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见状需要改时间吗?可以帮你们安排到一个小时以后,不需要重新挂号。季幕和顾暖刚想答应,韩杨先一步说不用,我陪着他。顾暖傻了我觉得我一个人也可以打。韩杨没接顾暖的话,转身对季幕说季叔,您先去忙。我查过资料,知道怎么照顾他。以前顾暖打这支针,家里都是尽可能地不让韩杨陪着来。这回,是他自己不打招呼跟着来的。季幕心想,也许韩杨是在试图走出曾经的阴影?不管如何,孩子们长大了,做家长的不好干预太多。而对于韩杨,季幕始终是放心的。他半捂住手机,轻声道我很快就回来。他走出了诊室。顾暖欲哭无泪,看到护士正在做准备工作,他的屁股像是抹了油,坐不住了。他害怕地闭上了眼睛,嘴巴却还在逞强哥你出去吧,这针一点都不疼,我打完再喊你进来。护士提醒家属最好陪同在身边哦。顾暖站起身护士说哎,快坐下,你站着我不好打针。顾暖坐下,低着头,一双手抓紧自己的裤子。他安慰自己,打了这么多年了,他早习惯了。可就在针头靠近的一瞬间,顾暖的肩膀下意识地抖了起来。下一秒,韩杨站在他身前,伸手让顾暖的脑袋靠在了自己身上,释放了一点薄荷味的安抚信息素给顾暖。他的声音温和,对着护士轻声说麻烦您稍微轻一点。护士习以为常地说这个针怎么都要疼的。她说要打咯。顾暖皱紧眉头,指甲在掌心掐出了痕迹。韩杨的声音有些沙哑,不知道昨晚忙到几点才睡,他说小暖,抱着我。他很少会喊顾暖为小暖。听到了这个称呼,顾暖装不住了,听话地抱住了韩杨。酒精棉擦在顾暖的腺体上消毒,冰冰凉的触感,顾暖想到往前那历历在目的疼痛,心中恐惧再次溢满了。哥哥!顾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这样喊了韩杨。韩杨的心被抓了一记,不知不觉中护紧了顾暖别怕,哥哥在这。等针刺入顾暖的腺体时,空气中似乎窜出了一点淡淡的草莓香,稍纵即逝,韩杨甚至来不及捕捉到它。它消失了,和当年一样。作者有话说第27章 区区小针。韩杨没办法忘记四年前的事情,也没办法忘记当他找到那间仓库时,顾暖蜷缩在地上抽搐的样子。整个仓库充斥着混乱的人造alha信息素,瘦小的顾暖就那样被他自己的校服领带绑着手腕,膝盖上摔了好大一个伤口。他孤零零地缩在角落里,眼角的眼泪都干了,成了一个明显的泪迹。韩杨见到这一幕,连双腿都是发软的。他往前走了一步,狼狈地跌跪在地上,又赶紧站起来,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跑过去,脱下自己的衣服裹住了顾暖,用力踢开了顾暖身边那些正在释放各类人造alha信息素的东西。浓重的血腥味充斥到他的嗅觉中,韩杨的手上都是血迹,是为了砸开仓库的那把锁而再次受的伤。旧伤口被撕裂,新伤口染红了本就包着手的纱布,他哑着喉咙喊道顾暖!可顾暖在被韩杨接触到的一瞬间,居然开始奋力地抗拒起来,他呜咽着,仿佛不认识韩杨了一样。微弱的哭声是那么绵软,却像是一把尖刀扎在韩杨的心上,来回搅动。薄荷信息素在此时此刻,也变成和那些信息素一样,攻击着顾暖脆弱的腺体。一个还未成年的oga,在自身的腺体与信息素都并非成熟的状态下,受到那么多不同的alha信息素强制引导,无疑是致命的。况且这些信息素还都是人造的,副作用和危害性更是大的吓人。但和顾暖开这个玩笑的人却并不清楚这一点,他只是想教训一下顾暖。那是一个阴雨天,韩杨把顾暖送去了医院。季幕和顾远琛接到电话后,第一时间赶了过来。他们甚至来不及问韩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就被医院喊过去交谈。韩杨坐在医院的走廊上,仿佛置身于冰窖。他的目光空洞,耳中不断有着混沌的回音。他听到医生说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但他的腺体本来就稚嫩,一下子被这么多混乱的信息素刺激,腺体受到了很大程度的损伤,已经停止产生自身信息素了。季幕和顾远琛的脸色惨白,一时之间都没办法说出话来。季幕甚至都站不稳了,只能由顾远琛扶着才能勉强站住。医生放缓了声音现在医学发达,坚持治疗也许会恢复。再说了,孩子年纪还小,或许等他成年了,腺体逐渐发育完全,也会有所好转。近段时间,我们会安排beta医生或者oga医生来对他进行治疗,他现在对任何alha的信息素都极为敏感。包括韩杨和顾远琛的信息素。季幕一言不发,寸步不离地守在病房中。顾远琛和韩杨也坐在医院的走廊上,不曾离开。期间,顾远琛从韩杨口中得知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他起身去外面打了个电话,又匆匆回来守着。夜深了。顾远琛考虑到韩杨正处于高三的重要时期,拍了拍他的肩膀,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放松些我让小张送你回家,小暖这儿有我们陪着。你明天还有考试,早点回去休息。韩杨一动不动地坐着,他的左手帮着绷带,侧脸之下,是深深的阴影。他看着自己手上的绷带,清晰的感受到顾远琛按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是冰冷的。对不起。许久,他这样说。都是因为我,全都是因为我顾远琛的手僵持了一刻。如果不是为了帮我,他今天躺在里面的人应该是我,应该是我他不断喃语,魔怔了一般。如果顾暖有事,韩杨一定会跟着一起死。他会一起死的。韩杨!顾远琛听不下去了,他的声调不再温柔,生硬地开口,这件事不怪你,是我们的疏忽。但要是现在,你把身体饿坏了,累坏了,也出点什么事,我和你季叔会更头疼的。韩杨的眼眶发红,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眼泪掉在了手背上。谁也不知道韩杨在想些什么,他的思绪乱得一塌糊涂。他捂住了脸,整个人都绷紧了。顾远琛喊不动他,又怕他饿坏了,只好亲自出去给韩杨买了一份晚饭。等他回来的时候,韩杨不见了。当天晚上,韩杨差点杀了一个人。如果不是顾远琛及时赶过去制止了他,护住了他,说不定韩杨今后的人生就毁了。而这也是韩杨丢掉了c大的保送名额,随后出国的原因之一,仅仅只是之一。啊!韩杨的思绪随着顾暖的一声叫唤,重新到了现在。抱着他的顾暖正挂着泪珠子,一声不吭地缩在韩杨的怀里发抖,怎么都停不下来。韩杨看到顾暖刚打完针的腺体迅速地肿了起来,护士按压在上面的酒精棉沾染了一点红色的血珠。唔顾暖咬着牙。护士轻抚了两下他的背脊不是早和你说过吗,不要忍着,大口呼吸。该哭就哭出来,怎么今天这么能忍?这种针就是疼的,哭出来不丢脸。强忍着可不得把自己憋坏了?顾暖摇了摇头,抿紧了下嘴巴,含糊着嘴硬不疼。护士她看了一眼韩杨,大概以为是弟弟要在哥哥面前逞强,也没多说什么了,她让韩杨扶着顾暖去一旁安排的休息室待一会。顾暖闻言想起身,可他抖得厉害,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韩杨一把抱起了他。顾暖强忍着干呕的恶心,瑟瑟地闻着韩杨身上的薄荷香,想多要一点安抚信息素。短短几步路程,他被韩杨温柔地拥在怀里,恍惚间,他似乎感受到了韩杨炙热的感情。像是夏日末尾一场急促的暴雨,来的突然,它是在乌云密布中沉淀已久的雨水。可惜顾暖的意识在这几分钟内是模糊的,他分不清也看不清韩杨此刻的表情。他用额头蹭了蹭韩杨的胸膛,大概猜出了韩杨的自责与难过。于是,顾暖满眼泪水,神志不清,张口就来区区小针。韩杨只是嘴硬归嘴硬,疼起来毕竟是要人命的。顾暖不愿意去暂且休息的病床上,他一被韩杨放到上边,就抓紧了韩杨的衣袖。他慌张地喊道哥我不走,你躺着会不疼一些。顾暖吸着鼻子,强忍住哭音说我不疼啊。他指了指桌上的购物袋,口渴了,想喝草莓奶。趁着韩杨转身去拿的时候,顾暖大口喘气两下,他疼死了。韩杨一回身,顾暖立刻闭上嘴,一双眼睛里蓄满了眼泪。韩杨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他帮顾暖插好了吸管,递过去让他小口喝。顾暖没喝两口就不要喝了,他现在哪有心情喝这个,他就是想转移下注意力。以他的经验,这一针下去,不疼个二十分钟,那是没得完。他坐起身来,吃力地呼吸,整个人的情绪都是起伏的。韩杨学着护士那样,帮着抚他的背你得哭出来。顾暖摇头。你为什么要装作不疼?韩杨的声音往下沉了沉,他其实很少会对顾暖用这种语气说话。顾暖仰头,眼泪稍稍挂在睫毛上,他厚着脸皮钻到了韩杨的怀里,不说话,就想要韩杨抱抱自己。韩杨按住了他的肩膀,狠心说不哭出声来就不抱着你了。顾暖一惊,太小气了吧为、为什么?韩杨别过脑袋,不看他。看就会心软。顾暖急了,轻扯他的衣服,试图撒娇。结果韩杨出国了几年,也不知道从哪学的臭脾气,居然不买账。顾暖没办法了,焦急又委屈地说我要是说疼,我害怕你又要、又要躲着我了就像当年在病房一样,顾暖高烧不退,韩杨却一次都没来看过他。等他病好的差不多了,能起床了,才发现韩杨每天都来,只是不进来见他。我不想你躲着我。顾暖整张脸都憋红了,他无措地坐在床上,胡乱地抹掉眼泪。韩杨顿时语塞,他的确躲过顾暖一阵子,因为愧疚,因为自责。他觉得自己没有脸再见顾暖顾暖见韩杨不愿意抱着他,默默地躺下,眼泪把枕头也打湿了,控诉韩杨你为了躲我,还去了国外念书别以为我不知道!要不是我总找你,你大概都要把我忘了。你、你小时候吃了我这么多草莓糖,高三一毕业,翅膀硬了,说不要我就不要我了!一口气说完,他更加伤心了,腺体也更疼了。护士在外听见他嚷嚷,朝里喊了一句好好休息才不会疼顾暖心想,疼死自己算了。又一想,算了,不能疼死,不划算。韩杨怎么还不哄他?正当他以为没有台阶可下的时候,他的手被韩杨轻轻握住了。就像是在示弱,韩杨的声音如同石子没入海中般低沉我不会再走了。作者有话说明天双更入v,谢谢大家。第28章 是关于小暖的事。(今日第一更)顾暖抱起这个台阶就是一个鲤鱼打挺,然后再次被腺体疼到。他瞬间怂了,在床上逐渐蜷缩起来,后悔自己刚才大幅度的动作。韩杨被他吓出一身冷汗,连忙扶他慢慢坐起来,试图用抚背的方式让他舒缓一些。不要乱动。嗯我抱着你。韩杨坐到床沿,侧身让顾暖靠在自己怀里,不断地释放安抚信息素给他。韩杨也是无意间发现的,他和顾暖的信息素契合度似乎还不错,但具体是多少,他们没有测过,也没必要。顾暖已经没有了信息素,关于契合度的问题,在他们这里,就像是一个毫无意义的话题。所幸,他的安抚信息素对顾暖很有用,特别是在打完这支针之后。往前都是季幕或是顾远琛陪同,只是他们的安抚信息素,在顾暖成年后,很大程度上是比不过韩杨给予顾暖的。韩杨的怀抱宽大,令人安心,顾暖终于看清了韩杨的表情。是他喜欢的表情,又帅又温柔。可现在完全不是高兴的时候,顾暖疼的半条命都快没了。他压根说不出话来,豆大的眼泪拼命地往下掉。也许是才和韩杨吐露了心中的不满,顾暖也不愿意装了。他一旦真的哭起来,就会像个小孩子,鼻涕眼泪蹭韩杨一身。韩杨也不恼,耐心地给他擦眼泪擦鼻涕,好声好气地哄他。就像小时候那样,韩杨哄人的字句不多,却都很好听。顾暖很吃这一套,等痛的缓过神来了,他也不愿意离开韩杨的怀抱。他索性直起身子搂紧了韩杨的脖子,全是泪水的脸颊在韩杨的脸颊上小心地蹭了蹭。软绵绵的,韩杨的耳旁是温热的风,像夏天的尾巴。仓促、短暂地停留。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吗?他用曲起的食指揉了揉眼睛,将睫毛的泪珠子一并擦干净了,他松了手,坐在床上仰头看向韩杨,用手指戳了戳他的手腕。以后真的不走了吗?顾暖的手因为疼痛变得微凉,他去拉韩杨的手,习惯性地晃了晃。韩杨握住了,没一会儿就把顾暖的手捂暖了真的。不管是以什么身份,家人也好,朋友也好,或是他心中仍未脱离缰绳的妄想也好他会在顾暖想见就可以见到的距离内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