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听淮抬手开了灯, 将许之澜抱到了床边,然后轻轻将人放下。
对方眼睫动了动,又醒了过来。睡眼朦胧地看了他一眼, 似是疑惑般地呀了声。
盛听淮垂眸看向她,口吻散漫道:“还能自己盖被子吗,许公主?”
许之澜轻眨了下眼, 伸手将身上的被子盖好。
盛听淮看着她难得乖顺的反应, 一时哑然而笑:“看不出来, 你酒品也不是太差啊。”
许之澜重复了在车上时的请求:“我渴了。”
盛听淮嗯了声:“你等着,我下楼让茹姨给你倒杯水。”
他刚端着水杯进来就看到她在床头,手里把玩着他的项链。
盛听淮将水杯递给她,挑眉道:“这么喜欢项链?那就送给你了。”
许之澜偏头:“我觉得这个项链有点眼熟。”
盛听淮那双桃花眼含笑, 额前微卷的发丝垂落:“国外上学时买的, 地摊货而已,这你也觉得眼熟?”
许之澜眼底的醉意没有褪去, 她伸手去拿水杯, 手里的项链掉落到了地上。
盛听淮轻叹口气, 对上她略显无辜的眼神:“你喝吧,我来捡。”
他蹲下来, 修长的指尖从她的床边地板上捡起项链。
盛听淮无意间瞥了眼, 看到她的床底边有本掉落的笔记本。
他没有多想, 顺带着将笔记本也捡了起来:“许公主, 你是有喜欢扔东西到床底的癖好吗?”
许之澜看向笔记本的眼神微微迟疑, 似乎是在思索这是不是自己的东西。
笔记本封面很素净, 看上去倒没有多新, 积了薄薄的一层灰。
她轻眨了下眼, 想起什么后恍然出声道:“啊, 我的日记本。”
盛听淮手上一顿。
他没有偷窥别人隐私的兴趣,眼眸微暗,顺手将笔记本放到一旁的床头柜上:“那你记得收好了。”
顾忌到她喝了不少酒,盛听淮开了一点窗通风:“还热吗?冷的话我就关上。”
微寒的风从窗隙间涌进来,许之澜弯了下眼眸:“还好。”
盛听淮错开她的眼神,下一秒看到了床头柜上的笔记本,被涌进来的风吹开了几页。
白色扉页上黑色签字笔写的l’amour字样一闪而过。
这个简单的单词,法语译为爱。
盛听淮顿时感觉自己冒犯到了对方的秘密,修长的指尖压住被风吹乱的笔记本纸张。
多年的教养让他垂眸,不再去多看一眼。
笔记本上的花体法语看上去描了好几遍,封面上的尘埃看上去积了好几年。
盛听淮感觉内心仿佛有个角落,杂草在生长,疯狂却又不能发出一点儿声音。
许之澜对此一无所知。
她看了眼空了的水杯,躺下来,恹恹道:“我要睡了。”
盛听淮见她闭了眼,走到她旁边,脚步没有发出声音。
伸手拉了下她滑落下来的被角,他长长的眼睫垂下,在眼睑下方透射出一片阴影。
“晚安,许公主。”
没有人打扰,许之澜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中午。
她睁开眼,伸手挡了下照耀而来的日光,从床上坐起来揉了下太阳穴。
想到自己因为好奇醉酒误事,许之澜瞬间犯了尴尬。
脑海中细碎的片段一闪而过。
她顿了下,看到床头柜上的黑色项链,恍然自己昨天看到盛听淮,并不是喝多出现了幻觉。
许之澜绷着唇角,头疼地回忆了半天,也没能想起自己具体干了什么。
她瞥了眼笔记本,似是想起了什么后,动作幅度有些大地拿了过来,见里面很多内容都已经用修正液涂抹掉了。
许之澜翻了几下,确定盛听淮应该看不出什么后,长舒出一口气。
犹豫了几下,她最终没有把笔记本重新扔回床底下,而是拉开床头柜的抽屉,轻轻放了进去。
下了楼,许之澜开始用早餐。
本来以为她起的已经够晚了,没想到过了一会儿,楼梯上传来了脚步声。
许之澜有些好奇地抬头看过去。
出乎意料的是,来人是许之斐。
他身上穿着昨天那件斜纹衬衣,领口上端的扣子散开,衬衣和头发都有些凌乱,与往日谦谦君子的模样相差甚远。
许之澜看了他一眼,本想收回目光。
视线瞥到他脖颈上的痕迹后,微微睁大了眼:“哥?”
闻言许之斐抬眸,眼底神色浅淡:“怎么了?”
许之澜咽下口中的吐司,喝了口温热的豆浆压惊:“林若人呢?”
许之斐掀了下眼皮,没什么情绪般道:“已经走了。”
话音刚落,许之澜手里的勺子碰撞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她顾忌了点她哥的面子,采用了委婉的说法:“所以哥,你是又被始乱终弃了吗?”
瞧他脖颈上那些不浅的痕迹,看的出来状况应该还挺激烈的。
许之斐本来就不好的脸色更差劲了。
他瞥来淡淡的一眼:“跟你有关吗?”
许之澜见他被踩到了痛处,扑哧地笑出声,做了个保持沉默的动作。
许之斐相比平时,用早餐的速度慢了许多,眉头依然紧锁着。
许之澜瞥到他茶色的袖口处,有口红热烈的印记,还不止一个。
她觉得没眼看,出声道:“哥,你都不换身衣服再下来吗?”
许之斐瞥她一眼:“不想吃就别吃了。”
许之澜托着下巴道:“你真有心机,不送林若回家,原来是打了别的主意。”
许之斐掀了下眼皮,似乎并不知道自己的话语有多么惊人:“别的主意?你是指睡她吗?”
闻言,许之澜手里的勺子险些拿不稳。
她着实没想到有朝一日,能在她哥口中听到这么直白露骨的话语。
许之斐薄唇轻启,淡定地吐出几个字:“我们睡一起,那很早就睡过了。”
他瞥她一眼,带着清晰可见的嘲讽和奚落。
“我可不像有的人,都醉得不成样子了,还没本事将人给留下来。”
许之澜:“……”
她懒得搭理阴阳怪气的许之斐,转头给林若打了电话。
对方声音很正常:“许公主,醒了?”
许之澜听着她的称呼,顿时感到别扭:“你喊这个做什么?”
林若咦了声:“盛听淮不就这么喊你的吗?还是说这是他的专属,别人不能喊?”
许之澜揶揄她:“大清早的就跑路,你腰还好吗?”
林若唔了声,显然是没想到她知道了:“还行吧。”
许之澜拖长语调:“真没想到,你们俩居然很早就勾搭上了啊。”
林若:“说出来你可能不相信,昨晚的事真是个意外。”
许之澜揶揄:“没关系,我肯定会保密的。”
林若回敬道:“放心,你喜欢盛听淮的事情,目前我没有告诉过其他人。”
许之澜:“???”
见她不认账,林若提醒道:“在车里的时候,你当着我们的面调戏了盛听淮,说他很好看是你的。”
许之澜:“……”
她被自己的酒品惊到了:“那……他什么反应?”
林若看好戏的语气:“能什么反应?你自己去问他呗。”
许之澜深呼吸一口气,语气非常肯定:“这辈子我都不会再喝酒了。”
人菜瘾大实在要不得。
林若啧了下:“还别说,你当时拽着人家的项链不肯撒手。你那是喜欢项链吗,你那分明是想被他挂在心口处。”
许之澜:“???”
许之澜疑惑:“所以,你是靠这种土味情话,一次次搞定我哥的吗?”
想起被自己拽下来的项链,许之澜有些头疼,她开口问许之斐:“哥,盛听淮一般在远盛总部吗?”
许之斐挑了下眉。
许之澜晃了晃手里的黑色项链,脸不红心不跳地道:“我把东西还给他。”
闻言许之斐薄唇轻启:“应该吧。”
他那双丹凤眼若有所思的:“说起来,项目上的事情,我也需要再找林大小姐一趟呢。”
许之澜见他活学活用:“呵。”
许之澜第一次去盛家的公司找人,进入陌生的大厅,迟疑片刻后向前台走去。
她给盛听淮发了信息,对方可能在忙,所以没有回应。
前台小姐露出标准化的微笑:“小姐,你好,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许之澜开口道:“我找盛听淮先生,没有预约,能现在联系下吗?”
前台小姐愣了下。
她打量了下许之澜的穿着打扮,确定对方应该不是普通人,微微一笑:“可以的。”
对方半分钟之后歉然笑道:“抱歉,小姐,盛总应该在忙,没有接听电话。”
许之澜舒出一口气:“没关系,我在大厅等一会儿吧。”
微信页面上的消息迟迟没有得到回复。
许之澜微不可察地蹙了眉头。
林若揶揄般问她:“怎么样,项链还回去了?”
许之澜语气不明:“没有啊,联系不上。你说,他该不会是昨天被我发酒疯吓到了,要避嫌吧?”
林若发了几个偷笑的表情包:“别的男人说不定会,但盛公子……我看昨天他那反应,逗你还挺顺口的样子,应该还真不介意。”
许之澜没什么反应:“等不到他人的话,我把项链放前台就是了。”
林若:“干嘛放前台,直接上去呗,谁敢拦你许大小姐……我靠。”
许之澜:“?”
林若倒吸一口气:“你们兄妹特么是脑回路一致吗,许之斐也找上门来了。”
许之澜闻言有些幸灾乐祸,刚想回复她一句保重,目光瞥见盛听淮从电梯里走了出来。
他没再像平时那样风衣围巾,身上穿了件银灰的西装,襟前酒红的领带,脸上看不出来什么表情。
许之澜移动了视线,落在他旁边跟着的女人身上,不由微微怔愣。
对方不再是年少时张扬的打扮,夸张的黑色眼线被成熟得体的妆容替代,但是眉眼却依然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