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晓兰在的时候,厨房里的食材既新鲜又种类繁多,现在人一走,只每天送饭来,新鲜食材就几乎没有了。喻霈又是个不喜欢留剩菜的人,吃不完的菜就直接倒了,所以祁岸在厨房逛了一圈,又在冰箱翻了一遍,最终也只找到几个鸡蛋和一包火腿。
祁岸回对门,拿了自己压箱底的存货——一坛祁姥姥特质的酸菜,又捎了一包面条回来。
祁岸是个自力更生能力非常强的人,当初凭借这个本领,在爹妈都离世的情况下,才活得有滋有味。他也没有特意去学过做菜,调味料放多少全凭本能,但做出来的味道离奇的不错。
尤其他炒蛋功夫是真六,那蛋花打的,像是在油锅里翻腾的金色云朵,精致而诱人。
火腿切成碎末,往蛋里一撒,边翻锅边炒动,很快香味就散发出来。
喻霈终于把这道题写完了,伸了个懒腰,闻着味道走到厨房门口。
祁岸关了小火,用另一口锅烧开水,他在砧板上切着酸菜,时不时翻动一下锅铲。
喻霈内心深处有棵铁树,肆意生出蓬勃盎然的绿芽,编织出一个笼子,把祁岸的此刻从容熟练的身影紧紧关在里面。
枝桠纠缠,开出一朵有着火腿鸡蛋酸菜味的花。
不自觉的,喻霈嘴角上扬,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看什么看。”祁岸头都没回,“做题目去。”
喻霈背对着祁岸笑:“我也饿了,能讨一口吃吗?”
祁岸往锅里下面,一边说:“求我啊。”
“求你了。”喻霈说,“你多煮一点嘛。”
“……”祁岸回头,看见喻霈笑的见牙不见眼,手一抖,又掉下去一把面条,他缩回头,“煮了煮了,滚去做题。”
喻霈有一个优点非常值得表扬,就是她做事很容易投入进去,且很专心,不会三心二意,所以等她写完最后两道题再抬头看的时候,祁岸已经坐在她旁边改题,餐桌上摆着两碗面条。
“做完啦?”祁岸说,“挺快的嘛。”
喻霈窜起来:“好香好香。”
祁岸跟着她坐下,看着她尝了一口面条,忽然看着自己,神色认真:“祁老师。”
祁岸挑眉:“说。”
“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吗?”
“……”祁岸想乐,忍住了,面不改色地说,“不会生小孩儿。”
喻霈一口面条喷到碗里,呛住了:“咳咳咳……”
祁岸嫌弃地移开自己的碗。
“真的很好吃。”喻霈喝着汤,一脸惬意。
“……谢谢啊。”被人很认真地夸奖手艺还是祁岸人生中头一回,他一时间有些不适应,一方面觉得这么点屁大的事情不足以引起自己的成就感,一方面又为生出的成就感感到尴尬。
祁岸胃不太舒服,吃了小半碗就不再动筷子了。
“你怎么不吃了?”喻霈问他,“不是饿了吗?”
“饱了。”祁岸起身去改她写完的题,“你洗碗。”
“哦。”吃人嘴软的喻霈没有反对意见,拿着两个碗进厨房。
原本她以为还有锅和砧板在等着她,但进厨房才发现,东西都被收拾干净了,连灶的边缘都被顺手擦了一遍。
所以,是真正意义上的,洗碗。
洗完碗,祁岸题目也改完了,基本上全对,他给喻霈讲着其中的小问题。临近十二点,祁岸回对门,喻霈也收拾收拾睡觉,第二天大清早在《郎的诱惑》响亮的背景音乐中,开始元气满满的一天。
中午回家吃饭,刚出电梯,就听到一阵热闹的音乐:“……你是我的心呀你是我的肝儿,不求你发财呀不求你当官……老婆最大呀老公最二,你要答应我不许找小三儿,年轻的情儿呀老来的伴儿……”
而且还是双重声,除了原声以外,还有个老太太中气十足的和声。
对门大门敞开,饭菜的香气四溢,喻霈嗅到了小鸡炖蘑菇的味道,走过去朝里面探出个脑袋,看见祁岸斜躺在沙发上看电视,嘴里叼着根烟。还有曾经自己帮忙捉过鸡的那个老太太,在半封闭式厨房里跟随着音乐扭动身体,一边在灶台前面忙活,一边努力跟上节奏,唱着:“……我想要为你生个小孩儿……”
喻霈:“……”
祁岸伸手够烟灰缸的时候看见喻霈的脑袋,傻愣愣地冲着厨房,乐了,说:“偷东西啊?”
喻霈被发现了,干脆站直,说:“你这不没关门么?”
“是,敞开了让你偷的。”祁岸抖落烟灰,从沙发上下来,说,“进来吧,等你呢。”
“嗯?”喻霈惊讶地问,“等我?”
祁岸把烟叼在嘴里,从鞋柜里翻出一双拖鞋扔在喻霈脚边,说:“我姥姥杀了只母鸡,你跟着吃点吧,看你瘦得跟小鸡崽儿似的。”
“你这个比喻。”喻霈说,“小鸡崽儿吃母鸡能行吗?”
祁岸不搭腔,“去厨房打声招呼。”
“哦。”喻霈蹬着拖鞋跑到厨房,一声敞亮的招呼:“姥姥好!”
“哎盐放多了。”背对外面的祁姥姥吓了一跳,回头看见是喻霈,记性不错的老太太十分惊喜,“你来了啊小姑娘!快快,里头油烟重,出去等吧,还有一个菜,很快就好了啊!”
“欸。”喻霈问,“我有什么能帮忙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