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过后,流民们已经变成了能够听从指挥上阵杀敌的兵士时,福南府守备郑聚友带着蒋知府的私信和公文,与阿意、骡子他们一同来到了蛇信山。
然而,在队伍中,还有一位老熟人也赶着上百辆马车,来到了山脚下。
菜花和穆昇带着众人下山迎接时,远远地就看到了欢喜异常的郑聚友和麻昌县商人莫梓驹。
“穆昇!穆华!你俩干得好啊!”郑聚友大步上前,开心地拍了拍二人的肩膀。
他转头向莫梓驹示意道:“怎么?没认出来吧,这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呐!”
原来,当初为了蒙骗蛇信山人,菜花和穆昇等人就把脸上的黑釉都洗掉了。只有阿意、奥力这些真鼬族人,还一直留着面纹。
从那之后,菜花他们为了行事方便,没有再继续涂上黑釉。因此,当莫梓驹兴匆匆赶来与恩人相见时,就完全没认出眼前这神采飞扬的明眸女子正是当日还挂着俩黑眼圈的恩人糙爷们。
“这……这是如何……啊?!”莫梓驹张口结舌,半天都说不出个整句子。
众人被他这副模样逗得哈哈大笑起来,穆昇没留神,张嘴就秃噜出一句“老莫啊,想不到吧!女大十八变,老母猪变成了赛金花,啊哈哈哈……哎哟哟哇!!!”
作者有话要说: 菜花:赛金花是吧,老母猪是吧,我今儿就让你变成个蔫腌瓜!
穆昇:妈啊,媳妇手下留情!咱还没有把dna留给人类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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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痴情小郎君
老友相见, 气氛甚佳。
菜花带着众人先到准备好的院舍中安置下来, 又送去热水, 再把这段时间赶制出来的新衣服也给骡子和阿意他们送去。
到了晚间,穆昇更是找来流民中几个手艺不错的妇人和男子,整治了一桌酒菜。
郑聚友边吃边说:“咱今儿少喝点, 明天抓紧装车。你是不知道啊, 蒋知府听说你们要给他送粮去,高兴得差点没哭出来。唉……这他娘的世道啊……”
莫梓驹看气氛有点沉重,连忙开口劝道:“嘿,郑哥看开点吧。如今大概除了南疆, 哪儿不都差不多?就福南这片已经算不错的了,而且这次又有这么多粮食能运回去, 广原县那边再等几个月还有一批军田能够收获,且宽宽心吧。”
郑聚友点点头, 对着菜花等人举起酒杯道:“要说起来, 这还要多谢各位。南疆人在咱们最困难的时候, 雪中送炭。我老郑不敢代谁说话, 但我自己对南疆对各位,感激不尽。今后若有我能出力的地方,绝不推辞半句!”说罢一仰头,把酒饮尽。
穆昇笑着打趣道:“郑大哥这是一路上馋酒了吧, 哈哈。”
郑聚友咧嘴一乐道:“还真是,这路上哪敢沾酒。就指着这顿添补了!”
“对了,”郑聚友忽然想起一事, 低声道:“那楚王家的女儿,你们瞧着什么来路?”
菜花瞧了穆昇一眼后,开口道:“我们都是些军汉,哪儿看得出贵人的毛病。只是,这一个多月里,我发现那些与她一同关押的女子,似乎都对她有些戒备。但是问她们,却又没人愿意说什么。想来是知道了那陈佳嫤的身份,不敢得罪她吧……”
郑聚友歪头琢磨了下,笑道:“算了,咱管他真真假假,回头让魏将军他们去头疼吧!”
同样甩了锅的菜花和穆昇,不禁也嘿嘿贼笑起来。
此刻,正在麻昌县的魏将军刚收到蒋宜派的来信。读完信后,他面上露出一丝笑意,拍桌道:“来得好!来得好啊!”
而蛇信山这边,酒席过后,次日众人都忙碌了起来。
莫梓驹他们是在忙着装运粮食,菜花这边也开始打点行礼,准备护送车队到福南府,然后就返回南疆。
莫梓驹带来的大车全部塞满后,还有一部分粮食转不下。幸亏孙田旺在这一个月时间里,又组织人作出了二十多辆大车,这才终于把蛇信山的仓库搬空。
当然了,在此之前,菜花也给自己人留下了足够的粮食,至于金银财宝那些,则被搬进了自家的几辆马车中。
第二日,一个近千人的队伍,押送着几百辆粮车,浩浩荡荡地直奔福南府而去。
当菜花他们送完粮食,回到广原县时,已经到了四十一年的十二月。
广原县气候温暖,即便到了冬季,也能在田间荒地上见到不少绿色。
谢尔和岳风看到菜花他们回来,自然高兴万分。这小半年里,广原县无数琐碎小事可把这两个大汉给折磨得险些崩溃。
此刻二人见到菜花和穆昇,简直比见到亲人还开心,叽里呱啦一通嚷嚷后,就赶紧把印鉴朝桌上一扔,哈哈大笑着蹿出门去。
菜花和穆昇无奈地相视一笑,只得打起精神,把还紧张不安地等在县衙门口的几百人暂时安置到武备队的营房中,明天再细细划分。
自打进了广原县,这些流民出身的家伙们眼睛里就不断冒出了小星星。
“唉,快看,那边稻田里竟然还有绿苗诶!”
“这有什么,过了那个斗水洞以后,我都不觉得冷了呢,这么暖和的地方能不长苗吗?!”
“我怎么瞅着路边这人这么眼熟呐?诶!四表叔!!!四表叔!您,您活着就好,我爹还以为你们都……呜呜,如今也算团聚了!您家就住这儿?行,我还要跟着队长,诶!您放心,我一定好好办事。我爹他们在后面,回头一有空就来看您,放心啊!”
……
看着路边整齐的房舍,不远处菜苗水稻秧泛着嫩绿光泽的田地,来往行人脸上露出的微笑和期盼,这一切都让新来的五百多人不禁心热起来。
这里也许就是他们寻找的那片能安身立命的好地方。
晚上,菜花和穆昇回到武备队自己的房中,洗洗干净,也累得够呛。穆昇刚把媳妇搂进怀里,就已经打起了呼噜。
菜花把他那死沉的胳膊扔到一边后,也迅速沉入了梦乡。
次日一早,两人刚起来,就听院外传来了熟悉的口令声。
穆昇披着外衣出门一看,嚯!武备队成员和新来的几百人好像比赛似得,练得热火朝天。
“这帮兔崽子倒是精神啊!”穆昇缩回院子,刚想假装没看见,就听唠叨大声喊道:“昇哥!队长!你们起来了啊,嘿嘿!”
穆昇隔着门应道:“嗯,我观察了下,大家在没人监督的情况下,都很积极,不错!继续保持!我和华队长打完这套拳就出来。”
外面的人听了,连忙吐了吐舌头。妈呀,还以为队长两口子睡懒觉呢,没想到人家正躲在暗中观察自己这些人呢!啧啧,果然是当队长的,就是心眼多啊……
院子里,菜花穿戴整齐后,好笑地瞥了眼穆昇。
穆昇挤眉弄眼地朝她比划了两下,突然伸手抱住媳妇的脑袋,猛地嘬了一口,然后就马猴子似的,蹿进了内室,穿他的袜子去了。
这一天,菜花并没让新来的这几百人搞什么剧烈运动。
而是让十二个小队长出面,将所有人按个人意愿和身体情况分了下组。
愿意且能够留在武备队的,自然不用说。而不愿当兵的,则交给穆昇,由他带到县衙去划拨田地,录入民籍。
剩下想留在武备队,但条件上不够的,则根据实际情况,有的进入了后勤辅助队,有的则成为了预备队。
分好队后,大家就开始干同一件事——修房子!
昨晚是临时安置,一间房内,打地铺睡下了十几二十人。这样临时凑合几天还成,时间一长是绝对不行的。
于是留在武备队的和出去当普通百姓的,统统都开始修起了房子。
武备队这边还是要方便点,毕竟人多,且修房子的材料还不要钱。在穆昇看来,这其实就算是部队营房和家属院之类了。因此,自然不用大家掏钱。
而成为广原县普通百姓的人,则需要先向衙门的房舍局签借条,借出足够修房子的各种材料。
今后这些材料必须在三年内,用粮食或者材料来归还。
若是自己无力修房,则要花钱请人。若是没钱,也可朝房舍局打借条,以后再偿还。
也因此,这三年里,新住户分到的田地是租用性质的,只是没人找他们收租金罢了。等到三年后,若是还清了欠款,取回了欠条。田地才会彻底归到他们的名下。反之,则会按三成租子的比例,开始征收田地租金,直至欠款还清。
这个规矩没有一户人家提出异议,自古以来欠债还钱就是天经地义之事。且广原县衙门的这些条件算是极为宽厚了,没瞧见,欠款里连利息都没算吗?
就在这热火朝天的修房、训练两不误中,新年到了。
除夕夜里,穆昇赶走了那些不识相的家伙们,早早关起门来,要和媳妇共度良宵。
谁知,刚钻进被窝,勤学好问的大仙就想起了一件事来。
“诶,你上次说过,你知道阴阳到底是如何交/合的,说来听听啊~”因为想着会不会涉及到什么修仙的内容,菜花就把这事一直记在了心里。
穆昇正在上下求索的爪子突然一顿,嘿嘿笑了起来。
“媳妇别急,这事待会有了实物作证,你能理解得更透彻。现在嘛……”他凑到q弹粉嫩的小果子上开心地又吸又啃了起来。
半夜,两人屋中传来一阵诡异的对话。
“你说这些白糊糊里面有亿万个孩子?!!!”
“咳,不是孩子,是能孕育出孩子的亿万颗阳气小微粒。”
“哦,那,我体内就是阴气小微粒?”
“是哒!”
“可这么多颗,为何每次只能生一个出来?”
“因为你体内就一个阴气小微粒,这些阳气小微粒又是合作又是竞争,最后选出一个最强的,才能与那阴气小微粒结合。”
“啧啧……真不容易啊……”
“是啊……”
“这么说来,你找媳妇这事是不是太容易了点,从头到尾别说亿万个竞争者了,好像……还是我主动把你定下的啊!”
“咳咳咳,那什么……啊!对了,媳妇啊,咱俩这缘分啊,那还真是克服了千难万险啊。就说你吧,以前是个黄大仙,照理说,万不能找我这么一个小傻子吧。可是我呢,那也不是个普通银……”一激动,穆昇把东北口音都给逼出来了。
也是话赶话说到这里了,穆昇突然就想把自己的来历告诉媳妇了。
“哦?你咋个不普通了?”大仙心里暗笑,小贼,今儿看你到底交代不交代!
“咳咳,你相公我啊,那可了不得!我就是那穿越了千年时光才找到你这么个可心人儿的痴心小郎君!”
“且!!!”大仙送了他一对大白眼。
作者有话要说: 穆昇:千年等一回~~~我无悔诶诶诶~~~是谁在耳边,说,爱你永不变~~~是我就是我,是我就是我,少年英雄小哪吒!
菜花:……感情他上辈子是个疯子?这辈子是个傻子?幸亏遇到了大仙我啊……啧啧!
☆、梦与未来
菜花抓住了穆昇话语中的重点, 轻轻抚摸着他的肩背, 问道:“一千多年以后?那时候日子好过吗?”
穆昇微微愣了下, 他已经很久没去想以前的事情了。那些繁华的街市,灿烂的灯火,喧嚣的人群似乎变成了他心里一处朝圣的祭坛。虽然很少去想,但却是支撑他灵魂的力量。
“千年以后啊……”穆昇从菜花胸前抬起头来, 躺到了她的身侧,缓缓说道:“那时候,只要是勤快的人, 就不会担心吃不饱、穿不暖。那时候, 遇到天灾时,有军队救灾, 遇到人祸时,老百姓投告有门。道路通畅,出行方便。大家没事还喜欢到处跑, 称为旅游。吃穿住用可比现在要好太多了, 九成人都认字,孩子几乎个个都会送去念书……”
这一晚, 穆昇从大说到小,最后在描述各种美味时, 把两个人活活给说饿了。
他爬起来,给两人煮了锅疙瘩汤,总算是把肚子先安抚了下去。
大仙吃到一半,抬头对穆昇说道:“我觉得你上辈子不是活在千年以后, 怕是活在仙界之类的地方。”
穆昇笑着摇摇头,道:“不是仙界,我们那时候也有不少问题。而且,历史书上虽然没有记载昌国的事情,可确实记录了三千多年的历史变迁。都没仙人什么事,全是凡人们自己的历史。”
菜花听了穆昇这句话后,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
穆昇并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但也没有打断她的思考,只是默默接过两人的饭碗,洗刷干净后,搂着媳妇又躺回了床上。
这一晚,他们没有再多做什么,两人都安静地想着各自的心思,然后渐渐沉入梦乡。
第二天一早,穆昇是被菜花起床的动静弄醒的。他迷迷糊糊爬起来,洗漱一番后,就看到神采奕奕的媳妇已经把早饭做好了。
“快来吃,今天事情多,等不及大厨房开饭了,咱们先吃。”菜花语调轻快地说着。
穆昇也不知为何,竟是从她身上感到了一丝前所未有的轻松。
“诶?媳妇,你今天是不是心情特别好啊?”某个从不知含蓄为何物的家伙,直筒筒地问道。
菜花一愣,然后笑着点头道:“是啊,我昨晚做了个梦,梦到自己去了你说的那个千年后的世界。”
“嚯!梦见自己大展拳脚,称霸一方了吗?”穆昇想起了某些小说中的桥段。
菜花笑嘻嘻并没搭茬,她在梦中并没在那个光怪陆离的世界里做什么。只是看到了一个长得很像自己的女孩儿蹦蹦跳跳地从一个大大的铁门中走出来。在她身后,无数穿着同样衣服的孩子也欢呼着涌出大门,然后如小鸟一般,四散而去。
看着那大铁门一侧,还题了几个鲜红的大字,菜花勉强辨认了下,好像是个什么什么中学。
她想起穆昇说过的那些从小到大的学校,猜测这就是其中的一所。
就在她还有点愣神的时候,就听不远处那个长得很像自己的女孩欢叫了一声“爸爸!”然后扑进了一个身穿墨蓝色衣服的男子怀里。
“爸爸,你今天终于有空接我了,嘿嘿,你等等啊。”说着,女孩朝另外一个小圆脸的丫头喊道:“卡卡,快看我爸爸,穿着警服很帅气吧?!!”
小圆脸微微张大嘴,用力点头道:“哇,叔叔好帅啊!”
周围人发出善意的笑声,那着深蓝色衣服的男子仰头大笑几声,道:“走,叔叔带你们吃开封菜去!”
“不,我们要去金拱门!”
不知为何,一群人又哈哈大笑起来。
菜花虽然听不懂他们为何欢笑,可不由自主地也弯起了嘴角。
梦中最后的景象,是那神似自己的女孩回头朝自己挥手的样子。真好,这世界。
一夜之间,菜花的心境发生了变化。那些虚无缥缈的仙神在她心中无声淡去,而那活生生、热闹繁华的凡人俗世却勾起了她无限的向往。
然而,她并没太多时间去思考太深。广原县的大小事务就扑面而来,迅速把她淹没在其中了。
大约是受了那次谈话影响,穆昇主动接过了广原县的学堂建设。
他花了很长时间,在流民和广原百姓中寻找可以做为老师的人选。
同时也向大家宣布了,广原县即将开办学堂的好消息。
让人没想到的是,这些刚刚安稳下来的老百姓对开办学堂燃起了极大的热情。他们自发地到衙门来询问,学堂在何处修建,是否需要人手。
当穆昇选定了地址后,没等他开口招人,无数老百姓就自带着干粮前来免费帮忙了。
那些被穆昇请来当先生的人,看到这一幕,有几个还掉下泪来。这几年,他们险些都快忘了,被人尊敬是个什么滋味了。饥饿与战乱摧毁了太多美好的东西。
宏德四十二年三月,广原学堂建成了。这家学堂与中原普通学堂不同,不但允许女童入学,成人也能跟着听课。束脩也只收一点米粮,用一个老奶奶的话说,那点粮食都不够喂鸡的。若是结业考试合格,学堂还会颁发个什么证书。以后据说衙门招人,有这证书的会优先考虑。
这样一来,广原县刚填饱肚子没几个月的流民们,就格外热情地把家中幼子、半大少年都送来了。有那没有男孩的人家,一咬牙,干脆把小闺女也给送了进来。
不过好在,学堂里每天都有武备队来执勤,别说出什么乱子了,就连吵架斗嘴的都很少见。只是这些孩子,学着学着就有几个吵着想去练武,以后好加入武备队去。
为此,穆昇请示了媳妇大人后,就在学堂里单独开了一门武课。打算把那套擒杀拳教给大家,不过目前还停留在基础训练的阶段。
穆昇忙着学堂,大仙管着衙门,两人都忙得不可开交。好在晚上,二人总会回到家中,睡前絮絮叨叨一阵,倒也不觉被对方冷落了。
三月下旬,送完粮食的莫梓驹也带着车队来了。
因为斗水洞不太好走车,所以他只能用最原始的肩挑手抗方式,把带来的物品运到了广原。
这里有他特意采购的布匹,精选的各类种子,耐用的粗陶粗瓷,甚至还有些笔墨纸砚和书本。
这些都是广原目前缺少的东西,因此莫梓驹一行人刚到了广原,就受到了热情的招待。
“真是太好了,我们现在正缺这些东西呢,莫哥啊,你可是帮大忙了。”穆昇高兴地拍着莫梓驹的肩膀说道。
莫梓驹看了看菜花,笑道:“二位和南疆兄弟对我的恩情有多深,咱们之间就不用那些客套了。我如今得了魏将军亲授的令牌,在他的地盘上做生意那是妥妥的。上次运粮,也没机会给你们送什么东西。这不,交了粮以后,我就琢磨着你们这里缺些啥,然后就胡乱采买了些……”
说到这儿,他顿了下,蹙眉道:“只是,广原这里还有个问题,我看你们最好早点解决。”
菜花一愣,道:“什么问题?”
莫梓驹道:“要进到广原,是不是必须走那斗水洞啊?”
穆昇点头道:“是啊,那是目前发现的最方便的路了。”
莫梓驹摇头道:“先不说别的,就那洞里实在太逼仄,大车全都无法通过,这就非常影响往来运输。而且洞里也没个照明的,全靠临时做火把,实在太麻烦。还有,入口处那个深潭,每次下去,一不小心就会陷入淤泥之中,很是让人头疼啊……”
穆昇和菜花对视一眼,不由愣住了。
他二人练了功,自然是身轻如燕、动作敏捷。因此,每次过那斗水洞都没什么困难的感觉。
可如今听了莫梓驹这番话,他们才意识到,对普通人而言,那斗水洞实在不是条好路啊……
“行,你说的这个确实很重要。我们会赶紧想法子的。”穆昇一拍大腿,说道。
接风洗尘之后,穆昇坐下来,耐心估算着这次莫梓驹带来的货物价值,又定下双方都满意的交易比例,换成了等价的粮食。
待他们组织人手,帮莫梓驹把粮食运出了斗水洞后,穆昇就立刻找到孙田旺,一起研究起独轮推车来。
在没有找出更合适的道路前,这是他想到的解决运输问题的一个法子。
有了后世那些推车做参考,广原小推车很快就成型了。
然而,让穆昇没想到的是,这些小推车刚一做好,就受到了广原本地人的热捧。
在牛马稀罕的这里,大多数人家都是靠一根扁担,两个箩筐来运货的。
如今有了这不算太贵的小推车,可省了不少力气。
大人们运粮运货轻松了,不少皮小子则最喜欢蹲在推车的斗里,让人推着满地乱跑。
就在广原县一天比一天好,一天比一天热闹的时候,菜花忽然发现,自己似乎有些不太对劲了。
当夏季到来,大家都换上更轻薄的衣衫时,菜花看着自己鼓鼓的肚皮,有些愣怔地对同样傻眼的穆昇道:“昇哥,我的阴气小微粒怕是已经变成大团子了……”
穆昇歪头盯了会,又瞄了瞄菜花,疑惑地问道:“你就一点恶心想吐,腰酸腿软,喜怒无常的感觉都没有吗?”
菜花面无表情地回忆了片刻道:“我好像比去年吃得更多了些……”
“看来咱家孩儿是个饭桶投胎啊……哎哟!我错了错了,不是饭桶,我才是饭桶,我是我是!”
作者有话要说: 穆昇:为啥挨揍的总是我?
菜花:嘴贱的代价。
饭桶孩儿:娘,咱能换个靠谱的爹吗?
穆昇:……来,我给你画个五线谱,看看你爹我有多靠谱!
☆、夏季的烦恼
广原县的夏季有些炎热, 知了早早就震动起腹部的鼓膜, 企图能顺利地摆脱单身狗的名号。
离县衙不远处, 武备队的队长小院中,菜花正挺着个将军肚,耐心地剥着大蒜。
从七月起,菜花的身体就迅速中部崛起了。与其他孕妇相比, 她能吃能睡,也不害喜,若不是肚子里的小崽子偶尔会伸伸胳膊踢踢腿什么的, 穆昇真有点怀疑他家媳妇只是单纯吃出了个啤酒肚来。
不过, 就算菜花本人省事,但夏季的蚊虫却格外喜欢来骚扰她。
再加上, 广原县才开荒一年半时间,这里的蚊虫本就比其他地方要更多一些。
连续七、八天都没睡踏实后,菜花和穆昇终于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了。
天气炎热, 要是烧一整晚的艾草来驱虫的话, 人也热得睡不着。
于是,菜花就拜托谢尔去找鼬族的巫医要些驱蚊药来。
然而谢尔拿回了一小罐驱蚊的药剂后, 菜花依然没法安睡。因为巫医在得知菜花有孕后,反复叮嘱了谢尔, 这药剂不能给孕妇使用,其他人倒是用用无妨。
至此,大仙郁闷地发现,自己似乎除了躲在床帐里, 就没别的法子避蚊了。
穆昇看媳妇闷在帐子里实在憋屈,心中很是心疼。要知道他们用的床帐可不是后世那种轻薄透气的纱网。
因为条件有限,如今床上挂着的,都是粗麻布做成的帐子。
这帐子一挂,别说透风了,有时候连光都透不过来。若是遇到下雨天,潮乎乎的空气粘上来,粗麻帐子就更挂不成了,会把人憋坏的。
眼看着身体一向不错的菜花,眼下竟渐渐泛起了青黑,穆昇干脆脱光了一副,在媳妇身边主动吸引起蚊子来。
可是,说来也怪,不知是穆昇皮厚肉糙,还是菜花的血格外香些,那蚊子放着光溜溜的穆昇不咬,就认准了菜花牌营养液。
穆昇气得折腾了几个晚上,也没什么效果。最后,还是武备队后勤组中一位嫂子给他们说了个法子。
“我家以前是烧窑的,那一到夏天也是又闷又热非常难熬。我怀老二时,偏好赶上家里出事。那时候正是三伏天,我大着个肚子也得去窑坑边守着,真没少被蚊子咬啊。”丁大嫂想到了已经加入武备队的老二,眼角泛起一丝微笑,继续说道:“后来,我婆婆教给我个法子。生吃大蒜,再把大蒜剁成蒜茸涂在被咬的地方,虽然不能完全避免被叮咬,但还是比之前会强多了。”
于是,从这天起,穆昇每晚就在浓郁的蒜香中睡去。想要亲亲媳妇吧,菜花一张嘴……得,能把他熏出二里地去。
夜深人静之时,穆昇扪心自问,我这是还不够爱我媳妇吗?怎么就连蒜味的媳妇都亲不下去呢?不行,还是太矫情了,必须克服这个毛病!
第二天晚上,穆昇就开心地搂着菜花亲了几口。然而,他还没来得及诉说下自己的衷肠,就被大仙一巴掌拍到了脑袋上。
“喂!!!你是吃了多少大蒜啊?怎么比我嘴里的味还冲啊!滚开!快滚开!”
“不滚!就不滚!咱俩香臭都要在一块!”
“妈呀,臭死我了!为啥我自己嘴里的蒜味就觉得还好,到你嘴里了,就这么难以接受呐?”
“因为……”
“闭嘴!”
……
就这样,小两口在蒜香中度过了一个难忘的夏季。
然而,他俩并不知道,当初曾经让菜花当了一个多月伙计的福顺客栈,如今已经有两批人来打听过菜花的踪迹。
钱掌柜自打将一个青年人错认成菜花后,就隐隐觉得当初那伶俐的小伙计恐怕来历并不普通。想到小伙计那帮人离开时,是新上任的县令亲自送别的,钱掌柜不禁心中一动。
于是,当又有人打听起菜花时,钱掌柜果断地通过在衙门里当差的吴笛若,把事情报了上去。
新县令是魏将军亲派的,自然也知道菜花是个什么来历。当他听说有人打听南疆人的行踪时,第一个反应是,有别的势力,妄图插进魏南联盟之中来。
然而当他派人盯了几日后,却发现,事情有些怪异。
那些来福顺客栈打听的家伙,明显带着些高门仆役的架势,倒不像什么行伍出身。而且这些人彼此之间并不心齐,常能听到他们低声争执些什么。
可惜的是,派去盯梢的人后来露了痕迹。这帮打听菜花的人就匆匆离开了武惠县,绕了些路后,彻底失了踪迹。
县令虽然没搞清楚事情,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把这事报到了魏将军那里。魏将军看过后,就大大方方地修书一封,让蒋宜派把这事转告给菜花去。
九月,正当广原县都在忙着收割水稻时,郑聚友搭着莫梓驹的车队来到了南疆。
郑聚友把信交给菜花后,还有些担心地问:“可是你们当初在中原那边结了什么仇家吗?怎么蒋知府让我转告你们,最好别离开广原,待他查明什么事情后,再说。”
菜花拆开信封,很快把信看完,她眉头微皱,想了片刻后,说道:“这我还真不知道。不过我眼下这样子,就算想出去,恐怕也走不动了。让蒋知府放心,谢谢他替我操这份心了。”
穆昇此时也把信看完了,他转了转眼珠,倒是想到了点什么。
郑聚友说完正事,就跑去找唠叨和骡子他们了。自从上次在武备队看到了擒杀拳和快意刀后,他心里就总是惦记着多学一些,如今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莫梓驹看郑聚友说完了,就笑呵呵过来,和穆昇两口子打招呼:“穆昇兄弟这是快要当爹了啊,好事,大好事啊!”
穆昇想伸手去摸菜花的肚子,被媳妇一巴掌拍开了爪子。他嘿嘿笑道:“是滴是滴,应该是十二月左右出生,估计你是赶不上洗三和满月了。”
莫梓驹点点头道:“过年前后怕是真赶不上了,我这次回去,再来就该是明年四月左右了。”
三人正聊着,孙田旺拎着个小陶罐急匆匆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