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都这边的春天,比七团来得要早。三月份以后,大家就穿上春装了。
春装单薄,比不得冬装遮肉。
安秀的孕肚就格外地明显,光是看肚子,苏姚就能看出来,他家这个孩子,生下来以后肯定比慢慢要大。
安秀正月里在公婆那边,住了一段时间,跟公婆的关系确实得到了缓解。这种态度热情的儿媳妇,哪怕心里看不上,觉得这样的女孩子,实在是
过完年以后,安秀跟郭子就从公婆家搬了出来,别看她结婚前很像跟公婆住在一起,希望借此机会巴结好公婆。
就过年这一段时间,安秀就觉得巴结公婆长辈可真不容易。而且跟长辈住在一起,特别不自由。
这还是看她是个孕妇,已经给她了诸多优待的结果呢。
住在一起没多长时间,她就选择搬回家属院。
这两相对比,还是觉得住在自己家里更舒服。
同样的,郭子也是由此感觉。
那虽然是自己生活了十多年的家,可上头有长辈管着,哪有在小家的时候,两口子有商有量的过日子更舒服。
这小两口很快就搬回来了。
虽然安秀肚子显怀,上五楼不大方便。
但她现在还能正常地参加工作,爬个楼梯而已,对她来说并没多大困难。
没有人能够不八卦,安秀在听说前淞竟然是方首长的亲生儿子,赶紧跑过来跟苏姚打听,这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苏姚捡着大家知道的内容告诉安秀,反正只是满足她的好奇心。至于再核心的内容,没有必要跟她说了。
安秀听得一愣一愣,谁能想到其中还有这样的关系呢。
她手搭在肚子上,腰下垫着一个靠枕,有些羡慕地说,“真想不到他们家,俞团长还能有那样有本事的亲戚。我得回去问问我爸妈,我是不是他们捡回来的孩子,说不定我也有个了不起的父母呢。”
自然不可能谁都是俞淞,可以预料到,她回家以后如果跟父母询问这件事,肯定会被骂得个狗血喷头。
苏姚预料到的没有错,安秀在不久之后回娘家的时候,就问起父母,她是不是父母捡来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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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脾气上来以后,也不管女儿肚子里还怀着外孙,将人恨恨地给骂了一顿。
还是安秀大嫂将人给拦住了, &34;行了妈,小妹好容易回来一趟,您就别说了,她刚才那是开玩笑,你怎么还跟她置气上了。&34;
安秀被骂得像只缩着脑袋的小鹌鹑,安秀母亲看见她那个样子,气也散了一半。&34;我给你肚子里的孩子,做了几个小包被,你离开的时候带走。&34;安秀点点头, “我吃完饭就回去。”
安秀母亲到底还是心疼女儿外孙, &34;待会也别你自己走回去,叫你大嫂骑自行车把你给送回去。”
安秀大嫂也附和道, &34;对对对,我骑车把你送回去,这咱们家回家属院,还挺远的。&34;既然嫂子也没意见,安秀自然不会推辞。
从娘家出来的时候,安秀手里拎着不少东西,有安家婆媳给孩子准备的小衣服小被子,也有不少安家人准备给安秀补身体的大枣枸杞之类补血的东西。
安秀跟嫂子一起下楼,在楼道里刚好遇见了白秘书。自打结婚出嫁以后,安秀很少回娘家,这是她结婚以后第一次见到白秘书。
白红欣从外面回来要上楼,而安家这妯娌两人下楼出去,两拨人刚好撞在一块。
作为邻居见面不可能不打招呼,白红欣是知道安秀嫁人了,却看见她这么大的肚子,才知道她已经怀孕了。
白母极少出门跟人交际,对同一栋楼的邻居动态知之甚少,因此白红欣在看见安秀的肚子,有些微的愣怔,倒没有觉得吃惊,已经结婚的人怀孕,这又不是未婚生子。
安秀嫂子招呼道, &34;小白这是下班回家?&34;
白红欣点头, &34;对下班了,安秀回娘家了?&34;
两拨人彼此寒暄客套了一番,便错身离去,安秀和嫂子下楼,白秘书上楼回家。安秀看见白红欣,最先想到了苏姚,她记得苏姚对她兴趣很大。跟白红欣分开以后,安秀便跟嫂子打听,这安秀家的情况。
安秀嫂子嫁过来四年,要说对白家的了解,还真比不上安秀知道得多。
白家母女俩的许多往事,安秀嫂子就不知道,比如说白红欣的亲生父亲,不是钢铁厂的工人。白母凭借二嫁,借给钢铁厂的工人,这工人有自己的亲生女儿。就
算当初那位龙姓工人去世,出来接班的也应该是他的亲生女儿,不是继女才对。
白母作为遗孀,接手亡夫的工作是顺理成章的,然后她再将工作让给亲生女儿。
经过她从中到了一遍手,谁还记得白秘书并不是龙工的亲生女儿,不过是继女罢了,而那位龙工是有自己亲生女儿的。
安秀嫂子还是从小姑子这里,才知道这些事情,觉得相当不可思议。
在送安秀回家属院的路上,安秀嫂子也给她补充了不少,因为安秀忙着上学上班,因而不知道的白家。
另一头,这姑嫂两人的议论对象,回到家里。
白母已经吃饭了,很显然没等她。
看见女儿回家,白母眉头皱起, &34;你怎么又回来得这么早?&34;
这其实是白秘书的正常下班时间,不过白母希望女儿在下班以后,多去周家走上一走,借此跟周家人处好关系,就像是她曾经的那样。
餐桌上没有给白秘书准备的饭菜,饭盆里还有一个窝窝头,她白顾自拿到饭桌上。
等到吃完饭以后,白秘书才说, “我年前那几天,去我们厂长家打扫卫生的时候,曾经提到过,她们家差一个干女儿,如果不介意,可我愿意做她们夫妻俩的干女儿。&34;
白母吃饭速度很慢,她正在吃饭,听见女儿这话,顿时放下筷子, &34;你说什么?&34;白秘书颇有些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意味,自顾自继续说道,&34;厂长和周院长拒绝了我。&34;
白母连带着菜和盘子一起砸到对面人的脸上,顿时白秘书脸上稀稀拉拉都是菜汤子,也得白家饭菜油水不多,白秘书身上的衣服洗起来会很费劲。
不过即便是油水不多,身上全是菜汤的味道,这并不好闻。白秘书伸出手,把脸上的菜叶子给抹掉。
像是一个被宣判死刑的犯人, “妈,我现在应该怎么办?”
白母又开始变得歇斯底里,“我不是已经跟你说过了,要徐徐图之,不能一开始就暴露自己的目的,一旦被人察觉到,你靠近是目的不纯,你再想接近那就很难了。&34;
白秘书虽然形容狼狈,面上表情却没有些许变化,是浓浓化不开的疲惫。
这些话她在过年前的时候,就像跟白母说,
却一直不敢告诉白母,怕白母知道以后,自己就没法子过年了。
放在心里很久,也一直都不敢开口,这些天以来,她一直晚上回家很晚,装作每天晚上去厂长家吃饭的样子,实际上她在街上闲逛,看时间差不多了,她才选择回家。
白母那边也一直当女儿是被留饭,这段时间心情相当的不错。
撒谎不是一件会让人感觉好受的事情,憋了两个多月,白红欣终于忍不住了,决定跟母亲坦白,
她也做好了白母会歇斯底里的反应。
白母确实发疯了,疯了好一段时间,才安静下来。
以白秘书跟母亲相处的经历来看,现在的白母已经恢复正常了。因为已经事先做好心理准备,白秘书这时候还能镇定的收拾客厅残局。白秘书觉得,她母亲早就疯了,在自己失去了一个胳膊以后就疯了。
虽然那件事是白母设计的结果,最后的结果确实按照母女俩的计划进行,然而失去一只胳膊,确实母女二人意料外的事情,谁都没想到。
向来要强的白母,不能接受自己少了一只手,成为残疾人。从那时起,她的精神状态就出现了一些问题。
时而正常,时而疯癫,白秘书早就习惯了。
白秘书冷静地换下身上的脏衣服,将身上的污秽洗去。等她处理完身上的狼狈以后,白母已经完全恢复正常了,她坐在茶几前。
白家这茶几很有些年头了,白母自从嫁给龙父之前就有了,据说是龙父龙母结婚的时候买的。
不过购买这茶几的主人,没享用多长时间,就去世了,后来就连龙父也去世了,龙家的女儿被赶走,这茶几被白家两母女占用。
“囡囡你来。”白母一脸含笑地叫白秘书,到她身边来。前几分钟,还是倾盆大雨,这很快就由阴转晴了。
白秘书坐到了白母身边。
白母轻轻摩挲女儿的后背,白秘书感觉不到温馨,只觉得心惊胆战。
白母罕见地笑了,白秘书却从这笑意之中,感觉到了两分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