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联想到一件事,“莫非你杀千眼蝎王也是为了桑大天?”
他得承认一点,这兔子不是杀人狂。
节南偏不想说太多,嘿嘿笑了两声,靠墙瞧着娃娃吃好玩好,又一头栽进棉布包里睡了,她才拿了娃娃用过的碗给自己盛一碗鸡肉汤吃。
兔子贼沉默,崔衍知也不自讨没趣,只是冷眼观察她的一举一动,想要防备,却又不知从何防备起。
节南吃完了,就将碗丢进地炉中。
那动作是带着某种决意的,又轻飘飘丢来一句——
“敢问大人接下来有何打算?”
要是双腿能动的话,崔衍知毫不怀疑自己会跳过去揍那张可恶的兔子脸一拳,哪怕兔子面具下是个女子。
他火腔火调得反扔一句,“你烧了唯一可以换凤来老百姓性命的东西之后,我还能有何打算,全听你的安排就是。”
节南很仔细地包好小娃娃,重新背到身后去,笑音回道,“这里没有大人的同僚,大人不必打官腔,把责任推到我身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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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引 山人之计
“不管拿什么来换,到最后不过多救几条侥幸的性命。”
在冯三来报信之时,也许更早,桑家所有人死于天火时,凤来县就已经注定要经受这场大灾劫。
别怪她这么想,她到底姓桑。
“像你这等手起刀落的人,不把人命当回事,自然说得轻巧。”崔衍知冷哼,“我却多救得一条是一条。”或者至少,他站在凤来城门下的时候,是如此决定的。
“大人到底听不听我的?”没错,她桑节南是恶霸的女儿,就做恶霸的事儿。舍身取义,那是当官该做的。
崔衍知眯起眼,牙缝里挤出一字,“说。”
“呼儿纳这时为了找大人,正挨家挨户搜得凶。我混进春金楼伺机行事,大人也别再耽搁,赶紧见呼儿纳去,免得他没了耐性就听不进大人的话了。”
节南站起来,一脚踢翻吊罐架子,眼线儿斜狭,低睨着瓦罐倒滚在地炉里,砸弱了火花。
崔衍知怀疑自己是否错听,腾地撑手立直,“是谁把我拉到这鬼地方来?又是谁烧了和呼儿纳谈判的重要物件?你可知,我本想用它引大今军去西暮崖,宋大人已经在那里做好准备,我们打算擒贼先擒王,然后夺回凤来。”
拔了老虎须,又怂恿他往虎口凑?亏他把这人当成帮手,结果简直比大今人还要可恶。
“大人莫恼,听我把话说完。”节南蹲下来,拿了把小铲子,用泥灰填炉,直至旺火变成幽苗。
节南做得那么仔细,好似这破屋子里还有值钱东西,要小心火烛一样。
崔衍知却感觉自己嘴巴里就要喷出火来了。
“没有那件东西,大人仍可以说服呼儿纳离开凤来。”屋里已经十分昏暗,兔子面具模糊不清,“大人别忘了,呼儿纳这回的行动失算半局。他料不到孟长河迅速发兵,甚至不知他的锋将葛隆和前锋主军已经战败。”
崔衍知沉吟着,片刻后只是冷哼,“我已说过,孟大将军就算发兵,若葛隆已入城内,胜负就十分难料。府城此时此刻到底是何情形,并不由你一人胡猜。”
“我敢拿人头担保,成翔府不会轻易陷落大今之手。”
押得分量虽重,说话人有恶霸习气,没啥信用罢了。
“大人不是想救剩下那些老百姓的性命吗?只要你把这消息跟呼儿纳一说,再用桑大天和北燎四王子勾结的物证一引,想那呼儿纳既不可能往西入燎,又不可能以两千兵孤守凤来,唯有一途——”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崔衍知没说话,却很明白兔子贼要说什么。
“当然,最终是否能说服呼儿纳撤兵,全靠大人随机应变,临危不乱,当上提刑司推官的好口才了,更何况还有老天爷帮忙。”
崔衍知觉得兔贼敷衍,“你连老天爷的心意都能猜么?”
节南笑笑,“府城皆知凤来陷落,孟长河肯定也会知道。呼儿纳行动用意如此明显,一旦拿不下府城,他必定不会冒险留在大王岭,而孟长河故意放跑几个大今兵应该不难。大人一觉睡饱,又吃饱喝足,我想报信的也快到了。”
崔衍知对兔子贼实无好感,因而对这番话亦不以为然,“照你这么说,你烧了呼儿纳要找的东西,还是为我好。说不定呼儿纳根本不图物证多,拿了一件就心满意足,不但可以放心屠县,连我这个送上门来的南颂官员也可照杀不误。再看现如今,我只需说东西在西暮崖,呼儿纳就不得不靠我带路,匆忙撤兵之余,没工夫杀光凤来所有人,我甚至有机会活捉大今战神?”
节南丢下铲子,站起来拍拍手上的灰,那双本就很刁钻的狭叶目笑成了线,“不愧是推官大人,我只想搅活了这滩死水,趁乱钻空子,大人却随便想想,一条活捉战神的妙计就信手拈来。横竖都是说谎,干脆说知府大人本想献诚,哪知孟长河杀到,你见势不妙,帮知府跑出来送西暮崖这条情报。”
崔衍知不知他那些同僚暗中勾当,闻言又是皱眉,不懂兔子贼怎么那么能扯。
节南却不想再耗下去,“你我分头行事,能不能会合,还看我自己的八字,到时崔大人不必惦记我。”
西暮崖还有她爹帮四王子购买粮草和兵器的书函!
小柒在西暮崖,所以节南只希望这位姐姐机灵些,能明白那些东西对她大有后患。思及此,她打开屋门,道声再会,就走进了茫茫夜色。
崔衍知眼睁睁望兔子贼离去,低头再看自己站着,才察觉腿脚早活络了。奇怪的是,他无意拦下兔子贼,但想她背上那小娃娃一哭闹,她还如何假扮大今士兵。她死了也罢,横竖桑大天救的人好不到哪儿去,只可惜小生命无辜。
顾及她?他可没那么好心!
崔衍知跨出门。
夜空沉着风暴乌云,院里没有风,空气却僵冷如冰,不远处传来踹门踏板的喧哗动静。
有人大喝,“禀大将军,此处无人!”
崔衍知顾不得再探究,想着呼儿纳倒是来得巧,定了定神,大步往闹出动静的方向去。也许真是睡饱吃饱,感觉手脚灵活不少,还有力气攀檐上瓦,选了一个临街制高点,俯视这群闹哄哄正搜他的人。
他这才高喊,“本官在此,有劳大将军费心了。”
底下的兵士们纷纷拔刀提枪,不停转着脑袋找人。
然后,一员银袍大将抬头仰面,目光与崔衍知对上,笑声朗朗,“这位就是崔大人吧,久仰久仰。不过既然崔大人主动求见,怎么中途跑了,让呼儿纳好找。”
崔衍知眸光湛湛,借士兵们的火把,将呼儿纳打量清楚。
身着莽麟风袍,不穿铁甲就身板赫赫,腰间束宽金带,扎紧身后一对八宝乌塔铁鞭。脚蹬金菊盘云牛皮靴,一手搭在马背的长弓上。再看面貌,发束玉珠牙冠,看神气也不过二十多岁,半点没有杀人狂的煞色,反而五官端俊,仪表堂堂,显出如日中天的英雄气魄。
无怪乎,大今呼他战神。
崔衍知听呼儿纳唤出自己的姓,心思辗转之间,原本闹哄哄的脑袋忽然清明,明白自己该怎么说怎么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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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引 第三道力
寅时。
凤来县外。
正是黎明前黑暗最猖獗的时辰。
城楼上的火光照不出城下几丈方圆,更别说百丈开外,让大王岭山影压合成无底深渊的官道了。
张正无声吐出一口气,还不敢正脸呼吸,将冻白的气哈藏了地面,身形极快,从官道滑下,钻进枯草丛中,匍匐贴地。
白日下掩不住身形的枯草,这时却凭仗夜色,稳稳当当伪装得一片茂盛。
张正恭谨低声道,“宋大人,草民已摸清,城楼每半个时辰换岗,每队百人,城楼里约莫四百卫。只要能骗他们马上开城门,咱就可以杀个措手不及。”
宋子安的脸色在黑暗中微微发白,伤虽重,却坚持亲自过来。
他转头看看伏在身旁之人,“若一切照计划那般顺利,能够重新夺回凤来,壮士当居头功。”
那人相貌平平,方正脸,皮肤随夜漆黑,说话间就展露一口白牙,“在下江湖草莽,可也是颂人,经过大王岭,竟然碰上这等狗屁倒灶的事,理当尽一份力,大人不用论在下的功劳。”
此人叫吉平,其实奉命行事。
宋子安不在意吉平粗口,但颔首表示感谢,随即对张正重重一点头,“张大镖头,我行动不便,就请你和这位壮士一起担待,按计划行事罢!切记,若遇劲敌,万万不可硬拼,一定要平安撤进大王岭。”
张正嘿应,扬手一挥,瞬时从草丛中猫起乌压压数百近千条的身影。若凑到鼻子尖看,人人戴着天豹巾,其中好些还穿大今兵服。不幸之幸,这些东西在府兵被葛隆偷袭的驹马峰下随找找,毕竟也奋力厮杀过一场。
等这一大批人过去,吉平矫捷爬起,跟去。
宋子安身边还留着十来人,是张正坚持保护他的。
宋子安本该在西暮崖等消息,但他哪是坐着干等的人,崔衍知和柒小柒离开不过一个时辰,他就请张正带了一小支身手好的人到官道要隘打探。
谁知张正真有收获,在吉平的帮助下抓了十来个从府城方向往凤来报信的大今兵。
宋子安听说府城安然,一面松了口气,一面也觉孟大将军不会轻易再发兵。
吉平献计,让西暮崖的府兵们假装被击溃的大今兵,骗凤来县打开城门,如此就能不攻而破,胜算大得多。
宋子安想到孤身前往凤来的崔衍知,亦认为吉平的计策虽然是险中求胜,只要运用得当,做到出其不意,委实不失为一条妙计,化攻城的不可能为可能了。
当然,这要是崔衍知在,恐怕会很怀疑吉平的话,但宋子安的为人却与那位仁兄大不同。他早年云游天下书院,遇到不少江湖奇人异士,自身心胸坦荡,处事磊落。后来被钦点为状元,战事发生,新帝迁都,朝堂重设,推迟数年才要踏上仕途,故而完全没有崔衍知那种规矩老道的官腔。他非常相信,江湖有义士,民间有忠民,只在于自己如何分辨而已。
吉平曾说,他自己想帮忙,也正好遇到高人指点,特来献计。
这话,宋子安信。
凤来数千人,府城上万人,纵然地处西北,又由凶险的大王岭阻滞了消息扩散,谁能说这些人中没有高人,三百里方圆半点不存在江湖?更何况,孟大将军已经大胜。
现下宋子安只希望一切不出意外。
忽然,听到不远处城楼那里人声乍喧,宋子安凛目再瞧,火光霍霍亮出一片,顿然照亮了城楼上下。他握紧拳头,屏息,不敢移开视线一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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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风吹,飞檐尖上的铜铃叮叮乱响。
屋顶上站着崔衍知,马上坐着呼儿纳,数百兵围在屋下,还有数十张弓瞄准崔衍知,就等呼儿纳一声令下。
崔衍知已经说完该说的,面对此情此景,神色不动,冷眼瞧着沉吟的呼儿纳。
呼儿纳撩眼往上,嘴角一撇,“葛隆偷袭成翔兵败,孟长河已控制局面,西暮崖下有桑大天与燎四王子串通勾结的确凿物证,只剩本将军在此独自支撑。崔大人特意赶来为本将军带路,至少让本将军办成一件事,只要本将军许崔大人不再乱杀人?”
崔衍知淡答,“正是。”
呼儿纳撇出笑来,“崔大人要是没说谎,本将军已经折了前锋大将和八千人马,确实孤掌难鸣,不可能久留。而崔大人言辞凿凿,能说得出何年何月何日桑大天交给燎四王子多少兵器粮草,又道西暮崖下藏密洞,实在似模似样。”
崔衍知也撇撇嘴角,“你不信便罢,本官不过希望你放过余下百姓的性命。”
呼儿纳抬眉,语气好不遗憾,“那崔大人来得有些迟,余下也没多少条命了。对了,崔大人适才还说你让一个混在我大今兵里的小贼打懵,所以等到这会儿方能出现?”
崔衍知想到兔子贼还不知道在哪儿逍遥,咬牙道,“是本官疏忽着了小人的道,也不知大将军治军如此不严,混入了北燎奸细,让他盗走大将军急找的东西。不过本官自己认栽,还能立到你跟前说话,信不信皆由你。”
呼儿纳让他讽了,眼底落寒潭,却仔细观察崔衍知咬牙的神情,心中去掉一些怀疑,“此事本将军自会查证,只是崔大人若真心带路,该下屋顶来,才显诚意,而不是让本将军抬脖子说话了。”
崔衍知冷下神情,“大将军喜欢杀人慑阵,只怕我下得去上不来。还是这样罢,大将军整合队伍,开出凤来县,为本官准备一匹好马,保持安全距离,本官自然守信带路。”
呼儿纳眯起眼。簪珠儿是神弓门派去的,他自然十分清楚成翔哪些官员已投靠大今,这个姓崔的不在其内,但簪珠儿信中曾道崔衍知出身名门,规矩做官,金钱美人都难以动摇。所以,崔衍知此时说为凤来百姓而来,并不像是说谎。
可是,葛隆战败?
随他征战南北,像他亲叔一样,曾教他武艺,指点他兵法的战场老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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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引 攻心之战
呼儿纳自觉他的计天衣无缝,却还不至于傲慢到不认输的程度,也心知战场上的变数难以预料。
但凭崔衍知一人所言?
还是不肯投靠大今的南颂官员?
呼儿纳一时拿不定主意。
“报——大将军,东门外逃回来几十号兄弟,说是成翔事败,天马军突然杀到,葛隆将军和大多数兄弟战亡!”
僵持之际,信兵奔来急报。
呼儿纳双目暴敛,“什么!”
屋顶上的崔衍知大大松口气,想到兔子贼还真掐得挺准,拖到此时才让他来见呼儿纳,增强他刚才一番话的说服力。
但呼儿纳马上又问,“逃回来的是谁?”
信兵报,“押在阵后的燕真。”
燕真是葛隆的表侄。呼儿纳放心,“立刻让燕真来见我!”
这是可以开城门的意思。
信兵即刻领命而去。
呼儿纳再望崔衍知,这回过半晌才开口,“崔大人,本将军信你七分了,待等虎王寨副寨主来,证实他不知暗寨所在,本将军或会给崔大人面子。”
呼儿纳心里迅速重整战术。难过葛隆战死是一回事,完成自己的使命又是另一回事。他很快明了,不管西暮崖的密洞和他所要找的书函真不真,凤来是必须弃守的,而且情势不等人。
崔衍知垂眼不言,把臂一抱,“好,大将军等得起,本官更等得起。”
呼儿纳是十分果断之人,拿定主意之后,心思不为外力所动摇,朗颜呵然,“本将军手里有崔大人爱护非常的凤来百姓,自然等得起。”
崔衍知懂得呼儿纳准备用剩余百姓的命拿捏着他,但他也是走一步看一步,稳扎稳打。
“大将军找俺啥事?”虎王副寨主林虎来了,一见呼儿纳就跪膝,战兢怕煞的怂样。
这个林虎,也是率贼夜袭,带头要买路钱,假充蝎王大吼大叫的汉子。
呼儿纳不废话,“林虎,你到底知不知道蝎王将暗寨设在何处?”又指着上方崔衍知,“这位大人说暗寨在西暮崖,还是听杏花寨的老厨头所讲。你跟了蝎王五年,竟半点不察觉么?”废物!
林虎一脸白相,“启禀大将军,蝎王万分怕死,要不是到了动手之日,俺都不知道他在凤来县里装老舍头。他自带亲信,平时只差遣我们做外围的事。俺半个字都不敢撒谎。”
林虎随即好像动起脑子似的,嗯嗯啊啊点头,“俺去过暗寨,就是蒙着眼分不清东南西北,只知是一个大山洞。不过,杏花寨老厨头能找到暗寨,俺不惊讶。那老头鼻子比狗还灵,肯定暗中留了心眼子。怪不得。就在不多会儿前,俺收到岭上兄弟的消息,说杏花寨空了,没准躲进暗寨。可……”
林虎搔头,“大将军,西暮崖没路可走啊——”
说一千道一万,呼儿纳最清楚的一点是千眼蝎王表面配合大今,却也留足了心眼。直到呼儿纳占领凤来,从林虎嘴里听说蝎王弄暗寨的事,才知蝎王有多狡猾,拿了大今那么些好处,只搞定一条羊肠盘山道,隐瞒了最重要的——桑大天的密洞。
崔衍知的出现,将呼儿纳心里断断续续的疑惑一条顺链解开,不信都不行。
于是呼儿纳不耐了,挥手让林虎把春金楼那些百姓带到东城门聚合,又让亲兵牵出一匹好驹,放到大街另一头,这才笑望屋顶上的崔衍知。
“崔大人,本将军就同你合作一回吧。”他很干脆地抛给崔衍知一样物什,拽转马头,举马鞭往东门一扬,“拿着这道通行令,守门士兵自会放大人出凤来,还请大人在县外稍等一会儿,本将军说话算话,这就整兵撤县。”
崔衍知不再多言,往大街那头点瓦直窜,再一跃,落上马背,向东催行。
眼瞧着大半路走完了,崔衍知忽听前方异动。金铁急撞铿锵,人声哗浪卷来,似喊杀喊打。他加紧催马,很快看清东门大开,人影光影摇动,分明两方厮杀在一起。又有几条身影,往他的方向气汹汹跑来。
崔衍知眨眼领通会悟,知道来得不是从战场逃生的大今兵,而是自己人,不由大喜,抽出腰间宝剑,冲向那几个想要给呼儿纳报信的人,数招之内就全灭了。
“崔大人!”张正看清来人,立刻咧嘴,“您没事就好!”
崔衍知点头喝道,“张镖头来得大好!这里由我率领,尽量拖住呼儿纳,你赶紧调两百人,到春金楼救老百姓!”
张正急应,点了二百兵就走。
几柄长枪狠厉,迎面刺来,身后也有劲风。崔衍知往旁边闪去,却又见横来一根尖枪。他陡然发汗,手中剑不慢,伤腿却有些迟滞,但觉这根枪必中无疑。
忽然那根尖枪乏力垂了下去,使这柄枪的士兵扑在崔衍知脚下,让人一刀砍歪了脖子。
崔衍知趁势解决其他人,回眼一瞧,没看清救命恩人的模样,只见一道非常矫捷的身影冲上城楼,都等不及他一声谢。
崔衍知也不纠结这事,大呼一声速战速决。
众府兵平时很服崔衍知,这会儿见到他,顿觉勇气倍增,拼杀也变得更强悍起来。
东城杀得天昏地暗,南城却死寂沉沉。
走上春金二楼,节南选了正对后花园的一间屋子,推了推门,竟然没上栓。
里间真是销魂。
一个光背光腚子的胖汉正与一对白皙长腿儿激烈酣战,呼噜呼噜的公猪叫唤压过娇柔辗转的天降媚音,硬生生破坏本该挺春天的画面。
节南经过桌子,扯下桌布。
酒壶和瓷碟叮叮当当落地。
胖汉没注意,但长腿儿女子趴住胖汉的肩头,探出红彤彤的脸蛋,一边喘吟一边瞪大了眼,瞧着一只拎大刀的兔子飞快靠近。
节南竖食指在兔子嘴上,示意噤声。
女子惊恐,倒也识时务,双唇抿紧。
胖汉感觉女子突然僵硬,这才对之前的叮叮当当声有了反应,才回头,眼前却是一黑,脖子被箍紧了,喊不出半个字,只听见一个沙寒哑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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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引 又来天马
“美人身上死,做鬼也风流,好好投胎去吧。”
隔着桌布,节南一刀抽过胖汉脖子。
胖汉无力趴倒。
虎王寨每个山贼,都参与过桑家灭门,节南下手绝不容情。
女子推开死人,连滚带爬掉下地去,顾不得穿衣服,对着节南磕头,“兔奶奶饶命,兔奶奶饶命,我也是被逼着伺候这贼兀子的。”
节南自然知道,踢下一床绸被,“滚角落里待着,敢叫一个字,就别怪我狠。”
女子裹起被子,缩进角落,哼都不敢哼。
节南推开半扇窗户,冷眼睨下,瞧着挖得很勤快的众乡人。
挖地的,四五百。盯着挖地的,两百不足。人数虽然相差得大,但一方嚣张,一方却认命。
虎王寨投靠大今,众山贼扎着天豹巾,办小鬼的差事,却趾高气昂的。不多久前,林虎让呼儿纳喊去,众贼就兴高采烈,以为老大要加官进爵,他们也要跟着鸡犬升天了。所以,没人留意不知何时混进来的节南,更没人留意此时居高临下的节南。
当然,像胖贼这种,也算大头目,等到留意,命也没了。
节南刚才跟林虎走了一趟,不仅听到呼儿纳答应崔衍知撤县,还知道东门来了报信的,成翔府城已经解围。这么一来,她就笃定呼儿纳必撤无疑,而且还会很匆忙很着急。孤立无援之下,孟长河一旦杀到,这里两千人统统只有等死的份,不管战神还是豹子,架不住上万天马跺蹄子。
故而,节南大胆生出一个念头。
她将胖贼拖至窗棱,用力踹了出去。
尸身轰隆落地。
虎王寨众贼看清那是谁,惊得又是急嚷嚷又拿火把往上照。
节南一脚踩着窗棱,扬声道,“全县几千号人,就你们还在喘活气,差不多都被大今杀光了。我看你们挖自己坟墓真是尽心尽力,从未见过如此贪生怕死却又自掘坟墓的奇事,说出去也不知道有没有人信。”
火光乱晃,节南居然看到安姑那张惊慌的脸闪了过去。
呵,这算是蠢妇作怪还命长?
一贼喊,“兄弟们,把兔子脸给我揪下来。”
眨眼,几十人往春金楼里冲。
节南半点不慌,掰着手指,继续对那些神情渐渐明白过来的同乡道,“我算过,你们四百多人,这伙投靠了大今的叛国贼一百多号,这会儿又让我引上楼几十号,你们能五六个对付一个。叛国可是死罪,杀得越多功劳越大,祖上生辉了。”
山贼们不再往楼里冲,还喊“快回来”,纷纷拔刀挡在胸前,警惕盯着园子里密密麻麻的百姓。。
节南冷笑,“孟大将军和天马军很快杀到,大今这就要撤,等林虎回来便开始杀你们填坑。你们拿出点儿报复桑氏恶霸女儿的气魄,行么?听说桑大天养了一县虎豹豺狼,我却只见绵羊。我要是你们,哪怕是吐口唾沫,也不算白死——”
“俺不想死——”一人大喊,举着锄头冲向山贼,“大伙儿,咱拼了!”
一人动,几十人动,几百人动。
山贼们哪里挡得住这股子玩命的齐心协力,眼看就要溃散。然而林虎赶到,还多带了一大队大今兵。
原本还能靠人数占优的凤来百姓,一面要对付穷凶极恶的山贼,一面又要与久经沙场的士兵厮杀,优势不再明显,反陷入令他们惶恐不安的肃寒杀气之中。
节南轻轻跃出窗子,右手虽废,却拎着刀,只在动刀取命前才换成左手。她的刀下,没有一个活口,也就没有人知道她左右手的瞬间转换。
节南一刀一个,每杀一个就大喝,“你死!我活!”
她喊得那般无畏,杀得那么精准,往每个凤来人心里注入一股生力,原本有些退缩的心重新坚定,越来越多的人跟着她喊——
“你死!我活!”
“你死!我活!”
……
张正赶来了。
节南灵机一动,“天马军来了!”
那一扯,顿时化作起死回生的源源灵气,把纸老虎吹成真老虎,人人兴奋大喊——
“天马!”
“天马!”
张正也算明白人,也跟着扯嗓子吼起来。
两百人的加入,两百个吼声的加入,集结成一个不停的巨吼,冲上云霄,又让大风卷到县城每个角落。
呼儿纳听见吼声,立刻竖目,正要往春金楼调兵,却又听见东城那边爆发出阵阵欢呼——
“天马!”
“天马!”
……
等不到燕真来见的呼儿纳,本已有了疑心,此刻听着东面欢呼南面吼,又惊又怒,双眼挣出血丝,死死拽住缰绳,不甘心,又要保持冷静。
下一瞬,呼儿纳暴喝,“立刻鸣金,且传令下去,所有人从西门撤出!快!”
崔衍知正剿最后一股大今兵,忽闻一片鸣金声,就见大今兵不打了,一个个调头往县里急跑,他立刻明白这是呼儿纳要撤兵。
他一举上臂,用力捏出拳头,大喊,“穷寇莫追,守住东门。”
崔衍知亦想到张正,虽不能立即支援,但能声援,于是,“大伙给我继续扯开嗓子喊天马!”
顿时“天马来了”的号子嚣翻夜空,东方一抹白,如潮水扑云。
东门获胜,春金楼的混战却已蔓延至整个南集。急促的鸣金之声锵锵刺耳,兵和贼想撤也撤不了,索性发了玩命的狠,而百姓中还有老弱妇孺,兵贼下手不管不顾,张正这些人却不能不顾及,以至于输势不弱赢势不显。
要说林虎这厮,十足得欺软怕硬,呼儿纳面前装孙子,这时为了保命,居然弄出一聪明招,随手抓了一个妇人,大刀横在妇人的脖上,阻止张正凌厉的攻势。
林虎喊,“格老子的,谁敢再靠过来!”
众贼兵有样学样,能抓人质就绝不空手。
这些人质,都是谁家的爹娘,谁家的妻儿。
凤来县众人上一刻还杀红了眼,这一刻立即“平和”。
哪知“平和”之后,金锣锵锵声更加清晰可闻,还能听到有人嘶声力竭大喊——
“大将军有令,我军速撤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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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引 鸡汤的债
众贼众兵这下都听清了,一个个看向西方,面目发怔。他们本来巴望着同伴赶来支援,突如其来的大将军令却是撤兵?
节南隐在一角屋檐下。张正一来,她就不再首当其冲,由明化暗,只负责减少山贼数量而已。这处战场将近收尾,她则无意打扫到最后。
忽然,她又瞧见安姑。
那媳妇,倒霉催的,让一贼兵拽着胳膊架着刀,两只脚还掉在一口咸菜缸里。
节南特别佩服的是,安姑干的事常常出人意表,蛮横不讲理,又各种丑怪,偏生本人皮厚,刀枪不入,丝毫不在意别人的目光,还把自己当作很聪明。
就说那口缸,顶多装下七八岁的孩童,节南绝对明白不了,安姑到底凭什么觉得她自己那个块头能塞进去呢?
节南移开目光,这么告诉自己,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安姑作死,谁管得着。
而敌人要撤的消息,简直给张正喂了人参。
他哈哈大笑,“领军的将军们都要跑了,你们还等什么?放开人,赶紧跑,我答应你们绝不追赶!”
节南知道张正虚张声势,不过众贼兵不知道。
林虎显然犹豫。
不过,大今那边带队的军官还是颇狠厉的,和乌合之众的山贼全然不同,听到撤军的命令也不慌乱,喝道,“兄弟们,杀一个没白来,杀两个赚一个,要走也不能空手走!”
那军官一说完,手上的刀刃横抽,赚到一条人命。
大今兵们个个发狠,杀了人质。
张正他们眼睁睁看街上多躺一批尸体,却是措手不及。
林虎也有样学样,号令群贼,“也算给大将军立功!杀!”
节南没看安姑,但听得到安姑的尖声细嗓,那么凄厉地喊救命。她眼见张正重新动手救人,而离她最近的,还就是安姑了。
她略顿之间,背后的娃娃打了个大饱嗝。
鸡鲜味儿!
节南不得不承认,天有道,命有数,有些孽缘注定避不开。
她没事吃什么鸡啊!还是安姑家的鸡!这不欠人一百文钱了么?
欸,她才是倒霉催的那个——
节南这口气没叹完,人飞出,一刀插进安姑身后的贼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