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声震动响起的时候,威廉立即醒了。他摸到手机,瞄了眼屏幕上的来电人姓名,两条眉毛疑惑地皱起。
“喂?”他接起电话,搓了一把脸,将困意揉散,“有什么要紧事吗,腓特烈?”
听筒另一端的鼻息有片刻的中断,威廉敏锐地注意到。他等了一会,并未等到对方的回应,胸腔里仿佛有一群蝴蝶在扑腾它们恼人的小翅膀一样,不耐又微妙的情绪交织着翻搅。
“到底什么事?”他又问了一遍。
对面仍旧没有响动。
威廉困惑地看了眼手机屏幕,再三确认来电者确实是腓特烈而非他眼花。“不说我挂了。”他猜腓特烈大概拨错了电话又不好意思承认。
然而就在他要按下红色的结束通话键时,听筒里忽然传出了一个日日夜夜徘徊在他梦里的低柔男声:“……威廉——”
威廉握着手机呆住,一个不可能的名字从嘴里脱口而出:“马尔斯……?”尾音落地,他恍然回神,脑袋里一片混乱,惊异与猜疑带来的过度震撼直接冻住了他的思考能力。
“马尔斯?是你吗?马尔斯!?”
他只能慌乱而无意义地重复。
“威——”
听筒里只传出了一声单音,电话毫无征兆地被掐断。
威廉难以置信地盯着显示“通话已结束”的屏幕,颤抖着手指匆匆按下回拨。但是电话并没能接通,在他刚拨出去的下一秒,就被另一方瞬间挂断。威廉不甘心地重拨出一遍又一遍,得到的都是同样的结果。
他放弃了,怔怔地望着通话时长不过短短二十多秒的那栏记录,怀疑刚刚发生的一切不过是他病情加重导致的幻觉。
为什么明明是腓特烈的号码,传出的却是马尔斯的声音?马尔斯不是……死了吗?他怎么会……
难道是我听错了?
威廉努力回忆刚刚听到的男声,每在脑袋里回想一遍,那声音就与马尔斯的相差越远。他抱着脑袋,渐渐地,就连记忆中马尔斯的声音都扭曲成他认不出的样子,却又与电话中的男音越发相像。
威廉低吼一声,拨通了凯尔西的号码。
“我接到了马尔斯的电话。”他在对方接起后,招呼也不打地直奔主题,“就在刚刚,五分钟前,他打电话给我了——”
“威廉、威廉——”困惑的女声拦住了他的絮絮叨叨,“什么马尔斯?他给你打电话?威廉……”凯尔西叹了一声气,像是不愿意刺激他一般,过了几秒,才踟蹰着开口,“马尔斯死了,你记得吗?”
“我记得。我知道。”威廉焦躁地在卧室里绕着圈,手指拉扯着自己的金发,“但我确实接到了他的电话!那真的是他的声音!我没、没疯——”他混乱地呜咽,“马尔斯……我不可能认错马尔斯的声音!”
手机掉到了地上,威廉把脸埋进双掌间,嘶声念着黑发男人的名字。他重重地捶打地板,吸着鼻子抬起脸,在感觉到窒息感爬上喉咙时,踉跄地跑去洗浴间抓出药瓶,手忙脚乱地咽下一粒药片。他洗了把脸,撑着洗脸池,在药片的镇静作用起效之后,全身无力地回到卧室。
他的手机仍然躺在地板上,听筒里还响着凯尔西的呼唤:“……威廉!你还好吗?”
威廉捡起手机,掐断了通话,茫然地立在屋子里。
难道真的是他听错了?难道那一声“威廉”只是他的错觉?可与腓特烈的通话记录明明就躺在与凯尔西的下方!
到底发生了什么?到底——
突兀响起的手机铃声将他惊了一惊。他盯着屏幕上显示的“凯尔西”,数秒的怅惘后,还是选择了接听。
“威廉,你没事吧?”女特工焦急地询问。
“我没事。”威廉听到自己冷静的声音,他深深地呼吸,“我——”这时候,某个场景在他脑海中一闪而逝。威廉屏蔽了外界的声响,全神贯注地去回忆忽然在脑袋里蹦出的那个画面——
他记得……两年前马尔斯来与他道别的时候,提到过自己在意大利的家乡。那个时候,为什么马尔斯要提到意大利?
“……威廉?威廉!”
凯尔西的喊叫让威廉回过了神。
喉结滚了滚,他做了个决定。“我很好。”他在凯尔西要开口辩驳前打住了她,“先听我说!——抱歉。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