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一双黑眸里布满血丝,显得有几分阴鸷。若是洛闻心看到,又要觉得害怕了,说不定还会很娇气的把他的眼睛捂住,不让他盯着自己看。但此刻的洛闻心,根本不记得别的,只记得在王府里时,那个青年说过的话。说他体内症状,根本不是他以为的“寒症”。被亲吻抚摸时会有的奇怪感觉,也根本不是“寒症”带来的异样。那是一种毒药。那毒药不仅害己,还会害人。若是自己同季晟真的做了夫妻,就会对他有害。洛闻心知道自己一直很笨,身体弱,遇到坏人的时候也总是帮不上什么忙,处处都要季晟护着,还很娇气,可是、可是他是不愿伤了季晟的。季晟见他不说话,只是一直哭,还很害怕的躲。看了片刻,却猛然想起了什么来。——是几个时辰前,自己杀红了眼,当着洛闻心的面将那个试图抓他衣领的人人斩成了两截。洛闻心当时吓得呆了,眼泪都流了满脸。现在想来,他大概就是因为这个怕的。毕竟他在洛闻心面前,从来没有真的开过杀戒。洛闻心胆子这么小,自然是会被那样的场面吓到的。男人盯着他,喉结几番滚动,哑声问,“怕我?”洛闻心已经昏了头了,只想他现在离自己远一点都好,听见男人问话,也没多加思考,就胡乱的点了头,“怕、怕的……”季晟的呼吸却开始变得急促,他胸膛上下起伏,掐着少年腰身的力道也慢慢变重。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少年就已经被他掐出了一点儿哀哀的痛呼声,只是实在没有气力,就连这点声音,也仿佛受了伤的奶猫在小声呜呜。季晟手上力道松了些许,但仍是死死盯着他,面无表情道:“不准。”洛闻心摇着头,眼泪珠子都被摇掉一串,还未等他再说话,便被用力按在了马背上头。随之而来的,是个粗暴的、混着浓郁血腥味儿的吻。下颚被掐的生疼,嘴巴被迫张开,一尾软舌下意识的探出一点,便被男人噙住,仿佛要生生啖下他的肉一般,毫不怜惜的在他口腔内掠夺。自两人亲密以来,洛闻心向来都是被跟珍宝一样小心翼翼捧在手心的,亲他都怕伤了他,哪里被这样对待过。等怀里的人真的哭了,男人才慢慢的收了点力道,可一点点咬着他的唇肉碾磨,仍是狠声道,“不准。”洛闻心几乎快要上不来气,身下马鞍坚硬,尽管腰后垫着男人的手臂,依旧被磨得生疼。哪里都疼。可最疼的,又好像都不是这些皮肉上的地方,洛闻心分不清楚,只是呜呜咽咽的流着眼泪。或许是他哭的太惨,脸色也白的像纸,好像下一秒就要断气了,季晟终究没太过分。踏雪跑的快要断气,途经一破庙,又被生生勒停,季晟翻身下马,将人抱下来稍作休息。是座早已无人打理的观音庙,寒凉潮湿。两人的衣服都已不能再穿,男人从包袱里头寻了件外衣铺在地上,又将人放了上去,解了断魂跟无上一同放在他身边。又迅速的去捡了些枯枝进来生火,不消片刻,庙内便燃起了一簇火光。男人抬手将自己衣衫脱去,流了太多血,衣服早已跟皮肉粘连在一起,他仿若不觉,将脏衣扔到一旁,又躬身从包袱里寻出一只馒头,走向洛闻心,预备喂给他。可他拿着馒头,在人身旁蹲下,刚借着篝火看清他的模样,便止住了动作。季晟顿了一下,俯身挨近他一点,伸手摸了摸他的肩背,“心心。”这一摸,便又是怔愣了一秒——有些热。一刻钟之前,分明还冷的哆嗦,被男人强行圈在怀里着才好一点,此刻,却又莫名的发起了热了。少年小声哼哼一下,掀起眼皮,无力的看了他一眼,嘴里嘟哝了两个字,好像还是让他走。季晟只当没听到,抿着唇,去拔他手里的东西。——方才还在让他离远一点的人,此时此刻,却抱着他的无上,一点一点用脸颊去蹭。他整个人蜷的只有很小一团,无上几乎比他的人还要长,少年两条纤细长腿紧紧挨着无上,季晟只觉那刀身比他的腿、比他的腰还要宽。少年明明发着热,却偏偏跟觉得冷一般,用右手搂着那把重而长的黑刀,绵软的脸颊肉挨在冰冷刀身上面,似乎是无比眷恋。可左手却是消失了,仔细看去,是隐在那轻薄透气的圆领袍之下。隐隐约约还能看到一截雪白的腕子,随着动作,衣袖时不时的被卷上来一些,堆在秀气的腕骨。可他手小,指头又细,手腕也的确没什么力气,更何况,无上也是远远抵不过季晟本人的。于是他抱着那把大刀,小手在底下努力了片刻,却是仍旧没有丝毫缓解。怀里的东西被抽去。洛闻心根本抱不住那刀,被男人握住刀柄一端,就被轻易的拿走了。怀里空了,洛闻心睁着一双眼睛,嘴巴微张,怔怔看着男人。微红的火光在他如玉的脸颊上跳动,像是又要委屈的流下泪来了。“抱它。”男人将无上扔到一边,“哐”一声在破庙内砸出一声响,又屈膝在少年跟前半跪下来,握了他脖颈,欺身吻了上去,“为什么不肯抱我。”第59章孟桥与季晟、洛闻心二人相别之后, 又骑着红影行了五六里路,终于到了琼州郊外的一个小渔村。这小渔村看着不大,村民也不多, 远远望去有几个多年空置的小木屋, 虽然简陋,但倒也适合暂且疗伤。已是深夜,小渔村里连半点灯光都没有, 寂静漆黑。孟桥翻身下马, 找了个木桩子将马拴住, 又将包袱解下, 准备找一间空屋子。结果还没走上几步,便觉远处有星星点点的火光追来。他回头一看,等一看清, 眼睛猝然大睁。——只见远方来的一队人马里,领头的几个人, 都举着琼州官府的旗子。正是琼州衙门的府兵。他与季晟在王府内大开杀戒,杀的是皇亲国戚,想也知道这事不可能这么快就善了。而虽然以他平日里的功力, 杀掉几十上百个官府追兵是小事一桩, 可如今他本就身受重伤,加之此处又是村庄, 若真的闹出太大的响动, 反而对他愈发不利。当下是有些六神无主,孟桥一面回头, 一面捂着伤处, 跌跌撞撞在村落内四处寻找地方躲藏。可这村落本就小, 大路也颇为平坦, 一眼望过去简直是一目了然。眼见那伙人越来越近,就要到村庄入口了,孟桥心急如焚,却也没有办法。忽的,侧边的门被打开,伸出一只手来,将孟桥的手一下抓住。孟桥瞳孔一缩,右手按在腰侧的刀上,正要捅死那人,却在那人指腹摸到了一枚圆茧。还未反应过来,又被某个毛乎乎的东西扫到了脸颊。孟桥被扫的有些痒,闭了闭眼,伸手一抓,便抓住了那毛乎乎的东西。——是箫尾的穗子。再往下,又摸到了一粒莹润的小玉,晃晃悠悠的。这东西孟桥可是熟悉无比。他骇然睁大眼,“陆……”那人似是轻轻笑了一声,伸手在他唇上虚虚一抵,轻声道:“嘘。”孟桥大气也不敢出。随后便被那人拉进了屋里去。门一关上,没过上片刻,便听那队官兵从门前经过,叫叫嚷嚷,也不知在说些什么。-另一头。漆黑山林,破败古庙,供台上端坐一尊莲花观世音,宝像庄严。只是这庙里头的情形,却是连观世音都菩萨都觉得羞惭了。只可惜神魔无形,也没法下凡来让这两人莫要在他庙里行滢。而且就算是显灵来了,眼下这二人,也恐怕不论是谁,都没法听他的。洛闻心自不必说,那药已经让他难受的快疯了。这药大量服用之后就是会如此。最先是冷,其他倒还能忍受。可等到过上几个时辰,便是全然的另一种意义上的难耐了,非得与人焕好才可缓解。想必齐锦宣给他喂下那剩余的半瓶药时,打的也是那个主意——只等洛闻心万分难耐之时,不得不自愿去找院中侍卫。只是他千算万算,却怎么也没算到季晟来的那么巧。此时此刻,季晟也早已全然红了眼。他脑子里全是洛闻心要推开他,宁肯抱着他的无上去蹭,也不肯看他一眼,却不知道洛闻心眼下这般,只是因为他体内蛊毒被催发出来的药性,并非他刻意要如此。且当男人把他那身脏污不堪的衣衫除去,看清后,就彻底没了活路。太小了,原本连一根都困难。平日里季晟想如何时,总要把他捧起来,极尽细致的哄上一会儿、等上半天,才慢慢伸指头。但总也只敢浅浅的,久了或痛了,洛闻心都会哭。总之他是拿捏住了季晟的,眼泪说流就流。而如今,季晟根本就还没怎么样他,只是亲了几下,他就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