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言疏微眯起眼,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是!”宋珂脱口而出。
“……”杜言疏扬眉。
“不不……不是……我……自己来……”宋珂乱了方寸,一阵心虚,舌头都打了结。
“好” 杜言疏依旧云淡风轻,微微侧过脸不去看他动作,立魂契有个很羞耻的过程,就是要结下魂魄主从关系的两人「坦诚相对」。
坦诚相对,恩,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赤*裸裸,坦荡荡,当然,裤子可以穿的……
窸窸窣窣一阵衣料摩擦的声音,片刻,宋珂已赤*裸了上半身,少年人的骨骼修长匀称,日后想必也是高挑个子。
感受到小叔的目光,宋珂直觉得一阵心悸,连呼出的气都灼人的疼,垂下眼睛再不敢直视对方那张好看的脸。
杜言疏微微蹙眉,半眯着眼饶有兴味地瞧着眼神闪烁全身红透的少年:“害羞?”心道,害羞什么,你又不是没被我看过……
宋珂支支吾吾嗯了嗯,又摇了摇头,杜言疏没憋住嗤的一笑:“闭眼”。
他这一笑,宋珂更不好受了,整个人似被架在火上烤,喉咙干渴不停地吞唾沫,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咬牙闭眼,一副英勇就义的模样。
杜言疏面上依旧挂着似有若无的笑,伸手不慌不忙地解开腰间的束带,将外袍中衣亵衣有条不紊一一褪去,脱下的衣物还整整齐齐端端正正叠好放在榻上。
宋珂听到声响惊觉不对,暗悄悄的睁开一条眼缝,心骤然一跳,整个人更不好了——摇曳不定的烛光下,小叔一张瓷白的脸清冷中透着艳冶,赤*裸的上身散发着莹白柔和的光泽,胸前两点淡粉的玲珑隐约透出暧昧禁忌的意味。
“别偷看——”杜言疏面上从容淡定,心里好笑,两个大男人有什么可看的?
宋珂闻言立刻紧紧闭上眼睛,呼吸越发乱了章法,喉结动了动,微妙又秘不可言的滋味在胸中翻江倒海,搅得他不得安宁。
杜言疏脱靴上榻,跪坐于宋珂身前,坦诚相对,敛气凝视,低吟成决,汇于掌中的灵力化作一簇小小的绿色火焰,幽微的灵火轻盈跳动,映着少年人红云灼烧的脸。
“屋中已结结界,疼尽可喊出来,不必忍耐。”声音低低的浮于空气中,说话间手中灌满灵力,幽幽跳动的灵火朝宋珂丹田处直逼而去——
魂契之焰!
宋珂双眉骤然一拧,身子剧烈颤了颤,从丹田蔓延而上的灼烧疼痛感让他脸上血色顿失,额角冷汗涔涔,即使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也不愿发出一点儿声响,将削骨噬心的痛苦尽数咽进肚子里去。
少顷,幽绿的火团闪了闪,尽数没入宋珂体内。屋中的烛火不知何时燃尽,霎时漆黑一片,黑暗中将他粗重的呼吸听得分明。
片刻,幽冥的绿火再次燃起,烈火灼烧的痛苦从四肢百骸蔓延至魂核深处,就似三魂六魄被生生剥离开来,投进地狱的业火中焚烧燃尽。
杜言疏将宋珂痛苦得抽搐又咬牙忍耐的模样瞧在眼里,心中一沉,又不敢分神,将灵力一股脑地灌进对方魂核中,化为刺刀,刻下属于自己的烙印——
再忍一忍,快了。
削骨噬魂的痛感渐渐收束放缓,一点点,从四肢百骸渐渐汇于心口,缩成小小的一点。长久忍耐剧痛消耗掉了所有精力,疼痛消失的瞬间,意识混混沌沌,宋珂感觉身子陡然一空,脑中的清明倏忽退去,双眼一黑向前倒去,扑在某个柔软冰凉的事物上,一动不动。
结下魂契消耗了太多灵力,杜言疏微微喘着气,被陷入昏迷的宋珂扑了个满怀,怔了怔,肌肤贴着肌肤,汗水黏在一起,最讨厌与人肌肤接触,有轻微洁癖的他,居然迟疑了,任少年挂在他身上,甚至抬起手,轻抚过对方汗津津的背脊。
让你受罪了——
静默了片刻,杜言疏微微叹了口气,轻手轻脚将挂在怀里的小鱼儿放倒在榻,仔仔细细擦干他身上的汗,先前交错的鞭痕已经痊愈,握着湿巾的手抹过对方胸口光滑的皮肤,在心口上方微微凸起处顿了顿,指尖摩挲片刻,皮肤微烫,是新烙下的痕迹,这魂契,结得很成功。
掖好被子,将对方安置妥当,才有条不紊地披衣穿鞋,杜言疏恢复淡定从容的模样,撤下结界推门而去。走在回廊上,顿觉疲惫感如潮水涌来,不经意间抬头,东边的天空渐渐泛白。
熹微晨光中,隐约瞧见一人立于游廊尽头的木虞花丛下,一双漆黑的眸子静静的看着他,也不言语,常年严肃板正的脸隐隐透出疑惑之色。
作者有话要说: 宋珂:看到小叔的果体,感觉死一死都值得
小叔:……那你怎么还活着
宋珂:不急,等着看不穿裤子的
小叔:……禽兽
废柴:是鲛人,不是禽兽啦←_←
……
恭喜第一次互看果体ヾ(≧o≦)〃
攻君长大后绝对武力担当相信我,虽然现在很软糯,看他前世就知道了~
☆、同居
杜言疏心下了然,柏旭与他连着血绊,昨夜那番动静,他自然能感知一二分,却也不打算多做解释,抬起眼瞧着对方微乌的眼圈,轻描淡写道:“我去药室一趟,你先去歇罢。”
态度明白,不愿多说。
柏旭颔首,沉稳恭敬道:“属下明白。”
漆黑的眸子暗暗凝视着杜言疏没整理好的衣襟,口中发酸,忙用舌尖抵住下齿关,眼底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波澜。
杜言疏心中自有考量,柏旭其人,虽然绝对可以信任,只严肃太过,游刃不足,面上虽隐忍不言,内心却十分要强敏感,特别是对待与自己有关的事情上,柏旭尤为偏执,若让他知晓天劫之事与宋珂有关,那孩子定不好过。
以后若有必要再做解释罢,这般想着,杜言疏径自朝药室走去,伤筋动骨都要一百天,何况是生生在魂魄上烙了个契印,这段时日还需让那小鱼儿好好调养了,思及至此,还真有点伤脑筋。
晨雾渐浓,柏旭颔首静立原地不动,眼中是暮春的薄寒,直到看着杜言疏的身影消失于雾色中,才转身离去,也不回屋,直奔道场修行。
亲自抓了药,将药材置于灵泉水中浸了半个时辰,才放入玄砂壶中小火煎制,看着药雾腾腾升起,四下无人,杜言疏懒懒地打了个哈欠,奔波数日又一夜未合眼,实在是困,可这事儿交与下人又担心生了枝节,百无聊赖,索性闻着一室药香入定调息。
诶,反正火也生好了,大锅也是现成的,不如直接将那条鱼宰了炖了省事。
……
那厢杜言疏正煎药犯困,这厢宋珂蓦地睁开眼睛,冷汗涔涔惊魂未定,被梦魇住了。
此时天已大亮,日光从窗格漏进屋中,梦中的情形已尽数忘了去,可深刻的恐惧与入骨的绝望却留在了身体里,宋珂睁大眼睛愣愣地看着头顶的帷帐,心脏在腔子里突突突地狂跳不止,他抬起手捂在心口上方,手指猝不及防摸到凸起的一小点,细细摩挲,触感灼热又陌生,像是刚烫出来的伤口,却不疼。
掀开盖在身上的棉被一瞧,愣了愣,心口上方多了一块粉红的印记
——魂契的印记。
脑中一片混沌,情绪也不甚分明,即便如此,手指反复摩挲着心口上方这微凸的印子,还是觉出一种迷迷糊糊的安心来。
方才出了一身热汗,热症倒是退了,除了有些头昏脑涨,并无不适,昨夜屋中的狼藉也被收拾妥当,宋珂披上中衣,走到桌案边坐下,摸了一杯冷茶定定神。
自己与小叔已立下魂契,所以,梦里恐惧与绝望的情绪,是小叔曾切身经历过感受过的——?
宋珂再不敢往深了想。
正当他神游天外心不在焉之时,咯吱一身门响,明晃晃的日光大片大片漫进屋中,宋珂的眼睛一时不适应强烈的光线,微微眯起眼,待他看清来人后,立刻恭恭敬敬地站起身来,面上不自觉地扬起笑,梦魇残留在胸中那点郁闷,彻彻底底烟消云散了。
四目相对,杜言疏也怔了怔,这小鱼儿的治愈恢复能力也忒吓人了,烙下魂契寻常人要不省人事一个月,体格好根骨佳之人少说也要迷糊晕厥个十天半月,可这条鱼竟然睡了两个时辰就跳起来喝茶,还一副精神饱满的模样,难道这是鱼类的种族天赋?
杜言疏心中虽犯嘀咕,面上仍是清冷淡定:“怎么爬起来了?”顿了顿,眉间微蹙,一副长辈关心晚辈的模样端得十足:“还有哪里不舒服么?”
宋珂接过杜言疏手中的药碗,露出小小的虎牙,摇了摇头:“多谢小叔关心,侄儿已经大好了。”他说的是实话,刚才那一点头昏脑涨的不适,在看到小叔的那一刻就痊愈了。
杜言疏点了点头,示意让他坐下,将灵力灌于指尖,以居高临下的姿态将手指覆在对方眉间,灵息顺着指腹渗入宋珂体内,在他四肢百骸游走了一遍,当真如他所言,经脉顺畅内息平稳,除了脸色略显苍白,并无大碍。
亏得自己一路上还愁闷,如何给这昏迷不醒的小鱼儿灌药呢,连万不得已渡药的法子都差点儿想到了,恩……其实是想到了,又让自己生生给摁灭了……
“虽然无碍,也不能大意,好好调养总没错。”这般说着,杜言疏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宋珂捧在手中的药,心道,好歹是我熬了两个时辰的药,总不能浪费。
顿了顿,敛回目光,云淡风轻道:“药凉了,喝罢。”
宋珂点了点头,将药送到唇边,忽然顿住了,杜言疏佯做没看到,瞧对方没下一步动作,心提了提,毕竟,这是他第一次亲手熬药。
“小叔,方才我睡着的时候,你是在给我熬药么?”宋珂抬起脸,看着小叔眼下淡淡的乌青,又是欢喜又是心疼,内心十分纠结。
杜言疏怔了怔,片刻漫不经心道:“调理内息的时候,顺带把药熬了。”
“谢谢小叔!”少年人笑得明朗透彻,没有一丝一毫的假意逢迎,头一仰,片刻一碗药便见了底。
药虽苦,可喝在宋珂嘴里却是甜的,蜜甜蜜甜,毕竟是小叔彻夜未眠亲手熬制的。
杜言疏用余光瞧见宋珂喝得十分畅快,一碗下肚大有眉目舒展回味无穷之态,遂奇道:“好喝?”
宋珂抿了抿嘴,毫不犹豫道:“好喝。”
“……恩……”杜言疏越发愁了,这药他熬的,有多苦多涩他最清楚不过,却被对方说好喝,这孩子看来真是缺心眼……
不过,这句笃定的‘好喝’倒是让他十分受用。
……
回到所住的归荑园,杜言疏心不在焉地抬了抬眼,愣住了,十几个灵奴搬着座椅床榻被褥毛毯忙进忙出,这是……要给自己拆房子?
“言疏,你可算回来了。”
杜言疏一回头,便瞧见兄长拿着一卷画轴,正朝归荑园走来,眉眼含笑似有什么值得开心的事儿。
杜言疏颔首示礼,看着忙活的灵奴奇道:“兄长这是——?”
杜言明莞尔一笑:“珂儿一直住在客房不合适,早些收拾出屋子,让他安顿了好。”
闻言,杜言疏更懵了,这可是他的归荑园,为什么要让那小鱼儿住了?
杜言明瞧出他面上的疑惑,笑着解释道:“难得你喜欢那孩子,珂儿也如此依赖你,你们住的近些好,不然来回折腾也不方便。”
“……”杜言疏不晓得此刻应该在面上摆个什么表情,索性面无表情。
杜言明继续道:“为兄看归荑园仍有几处空屋,以后珂儿搬来与你同住,你就不用再像昨夜那般不得回屋安寝了。”
“……还是兄长想得周到。”敢情他去客房呆了一夜,全天下人都晓得了?
横竖解释不清楚,既然兄长已经决定,索性坦然接受,他确实是讨厌孩子没错,但那小鱼儿也半大不小了,况且性子温顺乖巧,又深谙伺候人之道,倒也不是那么讨厌,这段日子,他嘴上不说,却已习惯那小鱼儿在身侧陪伴。
主要是,能时时刻刻将他放在眼皮子底下,总归是没错的。
在心里唠唠叨叨了一番,杜言疏总算把自己的毛捋顺了,坦然接受了小鱼儿将要与自己同住的事实。
杜言明笑得一脸透彻:“兄长自然是晓得你的。”
杜言疏嘴角抽了抽,无语。
作者有话要说: 宋珂:小叔,万不得已的灌药法子到底是什么?
小叔:……话多,没想过
宋珂:那我猜一猜
小叔:……猜对也不告诉你
宋珂:那我试一试
小叔:……??!!!!
被鱼咬嘴唇了!!!
再过一章就长大啦啦啦啦~撒娇值有增无减的大鱼儿
毕竟 【武力值=撒娇值】
是的就是这么智熄的设定→_→
我把专栏改成了【年下攻养殖场】【年下攻养成商铺】有兴趣的可以戳专栏围观orz
日常表白大天使们~一天不见好想你萌
☆、暗查
归荑园内房舍四五间,一色白墙黛瓦,虽时值冬日,园内却花正香绿正浓,芭蕉掩掩,翠竹森森,水声清泠,奇花烁灼,倒是个清修避世仙所。
灵奴手脚利索,不到半日便把东南角的随室收拾妥当了。随室与杜言疏所居正室仅隔了一间静室,曾是柏旭的居所,柏旭及冠后搬出归荑园,随室便一直空着,灵奴平日里打扫得勤,倒也没什么尘土气。
杜言疏喜静,自从柏旭搬出归荑园后,偌大的园子没一丝烟火气,平日里打扫园子,端茶送水,照顾三公子起居的是些灵奴与纸人偶,常年见不到除杜言疏外的活人,现今杜言明安排宋珂入住,怕也是想为归荑园添些人烟气。
房间打扫布置妥当后,杜言明自个儿来瞧了一遍,觉着还算满意,本想拉着杜言疏来看看,见他歇下了,便不舍得打扰,傍晚时候就把宋珂亲自带来了。
“珂儿,这屋子可还满意?”杜言明问道,对这新捡的侄儿笑得十分亲切。
宋珂知这是小叔的园子,乐得心里开了花,哪还有不满意的道理,恭恭敬敬谢过二叔后,当晚便住下了。
翌日清晨,睡了七八个时辰,杜言疏越发昏昏沉沉恹恹无力,简单洗漱罢,推开窗,漫天漫地的白,竟是落了一夜的雪。
归荑园内雪景融着春*色,正是一番别致的光景,遥遥的瞧见一人踏雪而来,轻薄的墨色衣衫随风扬起,杜言疏不自觉地轻笑着摇头,自小到大皆是如此,柏旭都不会觉得冷的么?
柏旭不动声色地瞧了眼乌发垂肩衣带轻束,面上仍残着睡意的三公子,只觉对方瓷白的面容竟比漫天雪光更刺眼,瞧得自己一阵恍惚,忙敛了目光,颔首示礼,喉结微动。
杜言疏在柏旭这里,倒不似在旁人面前那般沉静清冷,笑容也多了几分,毕竟是一道儿长大的,知根知底,除兄长外,柏旭便是他最信任的人了。故而也不拘束,让柏旭一并坐下,亲自沏了热茶。
落了座,柏旭此番来是与三公子汇报昨夜在未梁山狩魂的事,也是他一贯的风格,言简意赅,条理清晰,十句话便把事情说得明明白白。
捧着热茶静静听着,杜言疏瞧柏旭眼下乌青,八风不动的脸隐着倦色,便知他又一夜不眠去捉妖除怪,他这侍见从小便这样,做任何事都拧着一股劲儿,比寻常人要努力数倍,非要做到最好不可,把事情交与他办十足十的放心。
待对方言毕,杜言疏淡声道:“柏旭,现下有些旧事,需劳烦你调查一番,倒也不急。”
柏旭明显怔了怔,正色道:“三公子请说,属下定竭尽全力。”
杜言疏用盖子拨去茶水上的浮叶:“查一查当年宋大哥的死因。”
顿了顿,抬起浅色的眸子深深看向柏旭:“此番调查只有你知我知,动静越小越好。”言下之意,不必让兄长知晓。
他并非不信任杜言明,而是在查出真相之前,不想让兄长担心。那日兄长的态度分明,并不想让他对过去事太过执着,可越是如此,他越是担心,兄长是否独自背负着什么沉重的事实……
而且这件事,兴许与宋珂上一世魔化有关。
柏旭面色又沉了几分,恭恭敬敬地应下,点到为止不再多言,与杜言疏坐了片刻,便请辞离去。
前脚刚踏出门槛,杜言疏的声音便在身后响起:“柏旭,你心里是不是有什么事儿?”能让杜言疏关心其情绪的,世上恐怕没几个人。
柏旭脚步一顿,转过身来郑重道:“属下无事。”
杜言疏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面色沉稳的柏旭,似能将他的脸看穿,试探着问道:“让那小鱼儿住随室,你会不会介意?”
柏旭嘴角抽了抽,面上依旧无波无澜:“属下不敢。”
杜言疏瞧他不愿多说,也不想继续为难,微微叹了口气便让他退下了,心中有一丝闷闷的不快,再早几年的时候,柏旭虽也是一副不声不响沉静克制的模样,却也没这般拘泥于主仆之礼,偶尔也会与自己说笑打趣,彼此长大之后,倒是越发生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