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兄弟吃好饭等了好久等不到人回来,于是把俩人的份留出来。
陆江先掀开门帘走进来,肩头一层雪碴,抬手抹了把头发,雪花扑簌簌的掉下来。
他眉眼被打湿,看起来比平时黑沉许多,都是几年相处的兄弟,任谁一看都知道陆江不高兴。
孔晓和徐朝晖守在电视前面看电视剧,蒋立博凑上来问:“咋了?”
门框微动,楚桐推门进来,怏怏不乐的模样,徐朝晖不经意的扫到楚桐,眼睛一瞪光着脚就跑到楚桐跟前:“姑娘这脸怎么了?”
蒋立博冲陆江挤挤眼神,陆江什么都没说,越过他去了厨房。
孔晓看见楚桐脸上的伤口,幸灾乐祸:“瞅瞅你那样,让人给打了吧?”
楚桐捡起沙发上的靠枕就丢过去。
“她比我更惨!”
小丫头气呼呼的模样,却也不像受了委屈。
徐朝晖心疼的看看楚桐的脸,说:“好好的小脸给抓成这样,谁呀,告诉徐叔我给你出气!”
陆江端着饭菜上来,楚桐自觉地坐到饭桌前,手刚抬起来就被陆江拿着筷子拍一下手背:“去洗手。”
说完低头吃饭,楚桐看着陆江那若无其事的模样,心里就莫名的窝火,把筷子一扔:“不吃了!”扭头就跑了出去。
徐朝晖拦也拦不住,看着西屋亮了灯才放下心来。
徐朝晖惊讶看向陆江,陆江头也不抬,专心吃饭。
气氛有点僵,就连置身事外的孙志新都觉出了不对劲儿,等陆江吃完饭问:“你们怎么了?”
陆江瞥他一眼:“什么你们我们。”
孙志新一哽,蒋立博插话:“你这是吃了炮药了?”
陆江没说话,大喇喇的坐在沙发上胡乱按着遥控换台,最后不动了,眼睛盯着一处出神。
孔晓忍不住了:“三哥,你看什么唱戏的啊,听得我脑仁疼。”
蒋立博拍拍孔晓,语重心长:“你不懂,你三哥这是思考人生呢。”
陆江的确在思考人生,思考着初三那天就不该去出去买菜,就算碰上这小丫头也不该一时心软给带回来,带回来一个小麻烦成天的给自己添乱,不仅饭点上要惦记着,平时也得看着,反正人不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就放不下心来。
陆江有点烦了,他是从来不知道养个孩子这么费劲。
甚至萌生了把人送警察局的心思,但也只是一个念头,却是没细想。
楚桐到底是有骨气的没出来吃饭,任凭徐朝晖怎么劝就是不出来。
陆江轻哼一声说:“不吃就饿着。”
蒋立博又凑上来,一脸欠揍的笑:“三哥,你这怎么越看越像奶了个孩子呢?”
陆江抬脚踹他,烦躁的骂:“滚一边去。”
晚上十一点,聊天的人都散了,各回各屋去睡觉了,陆江洗漱好去锁门,“咔哒”一声落下锁的时候,手却没离开,想了想又把门销拨到一边。
眉头紧皱的走了两步,又转回来把门重新插好。
语气恶狠狠的:“饿着吧!”
另一边的楚桐抱着身子蜷缩在被窝里,心里有点小后悔,就算吃了饭再摔筷子也行啊,干嘛非得跟自己过不去...
这会又饿又冷,望着高高的屋顶,那委屈开始一点一点冒出来,跟摇开的汽水似的,咕嘟嘟的往上涌泡泡。
明明自己没做错,但是陆江那态度就跟领熊孩子似的,二话不说抗肩上就把她弄走了,丢脸是其次,最重要的是这事就这么了了?
谁对谁错还说清楚,那女的还给她脸上挠了一道红印,也不知道是该打个破伤风还是狂犬疫苗。
楚桐翻了个身,眼睛看着黑漆漆的房间,合手压在脸下准备睡觉,可就当闭上眼睛,那种一直熟悉的异物感却消失了。
楚桐惊悸的睁开眼,打开灯往自己左手腕上一看。
光溜溜,白生生的一截白手腕,什么都没有。
将近凌晨,门外传来细细索索的声音。
陆江警惕的睁开眼,只是一瞬又放松下来,那脚步声不轻还有点慌乱,陆江听了一会儿,闭上眼,等她吃完走人。
没成想,那小丫头捯饬了半天最后伏在他小屋门口,声音弱弱的:“喂,你睡了没有?”
陆江没吭声。
楚桐沉默了一会儿提高了声音:“喂—陆江?”
陆江叹口气,正打算起身的功夫那边已经开始哐叽哐叽敲门了。
陆江一开门,楚桐的手打了个空。
他垂着眼,脸上有点不耐烦,等楚桐开口。
楚桐仰着头可怜巴巴说:“你能不能陪我出去找个东西啊?”
“什么东西?”
“手链。”
陆江眉头一皱:“你知道现在几点吗?”
楚桐嘴唇紧抿,眼神凶狠剜他一眼,扭头就跑了出去。
陆江的脸绷得死紧,终究是不放心的追了出去。
一片漆黑,零星路灯把雪花照亮,夜幕几点星辰,天边阴沉月亮晦暗的没有光晕。
楚桐顺着红砖墙跑了半晌,把陆江粗声粗气的怒喊丢到身后,慢慢的沉入这死寂的深夜里,没有半点声响。
楚桐眼前摸黑,放慢了步子,阴风呼呼的吹,穿透身上的棉衣渗进皮肤里,从心到身体都是冷的。
陆江没两分钟就找到了蹲在路灯下无声呜咽的楚桐。
她整个身子缩成一团,抱着膝盖蹲在地上,埋着头,肩膀一抽一抽的。
细声细气的哭,委屈的不像之前嚣张肆意的小丫头。
心中那种烦躁突然没由来的就被这眼泪扑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