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8
军训的第二天,气温不减反增,罗萌七点钟走出食堂,晨光就已有些刺眼。
他并不是常运动的人,一直都非常地宅,昨天经历了一天的训练,当时只是觉得身体僵硬得难受,早上一觉睡醒才是真正的酸胀无力。
然而这才是第二天,罗萌在心里告诉自己,还有半个月,还远不到最后咬牙忍耐的时候呢,坚强点。
等集合后最先开始的依旧是半个小时的站军姿,据韩教官说法,趁着还不太热的时候训练这个已经是对大家的关照了,如果等太阳高照了,估计校医院得直接在旁边等着抬人了。
不得不说站立不动真的是个很折磨人的事,一队青春正茂的小伙子听了都哀嚎不断,一想到还有半个月要熬,年轻光滑的皮肤都快忧愁出褶子了。
罗萌倒是没皱脸,他只是用力抿紧了唇,默默站好,他排尽了脑内一切杂念,也没有开口说话,只想尽量节省体力放空一切赶紧熬过这半小时。
训练正式开始了,队伍迅速安静下来,大部分人都恢复成了面无表情的状态,大概他们也意识到了无论是怨声载道还是挤眉弄眼,都改变不了现状,耗费的还都是自己的力气。
于是整个操场一时静默下来,唯一的声音便是各个连队的教官时不时的两句训斥。
齐荣站在教官身后的一片树荫下。
其实他不用每天都来,更没有打算过每天都来,他很忙。
但对罗萌产生的一种特殊的兴趣,牵引着他早起赶了过来。他看上去在毫无情绪地来回打量着每一个人,实际上罗萌的身影总被包含在他的眼角余光里。
然而被他默默关注的人却始终没有注意到他的眼神。
罗萌一般会像大多数人的习惯一样,眼睛会向下看。等他找到地上让他舒服的一个点,眼神就不会再挪动了。
等到全队被教官怒斥:“全都低着头干什么,等着捡钱啊”,他就会立刻改正,将视线从地面抬高到直线距离最近的一颗树上。
全程可以说是相当“目中无人”了。
等到了晚上,罗萌又被班上一个叫邵洋的拉去身边坐下闲聊。
一连五天皆是如此,齐荣觉得自己对罗萌的耐心耗尽,那点来的突兀的兴趣还能维持多久?
他觉得大概不久了。
转眼到了第6天的早上,新生们早就对站军姿从不适到习惯再到已经麻木了。
唯一不适应的是气温继续勇攀高峰,这几天女生队里倒了好几个。
即使学校调整了军训的作息时间,把每天上午训练的时间提前了半小时,下午的训练延后一小时,力求避开气温最高的时刻,一群新生们在持续不断的高温下却仍是苦不堪言。
半个小时的军姿站完,罗萌全身湿透。
他觉得头一下晕起来,四肢发软。罗萌用力咬了咬唇,又想攥紧拳头积聚点力量,却始终提不起劲。
下一项训练是正步走,教官一贯的要求是要走得整齐、有力量。罗萌努力抬高腿往前走着,眼前却突然白茫茫一片,他什么都看不清了,整个世界只有点模糊的轮廓。
罗萌内心完全慌乱起来,他的头越发的晕眩,跟不上队伍迈步的节奏,下一秒后排的人撞上来,罗萌脚下一软,重重地栽倒在了地上。
齐荣惊讶地看着这幕,然后迅速朝罗萌跑了过来。
而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肇事者”张晨光,他被汗水模糊了视线,正在走动中又不好抬手去擦,只好凭着经验往前走,没想到没两步就出了事。
看着罗萌一声没吭就趴在了地上,张晨光心下一跳,他伸手挡住了后排由于惯性还要往前走的人,立马蹲下去查看罗萌的状况。
罗萌双手抱住脑袋,皮肤接触地面的灼热感完全及不上脑子里天旋地转的痛苦,他紧紧闭上眼睛,身体蜷缩起来,想克制住那股恶心想吐的感觉。
一双手从他肋下穿过,想把他抄起来。
罗萌勉强睁开眼,眼前一个模糊的影子,但他认出来了,那是张晨光。
张晨光正想使劲,一只手突然出现托住了罗萌的后背,而另一只手轻轻捋开了张晨光的手臂,张晨光一怔,抬头与齐荣淡漠的视线对上了。
齐荣淡淡道:“你这样他会更难受的”。
张晨光张了张口,看到罗萌又难受地闭紧了眼睛,一下不知该说什么,只得喊了声:“师兄。”
“恩,我给校医院打过电话了,马上就过来。”
张晨光默默点点头,对齐荣处理问题的能力他心里有数,他低声回道:“那先把罗萌扶到树荫下等着吧,给他多喝点水”。
齐荣说:“当然,不过我和教官就够了,你们继续训练”。
此刻韩教官也小跑了过来,和齐荣一起把罗萌扶去了多有树木遮挡的阴凉处,张晨光抿了抿唇,最终站回原位大声道:“大家整队,重新开始”。
十分钟后,罗萌抱着昏沉的脑袋被抬上了校医院的急救车,急救车上开了空调,比外面自然要凉快很多,罗萌之前有些发紫的嘴唇和苍白的面色都有所缓解,等到了医院他已经觉得晕眩好了许多,因此拒绝了校医挂水的建议,而是躺在了小床上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