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可懒得去救你。”
“我、我跟紧你们便是。”
明湖又说:“大名城冰天雪地,非常寒冷,可不似京都这般春暖花开,你不能游湖赏花,也不能品茶逗鸟……”
长昭犹豫着没说话。
明湖继续:“大名城没有桃花糕,当然,其他糕点也不会有,只有硬梆梆的牛肉……”
长昭王吓得扭头跑了。
明湖又跳下窗,趴到案牍边,盯着长陵怀里的那条小蛇:“都说魔族怕冷,但也没见过怕成这样的啊!”
大名城并非方才明湖说得那么夸张,冷倒是冷了些,但城内穿着狐裘大衣,还是可以照常,该干嘛就干嘛,一旦出了城,雪山脚下便异常寒冷,更别提雪山之巅的月光城了。
当初齐冷月和明湖一起奉命收回大名城,只在城内,他就冷得在床榻上发抖,但这回定然会出城、进雪山的,到那时,齐冷月可不知该怎么办了。
明湖难得的忧心忡忡,小蛇却丝毫不在乎似的,趴在长陵怀里,懒洋洋地眯着小眼睛,十分惬意。
长陵用手指戳了戳小蛇的脑袋。
他行事一向果断利落,这回却难得的犹豫:“要不……要不这回阿月便留在京都吧。”
小蛇这才嘶嘶地吐信子,发出稚嫩的、幼童一般的哭声:“呜呜呜,阿陵不要我了……”
明湖啧啧两声。
这半魔还有心思撒娇呢,自己瞎操什么心呀,还不如回府多吃几口桃花糕呢。
夜凉如水。
寝宫。
长陵侧躺在床榻上,盯着那条小蛇,小小声问:“你真要跟我去大名城啊?”
小蛇缠在他腰上,紧紧地,生怕他丢下自己一样。
长陵又微微皱着眉:“要是你去了那儿,冻僵了怎么办?”
那条小蛇忽而化成了人形,趴在长陵身上,支起上半身,低头看向他,狡黠地笑道:“要是冻僵了,阿陵帮我暖暖,我就活过来了……”
长陵脸红耳热地想要推开他,齐冷月捉住他的双手按在头顶上,长陵气得要骂人,就见齐冷月低下头,以吻堵住他未说出口的话。
原本长陵还一直挣扎,后来齐冷月松开了他的手,再到后来,长陵便慢慢地、主动揽住他脖子,双手合力一按,齐冷月便倒在了他身上。
长陵看了他一眼,齐冷月便钻进了被窝……
等一切平复之后,长陵汗淋淋地躺在床榻上,还有些意犹未尽。
齐冷月从被窝里钻出来,拨开黏在他脸上的发丝,细细地、轻柔地吻着他的脸和耳朵。
耳鬓厮磨。
许是这温情脉脉的夜晚,气氛实在太好,长陵突然开口,哑着声音道:“我也这么帮你?”
明明眼神里藏着深深的渴望,齐冷月却轻轻吻他的脸,低声道:“不用。”
长陵似乎松了一口气。
那双红眸微微一暗。
他知道阿陵并不喜欢做这样的事。
但如果阿陵喜欢,他什么都愿意做。
长陵见他脸色有些异样,便一只手揽住他脖子,微微抬起上身,把脸凑上去,安抚性地吻了他一下。
长陵主动吻他,黯淡的心情又马上激动起来。
这个夜晚,也不知齐冷月为何异常兴奋,缠着他,撩/拨他,两人在偌大的床榻上翻来覆去地,吻得昏天暗地。
第二日,原本大军开拔的日子,长陵却因昨夜的荒唐,竟有些起不来。
此时已日上三竿,他整张脸还陷在蚕被里,睡得昏沉。
城门外的将士早已整装待发,朝臣们立在城门下等了好几个时辰,迟迟不见帝王出来。
一直到大祭司巫劳来到寝宫外,齐冷月才不得不吻醒了长陵。
再不叫醒阿陵,阿陵可会生气呢。
长陵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刺眼的光透过纱幔洒进来,忽然想起今日是大军开拔之日,长陵狠狠瞪了齐冷月一眼。
齐冷月还笑嘻嘻地弯腰想要亲他。
长陵偏过头去。
这时寝宫外传来巫劳的声音:“陛下,已过巳时,再不出发,恐延误军情。”
齐冷月十分不高兴地起身。
长陵看了他一眼,齐冷月知道他的意思,虽然不情愿,还是变回了一条小蛇,委屈地趴在他怀里,小脑袋恹恹的。
作者有话要说: 嗯,其实不可描述的情节也能揭示两人的性格和关系,但是删了些,可能就会对两人目前的感情态度看得不明朗……
☆、第 22 章
京都城门下。
朝臣们跪地,叩首,祈福:
“愿天降福祉,佑我吾王,顺遂而去,凯旋而归。”
鼓角齐鸣,二十万精兵浩浩荡荡地从城外开拔,旌旗猎猎,踏上未知的征伐之路。
京都百姓纷纷上街,弥漫着一片离别的感伤与愁绪。
白发苍苍的老人含泪目送应征入伍的儿郎,年轻的姑娘拿着绣帕掩着通红的眼,还有些幼童则哭着跑进长长的军队里,撕心裂肺地找寻着爹爹……
将士们眼含热泪,却视死如归,慷慨激昂地齐声道: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悲壮的出征誓词,气吞山河般,在京都上空久久回荡。
许是受这气氛感染,就连一向随意的明湖神情也庄重肃穆,他骑着高头大马,沉默地跟在长陵身后,心情却十分复杂。
今日京都二十万儿郎随他们征战沙场,生死未知。等班师回朝那日,又有多少儿郎能随他们回归故土,重见妻儿呢?
当日在朝堂之上的那句“当战”,本是玩笑话,今日却显得十分沉重。
一路上,竟无人说话。
一直等到出了春谷关,夜幕降临,大军安营扎寨,才听到有将士的惊呼声。
只见一辆装有粮草的马车上竟跳下了一个人。
明湖扭头一看,登时就被气笑了。
长昭王灰头土脸的,他拍拍身上的草屑,又可怜兮兮地看向明湖:“我后来想了想,京都虽然好,但你们都走了,我一个人未免太过凄凉了……”
荣贵至极的一等亲王,锦衣玉食的,凄凉个鬼啊。
明湖在心里默默吐槽。
草原上的晚风袭来,带着几分凉意。
月明星稀。
齐冷月呆在军帐里,冷得裹紧了些被子。
长陵立在军帐前,也不知在想什么,竟有些郁郁寡欢。
每当长陵不高兴,他都恨不得把世间所有的宝物偷来,讨他开心。
“在想什么?”
“在想今日京都的辞别。”
齐冷月顿时就笑了。
那时京都百姓哭成一片,他正变成小蛇,趴在长陵怀里,他不懂那些百姓为何哭哭啼啼的,只觉得吵死了。
长陵微微蹙眉:“今日我便想,是否是我做错了?”
“阿陵不会错的。”
长陵莞尔一笑,又接着叹道:“妖族日渐强大,早晚会有一战。若这一战赢了,可佑我大夏子民从此免去妖魔滋扰之苦,若输了……”
“不会输的。”
长陵哑然失笑,转身问道:“为何?”
“因为我啊,”齐冷月趴在被窝里,笑嘻嘻地看着长陵,“只要阿陵想要的,就算偷啊、抢啊,我也会抢给你。”
帐内微微的油灯下,齐冷月的眼眸带笑,目光真挚。
这一瞬,长陵心动了。
他倾身吻这个半魔的脸。
他想,无论日后如何,这一刻,他会永远记住。
作者有话要说: 注:这章引用了《诗经·秦风·无衣》里的一句,以前上学学过,因为太喜欢这篇文了,译词也特别好,贴出来一同欣赏:
谁说没有战衣?与君同穿战袍。君王征师作战,修整我们的戈与矛,与君同仇敌忾。
谁说没有战衣?与君同穿衫衣。君王征师作战,修整我们的矛与戟,与君上阵杀敌。
谁说没有战衣?与君同穿裳衣。君王征师作战,修整我们的甲与兵,与君共赴国殇。
另外,还有一个直译版本:
“谁说我们贫穷,我们跟您一样也有战袍。要出兵打仗了,我们已经磨好了戈矛,君王啊,我们与您同仇敌忾,共同抗敌!”
☆、第 23 章
半月之后,大军驻扎在大名城外。
与京都送别悲壮凄凉的场面不同,大名城的百姓也纷纷上街,不过这回他们垫着脚尖纯粹是来看热闹的,有些老人活了一辈子都没去过京都;有些年轻姑娘则害羞地悄悄探头,想一睹长陵王陛下的风姿。
烟雨楼上,诸多姑娘们窃窃私语:
“哪位是长陵王陛下?”
“就最前面的那位……”
“听说长昭王也来了?”
“啊,还有明湖君!大名城日后便是明湖君的封地了,若是明湖君能一直留在大名城就好了!”
“那个老头是谁啊?这脸黑成这样?”
“那是京都的大祭司巫劳,可严肃了,我姐姐说京都的人都讨厌他……”
大名城地处西南,乃是人族与妖族的边界。边陲之地,自是比不了京都的莺飞草长,繁华富庶。
此时料峭春寒花未遍,城门雄浑古朴,颇有几分苍凉之感。
大名城的守军列队,立于城门之下,最前面是一位穿着铠甲的女将,美丽面庞,却英姿飒爽。
只见她取下腰中剑,左腿屈膝跪地,恭敬道:“大名城守将陈素,恭迎陛下。”
长陵骑着高头大马,目光扫过城门下的将士,见他们个个精神奕奕,于是十分满意,难得的微笑道:
“孤王早就听闻陈将军治军有方,今日一看,果真名不虚传。”
骑着马悠悠闲闲地赶上来的长昭王扭头小声道:“她就是陈素啊?长得可真好看。”
明湖笑笑:“据我对她的了解,你估计不是她喜欢的那种……”
长昭王大惊:“那她喜欢哪种?”
明湖神秘一笑,却不答话。
长昭挠挠脑袋,策马走到大祭司巫劳那里,眼睛却朝陈素瞟了瞟:“巫劳大人,快!帮我算算她的姻缘线!”
巫劳无意瞥了陈素一眼,然后脸上微微一变,竟真的凝神、掐指算了起来。
等巫劳睁眼,长昭马上凑过去,讨好地一笑:“怎样?算出来了没?”
但无论长昭怎么围着他,巫劳始终闭口不言。
进入城内,一股冷风扑面而来。
小蛇趴在长陵怀里,小身子僵了僵。
长陵摸摸他小脑袋,又把他抱得紧了些。
这时,将军府门口忽然一阵喧哗。
陈素骑马过去,厉声道:“何事,竟在将军府门前放肆!”
一个士兵拱手道:“大人,此人名为柳七,在军营一年有余,昨夜竟私偷军中粮草,是以抓来请将军处置。”
陈素扬声道:“犯了军中大忌,按军规处置即可,这等小事,也要禀告?”
士兵难为情地开口:“只是……”
士兵后面跟来了一群百姓,其中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妇见士兵犹豫,便开口说了:
“陈将军有所不知,这柳七也着实可怜,他母亲病重,家里已经两天没吃上饭了,还望陈将军网开一面啊!”
“是啊,柳七可孝顺,服侍家里的老母亲,每日端茶倒水,半句怨言都没有……”
柳七瘦巴巴的身体,他垂着脑袋,掉着泪。
陈素声色俱厉:“军规便是军规,谁犯了,都一样。给我拉下去,重打二十大板,除去他军籍!”
“将军!”
百姓纷纷跪下为他求情。
长昭王也跟着小声嘀咕:“好可怜……”
陈素却并不搭理,只回头看向长陵:“末将如此处置,陛下以为如何?”
长陵眼眸带着欣赏之意:“孤王甚是满意。”
将军府很大,一回房,长昭便吓得拍拍胸脯:“哇呀,这陈素太可怕了,谁要娶了她,那不得天天担惊受怕?”
原本是安排一人一间,但之前被明湖恐吓了一番,生怕在半夜三更被妖族抓住,长昭便紧紧跟着明湖,厚着脸皮要跟明湖住一起。
明湖却摇摇头:“陈素是难得的将才,品行高洁,行事磊落,谁若娶她,该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长昭不信,明湖冲着窗外偏偏头,长昭立马跑出去,惊奇地看到一个士兵领着柳七穿过走廊,往花园走去。
柳七刚挨了二十军棍,此时走路一瘸一拐的,十分虚弱,一个士兵搀扶着他。
长昭睁大眼睛:“呀?怎么回事?”
士兵恭敬答:“将军念柳七孝子之心,便叫他来将军府做事,除草喂鱼……”
长昭哒哒哒地便跑去了偏院。
偏院两间屋分别住的是长陵和大祭司巫劳,门外重兵把守,甚是严密。
士兵见他过来,正要通报,长昭忽然玩心大起,“嘘”了一声,蹑手蹑脚地进去。
他刚拐过走廊,便听到长陵的声音:
“当初收回大名城之时,明湖便举荐陈氏之女镇守,还对她赞誉有加。孤王本还好奇,今日一见,越发觉得明湖看人的眼光一流。叫他挑选的这二十万将士,想必也是精兵强将。”
“老夫方才为她卜了一卦……”
“卦象如何?”
“这陈氏之女,命中有一大劫,若这劫能过,便是命格极贵……”
“极贵?有多贵?”
“此女生于寅申,值紫微天府同宫,乃母仪天下之昭……”
长陵大惊,听到门外的声响,警惕道:“何人?”
巫劳飞身到门边,一把把长昭抓了进来。
长昭讪讪地笑道:“哈、哈、长陵弟弟,我、我就想来跟你说那个柳七……”
长陵面无表情:“我看到了。”
长昭又哈哈两声,又想到刚才巫劳的卦语,吃惊道:“母仪天下?陈素会是我弟妹?!”
长陵看了眼巫劳。
巫劳颔首,领命退下。
巫劳走后,长陵一脸严肃道:“王兄,方才我与巫劳对话,事关重大,不可告与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