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费的却是我的心血。”
“你打算怎么做?”
元卿咬唇,一字一句道,“去幽冥寺。”
这么一想,元卿四处看看,才发现两人正处在一处屋顶上,不由得汗颜:现在暗处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找他们,他们却跑到屋顶上站着,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又想到自己之前做过的事情,元卿脸一热,不自在地抚抚袖子,跳下了屋顶,正落在一处院子里。
萧琅渐紧跟其后落了下去,元卿打量了一番院子,自言自语道,“像是一户大户人家,库房里指不定有些药材,今日借点,改日还就是。”
萧琅渐在元卿身后笑笑,“卿卿这是要做梁上君子?”
元卿白他一眼,低声道,“我是女子,不是什么君子。”
两人正说着话,一阵细碎的脚步声突然传来,两人对视一眼,跳上了廊上的长梁。
却是两个小丫鬟,其中一个走在前面像是带路,一个走在后面,手里端着一盅汤羹,还散着热气,该是去送饭食的。
方才上来的急,再加上横梁之上本来地方就小,横杆颇有些扶不稳,元卿此时正以一种即将要俯冲下去的姿势落在梁上,心中正叫苦,腰上却环过来一只大手,元卿下意识想躲,耳后传来萧琅渐好整以暇的警告声,“我也站的不牢靠,你乱动若是不小心掉了下去,可不要怪我。”
元卿只好僵住身子不动,待到下面两个丫鬟走过之后,方才舒了口气般地跳下长梁,望着已经走远的两个丫鬟,眉心微微皱了皱,“想不到随意落进来的院子里,肮脏事情却是不少。”
萧琅渐微微挑眉,“你发现什么了?”
“那羹汤中有毒,虽不致命,淡服用者,三日内必定失明致哑。严格说起来,倒是难得的一味药。”元卿撇撇嘴道,“真是可惜了。”
“去看看?”
元卿心中一想,如今出城不易,总之要耽误些功夫,看一两眼也不打紧,被害的若是好人,便当行好事救一救,若是坏人,权当看一场热闹便也罢了。
两人跟在那小婢女身后,看着小丫鬟进了一处房间,不多时里面便传来杯盘摔碎的声音,门“碰”的一声被打开,先前端着盅的婢女被丢了出来,却已经变成了一具死尸。
屋内,一名管家模样的人正扶着一位中年人查看,担忧的神情溢于言表,“老爷!老爷!你没事吧?!快来人!”
中年人明显中了毒,却一把抓住了年轻人的衣袖,“不要声张!”
管家又急又没有办法,“老爷,小的这就去看看那小婢女身上有没有解药。”
中年人头戴三品官的官帽,一张脸不怒自威,不是别人,正是近来本该人逢喜事的姚尚书。见管家往门口冲,气急了般怒吼道,“你给我回来!”
“老爷……”
“想要让姚家不一夕之间如同云府当年一般倾覆,就算让我主动喝了这毒我也心甘情愿!”
“老爷的意思是……?!”
姚尚书一边喘气一边道,“本来我这心里还一直打鼓,怎么忽然间陛下就同意娶蝶儿了。现在这一遭,没有抄家灭门已是难得了,能保住一条命就不错,你莫要声张。”
管家背脊生寒,“陛下不是一直很器重老爷吗?怎么会……?”
姚尚书摇摇头,苦笑道,“说起来也是我当初小瞧了这个陛下。早该在他挑选锦瑟去做暗卫时,我便该明白清楚的。锦瑟不止一次提醒我陛下不像看上去那么简单,我一直以为言过其实了,现在看来,倒是确有其事了。”
管家还是不明白,“老爷的意思是,毒是陛下让送来的的?可是老爷从来没有做过什么违背陛下的事情,他为何要给老爷下毒呢?”
姚尚书皱皱眉,一脸苦涩地笑笑,“我是没有做违背陛下的事情,可是就是因为陛下事事都用了我,所以如今我便成了不得不除之人了。”
管家张大嘴巴,“老爷是说?”
“知道的事情太多了便活不久。”姚尚书看的很明白,便也很坦然,“那婢女丝毫不在意会被查出来,光明正大地送来,除了当今陛下,还会有谁?!你别忘了,若是二皇子一派这一次不能全部拿下,第一个必须要出来将事情全揽下的就是你家老爷我!”
管家彻底慌了,“大小姐不是马上要入宫当皇后了吗?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
“皇后?!”姚尚书冷冷一哼,“皇后是那么好当的吗?!蝶儿任性妄为,陛下的心里全是元卿那个女人,你以为会真的让她当皇后?!”
“老爷,那现在怎么办?”
“现在就祈祷那个二皇子是个好处理的,尽快快刀斩乱麻。只要二皇子死了,姚府便算是暂时抱住了。到时候再寻一个合适的时机辞官,这件事才算完。”
那管家道,“小的瞧着那二皇子被软禁在府中,未免节外生枝,听说他身体一向不好,不如小的派人去将他了结了,岂不干净?!”
姚尚书皱眉想了想,咬咬牙道,“原本还打算待到祭天后用那些收捡来的罪名将他抓了,现在看来,不得不尽早行事了。这件事情,你去安排,事先不要告诉锦瑟。”
管家忙道,“我明白了。那小的现在去寻大夫。”
“去吧!就说是偶感风寒,莫要声张。将今日执勤的……都处理了。”
“……是。”
元卿看着从房中走出一个中年男子,脸色阴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良久才对身边一直莫不做声的萧琅渐道,“我要回幽都。”
萧琅渐意料之中地看了她一眼,“你想要救靳然?”
元卿凝眉,苦涩笑笑,“靳然救过我数次,我已经欠他不知道多少条命了,现在回去,就当还他一命。”
“那靳言呢?”萧琅渐一语点中元卿的心事,“看那尚书的模样,对靳言颇为害怕,你眼中担不下江山的小娃娃,也许比你想得复杂许多。”
元卿脑中很乱,她确实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
一直以来,靳言所表现出来的处处受制都只是做戏?!那这戏做的未免也太久了些,也太无谓了些。
她虽然一直提醒自己伴君如伴虎,脑海中却一直将靳言当作那个单纯无辜的小孩子,认为他不过是昔日苗疆太后用来争夺皇权的牺牲品罢了,如今看来,他却比任何人都适合那个位置。
足够忍耐,也足够心狠手辣。
她一直觉得靳言与靳然之间,靳言是弱者,因为他年幼,孤立无援,却从来忽略了,若是真的是弱者,又如何能将这皇位安安稳稳地坐两年?
靳言有不输于靳然的城府和才干,还比靳然多了一张王牌,那便是感情。
靳然终究太过重感情,他纵使斗得过百官,却终其一生,也对靳言下不了手。
可是靳言不一样。元卿不得不承认,不知不觉间,那个少年已经成长为一个真正的帝王了。
“萧琅渐,皇位真的会让一个人变得如此吗?”
萧琅渐将肩膀搭上元卿的肩膀,没有开口,因为他知道,元卿要的不是一个回答,她说的话本就是一句肯定句。
“萧琅渐,若我许你一生一世,能换来半生桃源吗?”
萧琅渐低头看着带着希冀目光看着自己的女子,眸中若星辰闪烁,嘴角抿了抿,淡淡微笑,捻落一袭落在女子发间的一丝微风,“能。”
34,不愿争了
幽都。
二皇子府门口全是重兵把守着,暮气沉沉的气氛严肃紧张。
院内,明明是炎热如火的夏日,靳然却披了厚厚的氅子坐在亭中,望着一湖越开越少的莲花,丝毫不受外界影响,仍是一副怡然自得的姿态。
一阵脚步声传来,紧接着是一阵压抑着声音的微斥声,“俪姑娘,你不能进!……俪姑娘,我家主子说了,谁都不能放进来!俪姑娘!”
俪嬢被拦着,心中又气又急,朝里面喊道,“靳然!我知道你在里面!你若是不让我见你,我现在便去幽冥寺,将事情全部告诉给元卿那个女人!”
靳然睁开眼睛,里面的不耐一览无余,声音却仍是平和的,“庄元,放她进来。”
俪嬢越过庄元,气冲冲地到了亭子里面,瞧见靳然坐在轮椅上,腿上铺着厚厚的锦被,双目一缩,方才的气势已经消了大半,“你旧伤复发了?”
靳然朝俪嬢微微点了点头道,“俪姑娘也看到了,现在我行动不便,就不起身相迎了。”
俪嬢有些气恼,“谁要你起身相迎了,我本就是来看你的,你何必对我说话这么客气?你难道忘了以前我们……”
“俪姑娘说笑了。”靳然打断俪嬢的话道,“靳然如今是戴罪之身,俪姑娘还是不要与靳然太过亲密的好。”
俪嬢神色暗了暗,“你还是如同从前一般,拒我于千里之外。我俪嬢到底哪里配不上你,你这般看不上我?!”
靳然微微敛了敛眉,“俪姑娘言重了。”
俪嬢苦涩笑笑,“你永远是这般的态度。以前没有元卿的时候,你就一直对我忽冷忽热,后来多了一个元卿,你的眼中便更加没有我。我为你争皇位,你不愿要;她元卿不过稍微动一动手指头,你便主动放弃了皇位,明争暗保。靳然,你一心只为那个女人,那个女人又何曾将你放到心上过?!她只是太后那个老妖婆为靳言养的一只狗而已!”
靳然脸色冷了冷,“我不打女人,俪姑娘嘴里还是放干净些好。”
俪嬢更加崩溃,“我不过说她几句,你便心疼成这样?!你知不知道,靳言娶姚蝶只是个幌子,祭天也只是个幌子,他利用完了姚尚书,自会解决他。到时候祭天结束,他便会将元卿那个女人立为皇后!而你,不过是他坐稳皇位的最后一个绊脚石而已!这一切的一切,元卿她又知道什么?她一直向着靳言,难道会救你不成?!”
一席话说完,俪嬢本以为靳然会神色大变,至少会知道自己犯了一个多么大的错误,谁知道靳然仍旧淡淡地坐在那里,望着她跳脚的模样,一双眼睛古井无波,就好似她做再多也不过是一个跳梁小丑一般。
良久,靳然才淡淡开口道,“俪嬢,你该回了。”
俪嬢失魂落魄地站了会儿,方才看清楚自己当真在靳然眼里什么也算不得,立直身体,恢复了以往的骄傲,“靳然,你今日不选我,一定会后悔的。”
靳然转开眉眼,没有说话。
俪嬢咬着牙转身,她也不是那般没尊严的女子,她有她自己的骄傲,若是求不得的,就算用不堪的手段,只要得来了,便是自己的!
俪嬢一步步走了,庄元方才回到亭子里,“果然如主子所料,是陛下要对我们动手。”
靳然漫不经心地理理自己的袖子,“不然你以为姚尚书真的有那么大的胆子,敢伙同俪家动二皇子府?”
“主子,我们就像现在这样什么都不做?”
靳然淡淡笑笑,“反正我这条命本来就活不了多久了,他要真的想要取,就只管取去就是。我已经忙了这么久,不想再继续争下去了。”更重要的是,现在需要我的人已经不再需要我了。
后半句话,靳然没有说出口。
将死之人,还有什么好求的?
他的毒,解不了,他的身体,也养不好了,就算他同以前一样健全都很难争取到,如今凭借一副残败躯体又能争取到什么呢?
不过都是妄想罢了。
一阵匆忙的脚步声传来,管家匆匆进来,面色惊慌道,“主子,不好了!姚尚书带着一大批精兵闯进府里来了!”
庄元一惊,回头看着靳然道,“主子,现在怎么办?属下护着主子杀出一条血路出去!”
靳然摇摇头,听着外面吆吆喝喝的声音由远及近,淡淡笑道,“该来的总会来的,逃又有什么用?我不愿逃了。”
35,俪府长老
团团的人将二皇子府围了个水泄不通,姚尚书从人群中走进去,看着被推着出来、坐在轮椅上仍然淡定如初的靳然,嘴角冷笑了声,“二皇子果然有着临危不乱的气度,只可惜,这一次上天不是向着二皇子这边的。”
靳然淡淡笑笑,“一切都还未可知,姚尚书还是不要高兴太早。”
姚尚书回身命令道,“将他带走!”
几个士兵方才上前一步,庄元便干净利落地将来人抹了脖子,姚尚书大惊,“靳然,你要谋反不成?!”
靳然笑笑,“姚尚书言重了,我只是想告诉姚尚书,先不要着急抓人。虽然我不是什么王爷,但怎么说也是皇家子孙,至少也得将我所犯名目交代清楚,领了圣旨才能抓我吧?”
姚尚书脸色一变:他不过是奉了靳然的口谕来的,哪里有什么圣旨?若是真的有圣旨,他早就在软禁靳然的第一时间将其灭口了,怎会留到现在?
“靳然,你趁陛下去幽冥寺祭天,派人在黎城行刺陛下,意图谋反,证据确凿,辩无可辩!快些趁早放下你的皇子架子,乖乖地进天牢,等候陛下回来发落!”
靳然冷笑,“证据确凿,辩无可辩?!敢问证据在哪里?我又何须辩驳?!”
姚尚书亦冷了脸色,“靳然,你不要在这里妖言惑众,待你进了天牢,自然会有刑部的人一项项将你的罪状列出来,静待陛下回来发落!还不速速束手就擒!”
“我等得到靳言回来的那天吗?”
姚尚书闻言眼睛一亮,义正言辞道,“你方才打伤御前侍卫不够,如今居然还敢直呼陛下名讳!还说自己没有谋逆之心?!”
靳然丝毫不在乎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在这里多待一会儿,怕是我就要成千古罪人了。我今日只想问姚尚书一句,便是今日真的将我杀了,你们姚府一家老小是否就真的能保住?!”
姚尚书脸色变得很难看,咬咬牙方才道,“我不知道二皇子在说些什么,我只知道遵从陛下的意思。今日你不走也得走,走也得走!”
靳然慢条斯理地点点头,“我可以同你走,不过我给姚尚书提个醒儿,当一个人连一丁点利用简直都没有了的时候,才是他该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的时候。”
姚尚书一愣,靳然已经朝身后的庄元开口,“走吧!”
庄元推着靳然在众人的注视下走向人群,竟没有人敢上前阻拦。
没人注意到,暗处一个女子的身影晃了晃,很快被一个黑影拉至一旁。
半时辰后,俪府的大宅内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声,紧接着就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一个丫鬟模样的人被吊在梁上,已经几乎被打的没了气息。
俪嬢实在看的不忍,望向上位正经危坐的男子,犹豫着道,“二伯伯,这件事情都是俪嬢任性妄为,二伯伯就饶流鸢一命吧!”
上位的人中年年纪,长着一张弥勒佛般的脸,似乎眼角眉梢都是笑着的,可是你只要仔细看就会发现那双如鹰般的眸子里面,全部都是冷意,便是俪府的二当家——俪芎,一向被俪家人称为二长老。
俪芎既没有让人停手,也没有训斥俪嬢,只笑了笑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又不是我一人说了算的。她看不好主子,眼见着主子要做危险的事情,还不阻拦,这样的婢女,留着也是祸害。俪嬢,我这也是为了你好。”
俪嬢被狠狠一噎,顿时有些说不出话来,“二伯伯,我……”
“方才你难道不是想要出面救那二皇子吗?”俪芎淡淡端起桌上的杯子,小抿了口,“我俪府可担不起偏袒反贼的罪名。”
俪嬢腿一软,已经跪了下去,只有她知道方才俪芎的三言两语中已经显示出了对她的绝对不满。
外人皆以为她俪嬢高高在上,却不知道俪府真正掌权的只有两个水火不相容的当家,尤以俪芎更为强势。
“二伯伯,俪嬢绝对没有想要置俪府于不义的意思,还请二伯听俪嬢解释。”
俪芎笑了笑,“你还有话要说?”
“是,俪嬢有话要说。”俪嬢镇定了一番,勉强让自己心中的害怕少了些,方才开口道,“二伯伯,我觉得如今我们拉靳然一把,对我们俪府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俪芎往后靠了靠,笑容不变,“说来听听、”
俪嬢壮着胆子道,“二伯一直与大伯水火不容,大伯支持的是禁言,从他与姚尚书联合占领二皇子府已经洞悉了。若是二伯与大伯支持同一个主子,岂不是要时时刻刻受窝囊气,没有办法压他一头?!”
俪芎笑意敛了敛,带上了一丝认真,“说下去。”
36,庄曲然
“退一步讲,俪嬢觉得靳言不一定就想要置靳然于死地。”俪嬢道,“二伯伯细想一下,靳言昔日待这位兄长如何?虽然如今他野心与以前不一样了,但是一直未曾对靳然动过杀心。就算真的要坐稳皇位,大可以将二皇子发配了,或者贬为庶民,怎么会就这么轻易地置他于死地?再退一步讲,若是他真的要置靳然于死地,怎么会派姚尚书前去?任谁都知道,姚尚书是一介文官,怎么就能动得了二皇子府?”
“那依你的意思,靳言这是在试探?”俪芎眸中露出两分若有所思的神色,开口道。
俪嬢点头,“没错。而且二伯伯长年不在幽都,所以不知道,靳言这几年一直在为一个女子与靳然较着劲儿,一夕之间却又有心立姚尚书的女儿为后,哪有这么反常的事情?”
俪芎满脸的不赞同,“你这话,倒好像是靳言做这么多都是为了试探那个女子的心思一般了,这哪里像是一个帝王做的事情?”
俪嬢正色道,“二伯,你不知道靳言为那个女子做到如何地步,所以才会如此说。俪嬢敢向二伯伯保证,就算姚尚书真的将二皇子杀了,她女儿也绝对当不了皇后,到时候靳言一定会以姚尚书杀害靳然当作借口将姚府倾灭,而立那女子为皇后。”
俪芎皱了皱眉,“你说的这女子,到底是何方神圣?”
俪嬢道,“就是苗疆如今的圣女——元卿。”
俪芎听了,略微愣了愣,却笑了,“若是她,你只管放心,这皇后她当不了。再说了,就算真的这些都是靳言的计划,却于我们俪府何干?谁当皇后对俪府都没有什么好处,也坏不到哪里去,我们只隔岸观火好了。”
俪嬢微愕,“二伯为何如此肯定元卿做不了皇后?”
俪芎不甚在意地笑笑,“说起来,这算是一个苗疆皇家的秘辛了。早年太后还对我有着几分信任的时候,倒是透漏过一点,那元卿从一开始就是一枚牵制靳然的棋子罢了,靳然一死,她便没了任何存在的价值,何需忌惮?”
俪嬢不解,“从一开始?什么意思?!”
难不成太后还会未卜先知,早早就知道靳然见到元卿便会钟情与她?
俪芎见俪嬢还不明白,道,“俪嬢,时间过的久了,你莫不是早就忘了靳然原本的身份?”
俪嬢像被雷击了一般瞪大了眼睛,“二伯伯……”
俪芎道,“他不过是太后从外面找来的、专程用来磨砺靳言的一个落魄少年而已。就算改了头、换了面,也改不了他不是苗疆正经皇室的事实。这件事情对外说不得,一般也不会拿出来说,但是一旦拿出来,这就是一条致命的死罪。那少年,原本的姓氏庄,也有他自己的名字,庄曲然。”
庄—曲—然。
俪嬢眼睛闪了闪,突然觉得喉咙干得难受,“二伯的意思是,元卿是靳然在还是庄曲然时就爱慕的女子?”
俪芎不说话,算是默认。
俪嬢心中满腹的疑问,但还是抖着唇问道,“二伯会将靳然的身世说出去吗?”
俪芎冷眼看了俪嬢一眼,“现在不用我说,他就会没命了,我还说什么?!你要时刻记住自己的身份,切不可感情用事。不能因为太后死了,我们一族便就此没落,我们还指望你重振俪府。姚尚书算什么,圣女又算什么,那皇后的位置你也该上上心,若是你不上心,俪家自然还有更多愿意上心的女子,到时候你可不要怪二伯不给你出路。”
俪嬢心中说不出是何心情,囫囵点了点头,“俪嬢明白。”
37,恩断义绝
光明正大地到天牢要人,大概是元卿这么多年做的唯一一件违逆靳言意思的事情了。
数百揽云阁的手下,加上一个异国王爷助阵,这天牢本该劫得轻轻松松,奈何变故来的猝不及防,一场大火席卷了整个天牢。
火光漫天中,天牢里面传来的哀嚎声和惨叫声不计其数,想起姚尚书临死前的话,元卿这才知道,她到底还是低估了靳言的魄力。
“主子,姚尚书已经被斩杀,他趁着与我们说话的功夫悄悄纵的火,如今火势太大,根本没办法救人,还是让属下护送主子回去吧!”
元卿站在原地,看着漫天火光,和大厦将倾的天牢重地,突然冷笑了声,“连他自己的子民他都不要了,果然够狠!”
清味见元卿感慨,劝道,“主子,这天牢关押的都是些重刑犯,本就没有多少活日,这番虽惨烈些,结果其实也都一样。主子,还是让属下……”
元卿毫不客气地打断清味的话,“将与士兵对峙的人手抽一半过来,灭火!救人!”
“主子!”
元卿厉色道,“靳然也在里面。快去!”
清味无法,只得转身去抽调人手。
元卿捂住口鼻,寻了个火势小的地方便待往天牢里面冲,却被人身后一把拉住,匆忙回身,只见匆匆赶来的萧琅渐满脸的怒不可遏,在火光映衬下竟无端多了几分气势,“你不要命了?!”
元卿待要开口,已经被萧琅渐干净利落地封了穴道,动弹不得。
萧琅渐看了元卿一眼,很快回身对丙三和丁四道,“你们两个将她看好,剩余的人随我去救人!”
元卿大骇,想要张口说话却无奈被点了哑穴什么也说不出,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萧琅渐带着人冲入了火海,生生被上涌的急怒逼出满口鲜血来。
丙三吃了一惊,连忙替元卿稳定心神,安慰道,“元主子不必担心,我家王爷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平安归来的。”
另一边丁四却对元卿有些不满,“我家主子刚从黎城回来就匆匆调兵遣将,将所有保护他的人都带来了,就为了帮你救人。你们皇帝造的孽,凭什么要我家王爷去还。”
元卿不说话,就那么静静地坐在天牢的门口,眼看着天牢一步步被火苗吞噬,也没有看到有人出来的身影,内心一点点濒临绝望。
一阵惊天动地的声响过后,天牢的门在几人面前塌了。
丁四眼中已经急出了火,匆匆对元卿一拱手道,“元大人见谅,我不能保护你了,我得去救我家主子!”
说完就转身离去,丙三留在原地,面色犹豫,元卿静静看着他,丙三才最终一咬牙,也跟在丁四身后冲了进去,尽管那火苗已经窜上了天。
两人身影消失,清味才带着人匆匆赶回来,见元卿坐在原地不动,忙解了元卿的穴,“主子,发生什么事情了?”
元卿才回过神来一般,急忙立起身道,“快!安排人快救火!”
“主子,属下刚要同你禀报,天牢离水源远,最近的水源也要小半个时辰,而且这火势太过大,怕是远水救不了近火啊!而且……”
元卿哪里还顾得了那么多,只急急道,“不能救也要救!快些去取水!另外,安排几个人随我进去,你们在外面以防姚尚书的人反扑。”
清味面有难色,“主子,你冷静点,属下是想要告诉你……”
“元卿,若是你敢进去,不止里面的人,就连外面的这些你的手下,也要全部给你陪葬。”
一声冰冷残酷的声音响起,元卿回头,就看见原本此时应该在幽冥寺祭天的靳言立于高头大马上,昔日天真烂漫、全然信任的脸如今如此陌生。
他的眼睛里面有杀意,元卿看的无比清楚,身后的火光还在蔓延,而她,如今除了恳求面前的少年别无他法。
“靳言,里面不仅有你的二哥,还有你苗疆的子民,就算你不将靳然的命放在眼里,难道连自己的子民也不顾了吗?”
靳言坐在马上俯视着元卿,皱眉轻笑道,“你怎么不说还有一位与你交好的王爷?”
元卿微愕,靳言接着道,“今日你便告诉我,你想要救的,究竟是那齐朝王爷还是那苗疆二皇子?若是一个两个只能活一个,我只能帮你救一个,你打算救谁?!”
元卿不可置信地看着靳言道,“靳言,里面一个是你的二哥,你亲口对我说过,你的这个二哥是最不会抢你皇位的人,根本对你不是威胁,杀了他指挥让朝堂和黎民百姓对你寒心;另一个是萧琅渐,他是大齐使臣,他若死了,苗疆与大齐十年的和平就毁于一旦了。无论谁死了都对你百害而无一利,快些安排人救火救人吧!”
靳言眸色动了动,“照卿卿的意思,一切都是为我着想,那么卿卿理当向着我这边才对。二哥虽然现在不会抢我皇位,以后却不一定;至于那个王爷,他是自己冲进火海的,与我无关,我为何要救?”
元卿失语,她一直以为自己是最了解靳言的人,此时,却不确定了。
“卿卿,我不怪你背着我培养势力,不怪你有异心。就算错了,只要你愿意改过,以后只一心想着我,同我在一起,那些事情,我可以统统不管,还可以让你做我的皇后。”靳言微微弯下腰,在马上朝着元卿伸出一只手,一瞬不瞬地看着元卿道,“卿卿,到我这边来,好吗?”
元卿冷笑着后退两步,“我承认,我是背着你养了揽云阁,可是揽云阁的所有人都是为了你才培养的,你才是他们的主子,可是如今已经快被你斩杀殆尽了。还有你的二哥,这么多年,一直在默默为你收服朝廷里反对你的人,当初明明有机会登上皇位仍然退居皇子府,自己连个王爷也没混上,如今,也要被你埋在这天牢之下了。天牢面积何止十里,如今里面已经葬送了无数亡魂。杀伐狠绝、忘恩负义、心狠手辣,这样的人,你觉得我元卿会蠢到依附吗?”
靳言皱了皱眉,“元卿,我知道这么做你会接受不了,但是相信我,我的皇位坐稳了之后,这些事情,便不会再发生,我会为你建造一个太平盛世。听我的话,乖,快过来,那天牢快塌了。”
元卿摇头笑笑,一步步后退,“若陛下不救人,元卿便去替陛下向九泉下的二皇子赔罪就是。”
靳言一震,眼看着元卿身后一根长梁岌岌可危,惊怒道,“你若再往后退一步,我便让所有揽云阁的人为你陪葬!”
元卿无所谓地笑笑,“陛下可知道同样一个筹码不可能用两次?我说过了,揽云阁里面的人效忠的都是陛下,陛下要他们死,他们会乖乖地赴死,轮不到元卿来管了。可是元卿的命,却是元卿自己的,只能由我自己做主。”
元卿说着苦涩一笑,“我元卿今日在这里请苍天见证,自今日起,与苗疆圣上靳言恩断义绝,再无瓜葛,死生在天,绝无怨言!”
话语刚落,天边一声惊雷响起,像是天意一般,竟瞬间下起瓢泼大雨来。
清味不由得惊喜道,“主子,下雨了!下雨了!二皇子他们有救了!”
元卿眯着眼,抬头看了看天,静静看向不远处马上的人,只片刻便转身进了火势渐熄的天牢。
“陛下,现在要不要将圣女大人带回来?”一个带着斗篷的人出现在靳言的马的旁边,轻声开口道。
靳言神色不明,冷了冷脸色道,“那火已经烧成了那样,再有人也都烧死了,让她去找。派人保护着她,若是出了差池便叫那些人也不必活了。”
38,寻人
雨很大,刚刚经历过一场大火的天牢,很快就只剩执拗的青烟还在袅袅盘旋。
元卿在天牢内一寸一寸的寻找。
还未曾烧光的牢笼里面,一具具被烧焦的尸体刺激着元卿的神经,天边逐渐暗下去,元卿有些绝望地闭了闭眼睛。
没有活口。
每一个角落,都是烧焦了的景象,噼里啪啦的声响即使在大雨下也还在挣扎着。
这火太大了,很难有人逃得出去。
清味带着军队地出现在元卿身前,面上微微带了一点不忍,“主子,别找了。若是二殿下和定王爷还活着,早就找到了。”
元卿不声不响地挖着面前的废墟,没有理会。
清味立了半晌,回头道,“揽云阁剩余众人听命,立刻寻找整个天牢,还有没有活口,务必每一个角落都仔仔细细地找到!”
元卿这才顿了动作,却不回头,“清味,我说过,你以后便不用听命于我,你的主子是苗疆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