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忱察觉到她的心思,主动弯下腰将脑袋送到丁婉茹面前,丁婉茹破涕为笑,摸了摸他那有点硬的黑发。三人一同走进屋里,客厅里阎士煊正在陪阎老爷子下棋,阎湘萍和周瑶一左一右坐在老太太身旁陪她说话,周赟和他父亲周进坤谈论着公司的事情。忱忱回来啦,快过来让奶奶好好看一看。老太太一见着阎忱立刻忘记阎湘萍母女俩,笑得满脸褶子。诶哟,我乖孙回来了,来陪爷爷下会儿棋。阎老爷子乐呵呵地说。一边去,我家忱忱肯定要陪我说话。老太太紧紧拽住阎忱的手拉着他坐下,又摸摸他的脸,心疼地说:怎么瘦了这么多?你是怎么照顾你男人的?一点儿都不上心。老太太横眉冷对,丝毫没有给林漳好脸色瞧。阎湘萍在旁边赞同地说:要我说男人哪有女人心细会照顾人呢。阎家除了阎士煊和丁婉茹,都不喜欢林漳,当年林漳只是偏远山区的一个孩子,要不是阎士煊心善将他接出来,资助他念书,他哪能有今天,可林漳做了什么?他竟然敢勾引阎家的唯一的长孙,这不是恩将仇报的白眼狼是什么,所以阎家人一直对他不喜,这么多年无论林漳怎么努力,他们也只把他当做给阎家打工的人。阎忱面露疑惑:我没瘦啊,奶奶您的老花眼镜是不是需要换了?老太太骤然一梗。紧接着阎忱又对阎湘萍说:姑姑您说得对,我的确没我家阿姨会照顾人,她会把家里打扫得干干净净,我只会添乱,林漳每天工作那么忙,我连给他煲汤都不会,哎,姑姑我这种媳妇儿放以前是会被休的吧,也就林漳不嫌弃我了。阎湘萍:她说得是林漳。林漳低下头用手挡住唇角的笑意。阎湘萍尴尬地笑了笑,你小子就会胡说八道。阎忱咧嘴一笑,撒娇似的说:姑姑,我都饿了,晚饭什么时候好呀?马上,你先吃点水果垫垫肚子。阎湘萍说着便起身去催厨房。阎忱冲林漳眨了眨眼睛,脸上带着痞气的笑容,林漳将唇角的笑意抿下,心头冒出甘甜的泉水。周瑶翻了个白眼,对林漳不屑地切了一声,阎忱被老太太拉着说话,周赟和林漳的视线相撞,神情微顿,冲他点了点头,林漳坐下喊了周进坤一声姑父,周进坤便拉着他想从他这里套点消息,林漳,我听到消息说政-府有意开发城西,你给我个准信。林漳不动如风,姑父高看我了,我哪儿会知道。林漳,咱们可是一家人,你别给姑父打马虎眼。周进坤自然是不信的。姑父,不是我敷衍您,上面的决策,我怎么会知道。林漳和周进坤谈了好一会儿,最后周进坤竟然半条有用的消息都没捞到,气急败坏地感叹,这个林漳可真是人精,难怪阎忱会栽在他手里。周赟端着茶杯,视线落在气定神闲的林漳身上,旋即又垂下眼睫。林漳穿着浅蓝色条纹衬衣,端坐在沙发上,背脊挺直,模样斯文俊美,气质清冷疏离,矜贵沉稳,谁见了都会认为他出身高贵,只可仰望。管家推门而入,脸上挂着热切地笑容:老夫人,崔小姐来了。老太太欣喜地拉着阎忱起身,阎忱刚才一直陪着老太太说话,总会猝不及防听见林漳的坏话,不过老太太估计也顾忌他,关于林漳的坏话总是明褒暗贬,什么林漳虽然能干,但到底是个男人,你现在还年轻多玩几年也没事,可也要为以后做打算,要个孩子也不会妨碍你们俩的感情。阎忱差点听吐了,他要是真和女人生孩子,林漳肯定不会再要他,这到底是什么陈腐的思想。阎奶奶您好。容貌漂亮的女孩儿带着香风走进来,举止落落大方地和屋里众人打招呼。好好好。老太太一左一右拉着阎忱和女孩儿的手,露出满意地笑容,忱忱,这是欣柔,你们小时候还一起玩过呢。侧头看清崔欣柔相貌的林漳,骤然脸色煞白,手脚冰凉。第14章崔欣柔露出甜美的笑容:阎忱哥你好,我之前听家父说你出了车祸,身体好些了吗?车祸?!什么车祸?!老太太惊呼,阎老爷子猛地站起来,什么?忱忱出了车祸?!阎士煊尴尬地说:爸妈,就是一个小型车祸,阎忱这不是好好的吗,你们别担心。呸!自己亲儿子出车祸,你竟然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有你这样当爹的吗?!阎老爷子举起拐杖就往阎士煊身上打。老太太赶紧上前去拦,士煊每天工作那么忙,照顾不到忱忱也是情有可原,倒是你们两个当人家媳妇儿的,竟然把忱忱照顾进了医院!果然是后妈。她又斜眼恨恨地瞪着林漳,指着他骂道:你这个丧门星,竟然敢瞒着忱忱出车祸的事情,清明那会儿忱忱还病着吧,就将人往山里带,究竟是何居心?!妈,关婉茹和小漳什么事,是我不想让您二位担心,才瞒着这事儿,阎忱现在不是好好的吗。阎士煊将责任揽到自己身上。哼!老太太冷哼一声,崔欣柔没想到自己一句话,竟然惹出这么尴尬的局面,阎奶奶抱歉,都是我不好。老太太握住她的手:哪儿是你的错,别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忱忱,来陪你欣柔妹妹到处参观参观,院子里新挖了个池塘,里面有不少鱼,特别好看。崔欣柔含羞带怯地走向阎忱,阎忱憋着火,冷声道:不去。臭小子,说什么胡话,别闹脾气,快去。老太太推了一把他的后背。阎忱当即抓住林漳的手说:我带你去看鱼。林漳被他紧紧地拽着手,用力抽了两下,竟然没抽出来,赶紧给阎忱使眼色摇头,阎忱仿佛没看见他的动作,拉着他就要往院子里走。阎老爷子赶紧叫住林漳,林漳,你和我到书房来,我有话和你说。你爷爷有话和林漳说,你听话,去陪陪你欣柔妹妹。老太太紧接着开口。阎忱从进门就忍耐到现在的脾气倏地冲上头,有什么话不能在这儿说?而且我为什么要去陪这位崔小姐,今天不是家宴吗?崔小姐过来不会觉得不合适吗?在场众人的表情一僵,老太太赶紧打圆场说:今天不是什么多正式的家宴,就一起吃个饭,我挺喜欢欣柔的,想着你们差不多大,又有儿时的情谊,多认识认识也是好事。阎老爷子说话就要强硬得多,我是长辈,他是晚辈,我难道还不能找他谈话了不成?我倒是要好好问问,吃我阎家的,用我阎家的,他竟然连你都照顾不好,那我阎家要他有何用林漳的脸色煞白,沉默地紧抿着唇,阎忱像个被点燃的炮仗,怒不可以地说:他每天工作忙得脚不沾地,经常会住在公司加班,为了谈生意喝出胃病,公司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要找他,鼎业能有今天,少不了他的付出,他怎么就在我们阎家白吃白喝了?以他的能力,离开鼎业多得是慧眼识珠的公司,可鼎业要没了他,我看我们阎家这些人谁能有本事顶上去!阎忱!你说得都是些什么混账话?鼎业少了他还能倒闭不成?要不是我们阎家,他还在山沟里摸爬!阎湘萍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厨房出来,满脸厌恶地说。一股强烈的窒息感将阎忱笼罩,原来他们家是这样看待林漳的,他和林漳今年二十八岁,结婚六年,他的亲人们还这么厌恶林漳,那这些年他都干什么去了?林漳以前被他的家人欺负时,自己有没有帮他说过话?瞬息间,阎忱的眼睛赤红,蒙上一层水雾,在灯光下闪烁着水光,你们你们就是欺负林漳一个人!既然这里不欢迎他,那我们走就是。阎忱悲从中来,拉着林漳的手强硬地带他离开,他们这些人就是欺负林漳家里没人了,难怪林炎不待见自己,比起他们阎家对林漳的态度,林漳家里至少只有林炎一个人可以对他态度恶劣。林漳没有父母,只有一个需要他照顾的弟弟,自己就是他唯一的依靠,如果连自己都靠不住,林漳所有的苦楚都只能自己往肚子里咽,这些年林漳究竟吞下了多少苦楚。阎忱!阎家人慌了神,赶紧上前去拦住阎忱,站在最外面的崔欣柔主动上前挡住他,温温柔柔地劝道:阎忱哥,你别生气,阎奶奶和阎爷爷年纪大了,禁不住吓。又侧头对阎忱身后的林漳说:林先生,你也劝劝阎忱哥呀,你是识大体的人,别让阎忱哥为了你和家里伤了感情呀。林漳如坠冰窖,他仿佛回到了三个月前,阎忱的奶奶拿着一叠照片和他说,照片上这些女孩子都是她为阎忱精挑细选的相亲对象,阎忱是家里的长孙,是时候该要一个孩子了,阎家不会亏待他的,等阎忱对他淡了后,会给他鼎业百分之五的股份,保管他以后衣食无忧,又让他别太贪心,有点自知之明。老太太对林漳的态度并不像老爷子那样,将不喜欢坦白的摆在面上,她始终高高在上的认为,阎忱年纪小,等新鲜劲儿过去,最后还是会找个门当户对的女人,男人嘛年轻风流多正常的事,反正阎忱又不吃亏,就算三十岁也照样抢手。这几年阎忱的绯闻越来越多,一开始阎忱还会解释说都是假的,让他们别当真,后来时间长了,就算他解释,别人也不会相信,老太太自然也是如此,她认为时机差不多了,便私下见了林漳,还问林漳觉得哪个和阎忱比较般配,哪个会是阎忱喜欢的类型。其中最受老太太喜欢的女孩子之一,就是崔欣柔。如果这是捅向林漳的一把刀,那么阎忱瞒着他去赴约相亲,就是把他捅了个对穿。林漳的脖子仿佛被人死死扼住,发不出声音。阎忱眉目凌厉,气势汹汹,直把崔欣柔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崔小姐,你也是读过书的人,家世也不差,怎么年纪轻轻就学人做小三?崔欣柔一口气没上来,睁大眼睛,正要辩驳,就听阎忱说:绿人者人恒绿之,你好自为之。不不是的,我没有要拆散你们的意思。崔欣柔红了眼眶,梨花带雨地望着阎忱。阎忱不为所动,冷嘲道:怎么?你也是来加入这个家,不是来拆散这个家的吗?顿时崔欣柔被堵得哑口无言,直接气哭了。忱忱,你别激动丁婉茹赶紧上前来劝阎忱,背对着阎家人,给阎忱二人使眼色,让他们快走,小声说:我让司机把车开到外面了。阎忱的怒火被熄灭不少,无声地说:谢谢妈。便立即拉着林漳跑了,丁婉茹还在卖力地演戏,诶!忱忱,小漳,你们别走啊!一家人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啊?阎湘萍恨铁不成地瞪了丁婉茹一眼,你怎么没把人拉住?我一个女人哪儿拉得住忱忱呀。丁婉茹一脸愧疚。反了反了!我看我们阎家是要被这个白眼狼搅翻天!阎老爷子气得直跺脚。将车开出一段距离,阎忱忽然将车停在路边,熄火后趴在方向盘上,不说话。林漳坐在副驾驶上,这会儿才突然想起不能让阎忱开车,他解开安全带说:我来开吧。半分钟过去了,阎忱依旧没动,林漳突然发现他不对劲,伸手去怕拍阎忱的肩膀,阎忱慢吞吞地抬起头,露出一张湿漉漉的脸,林漳僵在原地,久久无法回神,阎忱却在这时候解开安全带伸手紧紧抱住他。将脸埋在他的肩头,嚎啕大哭,泪如雨下。他们他们他们怎么能这么欺负你!他的声音哽咽,说话断断续续,听起来委屈极了。林漳觉得还好,这么多年他早就习惯了,他每天努力工作,就是希望阎家能够看到他的价值,接纳他和阎忱在一起,但这么多年过去,他和阎忱已经离婚,阎家也没有接纳他,或许他从一开始就是在做无用功。没事的,这没什么,不哭。林漳摸摸他的头,安慰道。阎忱将他抱得更紧,眼泪将林漳的衬衣打湿,老阎这么多年在做什么?他是废物吗?竟然由着他们欺负你!林漳愣了愣,一开始还以为阎忱说的老阎是阎士煊,寻思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说得是二十八岁的阎忱,他无奈地扯了扯嘴角,阎忱还真把自己分裂成了两个人。没有,一开始你也想要从中调解,但后来发现没有用,偏见这种东西很难被打破,你夹在中间也很难做,这些年你很少带我回老宅,一般都是你自己回去。他倒不是哄阎忱,的确是这样,一开始阎忱的确想从中调和,但没有用,无论阎忱怎么努力,阎家人除了阎忱父母,都不愿意接受林漳,认定林漳是个心怀不轨的白眼狼。林漳倒是能忍耐,也从不会向阎忱诉什么苦,长辈的絮絮叨叨听听就过去了,不过阎忱每次都被气得不轻,最后干脆尽量少带林漳回老宅,免得林漳受气。阎忱抬起通红的眼睛,睫毛上挂着泪珠,气急败坏地说:你还帮他说话!林漳: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8-15 21:00:02~2020-08-16 21:00: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爱吃巧克力的兔子 5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15章回到家,两人都已经饥肠辘辘,却没有什么胃口吃东西,阎忱红肿着眼睛往厨房走,林漳叫住他,你去洗把脸休息一会儿,我来做晚饭。因为哭过,阎忱的声音沙哑中带着鼻音,不用,我来做。阎忱,两个人在一起,不存在谁付出得多一些,谁付出得少一些,你别这样。林漳说实话有点心疼,他好久没见到阎忱这样哭过了,而且还是替他委屈哭的。阎忱瘪瘪嘴,走上前拉住林漳的手,手指勾住林漳的手指,带着残留的哭腔说:我知道我说这话很狡猾,无论我多少岁,我都是阎忱,那些被我遗忘的事情都真实发生过,你受过的伤害也无法消除。