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一线和云若宣一拍即合。◎
云轻轻忍俊不禁,“你这话就没理了。前头你还说凌副使是好人,这会儿又说他徒手撕人。”
云千香顿了一下,神色略窘,“好嘛,就算我说错话。总之,那凌副使不管怎么说也是个很、很可怕的人对吧。”
云轻轻:……
她思忖后低声道,“凌副使非常人能比。”
“但这件事最匪夷所思的地方绝不是大公主看上凌副使,而是……凌副使回绝了大公主,还对大公主说他已经有了相好!”
云千香说得抑扬顿挫,眉飞色舞,仿佛亲眼见到了大公主向凌无意示好,却被凌无意拒绝的场景。
云轻轻觉得,云千香有这个本事,不去当茶馆说书人实在可惜。
云千香瞪圆眼睛,“你说,这事吓不吓人!凌副使竟然有相好!”
云轻轻想到那个周身深冷的黑衣男子,也忍不住嗯了一声,“确实有些让人意外。竟然有人敢给他当相好,这女子也是胆大。”
“可不是呢,也不知是哪位女中豪杰!来日我若是有机会见了她,定要好好和她交谈一番!”云千香感慨道。
……
入夜,凌无意怀里揣着一盒海珠来见云轻轻。
因为“靖安侯府谋逆案”,陛下嘉赏了凌无意,赐下许多金银财物。
凌无意想着今晚要和云轻轻坦白身份,怕惹得她生气,就带上了这一盒海珠当礼物。
往日溜入云府,他都是理直气壮,丝毫不觉得自己是贼人。
可今日凌无意只觉得自己心虚得很,他蹲在不染轩的墙头,心中忐忑,编排着要如何开口,才能让轻轻不生气。
当初他没有承认自己是凌无意只为了一时好玩。
结果玩着玩着就过了头,再要坦言反而顾忌颇多。
如今却不能再瞒下去了,过几天师叔就要上云府帮他提亲。
师叔说得对,若是用“江湖游侠阿银”这个身份去提亲,云若宣是绝不会同意的。
所以,他得用“朝廷走狗凌副使”这个身份去提亲。
想好措辞,凌无意硬着头皮,轻手轻脚的跳入窗内。
云轻轻也正想见阿银,见了他便招呼他在软塌坐下,“阿银,你来得正好,我有事想问问你。”
她在软塌另一边坐下,将小几上的一盘杏花糕往凌无意跟前一推。
凌无意虽然嘴馋,却也不急,他连忙望着少女,“你想问什么?”
凌无意心想:定是关于提亲的事情,没想到这件事轻轻也这么急,看来轻轻迫不及待的想嫁给他呢。
“阿银,你和凌副使相识,可知道他的脾性喜好?”云轻轻斟酌片刻问。
凌无意神色一僵。
明明他就是凌无意、凌无意就是他。
可轻轻却把凌无意当做另一个人,还好像很关心在意凌无意。
凌无意心中顿时生出一股酸涩憋闷。
似是生气、又似不甘。
轻轻为什么会提及别的“男人”?她为什么关心一个与她毫不相干的“凌无意”?
她喜欢的人,不应该是阿银吗?
见凌无意神色不对,云轻轻心中纳闷,“怎么了?”
凌无意回神,他忍着腹腔内那股无名憋闷,脸色微僵,“你打听他的事情做什么?”
见凌无意神色微冷,云轻轻有些疑惑和不安,“我……我以为你和他相熟,你还曾让我遇事可以去找凌大人……”
“我是和他相熟。你要问他什么?”凌无意磨着牙承认。
云轻轻:……
难道是她理解错了?阿银和凌无意只是相熟,却并不交好?
她觉得今天的阿银很不对劲,他似乎在生气,是在生凌无意的气吗?
“今日千曦、就是我弟弟被齐国公府的小公子打了,是凌副使救了他。而且之前,凌副使也帮过千香和我。所以我们姐弟三人想登门拜谢,我们想准备一些礼物……可奇珍异宝我们没有,也不知道凌副使喜好什么?”
凌无意越听,心头越火:轻轻为什么对凌无意那么好?!
他拉着脸,闷闷不乐,“轻轻想打听凌无意的喜好?想送凌无意礼物?”
“……你怎么了?”见凌无意这般神色,云轻轻心中难受,“是因为凌副使对我们姐弟三人有恩,所以……”
凌无意一脸不痛快,“难道我对轻轻就没有恩吗?”
云轻轻只觉得今日的阿银像是变了一个人,她望着他,声音微颤,“有……”
“我对你的恩,没那个朝廷走狗凌无意大吗?”
云轻轻无心去计较“朝廷走狗”四字,只能抿着唇,黑眸染雾,“你救了我很多次,对我有大恩。”
这还是阿银第一次对她这么凶。
应该说,这样的阿银颠覆了云轻轻的认知。
她心中的阿银总是欢快得很,无忧无虑,像是没有一丝烦恼。
那双星辰般的双眸,也总是亮晶晶的,盛满了笑意。
可今日,他双眸失了笑意,让人心中发冷。
她有些怕,又有些委屈,心头一酸,眼泪便凝成了珠,从粉颊滚了下来。
凌无意惊得一抖,他霎时间不去想什么“轻轻竟然要送礼物给凌无意”这件事,只是手足无措的望着少女,满眼慌乱,“轻轻,你怎么哭了?”
云轻轻用帕子捂着脸,垂首敛目,不理睬凌无意。
凌无意只觉得那颗眼泪像是□□剧毒,在他心口一滚,痛得他浑身瑟缩。
他这才反应过来,刚才自己可能吓到了她。
凌无意顿时懊恼万分,“轻轻,我,我……”
他慌乱站起,踟蹰片刻,两步跨到云轻轻身边,在她身前蹲下,又小心翼翼的伸手握住她的小巧玉白的双手,抬头去看她。
“轻轻,我不是想吓你,我只是想你给凌无意准备礼物,却还没送过我礼物呢。”
少年像是一条乖顺的大狗蹲在少女跟前,神色又是担忧、又是忐忑,还有一些委屈。
他和轻轻相识那么久,他救了轻轻那么多次,可竟不及“凌无意”随手帮她一两次。
凌无意心中自然委屈、不快。
云轻轻错愕望向少年。
她恍然大悟,想笑又不敢笑,只能咬着唇继续做出伤心的模样,“我没送你礼物,是我考虑不周,可你也不该那样对我,你刚刚好吓人。”
她见阿银出手阔绰,哪里想到要送他什么?再说了,他口口声声要什么以身相许,她又怎么敢提送礼物回报他?
没想到阿银醋意这么大。
少女眼底含泪,声音颤颤,凌无意只觉得自己罪大恶极,他起身坐在她身边,轻轻将她搂入怀里,“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那样对你了。”
轻轻胆子那样小,他怎么可以对她凶?
刚刚轻轻一定吓坏了!
凌无意忽而又想到了什么,赶紧从怀里掏出那一盒海珠,递到少女怀里,“你看,我今日来还给你准备礼物了。”
那是一只雕花紫颤木盒子,精美华贵。
云轻轻更觉得有些羞愧,他心心念念送她东西,她却不曾回馈一二。
凌无意一掌握住少女的手,将盒子顺势打开。
云轻轻惊得瞪大眼睛,是满满一盒圆润硕大、光泽闪闪的珍珠!
这样上品的珠子,一枚都价值不菲,阿银居然送她一整盒。
崔氏在苏州是富商,云轻轻从小锦衣玉食,也算是见多识广,可这样的珠子,她见过却不曾拥有。
她顾不上阿银悄悄的捏她的手,忍不住问,“阿银,这珠子,你怎么来的?你、你上次在织锦阁订制的大氅,也价值不菲吧……你哪里来的这些钱财?”
她真怕阿银仗着武艺高强,去偷去抢!
凌无意哪里猜得透云轻轻的心思,他见她不哭了,也不怕了,顿时喜笑颜开,“我帮别人做事,这是报酬。”
云轻轻松了口气,那就好。
待凌无意哄好了少女,喜滋滋的吃了一整盘杏花糕,离开云府后,他才后知后觉的想:糟糕,忘记和轻轻坦白自己的身份了。
可经过了“云轻轻打算给凌无意送礼物,阿银生气不满”这件事后,凌无意觉得他实在不知道怎么向云轻轻开口解释:阿银就是凌无意这件事。
凌无意垂头丧气回到锦衣卫衙署,正巧凌一线有事交代他,他后面几日埋头看卷宗,便暂忘了这件事。
……
三日后。
凌一线领着一队锦衣卫,抬着几箱子礼物,带着京中最有名的媒人,浩浩荡荡上了云府。
云若宣听到下人通报,差点当场吓得晕死过去。
靖安侯府问罪已经过去了好些日子,云若宣这些日子诚惶诚恐,战战兢兢。他见一日日过去,也没有锦衣卫来查抄云府,只以为自己“身正不怕影子斜”,没有被靖安侯府牵连。
云若宣一颗心好不容易稍稍安定,今日休沐在家难得松了一口气,却听到下人来报,锦衣卫指挥使凌一线领着数十锦衣卫登门了。
云若宣强撑着精神,快步前往前堂迎人。
随后,他瞧见了不一样的凌一线。
凌一线担任锦衣卫指挥使十年,向来铁面无私,不苟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