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兄弟,快进来。季归清朝陈墨招呼道,陈墨闻言快步跟上了对方的脚步。刚刚出来的时候顺便拿了张id卡。似是看出陈墨的疑惑,季归清主动解释了他手中id卡的来源。不问自取视为偷,实非君子所为。季归清还紧跟着叹了一句。陈墨却是惊讶于对方的手速,方才他们从储藏室离开再到感应门,短短一段距离,季归清竟是未曾惊动任何人便顺利取得了某个实验员脖颈上挂着的id卡,其行动效率与反应速度当真快得离奇。不过,此刻形势也由不得陈墨感慨良多,他快速地环顾此舱,身后传来舱门闭合的声音,顷刻间舱内温度大增,永生者本就畏热,没过多久,陈墨二人浑身便出了许多汗。这舱体极大,像是个小型的实验室,一应基础设备俱全,而在其正中央安放着一个多功能密闭床,之所以谓之密闭,盖因这床外四方竟是罩着层透明玻璃。陈墨二人快步上前便看到了其中躺着的一具肉身。四肢尽无,且胸口处被开凿了一个大洞,这舱内温度极高,大大减缓了永生者的治愈能力,对方原本就睁着眼睛,只是双目无神。但当他注意到顶上的陈墨二人时,那对失神的双目终于有了些神采,他好似想开口说话,然则喉头处亦被完整挖出,无法发声,陈墨看到这般场景也是忍不住眉头一紧,露出了些难得一见的焦躁神色。他俯身环顾这闭合的玻璃体,试图将其打开,却只发现了一套密码锁面板。陈墨看向季归清,对方朝他摇了摇头,看来此次便连季归清都不知破解之法,但他仍旧弯腰上前,尝试了下。密码错误,密码错误。请id45245号高级实验员注意,您只剩下最后两次尝试机会。头顶的机械女声再度响起。两人苦无办法,正决定利用暴力一试时,季归清的通讯仪突然亮起,他那披着虚拟面具的脸上闪过一丝亮色,而后弯腰再次输入,果然这次,玻璃盖成功地打开了。密码正确,试验体6号试验床已开。机械女声重复道。四方玻璃盖随即分散两侧,匀速降低,直至完全隐没于床板之内。试验体6号显得极为激动,然而他此刻无手无脚并不能站起,季归清安抚似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竟是开始吟唱了起来,他的声音本就飘渺似仙,虽陈墨无法听懂他吟唱之言,但那些古老而生僻的音符串联起来却十分悦耳动听,陈墨只觉浑身都充盈着一股力量,舒服而冰凉。那试验体6号听闻后似也觉得舒服,微微闭上了双眼,陈墨注意到他身上原本愈合速度缓慢的伤口正突然以五、六倍的速度飞快地愈合着。陈墨小兄弟,麻烦你把其余舱门一起打开。季归清抽空说道,他的吟唱甫一停止,试验体6号伤口复原的速度又恢复成了最开始的效率。陈墨点了点头快速地打开了下一个舱门,接连打开三个舱体后,舱顶再次响起了机械的提示声:请id45245号高级实验员注意,今日您的开舱权限已达上限,不再具有开启舱门的资格。看来一个高级实验员竟是只能打开三个舱门。此刻三处舱门已开,季归清正集中精神吟唱,有汗渍不断地从他脸颊滑落,陈墨感觉浑身都充盈着无限的力量,他甚至想直接依靠暴力来摧毁剩余的所有舱门,毕竟还剩下6个舱门,苏南应当就在其中,时间却已过去了七、八分钟,30层即将恢复被阻断的通讯,留给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此刻,外头的感应门再度向左右拉开,竟是隆跑了进来,他将手中的官伯id卡递给了陈墨。陈墨接过立刻将第四个舱门一并开启,他在两分钟前给隆发去了消息,便是想要他手中的id卡,既然一张id卡只能打开三个舱门,那么再加上一张id卡理论上便可多打开三个舱门。小带已经服了渴气丸,按她的实力,应该能暂时抵住33层的武力不落下风。陈墨点了点头,迅速行动,终于在十分钟后成功地将九扇舱门全部开启,官伯的id卡权限显然高于普通高级实验员。舱门内躺着的永生者皆是形状可怖,不成人形,然而陈墨却未能在其中发现苏南的身影,有永生者尚能开口讲话,陈墨便近身问道:请问你知道苏南被关在哪吗?那名永生者动作迟缓地摇了摇头,随即头顶便传来了刺耳的警报声:请各部门注意,有永生者闯入n.f.l.科研院中,请各部门即刻启动最高防御模式。再重复一遍,有永生者闯入与之相应的,该层四面八方竟是传出了令人头皮发麻的齿轮滚动声。只见那原本平整洁白的墙面正逐渐向外凸起拉伸变形,未几,在平滑的大理石墙面上便出现了几处大型凹陷,取而代之的则是拔墙而出的几处白色方形物体,它们形态各异,有大有小,两簇豆大红点从机体的不同位置骤然亮起,这几架白物顿时变得鲜活。紧接着由那两粒好似机体双目般的红点之中投射出两道红光,瞬息之间便瞄准了陈墨等人。陈墨他们在头顶的警报声响起之时,便已知晓了30层通讯恢复,这就意味着整个n.f.l.科研院都已经知道了他们的闯入,于是他们只得绷紧心神,应对这凭空而生的数台白色机甲。发现目标,发现目标,开始清除行动。由几座白色机甲内部传出了机械的女声。话音刚落,它们便以同身形截然相反的灵巧攻势朝立着的三名永生者袭去。季归清眼角已经瞥到了即将近身的白色机甲,却仍旧不停口中的吟唱,只是身形灵敏地左右闪躲,避开愈加密集的攻击。原本先前的吟唱就好似耗费了他许多体力,即便是虚拟人皮此刻亦开始泛红流汗,再加上一旁不辍攻击的三、四架重型机甲,他的避势渐显乏力。瞄准某一空档,机体一部分变型成尖刀模样的白色机甲正准备将季归清的腹部穿透,隆却快步上前,手臂青筋绷紧硬生生地更改了这机甲的行径轨道。你身体还没完全恢复,专心吟唱。隆开口说道。多谢。季归清点了点头,耳边劲风阵阵,重物相击,他却当真不再分神。九处舱门内的永生者们有的已可以稍微移动下身躯,有的则开始呻_吟出声,在季归清的帮助下,他们的身躯皆以超出正常值数倍的效率开始愈合。隆同季归清那头吸引了约莫半数的机甲,而剩余的机甲则通通向陈墨袭来,陈墨原本正犹豫是否应当使用渴气丸,但他发现在季归清吟唱的加持下,他正常状况下的攻势亦比原先凌厉了数倍,一时间同五、六架白色机甲搏斗仅稍微落了点下风,尚能勉力支撑。白色机甲形态各异,有如正方体,仅中心处亮起两粒豆大红光,但在如炮弹般冲向陈墨的瞬间,却又由内里向四面八方延伸出无数把尖锐的白刀状物,体积扩大了一倍不止,顿时从正方体变型成了带刺球状物。陈墨此刻正应对着身旁的高大机甲,一时反应不及,被那刺球状物瞄准空档,一击即中,数十白刀入肉的感受必然极差,陈墨即刻用手刀将其斩断,手背生疼,好歹成功,只是那数十尖刀便这般齐齐没入陈墨的体内,虽未及芯处,但在左格右挡间仍会引来阵阵牵扯血肉的疼痛。在这些白色机甲的内部似乎装有自动识别永生者的感应设备,且无痛无觉。即便陈墨将其形同手足的长方体状物卸下,亦不能减缓它们的行动速度,何况它们不知疲乏,开关一旦启动便不会停下,于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三名永生者逐渐落了下风,被周围十来个白色机甲逼至一处。陈墨一边后退一边绷着脸从体内拔出那数十个白刀,白刀落地铿然有声。好在将其拔除后那原本深入血肉的伤口终于快速地愈合了,于是,陈墨一边顾忌着往来攻势,一边不断地将体内的白刀拔出。他同隆呈保护之势将季归清围拢于内,通过这段时间的观察,陈墨发现季归清越是集中精力于吟唱本身,那些躺倒着的永生者身体恢复的速率也就越快,连带着陈墨本身的战斗力也会成倍增长。渴气丸三日方可服用一次,一次只能维持四十五分钟,因而不到万不得已陈墨都不会轻易使用。陈墨他们虽并未明言,但实则都在等待,等待那九舱之内的永生者恢复行动力。如此一来,他们便有了将这些白色机甲完全击垮的硬实力。然此刻他们已落于下风,疲于应对,陈墨旧伤刚好,新伤又至。在这个副本之中,陈墨体验到的疼痛大慨是他活到今日所受疼痛总和的数倍,即便耐痛如他,也下意识地蹙紧了眉心。按照这一形势,也许他们等不到几名永生者彻底康复了。渴气丸就藏在衣服内兜之中,陈墨正待做出选择,头顶骤然崩裂,先是红毛一马当先落在了三名永生者的跟前,兴奋地囔囔道:哇,这儿有好多大家伙!crow紧随其后亦由隔断层落下,他看了一眼此刻的局势,朝隆说了声多谢。隆此刻也是浑身带伤,略显狼狈,闻言只是点了点头。红毛却已不管不顾,直冲一个大型机甲而去,有他加入,好歹减轻了些己方的重压。没找到苏老师?crow环顾舱内后朝陈墨问道。陈墨摇了摇头,被囚的永生者都被关押在这?crow:还有一名完成兽化训练的同伴不在这。我们至今没能找到他被囚的地点。而后他安慰性地拍了拍陈墨的肩膀:不要着急,也许苏老师和他关在一起。此安慰之言实乃一句空话,但此刻也毫无他法。多谢季先生,多谢crow先生,多谢诸位兄弟。终于,九舱之中一名伤势相对最轻的永生者已成功恢复了行动力,这也宣告着永生者的反击彻底开始。似是识别到了此处可活动的永生者数量增加,那些剩余着的平整墙面又开始凸起扭曲变型,生成出新的白色机甲。若是一开始就直接启动如此之多的白色机甲,也许陈墨此刻已经服用了渴气丸,但这幕后操控之人却好似同他们嬉戏般,总是留给几名永生者一线生机,不下死手。此刻,已然有五名永生者成功恢复了行动力,而相对的,季归清脸色泛白,汗如雨下,便连安放于两侧的手臂都开始不住地颤抖,仿若稍不留神便会晕厥。crow站在他身旁护着他,看着季归清的这副模样,蹙紧了眉头,却并未出声干扰。吟唱的声调由始至终未曾变过,依旧飘渺若水月镜像,惹人不敢轻易打破。古老生僻的发音,陈墨听不懂,却能无端感受到一份怅惘萧索之意。这是地震了?!一心投入打斗之中的红毛此刻出声囔道。原来整个35层骤然震颤了起来。来不及了。crow立即说道:我们得撤。陈墨闻言一愣,只见此层的四面八方竟是缓缓落下玄铁栅栏,看似要将此处彻底变为一座大型牢囚。这是玄铁笼,一旦完全闭合,我们插翅难逃,就算我们变身成永生兽也很难将其破坏。crow压低了帽檐,快速决定:我们从上头走。这玄铁栅栏虽无人可断,但由于材质过于坚韧,即便辅以最先进的驱动设备,亦需一段时间方能彻底闭合,且纵落速度远快于横合,因而crow选择了头顶那处尚未闭合的空隙。艹,老子还没打尽兴呢!红毛不满地张嘴抱怨。之后够你打的。crow朝陈墨几人做了个立刻撤退的手势,季归清却宛若未闻般仍旧立在原地吟唱,尚有四名伤重者未能成功恢复行动能力。我去把他们驮上。关键时刻,红毛自然听从crow的指挥不再应战,扭头便往舱内走去,意图将重伤的永生者背起。没用的。crow却开口道:他们浑身连接着的体感束缚设备亦由此玄铁所造,除非本身完全恢复了行动力,否则外人无法将他们带离,若是强行带离,就将直接引发自爆装置,连带着舱内的所有生命体都会于瞬息间被毁掉。红毛心中一沉,朝crow问道:是那人告诉你的?crow点了点头。红毛看了躺在那舱中勉力扭动脖子的四名同伴一眼,而后动作麻利地纵身一跃,头也不回地蹿进了隔音层中。季先生...躺在舱内的永生者开口唤道,这世间再没有比给了希望又眼睁睁地看着希望被摧毁来得更为绝望的事情了。季归清并未回话,但依旧立于原地朝四名永生者吟唱着古老的曲律。头顶的玄铁栅栏越靠越近,随时都有阖上的可能。你们先走。crow朝陈墨等几名永生者说道,陈墨并非犹豫不决之辈,一般情况下,他都是个理智派,因而看了眼这四名永生者的伤势,他便明白了在玄铁栅栏彻底闭合之前他们是无法康复的,于是,陈墨也不再犹豫,纵身攀上了隔音层。怎么?几十年不见,你们已经不听我命令了?仍有两名成功获救的永生者逗留在此层,crow看向他们沉声发问。他们之中有人已被囚禁了将近百年,此番重获新生,甚至忍不住掩面哭泣,然而此刻他们却不禁收住面上的喜色,看向仍在受苦受难的族人,如今他们已得解脱,而舱内的这四名族人亦离自由如此之近...快上去。crow干脆变了声调。那两名获救的永生者只来得及仓皇地再看一眼等待自由的同伴们,便先后攀上了隔断层。季归清的吟唱并未因身侧的交谈声而中断过,他必须争分夺秒。别犟了,快走。crow覆在季归清耳边轻声说道,看着对方仍旧不为所动,干脆一把将其打横抱起,打算强行带走。季先生,救救我们吧。舱内的几名永生者不断试图移动着手足,憋红了张脸道:我们我们马上就能复原了,很快的请您再多等等我们吧。季归清闻言眼眶泛红,那张由于佩戴着虚拟人皮而显得毫无特色的脸转向crow,沉声道:我要救他们。别天真了,你救不了他们。crow则直视着他,亦沉声回道。他双手紧箍住季归清的身体,让其动弹不得,而后撇开视线,不再看对方逐渐涨红的双目。红毛从栅栏裂缝之中伸下了右手,打算拉crow一把。crow先生我当初可是为了完成您委派的任务才被n.f.l.抓的,您您不能不管我啊。背后终有永生者喊叫出声。他们四名永生者,crow都认识,其中两名是他曾经的部下,曾一同嗜血迎敌,以背相抵,亦曾一道把酒言欢,酣畅淋漓。但是他甚至连头都没回,压低的帽檐无从窥见crow此刻的神情,他只是双足借力,单手握住红毛伸下的右手,左手紧箍住季归清包裹在白大褂下的窄劲腰身,而后猛地跃入了玄铁栅栏之上,在此过程中,季归清仍未停止过吟唱,然则此刻玄铁栅栏已彻底闭合,那些即将痊愈的永生者们终究未能成功逃出生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