼如丝。
丘少冲转移话题,说道:“不再担心你的义兄义弟了吗?庄主。”
白庄主黯然,说道:“担心无用,我只希望他们平安归来。”
“庄主了解你义兄弟的品行吗?”丘少冲淡然问道。
“公子是何意思?可否明说?”白庄主愕然。
“没什么,随口一说。”丘少冲笑道。
晚饭前,他与阮软讨论庄主状态时,先入为主,没有实事求是,其实庄主不知义兄弟已死,只知义兄弟失踪……不过,即便如此,庄主笑得那么开心,也不寻常,嗯,总之,庄主不是好东西。
“公子说话藏着掖着,好不爽利。”白庄主稍稍责怪。
丘少冲晃了晃脑袋,说道:“我好像醉了。”他转头瞧着白庄主,又道:“我说什么了?”
“公子这么容易喝醉?”白庄主笑了。
“我说了,我酒量不行。”丘少冲回道。
“莫非,酒不醉人,人自醉?”白庄主大胆猜测。
丘少冲严肃了,说道:“庄主,说错了。”
“哪里错?”白庄主问道。
“你……”
丘少冲说了一个字,不说了,转而说道:“我们想在此借宿一宿,不知庄主答不答应?”
“求之不得。”
白庄主笑得像花儿一样。
“好。”
丘少冲起身,左右晃了晃,立足不稳,又坐下了,说道:“我真醉了,我想休息了,麻烦庄主安排。”
白庄主吩咐侍女准备好两间客房。
“公子不嫌弃的话,”白庄主边说边站起,伸手挽住丘少冲的手臂,“我扶你过去。”
阮软正好吃完饭,一下跳了起来,硬生生的挤到了丘少冲和白庄主中间,推开白庄主的手,扶起丘少冲,说道:“不劳烦庄主了,粗活让我来吧。”
白庄主笑着退走了,叫侍女带客人回房。
丘少冲自己是能走的,搭着左手边阮软的右肩膀,借了点力,缓步前行。
阮软右手抓着丘少冲背后的腰带,保持着对方的平衡,她的身体没有贴住丘少冲,刻意分开了一些些距离,用肩膀担负丘少冲的体重。
好重啊!她边走边想。
丘少冲的高壮体格给了她很大的压迫感,她的心有点慌。她梦中的白马王子,应该比丘少冲瘦一圈才对,男的太壮不好吧,别人会误以为他只长肌肉、不长脑子。
……
后院客房。
丘少冲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阮软累着了,坐在床边歇一会。她的眼神来回扫视丘少冲,从头看到脚,又从脚看到头。她还用手比划着,这男的身体好大只!
她喜欢斯文型的男人,看上去很睿智的那种,但,眼前的似乎也不错,不笨,不粗鲁,会说话,会照顾人,做事有条理,脾气也很好。
她伸出两只手,四指并拢、拇指竖直,一正一反互接,左手食指碰右手拇指,右手食指碰左手拇指,中间留出长方形的空档。
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目光从两手中间穿出,观察着丘少冲整个人。
“再瘦点,再瘦点就好了。”她喃喃自语。
一不小心说出来啦!她吓了一跳,立即放下手,板起脸,眼睑低垂,默念——你听不到、你听不到。
“说什么呢?”丘少冲闭着眼说道。
“没说什么。”阮软很淡定。
丘少冲呼了口气,说道:“你不胖吧,不用再瘦了。”他以为阮软说的是她自己再瘦点就好了。
“嗯……你怎么知道我不胖?”阮软松口气,此男误会啦!
“我又不瞎。”丘少冲答道。
“瘦点好,瘦了好看。”阮软很有心得。
“胡说!”丘少冲一直不睁眼。
“不跟你讲,你不懂。”阮软对丘少冲的歪理邪说不屑一顾。
丘少冲不多说,养精蓄锐,天黑办事。
阮软也沉默,她忍不住自嘲一笑,忘记小漓了吗?丘少冲和小漓天生一对,有她什么事?她不可能争得过小漓。
不过还好,丘少冲不是她的理想型,她不用伤心绝望。不打扰对方休息,她轻手轻脚出去了,回自己房。
借着酒劲小睡了一觉,丘少冲醒来时,已是半夜。
行动。
他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外面是个小院,小院里有棵长歪了的树,树下站着一个人。
夜幕中的月亮像是被撕掉了一块,只剩一半。
丘少冲定睛一看,不是很意外,说道:“总管?哦,前总管。”
树下之人,正是阮家外族前任总管,阮公台。他双手负后,脸色阴晴不定,不言不语。
“你想,”丘少冲前进三步,“怎么样?”
阮公台动了,从背后抽出一只手,指着丘少冲,很生硬的说道:“死。”
丘少冲站立不动,觉察出了怪异的地方,试探着说道:“你不是总管,你不是阮公台,你是……什么人?”
阮公台收回手,负于身后,不再说话。
“你被人控制了?”丘少冲猜道。
阮公台不回答。
“呵呵呵!”
一阵笑声突兀响起,白庄主从树后走出。她走到阮公台身边,直视丘少冲,说道:“丘公子,你能主动来送死,我很意外。”
“我是主动来的,但我不是送死。”丘少冲笑道。
白庄主手掌向上,摆到阮公台胸前,说道:“你觉得你能胜过他吗?”
“一个傀儡,谈何胜我?”丘少冲大笑。
白庄主不生气,手掌收了回来,说道:“你很快笑不出来了。”
“哦?”丘少冲不解。
吱呀!
另一间客房的房门开了,一个人走了出来,说道:“你再笑啊!”
114 我是好人
那是阮软的房间,走出来的是个女子,但不是阮软。
丘少冲一看,这下意外了,说道:“是你!”
“想不到吧!”
那个女子立于房门前,单手叉腰,神情自若。她是乌安城赌坊的管事,血花杀的小头目,曾暗杀丘少冲、手臂伸缩自如的杀手妇人。
丘少冲点点头,恍然大悟道:“你果然是邪教派去血花杀的卧底。”
“邪教?哈哈哈!”妇人大笑出声,“你对本教派,一无所知。”
“我对邪教,毫无兴趣。”丘少冲表明立场,他是正义的,不是邪恶的。
“可你杀起人来,一点都不手软!”妇人冷笑,“你的行事风格,丝毫不正,反而充满邪气。”
“唉!”
白庄主叹口气,说道:“若不是蓝妹妹告知,我还被丘公子蒙在鼓里。”她缓缓抬起手,指向丘少冲,质问道:“我的两个义兄弟,是你杀的,对吗?”
“是。”
丘少冲不狡辩了,说道:“不过,那两个人应该不是你的什么义兄义弟。”
“是吗?”白庄主不置可否。
“那两人档次太低了,上不了台面,大概是你的手下吧。”丘少冲推断。
“档次太低?”白庄主失笑,“实力不弱的,低在哪?”
“语言,举止,气质,所作所为,哪里都低。”丘少冲笑了笑,“所以,你们是邪教,还不懂?”
白庄主双手环抱在胸前,若有所思,似有所悟。
被称为“蓝妹妹”的妇人提醒道:“白姐姐,别上当!这小子最擅长装模作样,满口仁义道德,做起事来却心狠手辣、六亲不认,坏得很!还虚伪!”
“喂,你,血花杀的杀手,别把我和你相提并论。”丘少冲转脸瞧蓝妇人,义正辞严,“我是好人,你不是。”
“狗屁的好人!”蓝妇人语声很冷,“我一路跟踪你,你做了什么,我一清二楚。”
“你变态啊跟踪我!”丘少冲失声叫道。
“你不做坏事还怕我跟踪?”蓝妇人反唇相讥,“你心里有鬼吧!”
这什么逻辑?丘少冲冷笑道:“跟踪我还理直气壮……我不跟邪教妖人一般见识,反正你们早晚要覆灭。”
“疯子的疯言疯语!”蓝妇人当然不同意丘少冲说的话。
丘少冲瞧了瞧白庄主,问道:“你们在等什么?想打就打啊!打完了我好回去睡觉。”
“你不是来找东西的吗?不找了?”白庄主笑道。
“你不说我忘了,好,打完去找,找到了再睡。”丘少冲回道。
“你想得美!”蓝妇人嘲讽。
白庄主拍了拍阮公台肩头,说道:“去。”
阮公台双手垂于身侧,举步前行。
丘少冲凝神以待,对手聚气境初期,不兑换初级强化术打不过,可对手不止一人,而初级强化术只能用一次……这就难办了。
擒贼先擒王!制服了白庄主,接下来就好办了。
呛!
这一刻,丘少冲拔剑,响声刺耳。
下一刻,拔剑声还在院中回响,丘少冲已动用初级瞬移术,闪至白庄主身后。
长剑贴住白庄主的后颈,丘少冲低声道:“束手就擒,照我说的做,饶你不死。”
蓝妇人原本紧盯着丘少冲,但,毫无征兆的,对方的踪影在她的眼中,一瞬间消失,她不由大惊失色,难道,丘少冲又像上次刺杀一样,随风而去了?
旋即,她听见了对方的声音,霍然转头,愣了愣,惊叫道:“白姐姐!”
恐怖啊!那小子是怎么跑过去的?她为何一无所觉?通脉十层而已,身法也太快了吧!快得不像是……人!
两次了!连续两次,出乎她的预料!
此子,日后必是心腹大患!
……
阮公台没了目标,呆立院中。
白庄主感受到了后颈皮肤传来的冰冷触感,不敢妄动,她的实力为聚气境初期,比丘少冲高,但不是刀枪不入,被砍断脖子依然会死,她只能选择不反抗。
她事先计划好了,本方两个聚气境初期、一个通脉十层,对付丘少冲,绰绰有余,她自己都用不着出手,一旁看戏就可以。
然而,丘少冲不按常理行动,计划不如变化快,她万万想不到,自己一时疏忽,居然陷于敌手!
耻辱啊!
天时、地利、人和,她占尽优势,却无法化为胜势。布下天罗地网,谁知作茧自缚!
性命危急!她故作镇定,说道:“公子稍安勿躁。我想,这是一场误会。”
蓝妇人同样着急,她深知丘少冲不是心慈手软之人,没有万全把握,她不会轻率的动手救人,附和道:“误会,是误会。”
她忽然想起了屋内的阮软,对啊!她也有人质!她后退两步,指着屋里,说道:“这位姑娘是你什么人?很重要吧?”
阮软毫无动静,估计昏迷不醒。
“你们最好不要伤害她。”丘少冲缓声道。
“我与她无冤无仇,怎么会伤害她?”蓝妇人安下心,笑道。
白庄主镇静下来,一命保一命,她性命无虞了,轻声叹道:“唉!英雄难过美人关。”
“我不是来杀人的。”丘少冲平静说道。
“你是来找东西的。”白庄主很自信。
“不错。”丘少冲认了。
“找什么?”白庄主笑道。
“我自己找。”丘少冲不说。
“你说出来我帮你找。”白庄主提出建议,“这庄子机关重重,你恐怕找不到。”
“那是我的事。”丘少冲下令了,“你,杀手,走前面,总管走中间,我和庄主走最后。”
蓝妇人看着白庄主,等待指示。
白庄主笑道:“我很好奇你怎么找。”她对蓝妇人道:“照做。”
就怎样,四个人排成一条直线,在丘少冲的指挥下,走到了庄园中部的主庭院。
庭院里有个蛮大的花圃,种着各式各样的花草和药材。
花圃旁边,有两棵树,粗细相仿,直径不足半米,高度均是十米左右,之间相隔着三米,光秃秃的,枝叶凋敝。
“我要几种药材。”丘少冲终于说了。
顺便,他问了一句:“哪里有机关?”
白庄主不答,说道:“直说药材种类吧,蓝妹妹帮你摘。”
“没问题。”蓝妇人答应。
丘少冲一口气说了三种,待蓝妇人摘好,又说三种。
115 山人自有妙计
冬季不利于大部分灵药、花草的生长,这也是丘少冲找了很久找不到所需药材的主要原因。
药铺里卖的、药盟提供的药材,基本不是野生的,是人工种植的。利用法阵,营造温室效果,大规模培养市场急需的药材。
而此地的花圃,同样居于温室法阵之内,不然早枯萎了。
蓝妇人收集了丘少冲所说的六种药材,装在布袋里,手拿着,不忙递交。
“你怎么找过来的?”白庄主好奇询问。
在她看来,丘少冲不是误打误撞,也不是兜圈子乱找,而是有的放矢、目的性极强,就像是识途老马,轻车熟路的就找到了这里。
“山人自有妙计。”丘少冲拽了个文。
对方不想说,白庄主不再问。
蓝妇人举着手里的袋子,说道:“你要的东西在这,放人,我给你。”
“你先给我,我再放人。”丘少冲提要求。
蓝妇人不举了,手放下来,叹道:“这就没意思了。”
“庄主,你的蓝妹妹不听你话。”丘少冲当面告状。
“呵呵!”
白庄主笑了两声,有恃无恐,她大致明白了,丘少冲不到万不得已不会下杀手,说道:“公子,你真的很风趣。不如,加入本教派,与我共事,你意下如何?”
俘虏还想招揽人才?丘少冲笑道:“我活得好好的,跑去邪教当炮灰,我有病啊!”
“什么是邪?什么是正?”白庄主从容发问。
“你连正邪都分不清,你的认知水平,实在堪忧。”丘少冲毫不客气的回道。
蓝妇人冷声道:“说话小心点。”
白庄主倒是心生异样,说道:“丘公子,你的言谈举止,不似常人……据蓝妹妹说,你是阮家的外姓子弟,不过才一年不到,之前你一直打杂做奴仆……我很好奇,你在哪里受的教化?又是哪位老师,教化了你?”
丘少冲不吱声了,再说要露陷!
“白姐姐,我说过的,这人,”蓝妇人眼神幽冷,“很诡异。”
“你是说上次你暗杀失败?”白庄主问道。
“对,这小子凭空消失……我分析,他可能,”蓝妇人顿了一下,慢慢说话,“不是人。”
丘少冲大怒喝道:“你才不是人!你先是跟踪我,现在又针对我,说!你是不是神经病?你是不是脑子坏掉了?你是不是心理变态?”
蓝妇人不生气,提醒道:“你的那位女同伴,你不担心她的安危吗?还在这胡搅蛮缠?”
丘少冲还未说话,白庄主抢先喝止了蓝妇人的威胁:“蓝妹妹,不要这么说。我们教派,从不滥杀无辜。”
蓝妇人“哼”了一声,不说了。
丘少冲笑道:“你学得蛮快的。”
“我说的是实话。”白庄主发表讲话,“公子,我并没有趁你睡觉偷袭你,也没有在酒菜里下毒,我不要你感谢我,但你也不能骂我侮辱我,你说,我的要求,合理吗?”
“那是因为……”丘少冲揣测着白庄主的动机,“你胜券在握,不需要使这些见不得光的伎俩。”
“不识好歹。”蓝妇人冷笑道。
丘少冲瞧着蓝妇人,说道:“你负责唱白脸是吗?”他低头瞧着白庄主,又道:“庄主负责唱红脸,对吧!”
“什么白脸红脸?不知所谓。”蓝妇人不以为然。
这个世界的戏曲不分脸的颜色,没有红脸白脸的说法。
“我是说,”丘少冲解释,“你们一个当好人,一个当坏人,企图说服我。嗯,白脸是坏人。”
“你才是坏人!你针对我!你变态!”蓝妇人怒斥。
丘少冲不想跟邪教的人多纠缠,说道:“你把东西放下,我拿了东西,我走了,行不行?不耽误你们发财,好不好?”
“先放人。”蓝妇人不让步。
“管管你的蓝妹妹啊!”丘少冲用剑柄推了推白庄主的肩膀。
白庄主笑了笑,说道:“放下吧,放在那。”她以眼神示意那个地方。
蓝妇人无奈,走到花圃旁的两棵树中间,放下布袋,再退后数步。
放哪里干嘛?有机关?丘少冲疑惑,说道:“拿过来给我。”
“你不觉得你的要求太多了吗?”白庄主发话了。
“我只提了这一个要求,算多?”丘少冲大为诧异。
“哈哈!”白庄主笑出声,“蓝妹妹说的不错,你真会装模作样,不去唱戏可惜了。”
蓝妇人适时的摆出一副“我早看穿了这小子”的表情。
“算了算了,好男不跟女斗,走。”丘少冲挟持着白庄主,走向两棵树。
……
两棵树生长得很直,树之间为石板地。
布袋置于地上。
“你要的这几种药材,没什么用,炼不了药,制不了毒,不过,”白庄主缓步行路,缓声说话,“它们是食物,是某种……某种生物的食物。”
她深吸口气,接着道:“你在豢养……那种生物?”
由此,丘少冲想到了笑脸花,笑脸花是虫子的食物,而他所需的六种药材,是何种生命的食物?也是虫子?
他不回答问题,说道:“庄主,你走得太慢,话却太多。”
“我怕摔倒。”白庄主笑道。
丘少冲没把握杀光此处的三个敌人,带着阮软跑路也不好跑,只能见机行事,最好的结局是,不伤和气不伤人,他拿东西走人,邪教可不是好惹的,不宜树敌过多。
蓝妇人安静看着,不阻拦,也不发言。
阮公台呆呆的,不得指令不行动。
距离不远,丘少冲和白庄主走到了树下。
丘少冲抬脚勾起布袋,用手接住。
白庄主伸出手,伸向身旁的一棵树,说道:“我用手碰一下树,你不会杀我吧?”
“别碰!”
开启机关?丘少冲下意识反对。
白庄主的手停止前伸、悬在空中,她思考了三息,继续向前伸手,说道:“碰一下又不会怎样,小气!”
丘少冲动了动贴在白庄主后颈的长剑,低喝道:“收回来!”
“啊!”
白庄主惨叫一声,跪倒了。
丘少冲一怔,还没动手就躺了?装死?
咻!
蓝妇人口吐细针,袭击丘少冲的脸。
东西到手了,跑路!
呼!
丘少冲化风而去,卷着布袋。
“又跑了!”蓝妇人气得大叫。
116 送我出去
丘少冲将自己的钱财物品丢在客房内,此刻争分夺秒,不要穿在身的衣服了,只要布袋,去接阮软。
白庄主跪下,往前一摔,扑倒地面,手再往前伸,碰到了树的底部。
哗!
斗转星移,时空转换。
世界,还是原来的世界,但,略有不同。
白茫茫的气体,稀疏而不散乱,前后相连,浑然一体,环绕着四周,环绕着主庭院,遮住了夜空,却遮不住月光。
变为风的丘少冲吹不出去,在庭院内来回飘荡。
白庄主站了起来,低头看了看丘少冲留下的衣服,又抬头看着飘来飘去的布袋,心内震惊,难以言喻。
阮公台还是呆呆的,这个世界无论怎么变幻,好像都与他无关。
蓝妇人指着布袋,手指跟随布袋指来指去,兴奋的叫道:“我早说了他不是人!”她快步奔至白庄主身边,还是手指布袋,邀功似的说道:“你看你看!白姐姐,我没说错吧!”
“他……”
白庄主惊讶得说不出话。
“他不是人!”
蓝妇人大声强调,宣布她的极其重要的发现。
“那他是什么?”白庄主问道。
蓝妇人停顿了一会,紧盯布袋的动向,冷着脸说道:“他是鬼,看着像人,骨子里是鬼。”
“鬼?”
白庄主皱眉,沉吟着说道:“鬼能变人吗?没听说过……”
“反正不是人。”蓝妇人坚持己见。
跑不掉,丘少冲现身了,他没穿衣服,光着的,手抓布袋挡住重点部位,说道:“邪教妖人,血口喷人。”
“啊呀!”
蓝妇人双手遮眼,大呼:“我的眼睛!我的眼睛!”她摇来晃去,演得很逼真,像是双目因不明缘故而剧痛。
白庄主不在意,上下扫视丘少冲的身体,笑道:“你是怎么消失的?我想,天底下,没有你这样的……人。你到底是不是人?”
见无人搭理,蓝妇人演不下去了,放下双手,学着白庄主的样,直视丘少冲,然后面露不屑,意思是,这身材,不太行。
“废话!我有爹有娘,当然是人。”丘少冲环顾四周,“这里什么地方?”
“还是原来的地方。”蓝妇人回答了。
丘少冲抬头看着白气掩盖的夜空,说道:“幻境吗?”
“不是。”白庄主如实相告,“这是另一个世界。”
“白姐姐,别告诉他。”蓝妇人阻止不及。
“另一个世界?”
丘少冲瞧来瞧去,确认所处的地方还是之前的主庭院,心中奇怪,问道:“何以见得?”
“你所看到的,不过是原来世界的投影。”白庄主解释。
丘少冲想了想,说道:“不就是幻境?”
“不是啊笨蛋!”蓝妇人高声反驳。
白庄主微微一笑,说道:“你还不明白吗?这里是神灵创造的世界。”她张开双手,又道:“神界。”
“他太笨,理解不了。”蓝妇人摇着头。
“神?”丘少冲东张西望,很难相信,“真的有神?神在哪?”
白庄主和蓝妇人同时怔住。
……
有光,月光。
月光照到了两棵树的树梢,树梢开始发光。一个个大小不一的光点,逐渐显现,爬满了树梢。
风一吹,无数的光点散落下来。
白庄主伸出双手,迎接着光点的降临。
光点聚集,融合成团。
白庄主双手捧住直径二十多厘米的球形光团,轻轻的往前一送。
光团直线飞行,击中了阮公台胸膛。仿佛水球爆炸,光团重新散开,不计其数的光点覆盖了阮公台的身体表面,暗淡,消失。
阮公台精神一振,眼神明亮,像是换了个人。他大踏步走入花圃,随手摘下一朵花,送到嘴里咀嚼起来。
丘少冲叹息道:“阮家外族的总管,应该是无辜的吧!你们为何不放了他?”
“他不无辜。”白庄主否认了丘少冲的说法。
“他跟你有仇?”丘少冲问道。
“本来没有。”白庄主回道。
“什么意思?”丘少冲一愣。
白庄主好整以暇,说道:“他酒后乱性,想对我图谋不轨……还好我修为不低,否则,清白就被他毁了。你说,他无辜吗?”
“罪有应得。”蓝妇人直接定罪。
丘少冲无话可说,他见识过白庄主的手段,阮公台可能是抵挡不住诱惑、一时糊涂……事情的真相,无从得知了,或许,阮公台本性如此呢?只能说,此人定力不足。
阮公台嚼着花,走到了树旁,盯着几米外的丘少冲,沉声道:“你是,无神论者?”他的声音,比原先阮公台的声音,更平缓,更低沉,更富有磁性。
白庄主和蓝妇人同样紧盯丘少冲。
三个人,六道目光,像研究珍稀物种似的,全方位、无死角,注视着丘少冲。
显然,他们对无神论者,很感兴趣。
丘少冲很别扭,不穿衣服被人这么看,人生头一遭啊!他试着转移话题:“你们两个,女的,看一个光身子的男的,不脸红吗?不害羞吗?你们好意思吗?”
“好意思啊!”蓝妇人摊手。
“我不好意思。”丘少冲立即接过话头。
白庄主捡起丘少冲的衣服,扔了过去,说道:“穿上。”
“你们三,转过去,别看我穿衣服。”丘少冲急切的挥着手。
“谁想看你!”蓝妇人撇着嘴转过身。
白庄主和阮公台也转身。
丘少冲匆匆穿好衣,拎着布袋,说道:“好了。”
另三人转了回来。
“送我出去。”丘少冲抢着说道。
“回答我的问题。”阮公台缓缓说道。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丘少冲摇头。
蓝妇人低声道:“装傻。”
阮公台瞧了瞧丘少冲手里的布袋,说道:“我知道你要这些药材干什么。”
“是吗?”丘少冲随意说着。
白庄主和蓝妇人均是好奇,竖起耳朵认真听。
“神的……”阮公台目光如电,口中吐出后面两个字,“怜悯。”
丘少冲嘴角很隐蔽的跳了跳,急忙展现笑容来掩饰,说道:“你刚才说的什么……无神论者,对吧?”
神的怜悯?白庄主和蓝妇人面面相觑,完全不懂这四个字代表什么,不过可以肯定,跟神有关。
阮公台笑了,说道:“你是无神论者,你不信世间有神,可你却在找寻……神的怜悯。”他收起笑容,冷淡说道:“你不觉得,讽刺吗?”
117 洗脑
丘少冲注意到一件事,一件很重要的事。
之前,白庄主说这里是另一个世界,周围的景物不过是原来世界的投影,然而并不是那么回事。
他脱下再穿的衣服,是实物,阮公台嚼的花,也应该是实物……说好的投影呢?
“你不说是投影吗?”丘少冲捏着自己的衣领,面向白庄主,“这怎么解释?”
白庄主一字一字的说道:“神迹。”
丘少冲叹道:“你被洗脑了。”他指着四周的白气,又道:“这些是什么禁制或结界之类的吧?你开启了机关,挡住了我。我们还在原来的地方,对不对?”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