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柳依依再一次悠悠醒来时,她躺在一张铺着洁白布巾的床上。
洁白的屋子,窗明几净。床边的铁架子上挂着一个透明的瓶子,里面的水顺着细细的管子流进自己的手背里。床边的凳子上坐着一个中年男子,他的手上拿着一本书,此时正看得认真。他的头发也是短短的,他的手臂也露在外面,他的裤子只到膝盖,下半截小腿裸露在外。
这是什么地方?这里的人怎么都是这般古怪打扮。依依紧紧地咬住嘴唇。有一个声音仿佛在冥冥之中警示着她:你不能表现出惊讶,你不能被别人发现你的不同,否则你会被当成怪物,会被活活烧死!
这时,中年男子抬起头来,欣慰地看着柳依依:“依然,你醒了?要不要喝点水?”见柳依依点了点头,他走到床尾不知摇着什么,床头慢慢抬高,他又拿过床头柜子上的一瓶水,拧开盖子递给依依,边絮絮叨叨地说了起来。
依依偶尔不动声色地问两句,慢慢对身处的环境有了些了解。
“多亏了思齐看到你,并及时把你送到医院,要不然你可就危险了。头上流了那么多血。唉……今天下午是你们初三年级的毕业典礼,你怎么没有跟你的好朋友叶棂、高飞在一起,怎么自己跑出去了……”
等等,这些人都是谁?这说的都是什么事?我什么都不知道!反正我撞到了头,好吧,我就说什么都不记得了,大家应该也会相信的。柳依依纠结着。
这时,门猛地被推开,一个十七八岁的男孩带着一脸的急切冲了进来:“依然,你醒了?你怎么样?没事吧?”
一连串的问题让柳依依的眼泪一下子迸了出来。因为这是哥哥。没错,是哥哥!
浓浓的眉毛,眉尾斜斜向上,高高的鼻梁,黝黑的双眸,嘴角总是习惯性地翘着,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这不是她柳依依嫡嫡亲亲的哥哥,还能是谁!
“哥……哥哥……”柳依依呜咽着,那只没有输液的手紧紧地抓住柳斐然的衣襟。
“乖,别哭,别哭。”柳斐然一下子慌了手脚。伸手就帮妹妹抹眼泪,可那泪水却似断了线的珠子拼命地往下落。
柳斐然转身对着身后的柳父说:“二叔,把纸巾递给我。”
柳父递上一盒纸巾,柳斐然接过来,一张一张地递给依依:“依然,快擦一擦,别哭了,再哭就变成小花猫了。”
哥哥,不,应该是堂哥,还是那么爱逗她,还是那么爱和她开玩笑!依依接过纸巾擦着泪,慢慢地露出笑脸:“哥。”
“二叔,你回去休息吧。等会儿回去晚了,二婶又该不高兴了。我在这里照顾依然就行了。”柳斐然说道。
柳清泉叹了口气,嘴角翕翕,从口袋里掏出一些零乱的钞票,拿了一张红色的递给柳斐然:“斐然,等会儿你跟妹妹一起买点什么吃吧。我就不给你们送饭了。”
“别,”柳斐然推托着,“我有钱,这钱您还是拿回去吧,让二婶知道了又得和你闹。”
柳清泉红了眼,赌气道:“她再闹也不能不让我女儿吃饭!你拿着。”说着,把钱硬塞给了斐然。
“依然,你好好休息,爸爸回去了,明天再来看你。”柳清泉说着转身走出病房。
柳斐然送二叔出门,返回来随手关上了门,搬了个凳子坐在床边,严肃地问道:“依然,你跟我说实话,这到底怎么回事?是那个女人欺负你,把你推倒了吗?”
柳依依踌躇着不知如何开口。
柳斐然以为她不敢说,就轻轻地抚了抚依依的头,温声说道:“别怕,哥哥会帮你。”
柳依依的泪水再一次不受控制的喷涌而出。她吸了吸鼻子,迅速地拿纸巾擦去泪水,挤出个微笑说:“哥,没有,没有人推我,是我自己不小心摔倒的。”
“不过——”依依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告诉哥哥……哥哥应该不会把我当怪物吧!
“怎么?”斐然连忙问。
柳依依咬咬了牙,下了决心:“哥,我失去了记忆。我把以前的人和事都忘了。”
“什么!”斐然一下子站了起来,“什么都不记得了?”
“嗯,”依依目光晦涩地点点头,“我只认得爸爸和哥哥。”
柳斐然转身冲出了病房,疾步走到医生办公室,敲了敲门,便推门而入:“医生,我妹妹,哦,就是十七床的病人,她失忆了。这是怎么回事?”
医生安抚地请他坐下,又拿出柳依然的光片,对着灯光照了照,然后指着其中一个黑点道:“你看,这里还有一个小血块,应该是它压迫了神经,造成的短暂失忆。”
“短暂失忆?您是说我妹妹还会恢复记忆的。”
“是的,等这个小血块消散,你妹妹就会恢复记忆了。”
“吴院长,那需要做手术取出这个血块吗?”边上插进了一个温和的声音。
“不用。”
柳斐然转头这才发现办公桌对面还坐着一个人。
“陆思齐!你怎么在这儿?也是看病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