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完今天的戏后, 言迟坐在化妆间卸妆。
虽然大概半个小时后就会见到顾清瞳，但她还是习惯般地看向手机。
剧组中的拍戏安排相当紧凑繁琐，两人除了对手戏会在一起拍, 其他时候便都是分开的。
顾清瞳本就是黏人的性子。
在剧组表面矜持疏远, 背地里一天微信都不知道发多少条。
可此时，“瞳瞳”的对话框还停留在昨天，反常的没有一闲下来就会来缠着自己的熟悉碎碎念和撒娇。
这是怎么了？
言迟的眼神微动，指腹在输入框处擦了擦。
只是片刻之后，她就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因为元静宇自觉无意中说漏了嘴，便将此事告诉了言迟, 让她好歹被老婆盘问前有个心理准备。
言迟失笑, 不用想都知道, 她的小妻子现在正掘地三尺扒她的马甲吧。
她从剪辑视频开始就没有刻意藏着, 才会被身边共事的人轻易看见。
也早就知道会有被顾清瞳发现的一天。
跟小妻子偷偷摸摸喜欢她生怕被别人发现的模样可不一样。
心中不由也起了回去吓吓瞳瞳的心思。
“发现就发现了吧。”她低头一声轻笑, 坦坦荡荡的。
元静宇看到言迟这般，忽然明白了，自己哪里是捅了娄子啊，分明是助攻了一波！
闷骚如言迟，不知道背地里给自己的笨蛋老婆做了多少事。
害！白担心那么久！
……
顾清瞳在言迟房间里窝着，她紧紧握着手机，仿佛掌心都能渗出些汗来。
脸上是绯红之色, 上齿将唇色都咬的有些发白。
手机里视频的亮光幽幽映入她眼底，留下一片迷蒙模糊之色。
顾清瞳只觉得自己整张脸都热气腾腾的。
明明羞到看不下去, 但还是忍不住会将视频打开。
一边等待着言迟回来, 一边不停重复打开视频看两眼，又马上将其暂停的动作。
捂脸深吸几口气让自己被不知名情绪充盈的心平静一些，才能继续看下去。
此时和在小君那里看到的第一眼俨然不同了,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在看些什么，满心满眼都是言迟。
即使这些视频的片段和情节早已经熟悉的印在脑海中，光听背景音乐都知道是怎样的画面。
从前看它们时，和打上言迟的烙印后，是完全不一样的两种心境和感受。
不知过了多久，顾清瞳终于听到自己身后传来房卡开门的声响。
明明一直期待着她回来，可真正到了这个时刻，她又紧张到脑子一片空白了。
视频还在播放着，传来的背景音乐和顾清瞳在综艺中张扬的话几乎毫无遮掩。
一切都落入了言迟的耳中。
直到现在还在看吗？
她走进玄关，就看见顾清瞳背对着自己，小小一团窝在柔软的床铺中。
即使在刻意保持着平静，但那微颤的肩头却一下暴露出了她此时的悸动。
“瞳瞳。”
言迟开口，什么也没问，只是简简单单说出了那情话般的两个字。
舌尖轻抵上颚，向前吐露气息时的无数缱.绻，比起从前，更多了那唯一的羁绊。
这个声音让顾清瞳本就不平静的心狠狠一颤，下一瞬，终于不由自主地抬头撞进了那人的眼底。
绯红迷蒙的双眸，似乎只能仅仅看清言迟一个人一般。
此时言迟已经走到了床沿，唇边一点笑意，静静看着眼前的顾清瞳。
她什么都知道，却在耐心等待着瞳瞳开口。
只是她没有想到，跪坐在床上的顾清瞳突然张手将她的腰紧紧环住，一张小脸也埋进了她的怀里。
什么也没说，就这样依赖地紧紧拥着言迟。
言迟任由她在自己的怀里，手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拍她的背。
不知过了多久，顾清瞳的声音终于从怀中传来：
“我知道姐姐为我做的那些了。”
她鼓起勇气抬起头来，明明一双眼睛都已经湿漉漉的了，还要分外执着地看向言迟。
像是傻乎乎地觉得，只有这样才能回应言迟的真挚一般。
“嗯，我现在也知道瞳瞳知道啦，”言迟的声音仿佛浸染着春风，是独属于顾清瞳一个人的温柔，“姐姐很开心。”
愈是这样的温柔，顾清瞳的眸子便愈发湿润，最后连说出的话都有了些小鼻音：
“姐姐……姐姐也太好了，瞳瞳好笨，一直到现在才发现。
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做什么了……满脑子都只有姐姐对我的好。”
顾清瞳几乎都有些语无伦次，只是凭着本能地说出了自己心中所有。
言迟揉揉她的头，这才道：
“也不止是为了帮瞳瞳呢。
我比你大了六岁，也从未在瞳瞳前二十年的人生留下点痕迹。”
“自从联姻在一起后，便一直希望能够更多的参与到瞳瞳接下来的生命中。
即使是在瞳瞳看不见的地方，也能留下点什么。”
说到这里，言迟的眸子愈是紧盯着面前的顾清瞳，一字一句道：
“所以，这其实是我的私心。”
听着言迟这些话，顾清瞳眼中渐渐出现了一抹坚定，半天，她终于开口道：
“其实，我一直没有告诉过姐姐一个秘密……”
言迟没有想到顾清瞳突然开口是为了这句话，似乎也是一怔。
在这坦白的催化下，也想告诉她那个藏了许久的秘密了吗？
虽然早就知道了tt就是瞳瞳，言迟还是认真地看向顾清瞳，等着她终于主动亲口说出那件事。
“才不是姐姐以为的那样，我、我很早就认识姐姐了，比你在影视城见到我还要早很多！”
似乎是终于说出口后，顾清瞳反而没有那般犹豫羞涩了，声音也大了些。
发现顾清瞳要说的似乎不是自己以为的那件事，言迟眸光一怔，不动声色，等着她接着讲下去。
顾清瞳要讲的，其实是自己和言迟真正的初遇。
而且是只有她一个人记得的初遇。
那个时候顾清瞳才七岁，刚上小学。
她从小记忆力和成绩就不好，学什么都比别人慢些。
没有多少小孩愿意和不聪明到连算数都半天学不会的孩子玩，所以小清瞳经常是一个人。
除了小清瞳以外，这个私立小学中，还有几个小朋友不受人待见。
他们几乎都是没被公开承认的私生子女，或是上位情妇的孩子，天生就被其他孩子的父母叮嘱远离。
一天，小清瞳撞见了班上的人欺负那几个小孩。
她从小就是骄纵刁蛮的性子，再加上上蹿下跳，战斗力也惊人，路见不平就帮忙吓跑了欺负他们的人。
也因此被邀请进了他们的小团体中。
说来也巧，这小团体的中心便是言松。
一开始小朋友们相处的很愉快，小清瞳也把他们当成自己好不容易交到的朋友。
不仅天天送他们顾书玉从国外带回来的零食和稀奇玩具，还在周末巴巴地将他们邀请去了自己家的别墅玩。
顾书玉建的那座别墅的后花园，就像童话故事里的爱丽丝仙境一般，简直让小孩子们都兴奋的合不拢嘴，便都聚在花园里玩游戏。
可谁知道，他们在别墅群玩捉迷藏时。
言松从远处邻居的房子躲藏回来后，脸色就变了，看着那边的落地窗，学着那些大人的话，和身边的小孩们恨恨说着：
“我遇到那个小杂种了！都是因为她天天在我爷爷面前胡说八道，我爷爷才不喜欢我的爸爸妈妈，我要替爸爸妈妈报仇！”
小清瞳不知道“小杂种”是什么意思，但却在别的孩子欺负言松时听过，是不好的词。
明明他被这么说时也很难过，为什么转个背就用来欺负别人呢？
她迷茫地看向远处的落地窗，只能隐隐约约看见一个靠在窗边的身影。
似乎是女生，实在看不清相貌。
但除了她一个人，其他孩子都附和，纷纷帮他筹划怎么要让那个说坏话的“小杂种”吃个教训。
虽然还不知道他们要教训的人是谁，小清瞳就已经下意识地反驳：
“你们不是不许别人叫你们小杂种吗，怎么自己也说？那是欺负人的坏蛋才会说的。
而且言松上次说过你爷爷从来都不见你的，你明明没有自己听到过，怎么就知道她在爷爷面前胡说八道了？”
言松被她问的哑口无言，只能强词夺理道：
“我爸妈说的，我没见过，他们肯定见过，他们肯定不会骗我的！”
其他孩子和言松玩的久，显然都知道他说的坏人是谁，七嘴八舌地跟顾清瞳解释着：
“她是言松的姐姐言迟，她的妈妈就是个疯女人，她也是大坏蛋。”
“就是！她被接到言松爷爷那里后，言爷爷就再也没有理过言松的爸爸妈妈了，肯定是她害的！”
……
听到言迟两字后，小清瞳耳里再也听不见其他任何字句了。
好像是一个很熟悉、很重要的名字。
可是为什么她脑子里什么也想不起来呢？
她以为是自己脑子笨，又把从前认识的人忘记了。
等小清瞳再次回过神来时，却听见他们准备去捡大石头砸落地窗玻璃。
以此恐吓言迟，想让她今后不敢再胡说八道。
也有胆小的孩子问，如果石头和玻璃砸到言迟呢。
言松则嘻嘻哈哈：“那不是刚好给我爸爸妈妈报仇了吗？”
“我不许！她才不是什么大坏蛋，你们也不许欺负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