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的时候, 时间是凌晨四点半。
当时杨奕钦被刺骨的寒意冻醒，悠悠睁开了双眼。
胸前是封霖环过来的手臂，背后的封霖坚硬的胸膛, 皮肤的温热触感从接触的部位传至大脑，却仍然驱不走冷至脚底的寒意。他看了眼墙壁上的钟表, 确定了现在的时间尚早，然后便发现窗帘的缝隙里竟然隐隐透进来几丝白光。
随着秋意渐浓，白日变短, 早上天亮的时间越来越晚。
——这种情况绝对不正常。
在他新来的同时, 封霖也缓缓睁开了双眼。他将头埋进杨奕钦的后颈, 迷恋般深深吸了一口气，声音低哑地问：“失眠了吗？”
杨奕钦被他鼻息间呼出的热气, 弄得后颈微痒，忍不住想动一动身体, 却被封霖紧紧扣住了劲瘦的腰肢。于是他只好拍拍封霖的手背，语气有点无奈：“先清醒一下，情况不太对。”
封霖抬起头：“怎么了？”
杨奕钦转过身, 与他面对面：“你不觉得冷吗？”
闻言, 封霖眨了下眼：“不觉得。”
杨奕钦：“……”
难道是他的体温感知出了问题？
或者封霖的感知有异常？
想到这里, 他抬手碰了下封霖的额头。
杨奕钦的手的确很凉，衬的封霖的额头有些微烫。正当他担心对方发烧的时候, 封霖忽然低头，与他额头相触。
“温度差不多。”
封霖说。
没有人发烧。
“果然是温度感知的问题？”杨奕钦轻声说, “我好像是被冻醒的。”
“你冷吗？”
说完，封霖忽然整个人靠了过来, 将杨奕钦牢牢圈在怀里, 拢了拢他们周围的棉被, 紧紧裹住了两人身体。身体相触之后，他便发现杨奕钦的小腿和脚同样冰凉，自己倒是还好。
“你阳气盛？”杨奕钦笑说，“反正我手脚冰凉。”
封霖沉声说：“你蜷缩一下腿。”
杨奕钦依言照做。
下一刻，封霖便伸手罩住了杨奕钦的脚，温热的触感从脚底传遍全身。
从小到大，杨奕钦几乎没有过身体虚弱的时候，因此不太好意思被人如此照顾，他动了下脚想伸直了腿，却被封霖强硬地握住了脚踝。
最后，封霖两只手一起绕到杨奕钦的身下，试图捂热他的脚。
封霖担心地问：“好一点了吗？”
“好了，谢谢。”杨奕钦失笑，“你先放开我，我们看看窗外的情况。”
封霖没有松手，因为他的脚还没有恢复正常温度。
“窗外？”
“对，我总觉得寒流来得不太正常。”说到这里，杨奕钦补充了一句，“——虽然你好像感觉不到。”
就在这时，客厅传来几声猫叫。
“喵~”
“喵~”
没多久，主卧的门也响起轻微的利爪抓挠声，更预示了有情况发生。
一般来讲，花花一家子就算夜间活动，也会刻意放轻动作，从次卧的窗户爬出去，绝对不会在客厅活动和叫喊。之所以这么做，肯定是因为它们发现了异常，所以特意过来提醒他们。
不过封霖还是不太着急，等确定杨奕钦的脚心有了温度，才终于松开了手。
两人披上外套，走出了主卧。
花花、大黑和六只小猫都醒了，它们正在客厅转来转去，似乎是在靠这种方式取暖。猫小二还抖索着身子，狠狠打了个喷嚏。
看见杨奕钦和封霖走出来，花花指了指客厅的窗外。
两人循着它指的方向望去。
只见落地门窗外面的夜色微微发白，硕大的雪花仿佛是白色的剪纸一般，洋洋洒洒地随风飞扬飘落。他们的小后院，早已被一层厚厚的白雪覆盖，完全遮住了正在生长的蔬菜。
吹拂的风不算大，只能微微摇晃雪花的轨迹。
这场突如其来的纷纷白雪，竟然降落得如此安静。
杨奕钦足足顿了三五秒，才转头看向封霖：“蔬菜被雪盖几天，还能活吗？”
封霖果断摇头：“我不知道。”
杨奕钦：“……”
看来还要请教老农，不过按照大雪的下法，在雪停止之前肯定无法清理那些覆雪。
只怕清理的速度，还远远赶不上雪落的速度。
“难怪这么冷。”杨奕钦说，“基地应该很快就会通知大家这个消息。”
因为暴雪忽至，温度骤降了十几度，室内的温度直接跌破了零度以下。有些人前一天或许没有关窗，如果在寒冷中熟睡的人一直这么睡下去，情况会变得十分危险。
封霖翻出来一个打火机：“你去穿厚一点，我来烧炉子。”
幸好许多天以前，他们就决定要找取暖用的炉子，一趟又一趟地运送煤炭和蜂窝煤。如果计划再稍微推迟一段时间，赶在了大雪的后面，现在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
“你也是。”杨奕钦说，“就算不怕冷，也要穿厚一点。”
末世里面，感冒这种小病也会成为大事。
就怕今天一夜过去，许多幸存者不幸着凉感冒，明天临时医院马上就会爆满。而且，吃药不能进行身体检测，会影响检测结果的正确性，正在排队进行细胞检测的人也会受到影响。
因为这一场猝不及防的大雪，基地的所有计划都要发生改变。
杨奕钦快速换行了厚实的冬衣，再次走出了客厅。
“客厅的蜂窝煤引着了。”封霖说，“肯能要过一段时间，室内温度才能有所回升。”
杨奕钦点头：“你也去换衣服吧，我看着点火炉子。”
封霖依言，进入卧室换了一身冬季的衣服。
引火的时候，封霖用的引子是干木柴和卫生纸，虽然火炉子连接了朝室外的导烟管，但为了观察蜂窝煤的燃烧情况，他没有盖上火炉的圆铁盖，导致客厅中弥漫了一层白蒙蒙的烟雾，木柴燃烧的气味充满了整个房间。
左右室内外的温度相差不多，杨奕钦干脆打开了客厅通往院子的门，散去室内的烟气。
现代的煤炭杂质比较少，呛鼻的烟气和味道比较轻。等火引子燃烧殆尽，蜂窝煤被成功引燃，盖上了火炉子的圆盖，再关上门窗也不迟。
门窗打开之后，猫小二又打了个喷嚏。
见状，花花伸出爪子，用力揉了揉它的后脑壳，“喵”了一声——应该是说它的体质太弱。
其他几只小猫虽然也觉得冷，但更多的是好奇和激动，它们一个个都兴奋地望向漫天大雪，恨不得立刻冲到院子外的雪堆里面用力打滚。
花花没有管其他小猫，反而推了推猫小二，让它靠近院子的方向，想要锻炼它的抗寒能力。大黑猫有点不忍心，不过它刚刚想捞过猫小二，就被花花狠狠瞪了一眼。
按照老规矩，花花一爪子糊在了大黑猫的脸上，让它别在这里添乱。
杨奕钦并没有阻止花花的教学。
现在还不到零下十度，随着时间的推移，冬季只会越来越寒冷。花花一家子常年在外行动，食物都是自己捕食的老鼠和鸟雀，如果猫小二不能适应寒冷的天气，迟早会被环境淘汰。
毕竟花花和大黑猫不可能配它一辈子。
等到了一定年纪，这些小猫都有“远赴他乡”生活的可能性，就算没有独自生活，也不会有猫时时刻刻为它在冬季抓老鼠。
想要活下去，只能靠自己的捕猎能力。
很快，封霖也走了出来。
他问：“卧室的火炉需要点燃吗？”
“稍等一下，一会儿直接用燃烧的蜂窝煤当火引子。”说完，杨奕钦围了围外套，看向外面鹅毛般的大雪，“基地应该会派人过来。”
封霖点头：“嗯，听你的。”
正如杨奕钦所言，没过几分钟，就有人拿着喇叭在小区内冒雪喊话——
【还有人在睡觉了吗？请赶快醒过来，外面降温下大雪了！外面降温下大雪了！】
【请大家注意保暖保温工作，避免生病！避免生病！如果有人出现了着凉发热症状，请立刻告诉基地，我们将给大家提供免费的药物！】
【降温来的突然，但请大家不要惊慌！接下来会有人上门调查每一位幸存者的情况，如果有人缺衣服、缺被子、却取暖措施，基地也会尽量提供帮助！】
喊话者嘹亮的声音，并没有被纷飞的大雪给淹没，而是清清楚楚地传到了小区的每个角落，让人在寒冬中窥见了一丝暖意。
又过了几分钟，有人敲响了杨奕钦和封霖的屋门。
封霖打开门，发现门外的人又是李江。
李江脸颊冻得发红，吸了吸鼻子，朝他们笑说：“哈哈哈又是我，无论刮风下雨，我专门负责十二栋四单元的一层和二层的幸存者。”
杨奕钦轻笑，递给他一杯水：“辛苦你了。”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