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狼对自己的体重一无所知,压在桐斜的身上撒欢,桐斜艰难地伸手把它推到了一边:盛愿去哪儿了?你还记得路吗?知道怎么找过去吗?雪狼小声嗷了一下,白色头颅上下动了动,表示当然没有问题。桐斜眯起了眼睛:明天带你去见他。第十一章 是我把你藏起来的。盛愿的任务半途被桐斜横插了一脚,那个姓江的三级alpha知道自己被人盯上了,当天中午就换了一个团的保镖护法,防护罩盖的密不透风,还派了不少人去骚扰盛愿,盛愿在北区肯定待不下去了,第二天下午的时候就回了东区。白大褂其实有名有姓,但是没人知道他的真名叫什么,组织里的人都叫他西利。西利看到盛愿回来就开始忍不住放声大笑,扶着桌子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桐斜居然追着你去了北区,这叫什么来着?千里寻夫记?真不愧是楚徊,他伸手抹了抹笑出来的眼泪,喘着气继续道:你就是为了躲他才接下那个任务,现在捕捞任务失败,姓江的睚眦必报,北区对你的追杀令已经满天飞了,在我的印象里,这是你为数不多的几次失手吧?盛愿无波无澜地看着他,淡淡地说:他也不是唯一的选择。确实,随便哪个三级alpha都能作为转移的实验对象,不过西利变脸如翻书,一脚将旋转椅蹬到了墙上,椅背咣的一声狠狠撞墙,转着弯弹到了一边,他微弯的眼角里淬着寒意:不过盛愿,我不得不提醒你一次,如果桐斜再插手我们的行动,可不要怪我不遵守承诺。西利站起来,双手插在兜里,对盛愿微微一笑:我对a001一直很有兴趣,你知道的。盛愿的目光陡然阴沉了起来,他一字一句回答道:我的底线是什么,你也知道。西利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东区的冬天十天里有九天半的时间在下雪,从天上飘摇而下的雪花就好像桐斜家里四处扑腾的狼毛,大多时候是小雪,一边落下,一边就化在地上了。这时候是晚上六点,盛愿开着车从地下组织回家,还没有到家门口,就透过车窗玻璃,看到他家门外站着一个人、蹲着一条狼。车灯的光线扫过去,盛愿看到桐斜就穿着一件薄薄的夹克,斜着身子懒洋洋地靠在木门上,这个姿势让他的腿看上去有一米三那么长,他左手夹着一根烟,肩头落了一层剔透的白雪。盛愿在车里坐了十秒钟,才打开车门下了车,快步走到桐斜的身边,迟疑地问:你怎么在这里?桐斜的嘴唇没有一丝血色,可能是在外面冻的太久了,听到这句话挑眉看着他:我说过了,我想找一个人,上天入地都会找到他。盛愿知道桐斜是来兴师问罪的,但是他没有办法拒绝尤其是不知道桐斜在门外等了他多久,盛愿拿出钥匙打开房门,低声道:进来吧。桐斜单手撑在墙上看他开门,半笑不笑地说:我以为你会不让我进家门。外面太冷了,冬天容易得病。盛愿眼睫低垂,轻声道:以后不要这样了。盛愿对他太认真了,让桐斜觉得跟他开一句不经心的玩笑都是罪过,于是不由自主收起了轻慢的心思,跟着盛愿走进了家门。盛愿的家跟桐斜想象的差不多,装修摆设干净简单,甚至于有些死板、枯燥了,客厅里只有一排沙发和一张茶几,连个电视都没有。盛愿进门就把空调开到28度,从柜子里拿出许久没用过的小太阳,插上电放在桐斜的旁边烘暖。雪狼在门外抖干净了毛,才警觉地垫着爪子,蹑手蹑脚地走进了盛愿的家,不明觉厉地察觉到空气中剑拔弩张的气流,老老实实趴在桐斜的脚边,蜷成了一个球。桐斜非常不把自己当外人,两条腿随意架在茶几上,往沙发上一靠,转眼看着旁边一直沉默的盛愿,道:不打算跟我说点什么?还是不知道从何说起?盛愿没有看桐斜,盯着茶几的一角,声音异常平静:你想知道什么?桐斜想了想,感觉有些话题急不来,于是从头开始整理说:三年之前,我的名字叫楚徊,跟你是恋人关系,因为某个原因,我失去了全部的记忆,忘了原来的一切,而你明知道这件事,似乎也没有让我恢复记忆的打算。盛愿两条腿微微分开,坐在沙发里一动不动,半晌脖颈有些僵硬地点了点头。我们曾经在一个组织里工作,从你小的时候我就认识你,我曾经是你的组长?桐斜毫不避讳地坦言道:这是r告诉我的,他没必要跟我说谎。盛愿这次僵了更久,然后又点了点头。桐斜:那我为什么会失忆?盛愿这次倒回答的很快:我不清楚。你不清楚,桐斜重复了一遍,按照常理,一对正常交往的情侣,一方失去了记忆,另一方一定会想方设法地寻找恢复记忆的办法,但是你不仅没有表现出一点让我想起你的意思,还顺水推舟地假装不认识我。我实在找不出你这么做的理由除非我的失忆跟你有关系。盛愿唇角紧抿,一言不发。小太阳温暖的光线打在桐斜的脸上,给他的眼珠映了一层漂亮的琥珀色,桐斜紧紧盯着盛愿,语气不冷不热地说:盛愿,就算你什么都不告诉我,我也会查明全部真相。盛愿知道自己在桐斜面前什么都藏不住,桐斜锐利的目光像凿锥,把他从皮到骨都钻透了,五脏六腑乱糟糟地淌了一地。他的耳边一阵金属撞击般的鸣响,手指不知不觉抓破了手心。盛愿张了张嘴唇:我这时,桐斜放在兜里的手机忽然响了,直直打断了盛愿的话音。桐斜拿出手机一看,是医生的电话。手机里传来哗然响起嘈杂的声响,而后是一句声嘶力竭的:救、救!!.桐斜的手还没烘热乎,就再次走进冰天雪地里盛愿匆匆忙忙翻出一件羽绒服披在他身上,倒也不觉得冷。盛愿一开始以为是自己的事又连累到了医生,开车过去的路上脸色变得非常不好看,但是桐斜告诉他十有八|九是医生的老爹抓他回去继承西区的千万家业,医生坚守阵地抵死不从才引起的一起世界大战。两人一路呼啸疾驰到不治活人的小医馆,入目是一片野狗过境般的狼藉,桌椅板凳东倒西歪了一地,医生跟一群alpha大眼瞪小眼地拉锯,站在人群里有如金鸡独立。看到桐斜从门口走进来,医生顿时双眼放光,好似看到了救星,扯着嗓子惨叫道:桐斜救命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有人要对我图谋不轨为首的alpha管家一脸头疼:少爷,您医生壮着胆子撸了一把雪狼的毛,指使道:崽崽,去咬他们!白狼嗤了一声,不屑地转过头去。桐斜也不说话,只是皱着眉往旁边一站,冷冷扫视着医馆里的一干alpha。医生一脸郁卒烦躁,冲他们挥了挥手:我都说过了我不回去,你们赶紧滚蛋,反正我的救兵都来了,你们是带不走我的,赶紧回去跟我老父亲如实汇报情况。alpha管家心知是没办法在桐斜的手下把人强行带走的,于是叹了一口气,带着自己的人回去了。医生见他们终于走了,肩头松垮下来,目光在二人一狼身上转了几圈,最终停在盛愿的脸上,感叹道:真没想到你就是盛愿,久仰大名了!盛愿客气地说:上次救命之恩,一直没有机会向你说声谢谢。顺手而已,是桐斜把你背回来的。医生好奇道:对了,你们两个怎么在一起?桐斜和盛愿不约而同地沉默了,桐斜坐在沙发上翘起脚踝,盛愿则弯腰扶起了脚边的椅子。医生敏锐地嗅到了一丝丝不寻常的味道,眯起眼睛,撞了桐斜一下,压低声音道:你们俩这什么情况?没什么情况,桐斜平静道:不过我有一件事想问你。医生道:你说。桐斜看了盛愿一眼,一字一句道:你能不能检查出,我的腺体有没有被人换过?盛愿正在扶起歪在地上的电子设备,听到这句话,手里一个不稳,显示屏当头砸下,脆弱的液晶屏幕第二次与地板亲密接触,稀里哗啦摔了个粉碎。医生听见这动静,转头震惊道:这位亲爱的朋友,你对我的机器有什么意见吗?盛愿没有说话,只是眼也不眨地看着桐斜,深黑瞳孔压的很紧。我说过了,就算你什么都不告诉我,我也会查明一切,桐斜直视盛愿,语气平淡地说:但是我更想从你口中得知真相,盛愿,有许多人告诉我你不是什么好人,让我离你远一点,但我不愿意以最大的恶意来揣测你,所以我更希望我想知道的真相是由你亲口告诉我而不是我一步一步查出来的。医生听着满头雾水又满脸问号,但是感觉面前这俩人的氛围他是一定插不上话的,于是自觉地、圆润地滚了,还顺手给他们关上了门,把不情不愿的雪狼也拖了出去。盛愿完全没有想到桐斜会挖的这么深,连腺体转移这件事都已经知道了,事到如今已经不可能继续隐瞒下去,否则桐斜一个人继续向下追查,一定会遇到危险。你说的都没错,你以前的组织叫gen,是一个专门研究人造腺体的组织,盛愿权衡着开了口,好像一字一句都在思量,轻而缓慢地说:他们制造出与三级腺体不相上下的未分化腺体,进行了无数次腺体转移实验,但是由于人体的排异反应,许多alpha都死在了手术台上,你是唯一活下来的一个。盛愿闭了闭眼,压下了酸涩而痛苦的情绪:当年你是gen行动组的组长,组织里实力最强的alpha,在前面的实验都以失败告终后,他们想要在你身上进行人造腺体转移实验。再接下来发生了什么就是二人心照不宣的,盛愿跳过了那惊心动魄又血腥残酷的实验过程,直接落到结局:实验结束后,你虽然活了下来,但是因此失去了全部的记忆,没有腺体的等级分化,信息素也没有任何气味。桐斜微眯起眼睛,微妙地察觉到了什么:所以你不愿意我恢复记忆,是不想再把我牵扯进gen里?但是按你所说,我是唯一一个实验成功的先例,他们怎么可能轻易放我离开?盛愿顿了顿,像是有些难以启齿地低下头:是我把你藏起来的。第十二章 盛愿第二次在桐斜的面前撒了一个弥天大谎桐斜听了先是一怔,然后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还真是盛愿天衣无缝地回答说:当时实验结束之后,他们都以为你死了,我用另一个alpha的尸体把你换了出来,然后偷偷将你送出了gen。桐斜想了想,总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所以我以前是个坏人,然后不幸被gen卸磨杀驴了?你明知道我是坏人还救我、还跟我在一起?盛愿第二次在桐斜的面前撒了一个弥天大谎,手心起了一层湿润的汗意,根本不敢看桐斜的眼神,生怕露出一丝马脚破绽。他镇定地说:就算你是坏人,但你对我很好,所以当时我想,既然你把一切都忘了,不如就重新开始。桐斜心道:盛愿坦白的真相和他调查到的事确实完全吻合,挑不出有任何矛盾的地方。按照盛愿的说法,gen这个不靠谱的老东家在经历了无数次失败之后,走投无路狗急跳墙,不择手段把他送上了手术台,强买强卖地换了他的腺体。他的失忆则是移植腺体的副作用,不过比起死在手术台上的倒霉alpha们,能捡回一条命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然后盛愿趁乱把他的尸体偷了出来,消除了他在世界上的一切痕迹,让他得以用桐斜的身份重获新生。虽然盛愿说的轻描淡写,但是用膝盖想想也知道当时的情况是多么危险而千钧一发,但凡出了一丝差池就不是今天的模样了。桐斜思索了片刻,一手杵着下巴,懒洋洋地问:你没想过跟我一起远走高飞吗?为什么一个人留在gen?盛愿低声喃喃道:我还不能走。因为我想实现你的愿望。桐斜有一句话说错了,他并不是坏人,楚组长在gen的目的从来不是效忠,他潜伏在gen足足九年时间,就是想彻底摧毁这个丧心病狂的组织,在他失忆之前,对于gen核心机密文件的破译就已经完成了三分之一。盛愿会替他完成剩下的三分之二,那是楚徊未完的心愿。盛愿原本打算,假如在结束这一切之后他还活着,桐斜还没有找到新的爱人,他就去向桐斜坦白一切,问问桐斜还愿不愿意继续跟他在一起。虽然那时候他们可能已经没有什么前缘可以再续了,桐斜或许转头爱上了别人,又或许怪他擅作主张,永远不愿意原谅他。盛愿想把桐斜从所有阴谋阳谋中完全剔出去,要他往后余生都平安自由,其他儿女情长都不重要只不过现在都被一双名为命运的手打乱了顺序,他们重逢的太早,四周仍然是壁立千仞、万丈深渊。桐斜对以前的事是完全没有任何印象的,听自己的事跟听故事似的,雾里看花,既觉得真实又觉得不真实。他压根没想到在他身上发生过如此魔幻的前尘旧事,兀自消化了好一阵,才打量了盛愿一眼,淡淡说:给我讲讲我们以前的事吧。盛愿刚才被桐斜那一句我的腺体有没有被换过惊的面无血色,这时候耳朵红起来就格外显眼,脸上终于是有血色了,就是不小心红过了头,眼睛盯着一条地板缝隙,支支吾吾什么都说不出口。桐斜看的有趣,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他的耳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