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广安的子女在城里打工,也都成了自己的家,成了站稳脚跟的城里人,他在村里算是有面子的。他自己孤身一人依然守着村里的老房子,每月收着儿女孝敬的钱,倒也自由。每到了寒暑假,儿女的小孩就轮番丢过来给他带着,老人家便算享了天伦之乐。今年也不例外,城里天太热,他小外孙女嚷嚷不上幼儿园,小女儿就给提早送来了乡下过暑假。李广安是土生土长的庄稼人,最喜欢的孙辈还是两个小孙子,但小外孙女孔翎聪明可爱,比起其他孙女,他倒更疼这一个。孔翎已经上幼儿园大班了,也是个喜欢玩手机的孩子。到了外公家,还成天抱着手机不撒手,老喊着要追一个综艺节目《避世小岛》。小女儿走之前特意跟李广安解释过,《避世小岛》是一周播一次的。但孔翎却每天都挂在嘴边上。李广安一直没在意,小孩子嘛,就喜欢电视里那些光鲜亮丽的小明星,跟喜欢动画片似的直到有一次,孔翎玩手机游戏,玩完了之后退出界面。手机桌面上是一个年轻女生。李广安眯了眯眼,觉得这个女生可真眼熟。他问孔翎,这是谁啊?闻苼姐姐。孔翎童声清脆,一把抢过桌上的遥控器,《避世小岛》。闻苼?没听过。哦,到了女儿说的一周播一次那个综艺节目的时间。李广安开了电视,孔翎噔噔噔跑到电视机前,指着其中一个女生说,这就是闻苼姐姐。李广安一看。嚯。这不是老单家那个小孩吗?哦呦,不得了啊。单家小孩做明星了这是?他可是听说做明星的都老有钱了,身边也都是些有钱人。李广安第二天就去了市里的监狱找单典儒。他们是几十年的老赌友了,以前单典儒没进牢里的时候,他们三天两头凑一块儿赌钱、喝酒。后来单典儒进去了,他也就再没见过他那倒霉的老朋友一面。毕竟,去市里一趟也要钱,他跟那老东西也没什么话好说的。可这次不一样,他跟老东西可有话要说了。他没告诉其他老朋友这事儿,要独自去市里探监,大儿子在电话里不放心,他却说,没事,我要喊上那些老东西,那好处不都要分走了?他大儿子迷惑,还有什么好处?难道不是单纯看望老友吗?当然有好处了,你想想哪个女儿能不管老子,老子出了事,那当女儿的就是去卖身也得救老子吧,女儿可就是给家里做补贴的,他老单家的女儿如今出了名有了钱,不得把她老子从牢里捞出来啊?哪怕倾家荡产呢!我明天去找老单,他肯定会要我帮忙去找那小孩的。李广安边剔牙边笑,那到时候我奔波劳累,为他们父女做好事,那女娃娃不得给我点儿好处啊?哦哟,她现在那身价,拔根腿毛都够我们家过好多年了,我得让她放放血!作者有话要说:温姐姐:你是我心上的花。单木头:你才是我的花。温姐姐:?单木头:我明明是瓜!温姐姐:真是木头。第61章盛夏的季节, 白日烈阳高照,黄昏时分却飘来了一朵朵乌云,沉甸甸缀在天空。今天没了漂亮的夕阳, 风吹得楼下的面摊布棚猎猎作响,绿化坛里的树枝也不甘示弱地摇晃。单郁开了阳台和客厅的窗子,形成对流。空气中还是潮湿又闷热,风透过窗子吹进来凉爽许多。原本她们商量着晚饭结束后出去走走,但现在看来只能作罢。已经在这小屋里窝了一个星期,再多一天也没什么其实, 还是会有小小失落。两个人只是闷在心里,谁都没说。单郁收拾碗筷去厨房清洗, 黑眸的目光从始至终只放在哗啦啦的水流上。手的动作是机械的,有些心不在焉。坐在沙发上玩手机的女人拿着手机同样有些走神,时不时会不自觉瞟向窗外。风呼得很急, 只有路灯的黄晕和不断摇晃的黑影。从前, 以姐妹相称, 又或者是上下属关系, 一块儿在外面不知走过多少路, 去过多少地方。可现在是不一样的, 她们有了崭新的关系。总能做些特别的、更亲近一些的事情, 譬如牵手。两个没有谈过恋爱的女生, 窝在同一个屋檐底下, 对新的感情满怀憧憬、小鹿乱撞又多愁善感。还刻意地不露声色。之后, 温亦弦去阳台又打过几个电话。是安排工作上的事情,既然单郁已经好转,她也不必时时守着,工作上一些重要的决定不能总让那两个助理代劳。单郁则在客厅看书。大部分晚上时间, 应该说是闲暇时间,没有课的时候,她都是喜欢看书的。专业书,老师推荐的读物,她写文的工具书,闲书手边还会摊开着一本笔记,搁上一只钢笔,时不时便拾起记点笔记。女孩坐姿是很规矩的,脊背绷直,长腿则比较散漫,因为太长的关系,会在书桌下偶尔撞到桌腿。手指也长,因此看书看到专注的地方,不自觉地会转笔。细长的深蓝钢笔灵巧旋转在同样细长却白皙的手指间,是一个很赏心悦目的画面。有很多暗恋者就是被单郁在图书馆自习时,漫不经心转笔的样子给吸引到的。只是,单郁外出并不会带当下手中这支笔,通常只是笔袋里随便捡一只水笔。而手中这支笔,她很珍惜,高中用了三年,到了大学便只舍得放在家中才用用。温亦弦打完电话,重新回到客厅,看见的便是女孩单手勾着一本书的某页纸翻动,而另一手非常没事干地转笔画面。她放轻了动作走过去,还是引起了单郁的注意。她自己并不知道,她这个人本身,对单郁而言就是极大的吸引力。深蓝的钢笔被女孩搁在书本的夹缝中,暂时充当了书签的作用。单郁抬眸看向她,温亦弦却翻开那页书。这钢笔你还在用?不光还在用,成色都保存得很好,明显用地很珍惜。单郁说,嗯,很好用。这算是实话,但只是一半的原因,另一半当然是因为送的人。而温亦弦想听的是那另一半。没能如愿的女人,嘴唇幅度很小地撅了一下,她自己都没察觉到自己的情绪微妙变化。单郁却注意到了。她单纯是被那两片粉淡的唇给吸引了注意力。突然有一点口渴。单郁起身往厨房走去,背对着温亦弦。女人还有些疑惑女孩莫名其妙的动作,很快单郁已经拎着两个杯子回来了。一杯热过的牛奶,一杯清水。单郁将牛奶递给她,温姐姐,喝牛奶了。温亦弦点头接过,原来是小鸵鸟又在照顾她。只是,她看着单郁拎着水杯喝水的样子似乎比平时急了几分。工作上的事交待完了?女孩问她。温亦弦抿着牛奶,嗯。单郁坐在书桌前收拾桌面。女人端着牛奶杯依然立在她书桌旁。等一杯牛奶喝净,单郁刚好结束整理,起身又接走了温亦弦手中的空杯。那睡觉吧。她这么说着,兀自转身去了厨房洗杯子。水声响起来,女孩高挑纤细的侧影,微微躬身。窗外是交织的夜色和风雨。不知何时下起的雨,滴滴答答。温亦弦空着的手垂在身侧,突然想过去抱一下她的女孩。莫名的冲动。一时又没有动作。因为这不是前几天随她摆动的失魂女孩,单郁现在是清醒的。虽然有了女朋友的名分,但还并不习惯与熟悉。此刻也并没有恰当的气氛,单郁是那样清冷的女孩。她突然过去没有理由地抱住她,会奇怪吧?直到两人回了房间躺下,熄了灯。纯粹的黑暗里,很多东西都会跟着视觉一起模糊掉。温亦弦没有一丝犹豫地转身抱住了单郁。女孩是仰面躺着的。其实昨晚单郁也是清醒的,那是她恢复过来的第一天,温亦弦也抱了她,她当时什么话都没说。默许了这个行为。此刻,安静了一小下,单郁却开了口,我没事了。安静的那几秒里,她都在想,为什么温姐姐还会抱着她睡觉?她已经没事了的。温亦弦抱着她的手臂没有立即收回,而是问她,不可以吗?当然不会不可以。单郁的心里一时有些乱。纵然温亦弦不止一次地跟她表达了喜欢。单郁内心仍然忍不住地不大敢相信。可若说温姐姐不喜欢她,只是演戏,只是替她疗伤。那也太逼真了。她有点儿讨厌自己的胆怯与犹疑。可是因为对方是温亦弦,是她最珍视的那个人。就是会太小心翼翼,就是会很难以去确定与肯定。她短暂地沉默了几秒,也就是这几秒,让抱着她的温亦弦在黑暗中无声地咬了下唇。轻软而成熟的嗓音,如果不喜欢女人横搭在她身上的手臂就势要缩回。她动作很缓慢,却好像惊到了那个安静的女孩。单郁很快接道,没说不喜欢。单郁转了个身子,在她还未及完全收回手之前,反手拥住了她。喜欢的。肯定的语气。窗外的雨势渐小,却密了些,淅淅沥沥。女孩的嗓音干净而年轻,清脆得很好听。温亦弦一时哑然,女孩抱她很突然,环过来的手臂也要比她之前拥得更紧些。两人贴在一处,肌肤蹭着肌肤,被单郁挨着的地方,能清晰感受到女孩皮肤下跳动的脉搏。年轻而有力。明明女孩是那么纤细,温亦弦却感应到无尽的生命力。再不是前几天那个失了生气的小木偶。温亦弦很安心,下雨的夜也很好睡,她呼吸渐渐平长。单郁却并没那么急着入睡。窗外没有月光,大片的漆黑,屋内也是真的很暗。过了很久,单郁才渐渐能够辨物。她搁在温亦弦背后的手轻轻地上移,悬空在女人的睡颜上。仗俱身高的优势,女人是完全被她拥在怀里的。以属于的姿态。以女朋友的名义。悬空的手终于落下,拂开了几丝碎发,指尖轻点在女人的眉骨。然后,单郁略微前倾,一个微凉的吻贴在温亦弦的额头。第二次的偷亲。这回,不用再逃跑。黑夜里女孩的眼睛悄悄阖上,又无声弯了弯。-白天,两个人窝在小屋子里各干各的事。单郁还是看书做笔记。温亦弦也是玩手机打电话,偶尔借单郁的笔记本开个视频会议。似乎都有各自的正经儿事。但目光又会在不经意时偶然撞到。也会有似乎无意但就是很巧合的接触。温亦弦扶住单郁桌角时,两人挨到的手背。经过书桌时,女人突然被某一小段话吸引,凑过来随意地按在女孩捏着书页的手上。又或者单郁起身喝水,顺带给温亦弦倒了一杯,过去沙发时无奈从女人手中夺下手机递水,还要很正经地提醒说,眼睛该休息下了。有次温亦弦玩手机眼睛真累了,把手机一丢,趴在餐桌合眼休息。单郁走过,甚至打着胆子在女朋友头上摸了一把。如此犯上作乱的行为,放在过去,她会被温亦弦的眼神杀死。这次,女人睫毛颤动了一下,竟然连眼睛都没睁开。好似完全没当回事。单郁也并不知道,在她转模作样路过后,女人悄然翘了一点点的唇角。两个人互相试探,又好像心照不宣。总想有点肢体接触。没什么意义,却乐在其中。午饭后,刚吃完饭学习或者工作都会影响消化。非常有理由的,两人一块儿坐到了沙发上。单郁的小出租屋没有电视,她把平板搁在茶几上,播着一档搞笑综艺。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两个人的手背就触到了一起。两人侧头对视了一眼,单郁抓住了温亦弦的手。就那么握在掌心里,松松软软,并没用力。又过了一小会儿,单郁电视看得愈发不走心。她觉得有时候她家温姐姐,还真是挺幼稚的。因为,女人面上淡淡在看电视,手里却玩起了她的手指。一根一根捏住了她的指尖,又松开。循环往复,乐此不疲。单郁轻了下嗓子,温亦弦便扭头看她,还给了她一个微微疑惑的目光。温姐姐。单郁一时竟有种错觉,她们好像已经恋爱很久,牵着手过了很长时间,这只是日常的一部分,所以她更加放松了些,你跟小霖姐说的那些媒体工作者。这事儿,温亦弦昨天就有些怀疑单郁是不是听到了。但当时单郁没提,温亦弦自己当然不会主动提及。她对那些人是真的生气。都不能说是生气了,是恨不能穿越时光,在那些人动手伤害她的女孩前,一个个敲死他们。可单郁说,放他们一条生路。温亦弦动摇了。她昨天下命令时就心有不忍,但还是做了。女孩是不善言辞的,没有说太多的别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