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其年早看不过去了,就等他放完屁,横着眉目站到前头来,厉声喝道:“我陈家的亲你也敢抢!?”这话牛气十足尾音上扬,倍儿霸气。
王昆被震得一呆,眼睛一翻笑呵呵拉下脸来道,“陈大叔你莫气,我这哪里是抢亲,陈大哥都走了,莫不真要李妹子和那童子鸡做夫妻,这李老爹知道了,还不得气出毛病。”
陈其年是直脾气,老脸一红,“那也是我陈家明媒正娶的媳妇,碍着你何事儿!小不要脸的!”
王昆摸摸头上新长出来的硬茬儿,两眼喷火,本来惧怕陈家三儿子,一想那人已经走了,自己又何须惧惮,实在忍不住:“哼!老子就是抢了,你能怎么着,横竖你那侄子不要这媳妇儿!不能平白耽误了李妹子!”说着亲自将一个轿夫推攘到一旁,自己扛了一个桥杆,嘴里吼道:
“起轿!”
王昆这斯平日游手好闲皮散肉松的,轿子后头动了前头愣是没起,轿子往前一歪,杉枝被甩到轿门处。手扶着轿子门才没摔出来,轿门处磕得咚得一声,幸好幸好,素手隔着没起包。李杉枝突然撩开轿帘子,掀了盖头,一双眼水沉沉瞪着王昆,“你就但定他从此不回来了!!”
王昆因为抬不动轿子羞愧不已,见她红润的小嘴吐出一句话儿又厉又脆,心中咚咚地跳个不停,一是见着杉枝这新嫁娘的娇俏妆扮当下热血冲上脑门。二是为她的话儿,心中有些后怕。胆子果然颤了两颤。
抛开这些,王昆实是有些憋屈,他呼哧呼哧喘了两口气儿吼道:“我还不如一只公鸡吗!?”
“你如不如公鸡关我何事。这次坏我婚事看看!”杉枝将盖头往头上一搭,狠狠地道。
王昆盯着杉枝那眸子有些水润的,胸脯一起一伏,想了老半天终于憋了出来一句话:“他要是不回来你告诉我一声。……你是寡妇我也要!”
杉枝不理他上了轿子,却突然听了不远处有人应话:“看不出来,你这小无赖还挺痴情。”
王昆定睛一看,一个男人坐在大路往上两米来高的山坡上,拍拍手上的灰,三步并作两步跳下高坡走到他跟前,狗胆快被吓破了。原来陈送没走。
陈送将轻轻他往一旁拨了拨,“我媳妇儿你抬什么抬!”看了轿夫一眼,“走。”
王昆看趴在地上呼哧呼哧地,忽然感觉哪里不对劲儿,打初死缠着李杉枝的是他,抢亲的也是他。最后娶媳妇儿的怎么就变成陈送了,这小子不费吹灰之力啊。还未深究,那点小心眼被陈送走过时寒气深重的一记刀似的目光给吓没了,只能滚开让道。
陈其年刚被轿子暴走里出来掀盖头的强势的新娘子震撼得不轻,却又看见昨夜儿个逃走的侄子好端端的在这,虚惊过后,心情又好起来,拍着手对还愣着的奏乐的几人道:“快快快!锣鼓敲起来!”
喜堂这边五奶奶正揪着挂着红团花的肥公鸡,三儿听说迎亲天没亮就跑了,五奶奶是个老人精,怕了那小子怎的,指望着这俊公鸡招来个儿媳妇,眼巴巴地瞅着花桥来呢,一会儿催催二媳妇儿去看看,一会儿又催催,这良辰吉时都是算好的,才教人抬轿子去。眼看快到点了,五奶奶将公鸡往大媳妇儿怀里一塞道:“抱好咯,拉屎也别放开,这鸡跟三儿一样跳蹦!”然后揣着胖胖的身子一路往外小跑。
陈家没多少亲戚在本地,只是儿子叔伯加上七八年间要好的邻里,及上观庙街上闻讯赶来起哄的孩子婆子大小媳妇儿们也不多不少地站了大半个院子。
等到日头大出,忽然听到五奶奶大老远地抖着手中的红绣绢,“新娘子来了——喜号吹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