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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节(1 / 1)

“我往时在广州,曾有幸见过他们主仆。”李果不想说实话,以免给赵启谟造成困扰。“南橘啊,不是我多疑,我怎么觉得,你该不是一位书生,想到太学就读而没有门路,跑来老头我这店里等待贵人。”老刘倒不是想象力丰富,太学也好,国子监也罢,每年都有许多外来求功名的读书人,千方百计想进入就读,无所不用其极。“不是,我是个粗人,要真能写诗作赋,考个乡试,我也不必如此辛苦。”李果摇头,他只是个小人物。一个粗陋、无背景的人,到太学门口求见学子必被赶走的庸人。把门板拼上,店铺打烊。李果抹黑回馆,走向木桥。李果想,这几日在瓠羹店的生活,就当是来了解京城的世俗人情吧。虽说冬日,前往廉州已是不便,可这珍珠铺子的事,也不能放下。拼命地想着这些事,而不愿去想适才又遇到赵启谟,然而他仍是不理会。心里沮丧极了,还得装作若无其事,试图遮掩。其实李果心里也难免揣测,自己突然出现在京城,还是在太学外的食店当伙计,或许让赵启谟难堪了。自己这种行径,就像条饥饿的野犬,看到一个人手里提着食物,尾随一路。眼巴巴地看着,默默地跟随,求得一丝怜悯,一个回顾。可悲极了。不知这千里迢迢,追寻到京城,又能改变什么。李果低头苦笑,不觉人已走上木桥,而前方有个人在等候他。“李工。”阿鲤手里提着灯笼,见李果过来,连忙迎上。“阿鲤。”李果突然被叫住,很是惊诧,看清是阿鲤,心情则是复杂。“李工,二郎让我在这里候你,他在桥头。”阿鲤手一指,指向前方的柳岸,那儿昏暗,远远看去漆黑一片。“多谢阿鲤告知。”李果加快脚步,朝桥头走去。还未挨近桥头,借着有限月光,隐隐见柳树下有一人一马。“你几时来京城?”赵启谟显然已看到李果,他的话语平缓,没什么情感起伏。他的声音真好听,似乎比一年前更浑厚些,李果胡乱想着。月光下的柳岸,高大的白马,英俊而年轻的世家子,还有空气中淡淡的龙涎香气息。“我刚来不久。”李果多想抹去朦胧的夜幕,看清眼前这人的样貌。“住在哪里?”赵启谟仰头望向天上的一轮残月,他并未看向李果。“街心四方馆。”李果凭借昏晦的月光,打量赵启谟的侧脸,看着他的脸庞,李果仍是心口一热。“为何不去珠铺当伙计,可是无人作保?”赵启谟轻轻问着。他双手背在身后,手中执着马鞭。李果看不大清楚他的装扮,想他身姿英拔,个头比自己高很多,想他这一年变化不少。“我无意再去珠铺当伙计。”时至今日,李果不会再当珠铺伙计,当的也该是东家。赵启谟一阵沉寂,他回过头来,看向李果,缓缓说:“你若有难处,可以告知我。”李果揪着光秃秃的柳条,低下头。赵启谟离他很近,近到伸手就能触摸到他的脸庞。“我挺好,不愁吃穿。”李果怎好意思说他去瓠羹店当伙计,是为了和赵启谟相逢,他其实已经不缺钱财。“适才,听店家叫你南橘。”显然赵启谟听到了,他站在店外看似游离,却将店内的李果看得清清楚楚。“嗯,我改了名字。”李果不知道赵启谟还记不记得,这个名字还是他亲自取的。“后皇嘉树,橘徕服兮。”赵启谟说话时声音平坦,挺不出情绪。咏读诗句时,却饱含情感,尾音悠扬。李果想,哪怕是听他说说话,咏咏诗,都觉得幸福。自己沦陷之深,大概是无可救药了。“国子监不便进入,他日若有事,可告知阿鲤。”赵启谟目光落在桥上,阿鲤提着灯笼慢慢走来。“启……赵舍人在国子监吗”李果自己也没意识到,他这是第一次没有直呼赵启谟的名字,而是唤他赵舍人。是因为相别一年,终究有了疏远感;还是因为再次见面时,就没唤出口他的名字,竟是再叫不出来。赵启谟从柳树上解开缰绳,听到李果唤他赵舍人,他的动作明显一滞,既而又如常态。“我在国子监,明春将于礼部春闱,也便是考进士。”赵启谟的声音听着漠然,他跨上白马,马上的身姿英武。他不过弱冠之龄,明年也才十九岁,却就要经由科举出仕,要去当官了吗?李果仰望马上之人,心口又是一团炙热,仿佛一团烈火在炙烤,他几乎想捣住胸口,实在太难受。“赵舍人,必能高中。”李果行礼,他躬身。马上的赵启谟回头看了李果一眼,李果仍低着头。“阿鲤,走。”赵启谟策马,阿鲤在前引灯,一主一仆离去。李果抬头,目送他们离去。第74章 归还清早, 李果刚过桥就听到前方争执的声音, 隐约觉得是在瓠羹店前。李果急匆匆赶往,正见老刘怒吼下, 挥动火筴撵赶一位二十多岁的男子, 而老妪又挡在那男子身前, 用力在劝解。不想那男子一点也不领情,把老妪推开, 挺着胸膛大声囔囔:“往这打往这打!”老刘气得七窍生烟, 真要打他,老妪又来拦护, 老刘声声怒骂着:孽子。争执的声响很大, 店前早聚集五六邻人, 有人来劝老刘,有人帮拉老刘儿子,让他赶紧走,别把爹气死了。“走就走, 我还不想来呢!别推我!”老刘那儿子看着死不悔改, 在众人拉扯下, 骂骂咧咧离去。想来这家子往常也在这里争执过,众人对这样的情景并不惊诧,见把小刘撵走后,便都默默散开。毕竟这是别人家事,何况还是家丑。李果进店,老刘默然去灶旁烧水, 老妪坐在角落,背对着身子抹泪。李果今日本打算过来辞工,见他们老夫妻实在可怜,也不好开口。老妪话语很少,瘦小的身影忙这忙那,起先,李果以为他们老夫妻是闲不住,才没在家享清福,后来才知道他们有个忤逆的小儿子,不务正业,又好赌。这一天,老刘不吭不响,一张老脸皱成一团,他为儿子的事烦心,一锅羊肉还差点炖焦了。李果要在灶边忙碌,还要招揽顾客,尽心将生意维持下去。午后,李果收拾好碗筷,见老刘和老妪大半天都没对上一句话,老刘显然还在埋怨婆娘。以往老刘曾跟李果说,他三个孩子,前面两个都是女儿,隔了好几年,才生出一个儿子。儿子自小缺管教,越大越不像话,可他每每要管教,婆娘就拦阻,都教这婆娘给宠坏了。“老婆婆,你歇会,瓠子够用。”李果将削好皮的瓠子收起,放在案板上,又过来搀扶老妪。“好孩子,今日忙坏你了。”老妪低声说着,她执着李果的手,那手粗糙,布满皱纹。老刘起身,看了眼老妪,说:“我出去走走。”便就出门去,店里只剩李果和老妪。李果这才问老妪,清早是怎么回事,老妪边哭边说小儿子过来借钱,父子俩起口角,差点打起来。大概是赌博输了钱吧?李果想。不过这个儿子如此不孝,也不怕被一纸诉状告到官府,可见老刘夫妇还是不忍心。黄昏,老刘回来,身上带着酒味,想来是去喝了几盏酒。没喝醉,反倒像似打起了精神,在灶旁忙碌。送走一大波食客,店里只剩一位顾客,正慢悠悠地捞面吃,一脸笑意,不是别人,正是袁六子。李果发现这人每天午后或者黄昏,都会出现在瓠羹店。“要说这瓠羹,真是人间美味。想到哪日我被逐出太学,岂不是就吃不上,不免令人伤心。”袁六子捞起最后一根面条,突然发出叹息。“六子,该不是又被学官罚了?”老刘将灶中的柴抽出两根,把火势减弱。“不只罚呢,年底这关考试没过,说不准还要打咧。”袁六子托着腮帮子,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他家代代都是武夫,难得生出一个能读书的后人,不想到了这网罗天下人才的京城,却被同窗们毫不留情地比成学渣。李果静静听着,想还好,没听从爹的话,去求学,否则他这种半句诗词也吟不出的人,在书院里得多遭罪。“店家,来份瓠羹。”一个少年站在柜台外,递来一只剔漆大碗,清脆叫着。“来了。”李果抬头,见是阿鲤,和阿鲤微笑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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